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楼的那一日,他们回去谁都没提,就当是一场历险游戏罢了。
除夕夜,锦棺坊不能免俗,彻夜不眠地守岁。
家里的两只豹子都去陪柳非银的母亲,独孤金金和兰芷却跑来凑热闹,再加上嗓门大的绿意,三个女人赶得上一群鸭子。白鸳鸯和游儿混熟了,掌灯后就带着游儿去了荷塘边找骨姬和荷花妖玩。
许多年来倒是第一次把一个年景过得如此热闹,又解开了与师弟的心结,这一趟总算没白来。白寒露站在窗口,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雪,这里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雪国。
他把注意力放在面前平铺的白纸上,笔尖吸饱了墨郑重地写下了三个字:飞凤楼。
白清明拿着算盘来书房,经过窗边却看到他坐在那里,正在写他的妖怪故事,便倚在窗边笑笑的,欠揍的模样:“我给师兄找的这份差使,师兄赚得不少啊?”
白寒露给他个淡漠的眼神,防备道:“飞凤楼送来的东西,不都让你收起来了?”
“那都是些金银珠宝,也不算什么稀罕物。”白清明凤眼微挑,凑近一点,状似不经意地问,“前日衣昭和小姐不是单独邀幽昙过去吃酒吗,他们锦鲤整日在水中,听闻水中多的是宝贝。”
白寒露回答得谨慎,笔尖却丝毫没停顿:“……你怎么不去问他?”
“幽昙让我来问你。”
“没有。”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开春店里也该忙了吧?”
这是撵人的意思了。白寒露嘴角一扬:“不忙,幽昙说你家饭好吃,再多吃些日子。”
白清明“哦”了一声,垂下眼把玩手中的蜜蜡珠子,默默地回了前堂。
白寒露停下笔,觉得有点不对,以师弟的性子就算是豆渣也要榨出二两油才对。正奇怪着,却听前堂出了不小的动静。
接着一群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来,冲到院中大约有十几个,在书房窗边停下,你推我,我推你,偷瞄着面瘫的大白老板都不敢上前。
白寒露只能把笔搁下,谁家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往棺材铺里跑?!
终于一个口水滴答的男童扭扭捏捏地问:“大白老板,听说你擅长做手工。”
擅长做手工?白寒露心中铃声大作:“不擅长。”
小姑娘急道:“……可是听说你很会编蝴蝶和蚱蜢呀。”
“完全不会!”白寒露摆出生人勿进的气场,“还有其他的事吗?”
小孩子们又面面相觑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同时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柔韧油亮的枯黄干草从窗边扔进去,而后用天真无邪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人类的小孩子为何如此迟钝,在他们面前站着的可是一头狼啊。还是妖怪好打交道多了,起码懂得怕,哪像人类的小孩蠢到死。
而前堂幽昙刚刚带着那群小孩子玩陀螺,见小孩子们走了,手指凭空一拨,那陀螺就稳稳地转起来。
“大白才不会给他们编呢,吾辈让他编只蜻蜓都求了他好半天,像要了他的命一样的。”
白清明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老神在在地说:“那是你还不了解他,他啊,嘴上说着不要可是身体却诚实得很呢。”
“哈?!”
“你根本不需要求他啊,只要摘长草放在他的面前,他就会完全控制不住拿去编呢,你要多少只,就有多少只。”白清明冲他眨眼,一派奸商派头,“师兄好可爱啊,对不对?”
幽昙愣在当场,不就是多吃你几天饭吗,你是要累死他吗?!
白寒露手指飞快地编着蚱蜢,在小孩子们开心不已的目光中,咬牙切齿地想,你个死财迷,钱串子,老子今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