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勤务兵轻轻叫醒了睡得很轻的瓦伦要塞司令林冰副统领:“今晚的值班军官要见你,他说情况很紧急。”
林冰一下子就清醒了,坐了起来:“让他等下,我就到。”从一月十日起,当得知魔族开始对人类大规模进攻之后,她睡觉就没脱过戎装,总是穿着军装和衣睡的,只是匆匆梳理了下头发她就出门了。
在门口肃立等候的不但有今晚的值班军官,还有林冰的副手阿特兰红衣旗本,看到林冰的从容不迫的身影,阿特兰眼中流露出仰慕的神情。林冰给部下们的感觉永远是那么从容,即使在现在这样半夜里突然被人叫醒,她也不显一点狼狈,衣着和举止照旧是那么的优雅而无可挑剔。
阿特兰敬礼,很简洁的说:“大人,打扰您休息了。值班军官报告,魔族那边有情况。”
林冰扬扬眉:“他们要偷袭吗?”她望向今晚的值班军官。
“不像是。”阿特兰犹豫了下,欲言又止。林冰有点惊讶,印象中阿特兰是个很爽快的人。最后阿特兰还是说了:“大人,很难描述,最好您还是亲自上城看一下?”
现在正是午夜两点,正处于冬季最寒冷的季节,白雪飘飘,北风呼啸,林冰诧异的看了下阿特兰,发现他的脸色非常认真。
林冰点点头:“好的。”心底下暗暗发誓,如果没有任何情况的话,她会把这个胆敢打扰她美梦的家伙亲手打下十八层地狱。
寒风凛冽,尽管已经穿了厚厚的冬季军装,但是在衣服遮蔽不到的面庞和手指处,风刮过就像针刺般的疼痛。一路过来几乎没碰上什么人,踏着台阶上的薄冰,两人一路走上了城头,林冰的护卫们跟在后面,举着摇晃的火把照路。昏黄的城头火把下,值勤的守夜哨兵冻得缩成一团,一见到他们的到来就立即跳起来敬礼,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在有些哨岗,他们还碰上了一些哨兵已经睡着了的,这时候林冰就会很不客气的朝那个倒霉家伙的屁股上猛踢一脚。看着值班军官目瞪口呆的样子,阿特兰解释说:“这样是为他好,睡着了就危险了。”
远远看去,东面城头上什么人也没有,一片漆黑之中,薄冰和积雪在反射着荧荧的雪光。
林冰还没有走近,黑暗中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站住,午夜星光。”
林冰和阿特兰都一愣,跟在他们后面的值班军官已经抢先回答了:“卡妙。”林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暗哨在盘问口令。
几个全副武装的弓箭手从城墙避风的黑暗中出现,见到是林冰,赶紧敬礼:“大人!”
林冰回礼,很真诚的说:“各位辛苦了。”她望向阿特兰,阿特兰赶紧给她指点:“大人,看那个方向,一片光亮的那里。”
林冰转身,举目远眺,在无边的一片白茫茫雪地里,漆黑之中,显眼的一片火光通明。那正是魔族大营的方位,红红的火光之中,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好多黑黑的影子在晃动着,虽然距离很远,但还是能听见顺风传来的那一片喧嚣,依稀能辨认出里面混杂着魔族兵的呐喊、军官的喝令、马蹄声、兵器的铿锵声等杂音。
生怕林冰不明白,阿特兰还在一边给她解释:“大人,那不是篝火的光亮,篝火不会有那样的亮度。”林冰点点头,她已经看出来了,竟误以为是篝火的那一片光亮,原来是熊熊燃烧的冲天大火。
林冰转过头来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特兰解释:“大概二十分钟前,我观察了大概五分钟,就马上去报告您了。”
林冰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问:“半夜里魔族大营突然失火了,你们怎么看?”
值勤军官和阿特兰还有那几个哨兵对视一下,都没有出声。林冰皱皱眉头,催促他们:“说啊!”
阿特兰鼓足了勇气:“大人,我认为那是我们的友军正在突围。他们对魔族发起了夜袭,现在正在冲击魔族的封锁线,而且人数还相当的多。”
在魔族对瓦伦要塞刚形成封锁的时候,断断续续的有许多没有及时撤退的人类军民试图冲过魔族的封锁线进瓦伦来,但成功的很少。第二天清晨,围城的魔族兵总是得意洋洋的把失败者残缺的尸体丢弃在瓦伦城外的空地上,以此向守城的人类军队示威。到后来,突围的人类军队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了。
沉默之中,一个弓箭手提出反对意见:“也有可能是魔族想引诱我们上当?”他的声音很小,仿佛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值班的军官责备他说:“为了引诱我们上当,他们烧掉了他们的半个营地?”
