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进了院子就看到他媳妇和大嫂正在灶房熬凉粉,他让两人先停下手头的活计,过不了多久就有村民们拉着豌豆过来了。
要是有心推开灶房,这方子就要露馅了。
李秀琴听到这话,立刻摘了罩衣,推着大嫂出了灶房。
刘翠花不放心,把大门的将军锁拿过来将灶房门锁起来。
伴随着啪嗒一声响,村民们陆陆续续涌入院中。
林满堂到了关屠夫家借了称。
四个人一块合作。
林福全负责检查豌豆,他做事非常细心,直接让人家将豌豆倒在大木筒里。然后翻来复去扒拉豌豆。
如果里面有石子,土坷垃,他都要让人家捡干净才肯收,村民们也没什么怨言,乖乖照做。
检查干净后,重新装进麻袋。
一麻袋豌豆起码有两百多斤,林满堂让刘翠花和李秀琴用扁担一人担着一头,他负责看称算账。
算完后,当场给大家结算。
林满堂趁机向他们打听,这豌豆多少钱收的。
他问的这个是实诚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喜滋滋道,“一石豌豆八十五文。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粮贩子也在收豌豆。每石只给八十三文,我多精啊,我当即就给那家加了两文。”
林满堂笑着称赞对方几句。
那人喜得不行。他早上要了一板凉粉,挣了六文钱,买豌豆又挣了十五文,加起来就是二十一文。比他给地主打短工都强,而且还不怎么累。
林满堂收粮食的时候,不少村民围了过来,听到这话,暗自算了笔账,也觉得这生意可图。
那动了心思的人便问林满堂,他们能不能也加入卖凉粉的队伍。
林满堂倒是没有拒绝,“我这边各个村子都已经分配好了。同一个村子只能有一人卖。只要你去的村子是别人没去过的,我就可以批给你们。”
原先那几个批发凉粉的人听到林满堂这规矩,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这条好啊,这意味着他们不用担心有人使坏了。
有些人还真琢磨开了。他们去不了近的地方,他们还不能去远点的地儿吗?
比如有些婆娘的娘家,舅家,离得远的,路也熟,他们便报了地址。
林满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实没人去过,也就同意了。
林晓在后头瞅见这一幕,这才十一个村子,她爹还能靠脑子记,这以后越来越多,他还能记住吗?
看来她得督促她爹早点“识字”了。
送走村民们,林满堂已是累得精疲力尽。
我的天,来回走了四十里路,又站在门口磨了两个时辰的嘴皮子,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又累又渴。
林晓乖觉,回灶房给她爹端来凉白开,又将她娘晌午做的饭菜热一遍,端到堂屋。
林满堂吃得津津有味。
林福全瞅见,一脸幽怨,他可是生了两儿两女,竟没一个比得上小侄女机灵。
大丫瞅见,也有样学样回灶房端茶倒水,外加热菜热饭。
两人吃完饭,四个大人围过来一块数钱。
今天一共做出三百多斤凉粉。除了他们去官道上卖的两板,其他都是按照两文五的价格批发给村民的,总收入是七百八十六文。
因为又收了六百斤豌豆,所以他们现在还处于亏本状态。
不过林满堂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大哥大嫂四十文工钱。
“明天你们自己运到官道上卖,也按照批发价吧。就不按照工钱了,那样你们能赚得更多。”
刘翠花犯了难,“可我不会调酱汁啊?”
林满堂笑了,“那也没事。让我媳妇给你们调好。”
林福全忙道,“调料的钱,我们出。”
林满堂也没拒绝。合伙做生意,最好不要占小便宜。一文钱都得算清,要不然关系会磨没的。
李秀琴突然想起来,“明儿咱们去赶集,你准备拿什么东西包给人家?”
