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吉暗自决定不再跟这些莫名其妙的粼妖在这没什么道理的话题上耽误功夫,他要设法强行挣脱出去。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被这些人捕获,只是因为当时没有任何防备,只要他明确地知道敌人是谁、在哪里,他相信香香姐的脉术在这个水的世界中会发挥巨大的威力,还有他手里的鱼骨大棒。
他开始为自己制定行动计划,想像着雷光如果在身边会怎样把他当成长官、逼着他把行动的前前后后都想清楚。
“雷光,第一步就是要让离我最近的这几个持武器的对手不会一下杀了我或是防碍我开脉门,”蛮吉与心里的雷光对起话来,“你看应该怎么安排行动?”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了?”粼妖首领目光阴冷地看着蛮吉。
“我问你是谁你都不愿意说,”蛮吉变得从容起来,用蛮大人经常会有的那种口气与对手应对,心里仍然在跟雷光急切地商量着下面的行动方案,“我就没办法跟你像妖侠之间那样对话了。”
“那你选择吧。杀掉你,或者是,你永远留在这里。”
“为什么要给我第二种选择?”这一句是雪伦惯用的口气,蛮吉突然发现自己也有些想念雪伦,尽管蛮大人说雪伦不是什么好人,“其实在水里的时候就可以把我杀了,我想知道,把我一直囚禁在这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因为粼妖很仁慈,你要记住,现在你已经欠粼妖一个人情了。”
“既然仁慈,那为什么要杀一个你们根本不认识的人?”
首领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中仿佛在盘算着什么。片刻,她直视着蛮吉的眼睛,好像要说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你……怎么会粼妖的脉术?”首领目光严厉地看着蛮吉,仿佛他犯下了一项非常严重的罪行。蛮吉推想,一定是在他与基思卡舰队作战时,他使用香香姐脉术的情景被藏在水里什么地方的粼妖们看到了,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我……”蛮吉正要顺口答出,突然想到,如果提到香香姐,他们仍然可能会认为他在骗他们,再往下说,她们知道海问香当年并没有出战魁拔,甚至还跟魁拔是一伙的,就会直接影响到香香姐在粼妖族群中的名声。他觉得应该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问再回答会更好,于是,他悄悄地改了口,“是跟舰长大人学的。”
“胡扯。她不可能教你的。”
“她没有教我,是我看着她做,偷偷学会的。”
“够了!你这兽族小骗子,”首领有些生气地打断了他,“这是粼妖的古典脉术绝技,远浪不可能会的。”
“什么?连舰长大人都不会?”蛮吉大为惊讶,连他都会的这种粼妖脉术,舰长大人居然不会!这样推想下去,面前这些人可能也没有会的。啊,明白了,他们不杀他,只是想从他这里学到这种脉术。哦,原来是这样。
“说实话。”首领不耐烦地看着蛮吉,“刚才你还说什么妖侠之间应该如何如何,不说实话恐怕是最失妖侠风度的事情了吧?”
“对于一个不愿意报上姓名的人,我是没法按妖侠来对待的。” 蛮吉嘴上这样说着,脸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他发现从知道自己是魁拔以来,确实越来越没法像以前那样诚实了,要是蛮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听着,这话我只说一次。粼妖的脉术是不允许被外族掌握的,特别是你使用的这种脉术是我族的脉术绝技,如果你说不出一个可以被接受的理由,我们是绝无可能让你活在世间的。”
“绝技?明白了。”蛮吉就此证实了自己对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的猜测,同时,也跟想像中的那个雷光商量好了他们的作战计划。他诚恳地看着首领,先说了一个可能会就此中止冲突的建议,“大人,我现在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再用这个脉术,也不会告诉任何别人。怎么样?”
“我如何能相信你?”
“我说了,就会做到。”
“如何让我相信你说了就能做到?你刚刚给我留下不太诚实的印象。”
“我不知道怎么让你相信。”蛮吉确知他的和平建议不可能被接受,于是开始按照想像中一直跟他对话的雷光的设计说起话来,“其实我觉得你们不太讲道理,既然我用的是一种你们都不会的脉术,那凭什么说是你们的呢?”