阿特兰喊道:“大人……”他不知如何说好,只能焦急的看着林冰。
林冰疲惫的抹了一把脸,没有出声。在这个时候,她是多么希望身后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存在,在眼睛主人羸弱的身躯里,却拥有当代最伟大的灵魂,在他注视下,无论做什么她都充满了信心,只要有他在,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克服……
哥应星大人啊,如果您还在的话,您将会做怎样的决定呢?
林冰抬起了头,说:“下命令给部队,立即出城接应友军!”
最寒冷而漆黑的凌晨,瓦伦守军对城外的魔族阵地发起了猛烈而突然的进攻。踩着松软的积雪,人类步兵排成十几列散兵线向魔族阵地跑步推进,他们手上的火把在黑夜的雪地上整齐排成了一行又一行,十分壮观。
因为天气严寒,魔族在前沿并没有安排有多少部队,夜间巡逻队出来稀稀落落象征性的射了一阵箭,远远的看到人类骑兵马刀上的反光,弓箭手马上就逃走了。他们不傻,在这种漆黑的夜里,弓箭几乎毫无用处,弓箭手碰上了快速冲锋的骑兵那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顺着撕破的口子,林冰亲自率领,人类军队快速突进。向着火光最明亮的地方杀去。一路上并没有遭遇到魔族的任何抵抗,那些零星的魔族的小部队一见到是人类的大军马上就吓得落荒而逃。进展得太过顺利反而让林冰怀疑这是不是魔族的圈套,特别是在一些应该驻扎重兵的营地都是空空如也的,他们的军队到哪里去了?林冰开始狐疑了。
幸好她的疑问马上得到了解答,在魔族军的中军大营里,一大片几百个上千的营帐都在燃烧,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漆黑的三更天际,明亮得如同白昼。在燃烧的营帐之间,两军正在进行激烈的厮杀。
借着火光,林冰看到了令她震撼的一幕:几千手持长矛盾牌的魔族步兵组成了散兵线和方阵防御,队列的前方密密麻麻的竖起了无数锋利的刀枪和盾牌,远远看去,一片金属反光让人毛骨悚然。这座活动的刀山剑林,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死亡陷阱!
在营帐之外的阴影中,大群的人类骑兵从黑暗中猛然跳跃而出,高举着马刀对魔族的队列发起了冲击,却一个接一个在几步之外被魔族的长矛刺穿、挑倒在地,惨叫连连。后续的部队奋不顾身的冲上,前赴后继,有许多骑兵甚至就像存心要自杀一样以极高的速度撞入了那一片刀山剑林之中,以身体为后续的部队当盾牌,以血肉之躯在魔族可怕的队列中砍开一条道路,殊死而猛烈的攻击,就像那汹涌的波涛浪潮般的一波接着一波连续不断!
一片混乱嘈杂,震耳欲聋的厮杀喊叫声、临死的惨叫声、断了腿的战马躺在地上在悲惨的嘶叫,马刀砍在盾牌上冒出了点点火星和震耳的嗡嗡声,受惊的战马长声嘶鸣着拖着受伤的骑兵到处乱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魔族伤兵被马蹄践踏发出惊人的惨叫。当林冰所部到达的时候,地面上已经满是尸骸,情形就如同地狱修罗场般的惨烈。
林冰面色发白,印象中不知有哪支人类部队是这般的勇猛和悍不畏死,以至于连善战的魔族军队也被他们压制得步步后退?她马上命令自己部下从后面对魔族发动攻击,接应突围的友军。
腹背受敌的魔族方阵顿时大乱,整个队列一点一点的被压向两边后退,最后干脆就散开了向两边逃跑,防线中间的薄弱部份一下子给冲垮了,大群的突围骑兵就从那个被冲垮的口子里冲杀了过来。
林冰跃马上前,高声问道:“请问突围的友军是哪路兵马?”
应声迎面上来一彪人马,在几十名黑衣骑兵的簇拥下,一个骑兵平静的回应道:“是我。”
在他的头顶上,一面黑色的大旗迎风习习作响,犹如和夜色混为了一体,以致林冰先前竟然没发现。
林冰倒吸一口冷气:“监察长大人!”
