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大家被突兀的反驳吓了一跳,齐齐一愣,视线汇聚在猛然站起的人身上,轻易认出那是风头正盛的E546·103,学院里当之无愧的战力天花板。

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么了,他俩熟吗。”

“不会首席次席争相组队吧?”

“说好的初来乍到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首席是想跟次席组队?”

大家发散揣测。

当事人瑞反而像个局外人。

她轻挑眉头,神情之间看不出个人情绪,只能品出“你接着说”的意味。

可把103给委屈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委屈,那么多人看着呢,他都这样了,她怎么还那样啊!

“这样那样”到底是怎样的两种情绪,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以至于一时半会无法厘清。总之,当下他自我感觉仿佛只有他一人尝尽酸楚,被他惦念的人,却根本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103又气又恼,说好的AO天生相互吸引呢!

他这么优秀的Alpha,总不会有Omega看不上他吧!

种种情绪搅成一团,他的下文却哽在喉头,吐不出半个词。

更别提大家发现情况微妙时,不知不觉间歇了议论,只用眼神来回打量,无意间使氛围越发焦灼。

正当沉默酝酿出无形的心理压力时,坐在他旁边的700从容接话,打破僵局,自然得仿佛一切微妙氛围都不存在:“抱歉,她有队伍了。”

“也太快了吧!”有人叫。

马上引起附和:“我排名更前呢为啥我找不到队!”

“这就是初来乍到吗?!”

“重新定义初来乍到是吧!”

“如你所见。”一点即燃的嘈杂声中,瑞对上扭头回望她的那名学员,一摊手以示没辙,言归正传:“请开始你的复盘。”

对方的积极性显而易见地打了对折,嘤了一声,失望之色不加修饰地流露。

随后,有点儿敷衍但又不是那么敷衍地开始复盘,把他的比赛录播投放到主墙面,语气懒唧唧但措辞不含糊地开始解说:“一看背景二看任务三看原则。背景大家都知道,任务大家自己看,原则么,显然,自己活下去是第一要义。”

瑞身后的整面墙顿时呈现他的第一视角回放。

这名选手随机接取的主线任务是“获得荒城军械库的密钥”。

开局和瑞一样,他站在原地仔细查阅地图,并不急着行动,间或调取个人信息,也让大家看见了他数一数二的个人量化实力:

「选手番号:E546·104」

「当前排名:33/33」

「身体素质:4」

「精神力:2000/2000」

「体力:2000/2000」

「攻击力:1000/???」

「装备:无」

正如综合身体素质的评分范围是1~699,瑞的622是吊车尾水平,那104选手的4则是千名学员中的佼佼者水平了。

各项能力评分与实际水平是正相关关系。上了1000分之后,只会以百为单位粗略体现档位差距,评分上限是2000,但实力上限实则不拘泥于此。

有的人2000分是因为他水平配得上最高一档,而有些人2000分是因为最高分才只有2000。

这位佼佼者的发言似乎并不被买账,马上有人吐槽他:“你也太敷衍了吧,过程略,直接答是吧。”

“哎呀呀,在座的各位都是什么水平,难道自己心里没数么,还需要我展开说说?”他笑吟吟地继续敷衍。

“复盘就该有点复盘的样子嘛!”

“就是就是,详略得当不是让你展开废话省略精华好吗!”

“不想复盘就走开啦!别耽误新辅导师表现。”

“你不想说我们还不想听呢,套话我都能背熟了。”

“换个人复盘吧我再也不想听104的复盘了!”

各处都有打趣他的声音。

不难看出,在座的一流学员中,不少人和他有交情。

不知为何,瑞突然有点羡慕。

她当年在学院……可不是什么人缘好的角色。

某些情况中,人皆敬之的近义词其实也是人皆远之。

她压下旧思,轻咳一声,作势抬腿,扬声:“要不,你们随便唠?我走?”

