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碧波万顷荡漾,那池畔中的仙鱼乱窜。
花月兮和花玉流朝下看去,无不变色。
砰!
船底巨响,突然刺出一把长戟,渔船四分五裂。
花玉流、花月兮和贺茵当即拔出了各自的武器,花月兮为笛,花玉流为琴,贺茵为剑,与一个黑影覆面的黑衣人战到了一处。
“玉流!月兮!小茵!”周拂菱则被花月兮放到了另一侧的甲板上,很奇怪,那人并没想过攻击她。
周拂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包,那包里全是须清宁的护符。
这会儿,白虎形态的须清宁也跳到了她的肩膀上,他老神在在,目光紧盯那进攻者和花家兄妹,似根本不打算出手。
“你不出手吗?师兄?”
须清宁用爪子拍了下周拂菱的肩膀,示意不出。
周拂菱又道:“鸿蒙结界,可阻挡外人看清结界内的景色……这不是二品器师才能炼制的结界吗?师兄,这人,难道是出自三大门?三大门才有二品以上的器师吧?”
周拂菱和须清宁四周已经被须清宁的神念挡住,所以打斗的人也听不见他们的叨哔。
而来人显然强于贺茵、花玉流、花月兮三人,有二品水平,一人对战,把三人逼得节节败退。
而花月兮和花玉流,进攻也各有缺点,花玉流看上去内敛,却有些急进,花月兮看上去爽朗,却有时过于谨慎,废去时机。
“兄长,不要冲过去!”
然而,一个抢招!
砰!花玉流的武器脱了手,血液流了出来。
须清宁蹙眉。
而瞬息之间,贺茵也落败,那黑衣人竟同时擒住花玉流和贺茵二人,对花月兮道:
“你哥哥和你的朋友都在我手里!现在,交出来你们在康荒斋发现的东西!不然,我把他们的器官一个一个割下来。”
花月兮抿唇,咬牙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去康荒斋,不过是去采集治疗灵兽的草药,早就用完了!”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花月兮修士,还是嘴硬是么?那我便先割掉你哥哥的耳朵,再剜去他的眼睛。”
冰冷的刀刃,挨上了花玉流的耳朵,让他闭上眼睛。
花月兮:“不!”
千均一发之际,却忽听一声剑吟!
“嗖”——
一把剑从水底刺出,撞开了那要切掉花玉流耳朵的刀刃。
剑锋凛凛,天空上贯下剑气,如万丈惊雷急落,再见重影阵阵,正是破天雷阵。
只见须清宁已化成人身,在黑衣人错愕的呼声中,不过一瞬,他的一道重影,便已移至黑衣人面前。
须清宁的剑招并不是仙门最快的,但可以说是最缜密的。
黑衣人在目瞪口呆中,根本招架不住从一品的须清宁,不过三招,“砰”——
黑衣人的剑落入水中,其人也被受仙法桎梏,动弹不得。
花家兄妹和贺茵,已是目瞪口呆。
特别是贺茵,说到底,天霁门人对须清宁是又害怕又尊敬,这会儿,她颤声惊呼:“须少掌门——”
须清宁却是冷眸低头,破开了黑衣人的黑雾。
是陌生的脸,宽鼻薄唇,目光阴冷。
须清宁散出念力,威压按下其头,散开其发,露出其耳后纹蛇。
之后,须清宁想也不想,剑又刺进对方的下肢,在惨叫声中,血渗透了对方的裤管。
须清宁问:“蛇为龙潭灵蛇卫之图腾,一向只听命于家族和少主。如今,是邹离少主和邹灵少主在管着你。你为何来此,对付两位不过四品的青山族之人?”
“哼,我为何来此对付着花家兄妹,须少掌门管不着!”那人还在嘴硬,却突然变色。
因为,刚才他的表现,根本无从让人得知他是在针对谁,可以是针对花家兄妹,也可以是针对贺茵。
黑衣人悻悻闭嘴。
又一道剑气,却再次割上对方的腿,须清宁的长明剑染血。
他寒声道:“如果我把你带回天霁门,你说,你会为你的主人,惹来什么麻烦?”
黑衣人一边惨叫,一边说:“我,忠于……忠于少主。须少掌门,你如此对我,少主,也会为我出气。”
须清宁皱眉。
此话就是试探。
如果真是邹家少主所派,此人为何不遮不掩就承认?