※※※
七八○年的二月七日深夜,当瓦伦要塞的镇守司令林冰重新又看到安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家族监察总长时候,她吃惊得像是看到了一条史前恐龙。上个月的十五日,帝林不听她劝阻,率部强行出发救援斯特林,从那以后就没了音讯。在魔族和叛军遍布的沦陷地区失踪超过二十天,林冰以为帝林和他的三万多人马早完蛋了。从心底,林冰确实为帝林这位年轻又有才干的高级军官丧命感到些惋惜,但她更发愁的是如何给统领处报告帝林的死讯。前来督战的家族监察总长竟然死在自己防区,尽管自己确实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阻止,但是要解释给帝都听,并且让他们相信自己对此完全没有责任,那是很难的,所以,当她看到帝林军团安然返回时,她真的感到非常的高兴。
“大人,您平安无事,这真是太好了!”林冰由衷的说。
帝林点头致意:“多谢了,林副统领,多谢你接应。”他望望四周,周围已经再没有抵抗的魔族兵了,但是远处的交战声还不断的在传来,林冰的部下还在追击溃逃的魔族军队。他跟林冰说:“冰阁下,我们刚才遭遇的只是敌人的部份兵马,魔族统帅凌步虚的主力兵马正在朝这里过来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林冰点点头,胜利的喜悦并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她自己也清楚,现在的胜利只是因为突然袭击,打了魔族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真要在平原上与魔族主力正面开战的话,就靠自己带出来的突击兵马和帝林的残兵,那是远远不够的,而且现在也没必要冒险与魔族决战。
赶在凌步虚的部队赶到之前,林冰下令打开了瓦伦城门,迎接帝林的兵马进城。她与帝林并肩巡视在瓦伦城头,看着下面的兵马鱼贯而入,林冰转过头来问帝林:“监察长大人,我发现一件事情很奇怪,贵部怎么没有运送伤员的后军医护队?”
帝林摇摇头:“我的部队没有伤员。”
林冰睁大了眼睛,道:“贵部在魔族沦陷区作战长达二十多天,竟然一个伤员都没有?”
帝林淡淡说:“在伏名克行省,为了加快部队速度,我把伤员和失去战马的士兵都给丢掉了。”
林冰一震,停住了脚步。
帝林走出了两步才发现,转过身来:“怎么啦?”
在帝林的眼神和表情里,她看不到丝毫开玩笑的痕迹,凝视着帝林冰冷的瞳孔,她只觉一阵不可抑制的寒意从心底升上来。
林冰并非迂腐呆板的绝对人道主义者,她也相信有时候,是必须要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来拯救全体的,但是做到像帝林这样的……林冰摇摇头。想到在伏名克行省的公路边,被丢在雪地里等死的那几千伤员的惨绝人寰的哭号和哀求声……她的手指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帝林转过身去,他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但他并不在意。对这件事情,他也不觉得有任何愧疚、忏悔之类的感情,因为当时必须这样,所以他就这样做,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件很自然而平常的事情。当时只有赶在魔族指挥部有组织的调集兵马前来拦截之前,逃回瓦伦那才是他们的唯一生路,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跑、冲、跑、冲、跑……
这简直是一个噩梦,远东大公路上,帝林的轻骑兵疯狂的奔驰,把伤员和落马的同伴通通丢在了后面,就犹如那凌空的饥饿秃鹫在逃避猎人的追杀。他们一路冲关夺卡,凶猛的砍杀将各处的魔族警备部队打得纷纷慌了手脚逃散。等得他们终于纠集了足够数目的大军回头过来的时候,帝林大军只留下一阵尘烟黄雾,转瞬已消失在远方。
纵使这样,虽没有遭到大规模有组织的拦截,但与星罗密布的敌军队伍却还是不断的遭遇开战,而且在越接近瓦伦的地区,敌军兵马就越为密集。特别是最后瓦伦城外突破魔族封锁的那一仗,知道只有击垮敌人才是自己唯一的生路,骑兵们对魔族密集的队列发起了疯狂而绝望的冲击,却因为凌步虚部队善战骁勇,他们的步兵尤其顽强,以弱势兵力死命的抵抗,帝林军苦苦不得突破。幸得林冰的及时接应,不然等凌步虚亲自调集主力包抄过来的话,帝林恐怕就得全军覆没了。就算这样,帝林军团出发时候的三万多人马,现在能够安然回到瓦伦要塞的只剩下了两万,其中大部份的伤亡都是因为这一仗。
帝林简单扼要的把一路所见闻的情况给林冰介绍了一番。
林冰面色凝重,魔族军势的强盛超过了她的想像,她明白了,现在压在她肩头的责任是多么的沉重。一旦瓦伦失守,百万魔族长驱而入,人类将再无可抗,她沉默的点头,询问:“大人,您的意思是?”