“别呀别呀!”104抬手挽留,也咳一声,一收脸上的怠懒之色,认真起来:“作为最早进入比赛的一批人,当时我压力还蛮大的。为免言行不当影响后来者,其实我前期都在考察情况。”

他说话时直视瑞,偶尔视线滑向墙面的比赛录像,通过终端调整播放速度和视角。

瑞的视线跟过去,倍速播放的画面中,他在比赛中的行为确实如他所言,无非是跑图到处探索,还特地避开与人接触,只是时不时暗中观察别人。

“胡说,我刚进来就被你偷袭了好吗!”

瑞正想点头给他一点正向反馈,就听见有人怪叫着拆台。

“你的过分行为早就严重影响了后来者好吧!还在这儿掩饰呢!”

拆台的人甚至还不止一个。

“喂喂,你们差不多得了啊。”104绷住正经严肃的表情,回头瞪了一圈。

“你才是差不多得了呢!你不会是想装乖骗辅导师跟你组队吧!”

有人暴言。

顿时引发一片意味深长的“哦~~”。

瑞:“……”怎么回事呢。

普通学院的课堂氛围难道都是这画风?散漫自由,轻松随意……还真是让毕业于嘉文军事学院的她不适应。

她当年别说交情好的校友了,连同班同学都没一个。

哦,其实也算有,表面同学还是很多的,只是人来人往,竟无一在她人生中留下故事。

她活到今天,唯一有交情的非至亲人物,居然只有维诺。

“都说了她是我的队友!”有道听着有点急的声音没好气地插进来。

调侃上头的众人一愣,循声看去,瞥见后方位置最高处的103臭着张脸,直勾勾地瞪着站在人前的104,俯视角度令他的神色多了一些傲慢和张狂。

这模样,很难不令人想起103平日为人处世的做派……

大家看好戏的视线又开始在103和104之间来回打量。

钢铁直Alpha104,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和插言搞蒙了,茫然地顺着说:“我知道她是你队友啊。”

预组队的队友而已嘛,干嘛搞得跟他夺人所爱一样。

惟有700看不下去,轻声说:“103,安静点。”

被他一说,103更委屈了。

凭什么嘛!

满教室那么多聒噪家伙,700居然只叫他安静点!

怎么不去命令那些胡乱攀扯97的人闭上嘴啊!

700,果然是个叛徒!渣男!他再也不想信任他了!

103气得想口吐芬芳,但他没有经验,情急之下,一句话都爆不出来,反倒快把自己憋死。

当事人瑞也不是很懂这群异星晚辈的脑回路,只当本土文化不同外加时代差异,她没当回事,但也不想放任,于是简略要求:“都收收,认真点。”

大家看上去乖乖地应了声,该坐好坐好,该闭嘴闭嘴,也不东张西望了,只盯着她瞧。

104看着103,眨眨眼,扭回头,继续说:“根据跑图期间不经意捕捉到的他人动向,我略作分析,推测大家的任务各不一样。直到偶然看见有学员拔刀相向,我本想上前劝架,没想到,不仅没触发组队类任务,还差点被殃及。”

他叹了口气,才往下说:“劝架未果,本着团结友爱不内斗的精神,我把他们都送出了比赛。”

瑞:“……”好一个团结友爱的过路圣人。

在座的各位:“……”好家伙,就是你小子带头内斗加速淘汰兄弟们是吧。

“难怪。”瑞挑眉:“说是说因我而跟人争论不休,其实……”

104打了个响指:“其实——是找到了知音!”

他话锋一转:“所以,辅导师想不想当场跳槽来跟我组队呢!”

103一握拳头,蹭地站起来:“你直说吧,是不是想打架?!”

104不明所以地扭头回望:“嗯?”

瑞也有点纳闷。

唯有吃瓜群众仿佛懂了什么。

在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怪叫起哄里,103梗着脖子说:“都说了她是我的队友,以后还会是我的……”

他头脑发热一股脑往外倒的滚熟腹稿好险没刹住——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对!先前嘴瓢在病房说漏一次就算了,当着这么多想上位的家伙的面,他才不能暴露97的真实身份呢!

