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露刚来到瑶仙岛时,这片美丽的岛屿已经被各种妖怪隐士割据,并没有听的落脚之地。如若是霸道的妖怪,看上了什么地盘就去抢,抢到了就是自己的,抢不到就走,或者死。
白寒露虽然是雪狼妖,却是在凡间长大的,又是封魂师,万事都讲究礼法,所以他这种性子在妖怪们眼中算是一朵儿不大不小的奇葩了。
当时白寒露在岛上找不到属地,正打算乘船会陆地上去海边的渔村找个地方落脚,却迷了路,走到一处废弃的渡口。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月亮落在水面上,点点淡绿色光源的萤火虫飞舞在海边。
“外乡人,这个渡口是废弃的,没有船来的哦。”一个友善顽皮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白寒露抬头看着飞舞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变成少年的模样,笑嘻嘻的月牙般的眼睛,好似永远都睁不开似的,不知道怎么看路。
这时白寒露看到了不远处那片竹林,如云朵般浓郁的绿裹着竹叶特有的清香,氤氲在咸腥的海风里,可却无通往其中的路,周遭的乱草有一人高,看起来无人涉足的样子。
“那片竹林没有人住吗?”
萤火妖怪顺着白寒露的眼神看去,笑嘻嘻:“人是没有,不过那片竹林里有竹仙哦。”
“你说的是竹精?”如此灵秀之地,月光充盈,生出竹精也正常。
“他在这里住了三百年啦,反正我们都叫他竹仙,他脾气不太好,不少人和妖都尝试过要去占有那片竹林,都碰了一鼻子灰。”萤火妖怪说着,看到白寒露已经往里面走,不由得大声提醒,“你也会被揍出来的哦。”
守在旧渡口的妖怪,真的比麻雀还要聒噪。
白寒露走进了海边的这片竹林,林中灵力充盈,是快完美修炼之地。这片竹林的帝王——竹仙,正悠闲地坐在高高的竹枝上,青绿的衣摆和碎落的竹叶一起飘在风中,居高临下地看他。
“呵,外乡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寒露抬起头,月光下的竹精,飘飘渺渺,仿若月下飞仙。
“我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想找个落脚处。”
“渡口的那傻妖怪没有告诉你,我在这里住了几百年,都没有人能把我赶出去吗?”竹仙压弯了竹梢,落到白寒露的眼前,耷拉的下垂眼带着轻蔑,“你想知道什么是地笋阵吗?”
竹仙威胁一通,看这小子没什么反应,像没长舌头似的,根本没跟他撸袖子打架的意思。罢了,他的地笋阵太霸道,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戳到了什么不该戳的地方,把他弄哭就不好了。
而此时白寒露也在想,毕竟是在这家伙的地盘上,这家伙又长得柔柔弱弱的,要是真打一架,把他弄哭了就不好了。
竹仙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枝头睡觉,好脾气地劝他:“快走吧,瑶仙岛可不是外乡人随随便便就能住下来的地方。”
白寒露看着竹仙轻巧地拉着一根垂下的竹梢,跃上枝头,圆盘似的月挂在他的身侧,一人一月这样对坐着,好像已经过了几个沧海桑田般。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白寒露敛下了眼睑,轻声问:“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的月亮有何不同?”
三百年前的月亮,和三百年后没什么不同,就连竹仙自己,这三百年过得都没什么不同。
“这座竹林与其说是你的属地,不如说是你的坟墓。”
竹仙终于有了反应,低下头,轻笑一声:“一个无处落脚的人说别人的属地是坟墓,可笑至极。”
“比死还难受的是寂寞。”
“寂寞也比疼痛要好。”
白寒露盯着他,难得地执拗:“疼痛是因为还活着。”
竹仙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这人看着年岁不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实在有趣,于是打趣道:“阁下是来争地盘的,还是来普度众生的?”
“我不是来争地盘的,你既然住在这竹林就一直住着,哪有把你赶跑的道理。不过这片竹林虽然幽深但是出入也方便,店子开在这里也好做生意。”白寒露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在我店里帮忙,总比每日都无所事事好。”
竹仙终于拿正眼打量面前的人,一派冰雪斯文的面上生了双琥珀色的兽瞳,说话直率却不咄咄逼人,相比性子有些闷骚,却是个一板一眼讲礼的。总体来说,这三百年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友善的人。
白寒露继续道:“我叫白寒露,是个封魂师,你若在我手下做事,我必亏待不了你。”
竹仙微愣:“你身上可有一把剑?”
“剑?”
白寒露从腰间抽出一把看外表平凡无奇的剑。
竹仙从竹枝上一跃而下,一双掩在宽袖中的骨节分明的手,以手心向上之姿恭敬地接过,那脸上的轻佻之色全无,眼圈却微微红了。
“九尾狐。”
“这把剑是叫九尾狐,不过她……”
竹仙接口道:“不过她断了。”
竹仙从剑柄中抽出剑身,抽出一半,就露出断掉的焦黑的截面。
“我师祖白孔雀把九尾狐传给我师父的时候,它就已经断了。”
“我答应过白孔雀,只要以后有人拿着这把断剑来找我,就是我玉竹青的主人。”竹仙双手高举着剑,头却垂得极低,身姿像柔韧的竹,轻声道,“不过主人,在玉竹青认主之前,有一件事还希望主人答应。”
虽然白寒露也不清楚,那个花里胡哨的师祖白孔雀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是对他来说,什么九尾狐,什么断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竹林该建个什么样的屋子好呢?
“你说。”
“我希望主人答应,未来的某日,能随我去初生的地方,把我的竹根挖回来。”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