“目前来说,依靠军事力量来拯救斯特林和中央军,那是不可能的。”帝林说:“拯救他们的唯一希望,并不在帕伊战场,而在帝都,而且要快,他们撑不了多久的。林副统领,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你能否帮我准备一辆去帝都的马车,最快的?”
“啊,马车?”帝林的话题转换得太快了,林冰一时反应不过来。
帝林皱了下眉头,把话再说了一遍:“我要一辆最快的马车,几个最好的车夫日夜替换,还有,派前哨通知沿途驿站准备替换的马匹。要快,马上。”
林冰吃惊之下,却没有再问,马上就去办了。持有她手令的前哨刚刚扬尘出发,帝林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更换就坐进了马车。林冰小小的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是帝林亲自回去,劝阻说:“大人,您一路过来已经很辛苦了。路途劳累,不如先歇息下,或者派个部下回去处理算了?”
帝林摇头:“事情很复杂,非我走一趟不可,而且,时间就是生死线,我也不放心交给别人。”他点头向林冰致意:“谢谢了,林副统领。”扬声喊:“出发!”
车夫一扬鞭子,在辘辘响动声中,马车开始出发了,后面跟着一队骑兵在周围护卫着,一行人从西门出了瓦伦。
此时,天色还没有发亮,东方隐隐发红,伫立在原地,望着车队扬起的风尘,林冰细细咀嚼着帝林的话语,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对帝林离去她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
从瓦伦要塞到帝都,一路所经过的乡乡镇镇、村舍城市,到处都已经响起了警钟,活着的人都拿起刀剑,准备抗击入境的魔族毁灭者,连最偏远的乡村都自发的组织了自卫团前来集结。道路上尘土飞扬,不时可见大队大队的新募集的民军士兵在行进。他们大多是乡下贫苦的农民,身着破旧的褴褛衣裳,手中还是拿着简陋的铁叉锄头当武器。从外表上,比起几个月前那批制服笔挺、武器蹭亮的正规贵族兵马,他们显得非常的简陋而寒碜。民军的队列寂静无声,沉稳而肃杀,只有赤脚的步子踏在泥路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士兵们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嘴唇紧抿着,流露出坚毅和决心。
帝林仔细观察他们,以一个沙场老手的眼光,他对士兵们的气质很是满意:这正是他一直在寻觅的、那种沙场决胜所需要的气概,但是这种气概,在几个月前的紫川王军中,却是没能见到的。在如今的生死存亡之际,帝林才终于将它寻觅到了,这使得他感到了一点欣慰,感觉到人类并非已经完全的绝望,似乎还存在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行人日夜兼程,毫不停留,当帝林以及护行人员进入帝都城门时候,已经是二月十一日的深夜了。
往日宁静和祥的帝都,现在已经处处充满了战争即将到来的紧张痕迹,警戒森严。城外到处是军队的营帐,白茫茫一片,连城畿的大路两旁都随处可见躺着的熟睡中的士兵。从旗帜和服装上看出,那些部队大多是从西部边疆抽调回来的边防军,帝林数了数,单是他所看到的兵马和番号就不下五六个师团的兵力。整个帝都早已军事化戒备,城门卫兵严厉的盘查过往行人,帝林让护卫们出示了远东副统领林冰的手令,证明他们是来自瓦伦的信使队伍。帝林不敢公开自己的真正身份,帝都城现在已经处于罗明海的控制之下,自己身边只带了这么百来个护卫就公然进城的话,未免太过冒险。
一行人路过市中心的大广场时候,游行的队伍堵住了街道。帝林从车厢的窗子里观察,可以看到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举着火把和各种各样的横幅正从面前走过,标语上写着:“打倒魔族,抵御侵略!”、“远东是我们的圣战!”队伍里大多是老幼妇孺的平民,也有不少是身着制服的军人,一个个神情悲愤。队伍的前面高台上,有个老头子在声嘶力竭的好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演说:“……夺回我们的土地!士兵们,挺起胸膛投入血战!魔族兵已经近在眼前!勇敢的进攻,将敌人粉碎,就像我们的祖先曾经做过的那样,你们将会证明……”
这时候街道出现了一个空隙,马车开始行驶,下面的话听不清楚了,只听见游行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万岁!”“打倒魔族!”“进攻,进攻,夺回远东!”
车声辘辘中,帝林压抑了内心的愤怒,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想:蠢货!你们难道就看不出来吗?离开了瓦伦要塞的庇护,对于魔族的任何主动攻击,都将是极其愚蠢的自杀行为!
如果我们的军队在远东平原上被消灭掉了,那我们就失去了最后的抵抗力量,整个人类种族将被灭绝,我们的文明将被毁灭,我们的子子孙孙,也将世世代代沦为魔族的奴隶!
