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细弱的哭声

发现系统地图没什么有用的提示后,贺青云把提示框收了起来,专心于看路,她顺手扶着一旁的石块,借力往左手边的平缓处走。

系统地图却闷声干起了大事。

地图上原本一片漆黑的区域逐渐明朗起来,若是她路过枯树地图上就会出现棕色的圆点,石头也根据大小呈现出不同的灰色地带,雪地则为白色。

越是往下走,颜色就会越淡,偶然碰到一个立起的巨大石块,颜色就会比周围的石块更深。

她走过的地方已经被更新了,并且明确标出了地形,以及她前行的轨迹。

贺青云此时却根本没有闲心去看,她脚下的碎石太多了些,裹上雪后更容易打滑,因此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不经意抬头,贺青云发现背靠着的枯树竟有一只细枝挂不住雪。

她眼前一亮,颤颤巍巍地踩上一旁的矮石,双手握住细枝之后,利用身体的重量一坠。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她得到了一截枯枝。

【获得新武器:枯枝】

【普品:枯枝

攻击:1

防御:0

敏捷:0

技能:无】

饥饿感再次传来,伴随着咕咕声,腹中感到刺痛的灼意,让贺青云的意识再度有些涣散。她猛掐了虎口一下,捧过一堆雪敷在额头,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贺青云沿着封闭狭窄的地方深入,她把枯枝握在手上,戳雪块确认无误后才继续前进,以免自己掉入深坑或洞穴之中。

此处被石块包围,让风势变小了许多。寒意减弱后,她的四肢不再像刚才那般僵硬,冻伤的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她知道,在强风减弱的情况下,就更容易发现微弱的风口,而有风口的地方必然有洞。

她可不想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被冻成冰雕!

倏地,她的左手掌感到一缕劲风吹过。

沿着左手的方向看去,雪块之间竟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洞。

贺青云没有急躁,她依旧警惕地用细枝确认脚下是否安全,稳扎稳打的来到风口。

她先是试探性地用细枝戳了戳,发现有雪块缓慢滑落后,不紧不慢地扩大洞口,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看,生怕扰了野生动物的巢穴。

随着洞口越来越大,她已经能完全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山洞,但容纳她一个人绰绰有余,算是个能暂时落脚的地方。

比起饥饿更加让她难挨的,是布满冻疮和疱疹的四肢,从山顶以来的一路迁徙已经磨破了不少疱疹,此时的她并没有什么药物能够治疗。

她紧绷的神经暂时缓了下来,疲惫席卷全身,在没有风雪侵袭的情况下,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了下来。

贺青云没有迟疑,毫不留情地扇了自己几耳光。

清脆的“啪啪”声在狭小的洞穴内回荡,她的脸上多了几道鲜红的手掌印,而她也得到了难得的清醒。

衣物已经被风干的差不多了,没有了最开始的湿冷。她把衣物又拉紧了些,将袖口塞作一团,紧紧地贴住皮肤,不让一丝冷风透进去。

雪停了。

贺青云打算出去转一转,这个山洞不是久留之地,她得找一找周围有没有村子什么的。

她昨日在路上看到了一只死狼,那死狼很瘦,瘦的骨头上只剩下了一层杂乱的狼皮,不知晓是被大雪冻死的还是抓不着猎物饿死的。

野狼有尖牙利嘴,还有厚实的皮毛,她什么都没有,倘若找不着人,她只会比那只狼死的更快。

贺青云觉得周围应当该有村子,她昨天到了山洞以后就自己检查过自己,她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麻布,她甚至还从衣服里翻出了半块干硬的饼子。

这些是文明社会的产物。

贺青云并不完全相信系统,她在山洞里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摸索着出了山洞,走几步就找一棵枯树或者石头做个记号,省得回来找不着路。

她一边走一边苦中作乐想,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过好歹有衣服穿有饼子吃,起码不用拿着树叶做围裙……

雪后天地一片白茫茫,贺青云看久了头晕,只能往远方看一会就低头缓一会。

这样也不是办法,贺青云环顾着四周,企图找到一点人生存的痕迹,如果有村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奈何她努力垫着小短腿爬到小树梢上面,也看不到一点人烟。

她垂头又走了很久,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细弱的哭声。

野兽显然不会哭。

贺青云精神一振,忙寻着哭声找过去。

一个被雪埋了半截的小女孩,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日子应当过得比自己好,一张小脸苍白但是带着肉。

女孩看到有东西接近自己吓得连哭声都停了,生怕是野兽来吃她,看到是人以后才松了口气。

认出是自己认识的人后更是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贺家三娘,救命啊!”小孩的声音满是恐慌。

她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我……我迷路了……找不着回村子的路了……”

