转到新学院,袁知乙本来觉得自己不需要适应期。
她生活向来简单,三点一线循环往复,知道自己要转专业,在理学院也几乎不参与集体活动,与舍友相处平平淡淡无甚刻骨情感,连告别都省了。
而电子系作为校内数一数二的大系,人员结构管理层级都复杂得多,袁知乙入学一周就加了七八个微信群,年级群、班级群、学习组群、操行组群、电子系正能量宣传群等等,还有专门的全系女生群,一会儿的功夫,未读消息99+。
“好友申请”消息密密麻麻,都是从各群加的,袁知乙礼貌性同意,最后发现和高中毕业谢师宴那会儿一样,加了也就是躺列,后来她几乎都删了。
短信框也堆满了“收到请回复”的未读消息。
袁知乙的手机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她需要适应适应。
另外一个需要适应的,是抢座位,她的听力情况决定了她只能坐前排。
在理学院,她基本不需要占座,人少,一个班不到二十个人,整个年级七八十人,第一排最里的位置默认是她的。
在电子系不一样,小课七八十人,大课二三百人,呜呜泱泱,谁也没给谁面子,早课六点半就有人去占座——专业课占前排,其它课占后排。
袁知乙都是早起占座,418三人基本踩点到,所以开学都一周了,她和舍友没说上几句话,并且,她们都没有加她好友,也没拉她进群。
她觉得问题不大。
大问题是,一周了,她还没碰到祁聿。
小课也就算了,他们不同班,大课也不见人影。
但她常常能从舍友口中听到祁聿的消息,无论什么话题都能往他身上拐两句。
“咱系男生又在朋友圈晒祁聿的车了。”宋一言刷着手机,啧啧叹道。
韩厘嗤笑一声:“真想不明白他们男的,别人的车有什么好晒啊?”
贺灵夕:“李游发的,我也正好刷到,啥车这是……日产吗?”
韩厘:“是GTR,我中午看见了,就停16号楼后边,我们班几个男的也围在那跟祁聿聊天呢。”
“GTR什么车?多少钱?”
“一两百万?”
“他开学那天开兰博基尼来的,没开进学校停在西门外,他们说是橙色的,闪瞎。”
“上学期开学是阿斯顿马丁。”
“他上学期不是开奥迪?他到底有多少车?”
韩厘:“那不是普通奥迪,那是R8。他日常开的话,好像都是这些品牌不起眼的豪车。”
贺灵夕感慨:“奥迪不起眼?你们东州人可真有钱啊韩厘。”
宋一言叹息:“没关系,我有我的劳斯莱斯.幻觉。”
韩厘笑笑:“车算什么,祁聿家庭条件,他估计对这些都没概念了,买车就跟别的男生买鞋差不多。”
“真的?这么夸张!他什么家庭啊,不是说开公司?”
“公司和公司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韩厘说,“他家绝对不是小公司。”
宋一言:“说说说说。”
韩厘:“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我爸妈不是在泽享工作嘛?”
“知道,你爸爸还是高管来的。”
“不算,负责子公司市场业务而已……前天泽享办活动,我有点事去找我爸,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祁聿?”
“聪明!”
袁知乙:……这难道不是正常推理?
“然后呢?”
“他坐在许泽享旁边,许泽享知道是谁吗?”
“这名字,泽享老大?”
“聪明!是创始人,年纪大了,我爸说他身体不太好很少出席活动了……”
“所以祁聿是?”
韩厘:“具体不知道,我爸也没见过他,但别人都西装礼服,就他很随便,一直玩手机谁也没理,坐许泽享旁边还敢这样,估计是沾亲带故的。”
“他看见你了吗?”贺灵夕问。
“没吧,隔很远。”
宋一言抽气,“他会不会是许泽享孙子啊?”
“许泽享没有儿子。”
“外孙?”
韩厘想了想,摇头,“不可能,许董事长丈夫姓‘闻人’不姓‘祁’,再说了,泽享太子的话,你觉得会和我们做同学吗?”
“有道理,”宋一言缓缓点头,“哇……神奇。”
袁知乙:……神奇是怎么推出来的?
关于祁聿的名字,她倒是知道一些。他出生时其实是姓“闻人”的,“祁”是后来才改的,是他外祖母的姓氏。
他不随父母姓的原因十分狗血——怕被绑架。
据说闻人放就在加拿大被绑架过,有那么几年,祁聿身边都跟着保镖。
富人的逻辑有时候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并不神奇。
她有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于是插话:“祁聿都不来上课的吗?”
“来的啊。”
袁知乙:“没见过。”
“咱和他不是一个大班啊……”宋一言随口回答,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声音渐弱。
整个宿舍安静两秒。
“唰”的一声,一号床二号床床帘被同时拉开,同时韩厘也坐起来,全宿舍都在确认一点:刚才说话的是袁知乙?
“大班?”袁知乙没察觉舍友的异常,兀自发问。
“哦,是这样,”贺灵夕解释道:”咱系人多,所以大课也得分拨上,就是两个大班。”
“哦……”袁知乙在黑暗中点头,“那在哪里能碰到他?”