马车停住了,有人掀开车帘探头进来说:“大人,到了。”帝林睁开了眼睛,下了马车,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他眼前的,正是前任总长遗留给他独生女儿紫川宁的庄园。
当紫川宁在熟睡中给佣人惶恐的叫醒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小姐,外面来了很多兵。”迷糊中,紫川宁过了半天才明白了佣人的意思,匆忙穿好衣服抄起把剑赶到了客厅。
前门的走道上一片明亮,影影绰绰,到处是神情肃杀、手持火把照明的士兵,他们气势汹汹的军靴在名贵的地毯上留下了乌黑的脚印,一队身穿黑色制服的宪兵正把卡丹挟在中间往外走,宪兵们的动作很是粗鲁,推推攘攘的。紫川宁看到,这个寒冷的夜晚,卡丹身上还只是穿着睡衣,可以想像到她是刚从睡梦中从被窝里被士兵们抓起来的。自己的佣人们手足无措的在一边围观,神情惊惶,没有人敢上去阻拦干涉。
看到这种情形,紫川宁只觉得一股怒气陡然从胸口升起,她几步抢到了门口,堵住了大门,向士兵们喝道:“站住!”
领头的一个小队长很粗鲁的喊道:“小妞,让开!再吵我们连你也……”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一把冰凉的剑已经逼在他面前,紫川宁秀发略微蓬乱,眉峰蹙紧,眼睛中却射出逼人的寒光,低沉着声音说:“听着,我是紫川远星的女儿,紫川参星的侄女,家族的下任总长,紫川宁!你打算连我也怎样,嗯?”
她的话语冷森,其中充满了腾腾的杀气,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吓得那群平时刀头添血的汉子们都不由自主的齐齐退后了一步。
小队长惊惶的后退几步,赶紧下跪行礼:“下官不知紫川小姐身份,多有冒犯!小姐恕罪。”
跟着他,齐刷刷一客厅的兵都跪了下去,齐声说:“请小姐饶恕。”
“起来!”紫川宁沉声发令,看到那些士兵如此的害怕自己,她心里隐隐倒也有几分得意。她问那个诚惶诚恐的爬起来的小队长:“是谁下的命令让你们过来抓人的?”
小队长支吾着:“这个……这个……”在紫川宁逼人的目光审视下,他低下了头,却没出声。紫川宁目光扫射四周,士兵们纷纷低头,躲开她的目光。
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在几个举着火把的士兵簇拥下,帝林微笑着出现在门口。他刚才一直在门外,不出声的看完了整个过程,心里暗暗骂自己的部下:“全是废物!这么多人居然给一个小姑娘吓倒了!”本来他是想不出面的,这下也没办法了。
紫川宁有点愕然:“监察长大人?”
跟着士兵们一样,帝林也下跪行了个单膝礼:“下官监察厅帝林参见宁小姐。好久不见了,小姐一切都还好?”
紫川宁压抑了怒气:“还好。监察长大人请起。”看在他是紫川秀大哥的份上,紫川宁的口气已经和缓了很多,词锋却仍旧咄咄逼人:“大人不是已经出发去远东了吗,今晚怎么突然带了这么多兵到我家来抄家抓人?莫不成我紫川宁犯了什么罪,要劳动大人亲自出马?”
帝林鞠躬表示歉意:“下官万万不敢冒犯小姐万金之躯,我们要找的人只是魔族的公主卡丹。只因为事态紧急,刚才已经是深夜了,下官不敢叨扰了宁小姐的休息,所以才没有通知小姐。下官已经吩咐部下务必不可惊动小姐休息了,谁知他们笨手笨脚的还是冒犯了小姐,实在非常抱歉,就请小姐看在他们卖命厮杀的可怜份上,饶过他们一条小命,下官回去一定好好将他们军棍责罚!”
紫川宁微微出了一点气,问:“你们为什么要找卡丹?”
帝林飞快的瞟了一眼被士兵们夹在中间的魔族公主,后者一直在安静的听着,脸色有点苍白,神情却很恬静,仿佛面前两方争论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禀报宁小姐,不久前魔族大规模进犯人界,现在我们与魔族王国已经处于全面战争状态,这样的话,卡丹殿下的身份也从宾客变成了我们交战国的人质了,是我们整个紫川家族的敌人了。”
紫川宁最怕的就是帝林说这句话,她柳眉一挑,反问:“那又怎样?”