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也不知该说她的运气好还是不好,运气好吧,迷了路,大雪一下谁都找不着路,运气不好吧,还只是被枯藤扯住了脚,身边还有一棵大树能够遮挡风雪,这才能等到贺青云发现她。

枯藤很坚韧,单凭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根本扯不动,贺青云干脆上了嘴,蹲下用牙啃了许久,终于啃断了一点,把她救了出来。

“谢谢……谢谢你。”小女孩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心有余悸一头钻进贺青云怀里,半天不动弹。

“你还记得回村的路吗?”小女孩哭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正事,抬起一张被冻红了的脸小心翼翼问道。

她原本记得路,但是下了雪她就不记得路了。

只能依靠这个平时没说过几回话的贺家三娘。

贺青云摇了摇头,又问:“你认识我?”

“我是村西王家的王翠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婶子还领着你上我家借过牛呢。”王翠脱口而出。

她家和贺家不算亲近,可村子里就这么几十家人,乡里乡亲哪能不认识啊。而且村子里一共就五家人家里养了牛,她家就是一家,年前春耕的时候旁人都上她家里借牛,贺家三娘不该不知道她啊。

贺青云松了口气,第一反应是还好有村子,她这个身体好像还有家人。

起码不会被冻死在山上了。

“我摔着了头,好多事情记不清了。”贺青云实话实话。

王翠“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贺青云的眼神带上了怜悯。

她以为自己迷路差点被冻死就够倒霉了,没想到贺三娘比她更倒霉。

贺青云看着直率的王翠,把对方扶了起来,问道,“你还能走吗?”

王翠闻言,急迫道,“我能!贺三娘你千万别丢下我!”

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平日里也是被家里人娇养着,一朝调皮跑出来迷了路,王翠早就慌得不行了,贺青云此时俨然成了她眼里的救命稻草。

王翠一想到雪山里会有阿婆平日里说的大老虎,能一口一个她这样的小胖娃娃,声音就止不住地发颤,“只……只要你带我回去,我一定把好吃的分给你!”

贺青云起了逗弄的心思,半开玩笑道,“什么好吃的?”

“鸡蛋!我阿婆卤的鸡蛋可好吃!”王翠自信满满,自认为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村里除了她家可没几户吃得上鸡蛋。

贺青云听下来,大概也知道了村子算不上富裕,连个鸡蛋可能都是奢侈品,而王翠家条件应当还不错的。

她本就指望着王翠看到熟悉的地方,能够想起回村的路,自然不会把王翠丢下。

她便勾了勾手指,示意王翠跟上。

王翠吸了吸不知是哭红还是被冻红的鼻子,小跑两步拉住手指,乖乖跟在贺青云身后。

两个小小的人影慢慢挪动着,贺青云一面观察着四周,一面问着王翠村里有没有什么醒目的标志。

王翠一拍脑袋,想起了因紧张被遗忘的事,连忙用右手比划着,“村子门口有两个很高很高的塔!阿婆特意叮嘱过我,说塔上面会生火,还会挂红布,说是专门给迷路的人指引方向用的。”

这让贺青云心里有了底,这么显眼的标志,她不可能看漏,村子应该还在更往下的位置,考虑到王翠才跟她走了几步都脸色泛红,想来也没能力跑太远。

确认王翠能自己走后,贺青云就放开了她的手,提醒她跟好。

在风雪中极速穿行时,为尽量减少受风面积,贺青云只得弓着身子前进,汗水和雪水浸湿了鞋袜,让她更加难捱。但她知道,此时停一步,她能成功回到村子的几率就会小一分。

王翠也不好受,但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的小花袄和小棉鞋,对比贺青云那身单薄的衣物,咬牙跟了上去。

虎父无犬女!身为猎户的女儿,她可没道理输给贺青云。

贺青云全然不知王翠默默较起了劲,她瞧着眼前的分岔路口泛起了难,考虑到王翠还在旁边,也没好那系统地图一探究竟。

只顾闷头赶路的王翠,“砰”地一下撞上了贺青云的后背。

贺青云眼疾手快拉住了旁边的树枝,王翠却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儿朝下。

眼看着王翠就要沿着雪坡滚下去,贺青云瞬间就拉住了她。

可重量悬殊,反而让贺青云朝王翠那边歪了去。

好在贺青云急中生智,抱住了王翠圆滚滚的肚子,带着她往枯树靠,这才只滑了一小节就停了下来。

王翠呆愣在那里,还是贺青云把她拉了起来。意识到又是贺青云拉了她一把,刚才那点争强好胜的小心思,算是完全被掐灭了。

二人谁也没说话,只顾着想事,四周顿时静了下来。

打破安静的是两人的肚子,咕咕声争相响起,像打擂鼓似的,此起彼伏地,看得出来都是被饿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