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眠神殿发生爆炸之后,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卡雷苟斯本以为当玛里苟斯死后,龙族终于能得到某种治愈,某种和平与团结。他的想法也许愚蠢,但绝对很真诚,所以他满怀希望地前去参加那一天的会议,却只看到了不止他一个人的梦想破 碎。
全部龙族在一瞬之间失去了那么多龙卵,而凶手正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卡雷苟斯怀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员都不可能真正从这场劫难中恢复过来。考雷斯特拉兹曾经是卡雷苟斯的朋友,是他能够完全彻底信任的人……卡雷苟斯摇摇头,哀伤地垂下了自己的长颈。
伊瑟拉已经觉醒,但依旧显得神思恍惚,似乎搞不清当前的状况。根据卡雷苟斯从绿龙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们的守护者一直在四处游荡; 诺兹多姆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阿莱克丝塔萨则因为克拉苏斯的背叛而彻底心碎,同样不见了踪影; 玛里苟斯被杀; 死亡之翼则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行凶作恶,谋划着将龙族彻底摧毁。
就算是最年长的巨龙们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死亡之翼最初背叛时起到现在,龙族还没有如此绝望和混乱的时候。
每一族的巨龙都收缩回本族的领域,不再试图相互联系。卡雷苟斯在其他龙族中有不少朋友,但现在和他们交流都变得尴尬而且紧张。尽管绿龙、红龙和青铜龙都不清楚他们的守护者去了哪里,但他们至少都还有守护者。而蓝龙连守护者都没有了。最近这几天,蓝龙一族一直在商讨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蓝龙们全体聚集在魔枢。这里一直都是他们的家园。在他们冰冷的洞穴中,蓝龙进行过无数的讨论、分析和推理,对各种魔法方案进行研讨。虽然这些方案中只有极少一部分被真正实行过。
卡雷苟斯相信,他的族人们更感兴趣的一定是关于产生或选举一位新守护者的理论依据,而不是真正选出一位守护者。对此,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感到惊讶。蓝龙最喜欢的莫过于智力挑战。只是出于对“低等种族”的蔑视,蓝龙们才没有像克拉苏斯那样,变化成其他种族的样子,混入到那些种族的魔法使用者之中,比如肯瑞托法师,研习他们使用魔法的艺术。冰冷和最需智力支持的奥术魔法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力量。感谢泰坦决定让魔法守护者玛里苟斯来到这个世界。而那些年轻的种族确实不应该参与到魔法的使用中来——蓝龙一族中的许多成员都抱有这种看法。这一点一直都让卡雷苟斯感到很不舒服。
关于如何产生或推选新的守护者,蓝龙们提出的方案几乎和蓝龙种群的数量一样多。也许实际数量还不止于此,也许就像卡雷苟斯一边喷着鼻息一边想的那样——就像每一头蓝龙身上的鳞片一样多。
幸好,一种曾经在蓝龙全族范围内蔓延的恐惧心理已经迅速平息了下去。这种心理可以被归纳为一头年轻蓝龙忧心忡忡地提出的问题: “如果我们无法再拥有新的守护者呢?是泰坦让玛里苟斯成为魔法守护者的。如果只有泰坦才能创造出另一位守护者呢?其他龙族是否会认定我们不能再有守护者了?”
年长的巨龙们纷纷摇头,对此全然不感到担心。“我们全都知道,泰坦是无比强大而睿智的。”他们之中的一位说道,“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泰坦在创造守护者之初就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事终有一天会发生。我们的学者对此非常确定。只需要有足够的研究,他们就能知道,为了产生新的魔法守护者,我们都应该做些什么。”
卡雷苟斯也相信这种观点。他相信泰坦的智慧。正是他们在很久以前创造出了所有守护者。而其他蓝龙相信的则是蓝龙一族超凡绝伦的能力。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失败。蓝龙绝不会缺乏指导行动的理论。
根据传说,当守护者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月亮出现了罕见的交汇景象。而就在几天之后,同样的月之拥抱现象又将出现在天空中。这是许多个世纪都不曾一见的奇景。一个受到广泛承认而且相当激动人心的理论就是: 这种天象正预示着他们必须完成眼前这个重大的任务。有一些蓝龙相信,这种天象是“让一头普通蓝龙转变成为守护者,维系整个世界的魔法正常运作至关重要的因素”。而其他蓝龙都确信,至少这是一个好兆头。