“小姐,在目前的紧急状态下,我们需要对卡丹殿下严加看管,防止其逃逸。另外,下官也觉得,把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安置在小姐家中,也对小姐的安全极为不利。从这几点考虑,下官认为有必要给卡丹殿下换一个居住的地方。”
紫川宁大声说:“卡丹性格十分温顺,不会给任何人构成危险,她也不会逃走。”
帝林微笑:“宁小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魔族生性狡诈凶残,您可不要给她的友善伪装给蒙骗了。”他脸上笑着,心里却非常的不安:自己在帝都城内不能停留得太久,否则难以逃避罗明海的耳目,现在已经给这个横里插来搅事的紫川宁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他鞠身说:“小姐,这些事情请交给臣下处理就好了,不过一个魔族女子,小姐不必为此劳神费心。夜已经很深了,请小姐还是回去歇息吧。”使个眼色,宪兵们又开始粗鲁的推着卡丹往外走。
急切之间,紫川宁忽然想到了个理由,喜出望外说:“帝林大人,卡丹是统领处交于我看管的重要人质,你要带走她,可以,但请先拿出统领处签发的书面命令来。”紫川宁知道现在的总统领罗明海与帝林势同水火,是绝对不会给帝林签发什么“书面命令”的,她满心的欢喜,以为这下就可以难倒这个可恶的帝林。
却不料帝林的反应也是一等一的敏捷,连想都不想就说:“那就麻烦小姐先出示统领处令您看管卡丹的书面命令,如何?”
紫川宁瞠目结舌:当时的总统领杨明华一时心血来潮,再加上几个统领起哄,大家故意作弄紫川秀而把卡丹交给了他看管,是当面吩咐的,根本没有签发什么书面命令。
看到紫川宁发呆的样子,帝林心头暗笑,说:“既然统领处没有正式命令说要您看管卡丹,那她现在还是无人监护。既然这样,就让监察厅来看管此女子吧。麻烦小姐,请您让下路。”
作为家族的未来继承人,紫川宁地位高贵,受人尊崇,尽管她为人随和可亲,但骨子里已经养成了一股傲气,不容忤逆,从没有人敢这样公然违背她的意旨!因为愤怒,她的脸已经变得嫣红,横剑当胸,坚决的挡在了门口,低沉的说:“帝林,你无权带走卡丹!”
帝林也动了微怒,也有点担心:这样纠缠下去何时完结?他整理一下衣裳,正色说:“下官是监察总长,手掌整个紫川家族刑律和司法权,战时兼任总军法官,有临时决断权!”
“我是紫川家族的总长继承人,难道你想以下犯上?”
“下官不敢,下官也从没有过这个念头。只是家族目前的家长是紫川参星大人,并非小姐您。如果小姐觉得下官的行为有何不妥,小姐可以直接向参星大人告发,或者等小姐亲政以后,下官也绝对不敢违背小姐意旨。但是此地,今晚,十分抱歉,下官必须马上带走卡丹!得罪之处,容下官改日登门磕头赔罪!”
帝林一口气说完,回头向士兵们喝道:“把人带走,不要再罗嗦妨碍宁小姐休息了!”
“你敢!”紫川宁猛的一剑刺出,直直指在了帝林面上,剑锋离他左眼只有那么三公分,皮肤都可以感觉到那剑锋的刺冷,起了阵阵疙瘩。
帝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睥视着紫川宁,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紫川宁的这一剑又快又稳,但是放在帝林这个用剑的大行家眼里,却是破绽处处。在那一瞬间,他起码有十几种方法格挡躲避,有七八个机会可以刺伤对方手腕、打落长剑,更有三四种方法可以后发制人的杀伤对方,即使现在,只要他愿意,还是随时可以脱困反击的。如果对方不是紫川家的下任继承人,如果她不是紫川秀的心上人,如果不是看出她在最后关头会停手,如果……她早就血溅五步完蛋了。
两人面对面的逼视着,目光交接,无声的进行着意志的较量,看谁先败下阵来。帝林神情冷漠又镇定,整个人就犹如座千年不融的冰山,散发着冷冷的气息,面对着已经快碰到了他的眼睫毛的剑锋,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步都没退后,嘴角挂着丝满不在乎的冷笑。紫川宁则目光中充满了炽热的怒火,手腕铁铸石雕般的镇定如恒,剑锋不见丝毫颤动。
四周围观的士兵和佣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不敢稍动出声。两人身形一动不动的僵持着,一片寂静之中,帝林轻轻呼一口气,吐出三个字:“紫川秀。”
镇定的手腕抑制不住的起了颤动,紫川宁马上后退一步收起了长剑,惊愕说:“你说什么?”
“现在紫川秀和斯特林他们被魔族和叛军围困在远东杜莎的帕伊城中不得脱身,情况非常的危急,他们有性命之忧!”
