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他是老孙的学生第五篇,还是传说中的天神“火君焱阔”,当他的故事讲完时,一整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傍晚的光线里,我跟他的茶杯,也见了底。
“你……没有呼吸?!”我将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冰凉一片。
“就算是神,也有生命终结的一天。”他笑道,“也不是没有呼吸,只是这一个月来,我的呼吸比从前更缓慢了。”
“你要用你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这是最妥善的法子了。”他点点头,“每一位身在正途的天神,不论他们如今是何面貌,他们的元神永远都是最完美的的良药,足以解决任何疾病。何况,就算我不出手,这元神也留不了多久了。”
我想了想,笑道:“我们才认识两天而已。你就把你所有老底都揭了,不怕我这妖怪起歪念?”
他“扑哧”一笑,挠挠头:“好奇怪呢,你总让我想起老孙。”
“我比那老头子好看多了好吗!”我怒。
“我愿意买你的茶叶。先苦后甜,味道很好。”他话锋一转。
咦?!我顿时悲喜交加,喜的是终于要做成第一笔生意了!悲的是这个穷鬼只有五百美金……
不过,我们的交易还没开始,另一群凶猛的不速之客就杀到了。
十几个一模一样的“艾米丽”,从真正的艾米丽秘密设置在附近的研究所里跑了出来,一个个就像GPS附体一样,十分准确地朝诊所这边扑来。
第五篇很明白地告诉我,红叶素这种近乎妖孽的物质,虽然能把另一个人变得与自己一模一样,但72小时之内,那个被改变的人会自行分裂出又一个“自己”,这个被分裂出来的家伙又会继续分裂,根据红叶素所产生的效力大小,接力赛一样增加到一定数量,分裂停止之后,这些家伙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觅食”,而它们要找的第一个食物就是“本体”。就像那朵被“自己”们吃掉的白蘑菇。吃完了本体之后,这些获得了力量的“再生制品”们,就会转向其他任何可供食用的生物,包括人类。当年,安妮用来做试验的老鼠,便是最好的验证。而他在销毁两块长满红叶的妖石之前,留了一些下来,根据他自己的试验,更加有力地证明了红叶素的恐怖之处。
他没想到的是,急切想在医学界占领一席之地的“艾米丽”,根据安妮的笔记,来到印度寻找红叶生长的地方。可安妮并没有在笔记中写出具体的地点,只说她与她最崇敬最喜爱的男人,那个叫“第五篇”的中国医生到过那里。于是艾米丽以医学支援为幌子,在这里设置了一个临时研究所,找寻红叶的下落。可惜,连当地人也从未见过这种植物。心灰意冷的她本打算启程回国,却偶然发现了这个隐藏在贫民区外头的,叫“第五篇”的小诊所。
她见到第五篇时,完全震惊。曾外祖母曾在笔记本里夹了一张她与一个男人的合影,照片背后清清楚楚写着她与他的名字——安妮与第五篇。
而照片里的男人,除了头发的颜色不同,与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是同一人!
更让她惊讶的是,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脱口而出“安妮……”——她知道自己与这位曾外祖母长得很像。
她吃惊但也疑惑,若他就是第五篇,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且青春依然?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找到红叶才是正事。她不管这个人是第五篇还是他的后裔,她认定他知道这个地方,千方百计要求他说出来。
他一直拒绝。
直到艾米丽说,她已经拿自己作为试验品。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便是我亲眼目睹的那一幕了。
也正是因为这因果循环的种种,导致我跟敖炽还有甲乙这三个局外人,此刻被困在这个小诊所里,一个钟头前,十几个饿着肚子来觅食的“艾米丽”如期而至。
在我们的茶话会上,第五篇跟我说,他将艾米丽留在诊所,一来为保证她的安全;二来,他要“妥善处置这件事”。
而现在,围在门外的“艾米丽”们,全都是由那印度女孩身上分裂出来,彻底销毁不难,可那也意味着这无辜的孩子也没救了。
门窗被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再不处理,铁皮屋就没救了。
敖炽朝我们大吼:“再不吱声,我就要杀出去了!”
“兄弟,淡定些。”他朝敖炽笑笑,旋即看定我,“那些事,拜托你了。”
“第五篇……”
我话音未落,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第五篇就从屋子里消失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留下,就这么化成了一道红光,从窗户里冲了出去。
房间里的温度,突然升高不少,一团看不见的火,用这种方式留下它存在过的证据。
一直被摇得砰砰响的门窗全部安静了下来,那些拼了命要觅食的家伙们被一股强悍的力量给扯离开去,灼热难耐的气流从门窗的缝隙里灌进来,连敖炽与甲乙都被推了个趔趄,摔在地上。
奇异的光线在屋外飞旋,挂在窗前的葫芦,被染出了各种颜色,好看得不像是这个世界上得东西。
屋子里得人不管怎么努力往前,都无法挪动一步,那种根本不属于人界与妖界的力量,将这个铁皮屋彻底隔离开来。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三秒钟,气流与异光,骤然消失。
敖炽破门而出,外头哪里还有那些怪物的影子,躺在地上的,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印度女孩,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昏迷不醒。
一串白色的圆珠,在夜色中浮着幽蓝的光,躺在女孩的心口上。
远远地,传来嘈杂的人声与脚步声,手电筒的光芒缭乱地晃动。
这里的动静,终于引来闲杂人等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拾起那串石头,又进屋拿上那个葫芦,还有第五篇放在桌子上的铁盒,敖炽背上那女孩,甲乙带上艾米丽,在被人发现之前,一行人匆匆离开。
挂着“第五篇”牌子的铁皮屋,空荡荡地留在夜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