对于月之拥抱天象没有太大信心的蓝龙都希望,至少要有绝大多数蓝龙出席推选新守护者的仪式。“不管以何种方式,我们都将得到一位新的守护者。”一名更加注重实际的蓝龙学者这样说道,“如果双月汇聚的天象并不会让我们的新守护者发生质的转变,至少我们作为龙族之一,能够决定谁将是吾族最合适的领袖。”
“伟大的玛里苟斯虽然去世了,但他的血脉依然留存了下来。”阿瑞苟斯这样说道,“我就是他的亲生血裔和主要助手。守护者的能力必然也会在血脉中流传。我们必须考虑这个重要的因素。”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卡雷苟斯说道,“守护者们最初也并非只来自于一条血脉。”他不喜欢阿瑞苟斯的态度,而且他知道,玛里苟斯的儿子已经认为他这个“僭越者”对自己构成了威胁。如果说五色龙族发生了分裂,那么蓝龙内部也一样发生了分裂。玛里苟斯的幽灵仍然滞留在他们之中。有许多蓝龙都像阿瑞苟斯一样,愿意跟随守护者的脚步,尽可能远离这个世界。另一些蓝龙则有着和卡雷苟斯相同的想法: 他们要留在这个世界上,与其他龙族建立联系,继续战斗下去。只有这样,蓝龙一族才能强大兴盛起来。
在暮光龙发动攻击之前,蓝龙内部这样的分歧并不明显。但现在,持有不同见解的蓝龙之间拉开了越来越大的鸿沟。卡雷苟斯不喜欢这样,更不会幼稚地假装对此视而不见。
他完全不喜欢这种“投票选举”的新概念。这样的话,守护者就变成了一个空洞的头衔,其中不再包含任何真实的力量。守护者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们的历史要比除了古树之外的任何人或物的记忆都更加长久。而蓝龙现在却要把它变成一场辩论的结果,一个最能够煽动起族人情绪的蓝龙所赢得的锦标……
卡雷苟斯愤怒地摇了摇头,从争论的圈子中退了出去。阿瑞苟斯注意到他的反常举动,便喊道: “卡雷苟斯!你要去哪里?”
“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卡雷苟斯回过头说道,“对我来说,这里实在是太拥挤了。”
* * *
那个裹在重甲中的人类虽然奋力挣扎,却依旧像石块一样沉到了溪水中。他松开了手中的巨剑,用一只戴铁手套的手抓紧了萨尔的长袍。他们一同沉了下去。萨尔想要用战锤击打他的手臂,却受到水流的阻碍。于是,他抓住那个人类的手,用自己过人的力量将他的手指逐一掰开。
气泡从那个人的头盔中冒出来。他抓不住萨尔的长袍,便伸出了另一只手。但萨尔狠狠踢了他一脚。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
这时,萨尔察觉到这条溪流远比表面看上去更深。萨尔从没有想过一条小溪能够如此深不见底。他从眼角处瞥到一点异动,便急忙转过头去。
那是一头青铜巨龙鳞甲上闪烁的金光。正是萨尔刚刚看见的那头龙。萨尔发觉,刚刚还在因为缺少空气而仿佛被火烧一般的肺部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这一定是时光之路中的魔法。他知道,并接受了它。他紧盯住了那片鳞甲泛起的光亮,用力向那里游去。
他身边的水开始闪烁。他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令人悸动的温暖拥过自己的全身。鳞片消失了。他冲上水面……
……他在大海上。他向周围望去,想要确认自己的位置。他看到了几艘船,或者至少是船只的残骸。
那些是他、格罗姆·地狱咆哮和其他兽人从人类那里偷来的船。那时候,一位奇怪的先知敦促他们离开东部王国,到卡利姆多去。于是他们便偷来了这些船。
萨尔爬上了海岸。他又望了一眼漂浮在水面上的船只残片,抓住一只箱子,把它也拖上了岸。当他把箱子在海滩上放好的时候,有人向他发出呼唤。
“酋长!”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听到过人们这样叫他了?不管怎样,萨尔还是转过了身,看到一个兽人大步走了过去……
“我。”萨尔喃喃地说道,“那是我……”就像他刚刚看到的那个婴儿一样。现在他看到的是另一个时代的自己。他倾听他们的交谈,同时竭力避免这条时光之路中的萨尔注意到自己。这种感觉要比他在时光幻境中看到另一个自己要怪异得多。这一次,他就实实在在地站在距离自己只有几尺远的地方。
“我们的船在通过狂暴的大漩涡时遭受到了严重损伤。”那名兽人报告道。
又是一种怪异的心痛感觉向萨尔袭来。大漩涡……他刚刚离开的地方。那里被死亡之翼撕裂,而大地之环正在竭尽全力要治愈那道伤口。萨尔惊诧地摇了摇头。仅仅几年之间,这个世界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它已经无法挽救了。”兽人用粗噶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条时光之路中的萨尔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我们能确认自己的位置吗?这里是卡利姆多吗?”