紫川宁的脸马上刷的白了:“那你干嘛找卡丹?是……”话没说完,她就明白了帝林的用意,停住了言语,不由得向卡丹望过去。
卡丹依然镇定而淡漠,看不出表情,但眼神却已经流露出惊惶之色。
帝林不出声的望着紫川宁,目光仿佛在说:明白了吗?
紫川宁脸色变幻,红一阵白一阵的。她看看卡丹,又看看帝林,想说什么,嘴巴张合两下,却迟疑着没说出来。
“我跟你走。”一直没有出声的卡丹平静的对帝林说。
“卡丹姐,你……”紫川宁着急。卡丹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嘴,回头跟帝林说:“监察长阁下,我想跟宁小姐说几句话,可以吗?”
帝林轻轻点头,做了个手势,士兵们马上迅速的退到了门外,佣人们也跟着出去了。他鞠了一躬说:“我在门外恭候。”退了出去,顺手把门也拉上了。
等最后一个人消失,紫川宁马上一把拉住卡丹:“卡丹姐,我们不用怕帝林的,他不敢对我硬来的。”
卡丹苦涩的一笑,却没吱声。
“你想想,等斯特林大哥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他会非常伤心的。”
“会伤心,但是起码他可以活着回来。”
紫川宁一愣,轻轻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凝视着她:“卡丹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这么的冷静,这么克制——你真的爱过斯特林大哥吗?”
卡丹凄婉的一笑:“我深深的爱着他!”目光流露出真切的悲哀:“正如同你深深的爱着秀川阁下一样。”
紫川宁目光也流露出凄凉:“那有什么用,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这你就错了,阿宁。”卡丹温言抚慰:“我觉得秀川阁下还是很喜欢你的,从他看你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了,他很关切你。他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苦衷吧?”
紫川宁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火光:“卡丹姐,你不是骗我吧?”她知道卡丹素来沉稳又机智,说出口的话一般都是有几分把握的。
“阿宁,这次姐姐被俘,原已抱定了一死的念头,却有缘遇上了你,承蒙你多日照顾,此番恩情,今生恐怕是无以回报的了。离别时候,姐姐有句话跟你说:世间险恶人心难测,你将以女流之身掌管整个紫川家族,权势倾轧更是凶险莫测。记住姐姐的话,世界上谁都有可能会背叛你,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秀川阁下。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可以相信他,因为他是唯一没有任何目的而深爱你的人。只要你相信他,他会永远保护你一辈子平安的。”卡丹的语气惆怅:“一别以后,无论死活,这辈子我们姐妹恐怕都再难以见面了,以后,你自己要多保重了。姐姐的话,关系你一世的幸福,你可要牢牢的记住啊!”
紫川宁的目光中溢满了泪水,使劲的点着头:“嗯!我记住了!姐姐你也要保重啊!”
卡丹轻轻抚摩紫川宁柔顺的秀发,一向冷静的双眸也是泪光闪动:“阿宁,你的眼光很好,秀川阁下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姐姐我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可以有个比我们更好的结局。在那边,我虽然贵为公主,却一个朋友也没有。阿宁,你知道吗?最让我高兴的事,就是结识了你这个好妹妹,还有秀川阁下他们——”
卡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他。”
帝林在门外等候了足足一个多钟头,眼看着宝贵的时间一分分过去,他急得直跺脚,嘴里小声咒骂着,恨不得一脚把门踹开冲进去把卡丹拖出来。最后卡丹才终于姗姗的出来了,紫川宁在后面跟着,两个女孩子的眼睛都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帝林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他不敢再多生枝节,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向紫川宁为无礼冒犯再次谢了罪,恭敬的把卡丹请上了马车。马车驶出好远,还可以看见紫川宁的身影在庄园门口一直眺望着,挥舞着手帕。凝视着那个已经变得小小的白色身影,卡丹眼中晶光闪动。
车子驶出好远,再也看不见了,卡丹才转过头来望向帝林,帝林一直在冷笑着旁观这姐妹离别的感人一幕。他明白卡丹的意思,微笑道:“殿下,您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拿您去跟您父皇做个交易,换回斯特林和中央军。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样对您也有好处的,您应该和我配合才是。”
“斯特林的情况怎么样了?”卡丹出声问,神情中有掩盖不住的关切。
帝林有点奇怪:魔族的公主怎么会关心起紫川家族的中央军统领的安危来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他顺口回答说:“很不好,我走的时候,他被你们的几十万人马围困在帕伊城里。”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帝林皱皱眉头,没有回答,他很不喜欢这个魔族公主的口气,像是在盘问他似的。
卡丹也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解释说:“对不起了,我是想多了解点情况,看看还来得及吗?”