但是,此人却真的是龙潭之人。
“我猜,你此行失败,多半活不了了。你告诉我你的难处,以及何人派你来,或许天霁门能保你。”
那人目光一动,像是在纠结,却突听一声尖叫:“师兄!”
轰隆巨响,水花激起,一只十人高的鱼妖,突然从河面跃起,扑向了周拂菱。
周拂菱抱着荷叶躲开,她本不害怕妖怪,但现在,她维持着当年选择的身份,她还是无品之人,她不能对付妖怪。
而须清宁回头望见她,脸上变色,纵身一跃,已来到周拂菱面前,一剑刺向巨妖,背起周拂菱。
而望见这等巨妖,须清宁目光也化寒。
“贪鳍”,《千妖录》上的乾级妖,凶残无比,食人,召疫,一出现,死伤无数,已被三大家封印。
本该在千妖炼狱里,这会儿,却出现在这人来人往的池畔。
砰——
那贪鳍鳞片爆开,渗出淡淡绿气,须清宁当即停下,喂周拂菱吃了颗散毒的丹药,才又转身回去看旁人。
只见“贪鳍”带着数百只毒鱼,灌向了花月兮、花玉流、贺茵和船上的人,须清宁的剑阵,只来得及刺走数百只小妖,他的神念,竟似被什么挡住,一时无法突破鱼群。
无法,他背着周拂菱,射出长剑,以神念化出散出重身,但到底仙修的重身力量只有本体的一半,“贪鳍”被逼走,花月兮、花玉流、贺茵无不是瘫软着坐在甲板上。
另一边,再听一声惨叫,已晚了。
被桎梏在船板上的刺杀者,被百只小妖吞没,须清宁的重身,再次被挡住。
“嘎吱”!那被须清宁逼走的“贪鳍”扑出身来,一口咬碎了那刺杀者的腰,用利齿将之活活腰斩!
“啊——娘!!!!”惨绝人寰的声音,回荡天际。在贪鳍在咀嚼刺杀者时,剑阵从天而降,如天罗地网般盖下。
“轰”——
一声巨响,“贪鳍”带着那刺杀者的一半躯体,沉入湖底。
那刺杀者在船板上挣扎少许,花月兮在其临死前咬牙问道:“到底是谁刺杀我们,还杀了你,请告诉我们!”
那半边身体却一边挣扎,用手连写五个“痛”字,一边白了花月兮一眼,惨笑着道:
“偏……不……说……”
“哈哈……”
“咚”,刺杀者的头倒了。
他死了。
这惨烈的样子,刺杀者临死前的话,让所有人在寒风中沉默。
渐渐地,结界退去。
忽闻刀剑声起,只听有人在外怒吼:
“放妖毁了万山宴的贼人,速速束手就擒,仙宗特来捉拿……等等,须少掌门,您怎么在此处?!”
须清宁冷冷抬眸,质问:“你们想捉谁?”
……
仙鱼池畔,可谓热闹极了。那灯火满地的街巷,突然肃静,四周都围满了人。游湖之人,也不敢继续游湖。
而来者有龙潭的巡官,此外,还有邹家少主邹离,玉树临风,骑在蛟龙上,还有云宁门掌门之女宁朝雪,娉婷袅娜,却不乏英气,一眼望去,正是大方的仙门贵子贵女。
宁朝雪正在和须清宁议亲,看见须清宁,不由蓦地睁大眼,眼中闪过几丝慌乱。
但她瞪了眼须清宁身后的周拂菱。
一身凡族落魄打扮,怎么就跟在须清宁身边呢?
须清宁却没看她,只冷淡地挡在众人面前,目光扫过所有人。
他的气势是带一些压迫的。
一位巡官小声对他道:“仙令台得报,有人在仙鱼池畔纵妖伤人,窝藏通妖叛党。少主和仙子才带人来。”
“我方才一直在,亲眼所见,我师妹游玩的船四周倏然为结界所困,还有一名刺杀者来刺杀我师妹、天霁门下四品执官和花灵山两位少主。”
“现下,刚落下结界你们就来抓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是你们试图构陷她们?如果我不在,你们就随意抓人了?”须清宁冷冷看着他们。
“须少掌门,这怎么敢!”
“我们只是听见了消息,察到动静!”
一位巡官想往里面走,须清宁却一剑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们。
“今日,天霁门的人不来,青山凡族的人不来,谁也不许进去。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毁了什么证据呢?”