“我们按照你的命令,一直向西前进。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卡利姆 多。”
“很好。”
萨尔偷眼旁观眼前的一幕。同时也在回想八年以前那段时光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有格罗姆·地狱咆哮和其他船的消息么?”时光之路中的萨尔问 道。
“没有,酋长。我们分开以后,就一直没有能再联系上。”
“嗯,准备出发,如果我们的同伴也抵达了海岸,我们应该能在海岸地带找到他们。”
萨尔转过头,看着漫长的沙质海岸线。
他看到一点金光闪烁。那是转瞬即逝的一道闪光,也许只是阳光反射在沙滩上。但萨尔知道,自己不会看错。
兽人们正在忙着从破损的船上收集物资,运送到海岸上。他们很快就会建起营地。萨尔知道,过去的自己能够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他向西走去,去追踪那一点鳞片的闪光。
这一次,他在地面上找到了一个野兽巢穴大小的土洞。在其中盘旋的……是萨尔现在已经熟悉的,时光之路传送门的闪光。
诺兹多姆真的被困住了?萨尔带着满心的好奇迈步向前。或者他只是在引领萨尔经历某种旅程?土洞变大了,刚好能够容纳萨尔。萨尔一跤跌了进去。还没等他来得及惊呼一声,就已经从传送门的另一端出来了。他爬出洞口,看到一只巨大的黑鸟正坐在他面前的草地上,侧过头,用闪光的红眼睛盯着他。
然后,这只鸟张开了尖喙: “你好,杜隆坦之子。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是麦迪文!这位伟大的法师曾经出现在萨尔的梦中,要他跟随自己。萨尔听从了他的要求。而麦迪文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但萨尔明明记得,当麦迪文与他交谈的时候,是会变回成人形的!
萨尔竭力回忆自己在那时说过的话。“我在梦境中见到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我?”
那只乌鸦又侧过它乌木颜色的头。“关于你和你的族人,我知道许多,年轻的酋长。比如说,我知道,你正在寻找诺兹多姆。”
萨尔惊愕地张大了嘴。
“从许多方面来讲……你已经没有时间了。要知道,我已经见到了未来,见证了燃烧的暗影吞噬你的世界。在关于未来的浮光掠影中,我也见到了其他可能性。我会告诉你一切能够让你知道的。剩下的,就只能由你自己去完成了。”
萨尔突然笑了。他有些奇怪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感到吃惊。毕竟,这是麦迪文,无论他的真身是什么,在时间中跳跃对他来说肯定不是问题。
“我曾经因为听你的话而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萨尔说道,“我相信,这一次你还会给我正确的指引。”
“你熟悉编织么,萨尔?”
这个问题让萨尔吃了一惊,他回答道: “我……见到过织布机工作。但我肯定没有亲手尝试过。”
“你不需要拥有技巧才能理解它。”这只不是乌鸦的乌鸦说道,“那些经线和纬线的缠绕,花纹的变幻。在梭子的穿行中,你便可以理解本不存在的东西怎样被创造出来。一架织机就是一个微缩的世界。你应该知道,要拆散一片编织,你只需要拽掉一根松开的线。”
萨尔缓缓地摇着头。“法师,你让我感到困惑。不久以前,我亲眼看到了我的父母遇害。我还和一个陌生的人类殊死拼杀——他很可能是永恒龙军团派来的刺客。我正在寻找时间之王,但他却仿佛在引领我进行一场毫无收获的追逐。而你给我的建议就是让我去想象一块布是怎么织出来的?”
那只鸟似乎是耸了耸肩——它低下头,提起了肩膀。
“是否愿意听我说话,是你的自由。我知道你在追逐什么,但你要小心,一定要选择正确的目标。这个地方充满了幻象。你只有一条道路能够找到真正的目标——只有一条道路,能让你找到你自己。再见,高尔,杜隆坦和德拉卡之子。”
那只鸟扬起翅膀,几秒钟之后,就彻底从萨尔的视野中消失了。
萨尔感到一阵失落。一段话从他的嘴唇间冒出来,话的内容让他吃了一惊。“虽然可能很无稽,但万物之灵告诉我……我应该信任他。”
当他第一次遭遇麦迪文之后,他也说出了这段话,一个字都没有差。而且他惊讶地意识到,现在这段话就像他第一次将它说出口时一样真实。万物之灵都在告诉他,他应该相信这位法师。他闭上眼睛,然后又以另一种方式睁开,向大地、空气、火焰、流水之灵望去,还有最后的一种灵,一直存在于他心中的风之灵。
他并不真的明白这位法师话中具体的意思。也许这些话根本就帮不到他。但当萨尔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明白了,等到时机来临,他终究会懂得这其中的意思。
指引我,他向元素之灵发出吁求。 我想要帮助这个世界,这是我真实的愿望。而我却找不到那个伟大的生物。我捕捉到了他稍纵即逝的影子,他的蛛丝马迹,但每一次我追过去,我只是落进了自己过去的生命轨迹中,他却依旧远在天边。
他睁开了眼睛。
诺兹多姆就站在他面前。或者不如说,是时间之王的一个透明的影子。伟大的龙王张开嘴说着什么,萨尔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的愿望是什么,时间之王?”萨尔呼喊道,“我正在努力寻找你!”