帝林看看她,看出她脸上真切的焦虑,忽然心念一动,回答说:“我走的时候是二月一日。”
“二月一日,现在已经是十一日了,足足过了十天了,他们还顶得住吗?”卡丹小声的说,又出声问:“知道围城的指挥官是谁吗?”
“根据俘虏的说法,原来是卡顿亲王,后来换了羽林将军云浅雪。怎么样?”
卡丹露出一点笑容:“那还好点,云浅雪的打法比较谨慎,舍不得太大的伤亡,这样他们还可以多撑上几天。要是换鲁帝或者是我大哥上,那就糟糕得很了。”
帝林小小吃了一惊,他在上次征讨时候与云浅雪交锋过,熟悉云浅雪的战术习惯,却不知这个深居宫廷的魔族公主也有这般一言中矢的见识,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就是希望他们能顶住了,就怕万一……”帝林住口不说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刚才不敢出口的话:“万一城破了。”
“那也不怕,只要他还活着,我还可以把他赎回来!”帝林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心里却老大的不踏实。
卡丹蹙眉说:“以他的为人,如果那个了,他是绝对不肯活下来的。”
这也是帝林一直在担心的问题,如果城破了,紫川秀如何不敢说,斯特林绝对是宁死不降的。他冷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容中杀气腾腾:“那是大家的命不好!公主殿下,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了,如果紫川秀和斯特林真有任何不测,抱歉了,那我可就要拿你的脑袋了!”
说完帝林很留意卡丹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惊慌,卡丹神情平静得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帝林不由得暗暗赞一声:有胆色!不愧魔神皇的种!
却不知卡丹此时也是心潮澎湃,在心中苦笑着:“斯君,这次恐怕我们真的要同生共死,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怀着各自的心事,望着车窗外面的风景一一飞快的往后掠过,就像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一般,飞快流逝……
突然间,马长嘶一声,车子停了下来,卡丹坐立不稳,险些给摔倒,幸亏帝林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帝林怒道:“外面的,怎么回事?”
车夫喊说:“大人,有人挡住我们的去路了!”
帝林愤怒的探出头去,却看到自己前面的长街上大概二十步开外,火把传动,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帝林知道情况有变,一个呼哨,后面自己的护卫立即围了上来,将车厢保护得密密麻麻。帝林回头吩咐卡丹说:“呆里面,不要出来!”卡丹镇定的点了点头。
帝林这才放心了点,队伍前面的哥普拉匆忙的跑近身来,说:“大人!”
“怎么回事?是哪部份的人马?冲我们来的?”
“不知道,大人。他们有的穿军服,有的是便装,看不出身份来。”
“你把咱们的旗号亮出来,叫他们让路!”
“是!”哥普拉回到队伍前面,扬声喊道:“监察总长帝林在此!误会的话,请借过!”他一下子把身份挑明了,希望对方有所顾忌。
对面的人群毫无反应,手中火把的火焰摇晃着,劈哩啪啦的燃烧。
帝林马上就明白,这次绝对不是什么误会了。哥普拉又回到了帝林的身边,喘着粗气说:“大人,他们不肯让路!”压低了声音说:“大人,我们马上派人去向治部少求援吧!”
帝林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骂道:“笨蛋!”如今的帝都,戒备森严,自己的仇家虽多,但敢于并且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纠集大批人马前来拦截自己的,除了罗明海以外还有谁!哥普拉竟然提议向罗明海部下的治部少求援,简直是蠢到了极点。
帝林跳下车来,好整以暇的斜睨着拦截的人群,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脑子里却在急速的思考:自己被出卖了!究竟是谁通知罗明海的?林冰?不会,她坐拥重兵,如果想害自己,在瓦伦城里多的是杀自己的机会,而且时机抓得这么准,她办不到。紫川宁?也不会,这样做等于害死了紫川秀,她不会那么傻的。对了,紫川宁家里的仆人中肯定藏有罗明海的奸细!
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当时竟然没有想到:像紫川宁这样未来总长的重要人物,罗明海怎么会不在她身边安几个耳目?太愚蠢了,还在那耽搁了那么久,足够他调遣人马来拦截了!
若是往常,帝林倒也不怎么害怕,对方那边的人虽然多点,自己的部下也不是吃素的,若实在不行,靠自己的身手,若只想脱身的话,量他们也拦不住。但现在问题是自己这边有个不会武功的卡丹,她是关系紫川秀与斯特林性命的重要人物,是绝对不能落入罗明海手里的!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