“清宁哥哥!”宁朝雪却咬牙道,“这湖里,还有那刺杀者的尸身,有着那其他千丝万缕的证据,自是所有人越早进去查越好。你如此拦着,不怕一会儿出现意外,破坏了线索了吗?”
“我何时说过刺杀者已死?”须清宁却再次抬眸,冷冷看向宁朝雪。
让宁朝雪脸色一白,抿唇不语。
她暗悔,她的话太多了。
邹离却说:“但须清宁,你不要胡搅蛮缠,朝雪也不过是猜测。我们不过接到线报,说此处暗藏了放妖之人,袭击我族仙鱼池畔。”
“花家兄妹,值得怀疑,我劝你把他二人交出来,让我属下带去搜身,若是无事,自然放回,若是有事,绝不放过!”
花家兄妹脸色惨白,须清宁的眼,却冷冷瞪向邹离,这位可以说是仙门最尊贵的公子,其母邹兰辞,是仙盟盟主。
曾经邹离和须清宁二人同岁,一起修行,但少时关系就并不好。
邹离看上去讲理,实际上十分倨傲,要做的事,一定要做,还喜欢暗里对天霁门的人使坏。
当年,须清宁被构陷,邹离听后信了旁人的话,亲自带人把他的手骨碾碎。
后来,他洗冤回来,邹离见他的第一句,也不过是冷冰冰的:
“你当时怎么不道明一二?怎么不防住那须蕤?”
若是旁人在,须清宁怎么也要让那个人拿出线报,一一对质。
不过,这多年的经历,须清宁学会了不制造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搭理智障的人。
他打算等龙潭的卫师来后对质。
卫师,是二品仙官,九大仙卿之一,负责龙潭警卫。
这之前,邹离闹大,也并非无利。
他直接回首,见自己门人陆续赶来,便对花家兄妹等人说:“跟我走。”
众人无视邹离走了,只见邹离愣了一瞬,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向须清宁。
须清宁,从出生起,总是那么清高。
从前好不容易跌落谷底了,如今爬回来,家族地位也不如他邹家,怎敢如此?!
他眼中渗出暴怒,抬起手中鞭子,却被一旁的仙官按住了:“公子,您想被家主罚么?家主说了,为人当守礼。”
“知什么礼?!”又一人推开仙官,“这里是龙潭?!公子难道还想被人欺负了去?龙潭的脸都被丢光了!”
出声者是邹离的老师。邹离脸色赤红,紧紧按住鞭子。
然而,当扫到那花家兄妹,他突然想起了这花灵山是养灵兽起家,不能动人,还不能动灵兽么?
“花家的,你们听好了,你们二人再走一步!我就断了灵兽的一条腿,看我今天废了多少灵兽!”
邹离随地卷来一个小白泽。
这城中满是豢养的观赏性灵兽,正如小白虎,处处皆是,正惊恐地看着邹离。
邹离伸手,“嘎”地一声,掐断了白泽的腿,换得幼崽惨叫。
花玉流、花月兮猛地回头。
邹离还要动手时,却突然花玉流动手了。
花玉流闪身至邹离身前,就想夺回灵兽,然而,邹离一声坏笑,他袖口突然射出一根刺。
砰!
青光湛湛的刺,眼看就要刺入花玉流的眼,花玉流的衣摆却被人一扯,剑气轰向了刺,这刺威力巨大,却还是擦过了花玉流的大腿。
花玉流大腿流血,不过擦出皮,便站不稳。
花月兮一声大叫,抱住花玉流,咬牙:“你们仙门中人,怎可如此伤人?!”
邹离却说:“对不起,花公子,花姑娘……啊,真是好称呼,对不起!这是我娘送我的机关,出了些差错!”
他脸上的笑实在虚伪。
须清宁:“这价值千金、可废人半个小境界的‘灭境针’,邹公子也会不小心射出么?那参加万山宴之人,可都要人人自危了!”
“邹公子,你也不必如此胆小,什么都不敢承认吧?那二品刺杀者是蛇卫,难道不是你派来的?”
邹离本笑着,闻言,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二品蛇卫?须清宁,你不必如此构陷,血口喷人!”
他再次抬臂,鞭子就要卷向须清宁和花家人。
须清宁垂眸,他本就是想逼他出手,把事情闹大,让邹家理亏。
如今仙盟暗流涌动,但面上的功夫,各家都要做。
然而,却突听一道清喝:“住手!”
邹离的手,也如被按了机关般顿住,脸色猛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