“我们的古籍上清楚地记录了它的特征,不会错的,”首领的脸上现出罕见的笑意,“现在我们就来验证一下你的诚实,如果你能让我们相信你是诚实的,或许会放了你。”
“那试试看。”
“很简单,你就说一说‘惊虹’的脉门组合次序。”
“什么……金红?”蛮吉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说那脉术的名字吗?”
“你都不知道那脉术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蛮吉认真地看着首领,“金红?”
“惊虹。受惊的彩虹。”
“惊虹?”蛮吉回味着,然后看着首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很好,”首领注视着他,“说说它的脉门组合次序。”
“那……我要见你们的决定者。”蛮吉从舰长大人那里知道粼妖的最高首领叫“决定者”。
“他居然知道‘决定者’……”蛮吉旁边那个在他提到舰长大人时表现出深厚兴趣的女子低声说了一句。
“这和决定者有什么关系?”首领问到。
“因为现在我知道了我会的脉术对粼妖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让粼妖里的坏人知道,对粼妖也是不好的……说实话,我不能确定你不是坏人,大人。”
“这孩子说的有道理。”蛮吉身边的女子提高声音对高处的首领说。
“可这需要时间。”
“那没关系,放我先去见一个朋友,然后见决定者,反正是在你们的海里,我不可能逃走……”
“但你的朋友是个飞人。”
“你们看到他了?他已经到了那片石头墙上?”蛮吉有些惊喜地看着首领,这毕竟可以说明雷光到现在还是安全的。
对方没有任何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蛮吉。
“好吧,那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告诉那个飞人,就说我在你们这里,如果我没有回去,让他自己愿意飞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怎么样?”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是你们把我弄到这里,耽误了我和飞人朋友见面的……”
“有道理,”对方想了一下,像是盘算着什么,“这样吧,可以帮你传话,但条件是,把‘惊虹’的脉门组合次序说出来。”
“我……不会说,”蛮吉摇摇头,这是雷光设计的,目的是要让他们放开他,“我不知道脉门的名字和什么次序,但我可以做给你们看。”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显然他们也明白放开蛮吉会面临的风险。
首领有意在这个时候从一个瓶子里倒水喝,她动作很缓慢,拖延着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粼妖从蛮吉身旁上方的水幕里冲出,带着一身水珠落到地上,之后匆匆走到首领旁边,跟粼妖首领一阵密语之后又匆匆离开。
粼妖首领低着头又想了好半天,然后头也不抬地说出一句,“我们真的那么需要知道‘惊虹’吗?”
“需要。”蛮吉身边的女子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我们需要这样的战斗力。”
“是的。”那个男人附和了一声,声音很低。
“那你们认为我们值得冒多大的风险?”
“我信任这个孩子,”那女子说,“我觉得他对粼妖的了解能够证明他与远浪共事过,说话的口气里好像也有远浪的影子。”
“就这些?”首领犹豫着。
“我是远浪的朋友,”那女子对蛮吉笑笑,“我叫云鸥。”
蛮吉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他的表情让云鸥有些失望。不过云鸥似乎并没过于在意这件事,她郑重地看着首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做担保,”她看了一眼蛮吉,“可以把他的手跟我绑在一起。”
蛮吉惊讶地看着那女子,这完全超出了他和雷光商定的作战计划。
云鸥已经走到蛮吉跟前,从皮囊里拉出蛮吉的一只手,解下自己的纹耀,用挂着纹耀的系绳把自己的手腕和蛮吉的手一起捆着。这意味着她把自己的名誉完全投入其中,如果行动失误,系绳断了,纹耀落地蒙尘,那么她即使活着也将成为一个受人鄙视的“纹耀蒙尘者”。
那男子担心地站到云鸥身边,他看她的时候,让蛮吉看到了蛮大人看阿离公主时才有的那种眼神。
“雷光……”蛮吉再次召唤他心里的战友雷光,他需要下面的行动计划。
“杀掉他。”首领阴冷的声音。
蛮吉感觉到云鸥的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