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帷马车驶向乔府的方向,已与镇国公府的方向背道而驰了。
顾远琛身上没有穿蓑衣,他骑着赤电,侧过脸朝着乔府的方向望了过去,浴帘挡住了他的眼,昏暗波光之下,眉目显得十分冷沉。
茂生和白晓风仿佛又明白了什么。
二人缄默不语。
人家乔姑娘是有未婚夫的人呐。
公子与乔姑娘即便再怎么相配,但君子不夺人之美。
茂生清了嗓门,冒雨劝说了一句:“四公子,这世上的遗憾之事太多了,你看开些。”
白晓风不忍再刺激自家公子,遂道:“乔姑娘的确是陆云卿的未婚妻,可今日在破庙,乔姑娘的目光都在公子身上,根本没怎么看陆云卿。”
寒雨渗人,顾远琛却只觉得内心浮躁的很,调转马头,果断策马疾驰而去。
他脑子里全是乔宁上马车之际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等待着他的救赎……
顾远琛心里很清楚,他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就要付出一辈子的责任,他能么?
***
乔府大院,几名捆绑在一处的浪荡子早已气息微弱,因着断了臂,又被强行拖拽回京,身上已无一处完整,但陆云卿并不解气,按着他的性子,真该碎尸万段!
这个时辰本该歇息,乔家长房却是人仰马翻。
就连乔老太太,以及卧榻在床的乔大爷也被惊动。
乔宁先被护送去了锦春院换衣歇息,陆云卿并不打算让她亲眼目睹某些龌龊之事。
陆云卿身上蓑衣并褪下,也不落座,直接质问陶氏。
“大夫人,我已问清楚了那几名流徒,以及乔府的马夫,是你买通了这些人,欲要对阿宁行不轨之事,如此丧尽天良的恶行,就连我也甘拜下风!阿宁即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也是我陆某的未婚妻,容不得旁人欺辱!”
陆云卿言简意赅,他表面上虽是君子如初,但语气已经颇为骇人了。
乔老太太怔住,不可置信的看向陶氏。
而陶氏此刻则是面色苍白如纸。
乔大爷是拄着拐杖出现的,闻言,当场抬起拐杖,一瘸一拐砸向陶氏,他眸色狰狞:“毒妇!你这个毒妇!阿宁可是乔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乔老太太一阵心悸,忙问:“宁丫头,她、她……”
陆云卿明白乔老太太的话:“阿宁毫发无损,得天庇佑,可不是什么灾星!”
乔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连连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陶氏被砸中额头,发髻凌乱,她自己也仿佛如释重负。好似无论乔宁这次有没有出事,她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可人的执念就像是毒蛇信子,只要是乔婳想要的东西,她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双手奉给女儿。
陆云卿素来沙发果决,人狠话不多:“此事不宜外泄,是因着对阿宁名誉不利,否则,我定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倘若乔家养不好女儿,那我陆某只能提前将她娶走!老太太、乔大爷,大夫人是何心性,您二位理应清楚了。”
乔大爷隐忍着怒意,保证道:“子墨,我一直将阿宁视作亲生女儿,诸如此类之事,再不发发生第二次。”
陆云卿的怒意,还会没有彻底发泄出来,但也只能如此了。
乔宁还需得从乔家出阁。
他给了乔家最后的体面,离开时,奉劝了一句:“我陆某最厌恶被人左右。”
他不想娶的人,就算是强塞给他,他也不会要。
这话是说给陶氏听。
陶氏身子发软,瘫软在地,方才被乔大爷砸了额头,此刻脑中一阵嗡鸣。
她也意识到自己异常歹毒,可她当真控制不住啊。她只想给自己女儿最好的一切!
陆云卿一离开,乔大爷卸下一切伪装,怒指陶氏:“你……你这个疯妇!我早就隐忍够了!你当初害了慧娘的孩子,我就不该宽恕你,这么些年来一次次的忍让,反倒让你更加变本加厉,倘若阿宁今日当真惨遭毒手,我、我……定休妻!”
“另外,我这腿伤,是朝中政敌所为,和阿宁毫无干系!陶氏,你好自为之吧。若再执迷不悟,这辈子都别想再挨近婳儿,你只会害了她!”
乔大爷到底在官场摸打滚爬了数年,深知何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做人,终是要有几分底线的!
“来人!把大夫人带下去,禁足一月,苛扣月银一载,夺回掌家权!”乔大爷下令。
禁足和苛扣月银算不得什么。
夺走掌家权,才是真正的惩戒。
陶氏捂面痛哭。
乔大爷却不再吃这一套:“陶氏,我今日给你几分颜面,仅仅是为了几个孩子,你别再逼我!”
家丑不可外扬。
倘若陶氏的狠辣歹毒传言出去,对几个孩子的婚事都有重创,甚至会连累了乔宁与乔婳。
***
镇国公府这边,顾远琛又泡了一个花瓣澡。
今日身上沾染了血腥味,他很不喜。
他试着假寐,却迟迟见不到白衣女子挨近他了。
没过多久,他又朦朦胧胧中梦见另外一个场景。
乔家嫁女,十里红妆,人人都道乔宁好命,可以嫁给兰芝玉树的陆云卿。
顾远琛亲眼看着乔宁上花轿,又亲眼看着花轿被抬往陆府。
猛然睁开眼,顾远琛半张的唇,呼吸厚重。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胸腔似乎空落落的,像缺了什么东西,让他倍感难受。
脑中画面挥之不去,就仿佛他曾亲眼看见乔宁嫁人。
夜深雨歇,顾远琛难以入眠,这便去校场打拳。
老国公爷不知几时突然出现,顾远琛大口喘气,抬手抹去脸上汗珠,望向祖父:“老爷子,你见多识广,你说……人的心脏,为什么会难受?有些酸,也有些胀,还有些……空。”
老国公爷:“……说人话!”
作者有话要说:顾四:小爷这是要失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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