诺兹多姆伸出一只龙爪,爪心向上,仿佛在召唤萨尔过去。兽人拔腿向前飞奔……
诺兹多姆的青铜鳞片上开始闪烁起太阳般的光芒,一次比一次更快——青铜龙王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急。看样子,这里并不是萨尔此时应该到达的时间。
萨尔回忆起凯恩在很久很久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命运……它在合适的时候就会找到你……”
“那么,哪里又是正确的时间?”萨尔想要这样叫喊道。他迫不 及待地追逐着这个神秘的幻影,甚至因此而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痛苦。而这个影子却仿佛只是在不断地戏弄他,让他落进一条又一条时光之 路。
每一次,时间之王都会将他带到他的生命历程的某一个点上——其中一些时光会让他高兴,但另一些却完全相反。但每一个时间点都是他人生中的关键时刻,也是对整个世界都有着深远意义的时刻。每一次,萨尔都会看见诺兹多姆。萨尔一直警惕着那名神秘的刺客再次出现。不过,那个对他锲而不舍的人类这一次似乎是彻底消失了。萨尔希望那个杂种淹死在那条溪水中,被他那副让萨尔产生出怪异熟悉感的沉重盔甲拖进那个看不到底的深渊里去。不过,萨尔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当萨尔从传送门中踏进一座光线昏暗的森林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太长时间不曾进食和入睡了。而这里让他觉得很熟悉……太熟悉了。
“又是希尔斯布莱德。”萨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揉搓着面孔。至少他熟悉这一片地方。和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相比,森林多少有了一些变化——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咕咕作响的肚子和疲惫的身体告诉他,他在时光之穴中已经度过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这里的树比他印象中显得更加苍老。这提醒他……见到父母遇害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且现在的季节也有所不同。这个时间点正值盛夏。这意味着树林中会有足够的猎物与浆果能够让他充饥。所以,他至少不会在等待自己再次现身的时候饿肚子。
他很快就设好了捉兔子的陷阱,然后开始寻找其他食物,同时享受着这个安静而漫长的黄昏。他的一个陷阱成功地捉到了猎物; 接着他熟练地升起一小堆篝火,开始烤熟他的小收获。许多兽人都喜欢吃生肉,不过萨尔更愿意将肉烤熟。然后,他躺倒在篝火旁,开始了自己迫切需要的睡眠。
过了一段时间,他醒了过来,而且立刻恢复了完全的清醒和警觉。但他依然躺在原地,纹丝未动,某种带有金属质感的冰冷物体正抵在他的喉咙上。
“愚蠢,肮脏的兽人。”一个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名女性,而且语调有些含混,仿佛这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说过话了。“如果不是你将会带给我的钱,我早就杀掉你了。”
钱?她一定是在说某种赏金。现在联盟在悬赏他的头颅吗?这个女人在黑暗中就能把他认出来?不,那样的话,她就会称呼他的名字,而不只是泛泛地管他叫兽人了。
“我不会伤害你。”萨尔尽可能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女人顶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杆大口径火枪的枪筒。萨尔估计了一下自己是否能抢在女人开火之前挪动身体,将枪管抓住,推向一旁。但估计的结果很不乐 观。
“哦,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会把你的脑子打出来。现在听我说: 站起来,动作放慢一点。你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但不要以为我会为了避免赏金减少而容忍你惹麻烦。”
萨尔听从了吩咐,依照女人的命令缓缓站起,将双手一直放在女人能够看见的地方。
“到左边那棵树边上去,然后转过身看着我。”女人继续命令着。
萨尔依言而行,慢慢转过身……
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身材瘦削得几乎像是一捆干柴。她的浅色头发被剪得很短。看上去,她还只有三十来岁,穿着结实的长裤、靴子和衬衫。月光让她的面孔显得苍白憔悴,在她的颧骨和眼眶下面都留下了黑色的影子。但萨尔不觉得她在阳光下会更好看一些。也许,她曾经有过美艳姣好的面容。实际上,萨尔知道她过去正是一个美人。
“塔蕾莎。”萨尔喘息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