这古代可没有塑料袋,盛东西的牛皮纸袋价格昂贵,他们可用不起。
林满堂看向林福全,对方拍着大腿叫道,“哎哟,竟是忘了这事,咱们赶紧去摘荷叶。”
他这刚说完,刘翠花也拍着脑门,“哎呀,赶紧去摘。这荷叶可是要晒干的。刚摘下来的荷叶太脆,包不了几个。”
新鲜荷叶晒干,乘着早上有露水的时候,把它收集起来扎成捆,可以用来包豆腐,肉,骨头等物品。
林满堂奇了,他们村没有汪塘啊,这荷叶要去哪摘?
林福全却道,“走吧,大庄村有荷塘,咱们快去摘些过来。”
一家人拉着板车去了大庄村。荷塘用栅栏围着,靠近路口的地方盖了一间土坯房。
屋后,油绿的荷叶挺立在水中,连成一片,像一朵朵倒扣的绿伞,绿叶丛中偶有粉嫩的荷花掩映其中。
那塘主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见他们多人摘荷叶就有些不放心。
刘翠花小声告诉李秀琴,“他这是不放心我们摘荷花。”
李秀琴恍然,这荷花再长一段时间就成了莲蓬,可比荷叶值钱多了。她当即保证,“大爷,你只管放心。我们不会摘别的。我们摘好后,放在岸上,您帮我们往车上放。”
对方觉得这主意不错,“行。那你们小心些。可别掉下去了。对了,记得同一个地方别摘得太密。”
这是防止莲叶摘光,下面的莲藕就停止生长。
再过两个月才是挖莲藕的时候,到时候他们就会将荷叶全部摘掉,晒干后卖钱。
这荷叶是药材,可以卖钱的,晒成干的茶叶十文钱一斤。新鲜荷叶一文钱三个。一个荷叶可以包两三块凉粉。
小庄村离月沙河很近,林福全小时候淘气,成天在河里扎猛子,大吉大利也都是会水的。
男人们可以下水,但女人们就不行了,只能撑着小船摘荷叶。
林晓和李秀琴撑一条船,李秀琴负责撑船,林晓负责摘。刘翠花那边同样如此。
半个时辰后,大家就摘了满满一车荷叶。
老头站在上面吆喝他们快回来,大家才意犹未尽上了岸。
回去的路上,李秀琴突发奇想,“要是咱们也有一个荷塘就好了,夏天可以纳凉。”
刘翠花觉得她意想天开,“这荷塘可是五十多个壮劳力,挖了两个月才挖成。听说光人工费就花了三十多吊钱,这还不包括藕种,鱼苗等等。”
李秀琴听后,心里又多了一个小目标,先挣它一百两银子。
摘完荷叶,林满堂回屋倒头就睡,林福全和刘翠花去刘家村拿磨好的豌豆。
林满堂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过,李秀琴心疼他,没叫他起来,她和刘翠花负责熬凉粉。
从刘家村回来,刘翠花让大吉大利帮林福全一块熬凉粉。
五个人熬到半夜,才终于将五百斤凉粉熬好。
之所以能熬出这么多,那是因为林满堂想着赶集,生意肯定很好,就又提着半桶泡好的豌豆去村长家,让他家的毛驴帮着磨。一晚上也能磨出五十斤。
明天要赶集,不批发给村民。林福全要了一百斤凉粉,林满堂要了三百斤,关屠夫要了一百斤。
夏天天亮得很早,小鸟在枝头嬉闹时,林满堂带着李秀琴,林福全带着刘翠花,两辆板车出了家门。
林满堂头一回做生意,好摊位自然轮不到他,只能找个不太显眼的地方。
家里的碗筷都给了林福全两口子,林满堂这边缺碗筷,他将摊位支好后,就去对面买了六十只粗瓷大碗,类似于后世小饭碗那种面碗。
切一碗凉粉,拌上一根黄瓜丝,显得份量十足。
他来前带了一筐黄瓜,这是刘翠花从自家地里摘的,全都洗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的黄瓜正是时候,很便宜,一文钱能买两斤。
林满堂提溜着碗筷回了摊位,舀了两瓢水洗碗,高兴得直哼哼。
李秀琴没做过生意,见其他家都有人光顾,自家却无人问津,不免有些焦躁。
林满堂却是老手,等赶集的人潮上来后,林满堂扯着嗓子吆喝,“免费试吃凉粉,不好吃不要钱喽!”