他铿锵有力地说:“以后我们还会是巡检使搭档!想横插一脚?就凭你?长得不帅,想得倒美!”

103:“???”

瑞:“?”

在座的各位:“……?”

天地可鉴,星际联邦96大星系,中央三星系内就没有什么美丑概念——实在是走遍三星系恐怕都无法在公众场合见到任何有碍观瞻的活物。

各有特色的精致皮囊是中央三星系居民的基本配置。

以至于103突然拿外表说事,还说得振振有词、挺像那么一回事,猝不及防地唬住了全员。

只有103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地球生活的时候,同学们常用的流行语而已。

交流壁障没关系。反正103经常说一些让别人不能理解的话。大家也都习以为常,熟练地略过听不懂的部分,只针对能听懂的部分发表意见。

有人说:“只有后天组上队,才是真正的比赛战队!”

“不会有人把口头上的组队应约当回事吧!”

“等等……据说他们确实有特殊的番队诶。”

但那微弱的真相被更多不明真相的起哄淹没。

有人好奇:“103你为什么对新来的辅导师如此在意啊?”

毕竟他们虽然也想和辅导师组队,但纯粹是嗅出此人非同凡响的味道。知道她肯定大有来头,万一能接班,兴许能增加自己出线的概率。

但作为学院里的一流学员,在座的各位都不乏强者的自信自尊,幕强是一种共性,但他们也不会死乞白赖非要抱人大腿。

基于这种常态,比他们更强的103表现出明显的占有欲时,他们越发好奇。

103被他们一问,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非她不可——这个问题。昨天他也考虑过。

在那遥远的曾经——或许是他作为地球人时——毕竟那段时间的记忆都被压缩过,许多细节他记不清楚。只有依稀印象,他也曾构想过伴侣模样。

那一定得是和他一样强的女子。

他俩得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三观投,志趣和,既可以做事业上的战友,又可以当生活中的朋友。

……不过这仅作为朦胧的抽象概念,表示他有过这方面的考虑。

事实上,他两世为人,都止于成年之前,从客观事实来看,他更倾向于当一名情爱绝缘的独行侠。

若不是97在短短的比赛中表现出知难而上的魄力,再用打破常规的出线证明她的眼力、脑力、行动力等综合实力,他也不会放纵自己发展“一见钟情”。

战斗型Omega,不正是他理想中的伴侣吗?

成为巡检使,不正是两人共同的志趣吗?

103想,很难保证以后再能遇见像她一样适合他的Omega。

正如她在EDE星球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适合她的Alpha。

所以,他才会在比赛结束的第一时间去找700说要跟97做绑定搭档,甚至去找学院管理员申请此时——尽管他当时并没能成功,但他不会放弃的!

当着99个人的面,全场寂静,眼巴巴瞅着他,103会好好解释吗!他才不会呢。

他倨傲地扭过头,丢下一句:“管得着么你!”

沉默中,有人轻笑出声,不加掩饰,如此引人注意。

103不明觉恼,不知为何,一股火从脖子烧到耳背。

他扭回头,瞪向声源。

居然是97。

他的意中人笑得像个负心汉,瞅着他的眼神明明带着笑意,却不似他期待中的笑颜一样令他怦然心动,而是莫名令他更加羞臊。

103急了,他大声:“不许笑!”

瑞原本略带克制的轻笑声顿时放开了,清脆笑声引起众人不自觉跟着笑。

103:“!”

急上加恼,对着她却偏偏撒不出气,103真想一步飞跃到她跟前直接捂住她的嘴,只可惜两人一个在教室前头一个在教室尾巴。

时常出师未捷嘴先苯的103再次嘴瓢,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笑什么笑!你是不是也想打架!”

旁观的104懵上加懵,隐隐又好像悟了:“什么嘛,原来打遍全院的103其实是用打架来表达友好吗?”

从103身上看到往昔旧影的97被他突然一句挑衅唤回神,收住笑,挑挑眉:“认真的?”

103掷地有声:“当然!敢不敢吧你就说!”

作者有话要说:《追人鬼才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