“唉!”宋一言来了兴致,整个身子跃出护栏叫袁知乙,“原来你也是个俗人啊!”
袁知乙撩开床帘,确认她在和自己说话。
“我们还以为你是那种没有七情六欲的得道高尼,听我们聊这些很烦呢?”宋一言隐隐兴奋,“原来和我们一样会关注帅哥的八卦啊?”
韩厘踹了踹床架子:“你就你,别带‘们’,我谢谢你。”
贺灵夕笑得直打滚。
袁知乙:得道高尼?
她想解释两句,但这就意味着会被打破砂锅问到底,挺麻烦的。
并且,她们看起来挺高兴的,那就这样吧。
问题不大。
袁知乙相当于默认了,于是,宋一言十分热心地把祁聿的课表弄了来,添加袁知乙微信发给她,并把她拉到宿舍群:【姐姐妹妹誓要发】。
这标志着她明面上融入了418大家庭。
袁知乙想不通,这么些天的相处,任劳任怨倒垃圾,都不如提一句祁聿?他难道是什么人际土壤的肥料?
“袁知乙,你微信名叫幼稚圆?居然怪可爱的。”宋一言感慨。
“为什么要用‘居然’这个词?长得就很可爱呀。”贺灵夕说。
韩厘:“因为画风确实反差哈?”
宋一言:“是啦是啦!人冷飕飕的。”
冷飕飕?
袁知乙:“名字首字母打出来是这个词。”
她本来想用原名,打出“幼稚园”感觉也行,就用了,后来觉得没有个人特征,又把“园”改成她的小名“圆”。
418众:……莫名幽默怎么回事?
突破了“半生不熟”的尴尬境地,卧聊忽然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这天晚上418聊到凌晨两点,话题五花八门,从游戏到星座,从明星绯闻到学院八卦:谁谁竞争奖学金撕破脸了,谁谁送谁谁回来在楼下互摸了,谁谁偷用谁谁护肤品被发现捅到表白墙去了,谁谁居然暗恋辅导员……
袁知乙发现418可真是个情报中心,触角延伸至方方面面。
贺灵夕在学生会工作,团委和学院层面的消息十分灵通;
韩厘爱玩会玩,朋友多,又是本地人,哪个学院都有相熟的人;
宋一言手机里各种群组没有上百个也有五十个,每天从容地在各种社交媒体切换,现实交际的青铜,网络世界的王者。
袁知乙只听不发言,毕竟聊的人她都不认识,到最后耳朵闷得慌,准备摘助听器,听到话题又聊回祁聿。
明明上一秒还在聊韩厘的新晋暧昧对象,话剧社一男生。
“要不你就谈谈看呗?”贺灵夕建议。
韩厘摇头:“不行,距离我与前任分手还没满月。”
“非得隔着一个月?”
“对,我一分手就有恋爱瘾,上瘾就跟戴滤镜似的看谁都镶金边,不理智。自我冷静期怎么也要一个月,少一秒都不行。”
宋一言打探:“他什么星座,让本大师先给你算算匹配度。”
韩厘:“应该是天蝎?”
“嗯……”宋一言高深莫测的语气,“送你一言,天蝎男,狗都不谈。”
贺灵夕:“虽然但是,祁聿也是天蝎吧?”
安静两秒。
宋一言:“汪!”
韩厘、贺灵夕异口同声:“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哈!”
宿舍里笑成一团,床架都在震动,隔壁宿舍有人砸墙,“睡不睡了!”
卧聊结束。
袁知乙有一个重大发现:祁聿在电子系人气很旺,大家都挺喜欢他,但又不排斥别人的喜欢,还能互相分享这份喜欢。以袁知乙浅薄的情感认知,这种大张旗鼓广而告之的非排他性喜欢,更像追星。
好诡异。
黑暗里,袁知乙眨眨眼,助听器卸下的世界一片空茫,她忽而笑一声——狗都不谈。
哈、哈、哈。
次日,袁知乙仔细“研究”祁聿的课表,预备找人少的小班课去堵他,却意外发现一节共同课程——周三下午的《两性与健康》。
作为一个系的同学,他们唯一的共同课程竟是选修课,这到底算缘分太浅还是孽缘太深?
东州大学规定通识核心课挂科不能重修,只能另选,于是就有了“挂专业课也不能挂通识核心”的说法,也因此,通识核心课老师都比较仁慈。
但这门《两性与健康》并不仁慈,1学分,只双数周上课,本就容易忘,授课老师还规定,翘课一次或迟到两次者取消考试资格,所以挂科率出了名的高。
袁知乙作为转系生,新学号录系统出了点问题,所以选课晚了,通识核心类只剩《两性与健康》,不得已才选的。
祁聿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
祁聿:天蝎和水瓶配吗?在线等,挺急的。
任凭舟:你命由你不由天。
祁聿:认真点,抽一台车。
任凭舟:不了,我有我的劳斯莱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