大家一听可以免费试吃,全挤了过来。
林满堂给每人尝一块,而后向大家介绍,“不要料,一块凉粉三文钱,加料在这儿吃,四文钱一碗。”
有那心动的想给家里人尝尝鲜,要了一块。
林满堂拿荷叶包好,收了钱,继续下一个。
李秀琴专门负责调料。
乡下人家一文钱都得掰成八瓣花,一大半人都是买回家自己拌。
林满堂也细心嘱咐他们,“加点蒜,加点醋,放点盐就能吃。味道好着呢。”
一时间两口子忙得团团转。
带来的三百斤凉粉眨眼就消了一大半。
林满堂以为自己卖得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关屠夫那边更迅速。关屠夫也向林满堂这样给大伙尝。
能吃得起猪肉的人家自然能吃得起凉粉,关屠夫这一推销,大多数人家都买了。一百斤凉粉不到一个时辰全卖完了。
关屠夫小儿子颠颠跑过来,想再拎一桶过去。
谁知到了跟前,发现林满堂摊位前挤满了人,他根本挤不进去。扯着嗓子喊,里面也听不到,关屠夫小儿子只能遗憾而归。
关屠夫小儿子走后没多久,林满堂摊前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穿着长衫的青衣小伙冲林满堂肩膀重重拍了一下,“哟,这不是林满堂吗?你这么多天没去找我们玩,居然在这儿卖起吃食来了?”
林满堂一头雾水,可听对方的语气,两人似乎很熟稔,他学着对方的语气,“哎,没办法,前阵子我爹去了,我要披麻戴孝,没时间找哥几个玩。最近手头紧,在这边搭摊子挣份糊口钱。等我攒够了钱,一定找你们玩耍。”
青衣小伙笑了,“还是你够意思,知道想着我们弟兄。”
林满堂试探道,“怎么样?大家都挺好的吧?”
青衣小伙嫌弃得撇了撇嘴,“好啥好呀。自打庄哥进去,咱们也就是在街上收点摊位费。好久都没干大买卖了。”
这话信息量挺大,林满堂听得心惊肉跳。这个“进去”该不会是进牢子里吧?
林满堂继续试探,“你们去看过庄哥吗?”
青衣小伙摇头,愁眉苦脸道,“那看牢房的牢头是个黑心肠,没钱根本不让进。咱们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哪里能凑到钱去看庄哥呀。”
林满堂担心他打自己主意,也跟着哭穷,“可不是嘛。我爹刚没,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要不然我早就去寻你们玩了。”
青衣小伙叹气,拍拍他肩膀,“行,庄哥年前就能出来。到时候咱们哥几个聚聚。”
林满堂很爽郎应了,“行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最近要还债,这些钱先给你们使。等我还完债,就去找你们。”
青衣小伙喜滋滋地将铜板揣进兜里,“行。还是你上道。”
说完,他继续往别的摊去了。
等他一走,李秀琴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刚那人谁啊?”
林满堂小声解释,“以前认识的人。收摊位费的。”
李秀琴瞅着那人肢体动作,猜到对方身份,想来应该属于□□那种人。她眼皮跳了跳,她男人这身份原来不仅懒,还是个二流子。
林满堂见她被吓住,拍了拍她肩膀,“没事啦。别自己吓自己。”
李秀琴神色复杂看了他一眼,继续忙去了。
林满堂向周围人打听,才知这青衣小伙本名叫关青。是整条街的地痞无赖,平时就在这条街收摊位费。要是不给,他就会带一伙弟兄到你摊前捣乱,让你生意做不成。所以这条街上的摊贩们都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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