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丰雪和丰瑞乘着夜光,往牛棚走去。远远的,就看到茅草屋中闪烁的烛光。
“怎么办?看样子他们还没有睡着,咱们要去吗?”丰瑞看到烛光,便知道屋里的人还没有睡。虽然现在镇上已经通上电了,但是红旗公社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还都点的煤油灯,虽然煤油便宜,但是煤油灯贵。
茅草屋的老人们身无长物,自然买不起煤油灯,也没人和他们有来往,借都没地方借。茅草屋现在用的是蜡烛,这还是丰家拿给丰义的,长久的用是贵,可是只有一半根的,一分钱不到,也没人会在意。丰家不是拿不出另一个煤油灯,只是怕太显眼,被人发现了。
平时晚上蜡烛都是不点的,今天恐怕是因为丰义伤者了,他们才点了蜡烛。丰雪有心等一会儿再来,可是又怕丰义伤的厉害,想了想,还是和丰瑞一起走了过去。
不过走近一点,茅草屋的灯就灭了,也不知道是蜡烛烧完了,还是他们自己掐灭的。丰雪和丰瑞在外面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才又上前了几步,还是老方法,将蒙汗药吹进去,才进屋去将丰义叫醒。
“爷爷,爷爷……”丰义被丰瑞叫醒,睁开眼看着兄妹两人道“你们怎么又过来了,我没事,不就是摔一跤吗,你们要是被人发现,可就危险了。”
“怎么会没事?摔倒在苞米杆上,被那斜口挂伤了脸,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呢?”丰雪摇摇头,看着丰义的脸上撒了草木灰的伤口道。
“真的没事,你林爷爷啊,他可是一名老中医,现在虽然没办法弄来草药,可是这偏方也治大病啊,你看就这一点草木灰撒下去,血马上就不流了。”丰义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几道灰黑色的伤口笑道。
丰雪知道丰义是在安慰他们,那么长一道子,怎么会没事?草木灰也只能止血,止疼效果却是差点。丰雪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香丸,递给丰义
“爷爷,你现在情况特殊,伤口不能好的太快,这是我自制的草凝香,它的主要成分枫香脂有活血止痛,解毒生肌,凉血止血的功效,对外伤出血有奇效。我又搭配了些养神的药材,你晚上睡觉之前,放在枕头边上就好,它会慢慢的发挥出效果,虽然不能让你的伤口立刻就好,但是却能保证伤口不再疼痛,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减缓疲惫。”
对于自己的孙女,丰义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不过这草凝香却不能这样拿着“小雪啊,你的心意爷爷明白,但是你林爷爷呢,他是行医五十年的老中医了,你这草凝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林爷爷他对这些草药特别灵敏,如果我拿了你的草凝香放在身边,那他是一定能闻到的。”
听到丰义的话,丰雪伸出的手不由得收了回来,在成品中闻出配料,或许在一些人看来有些天方夜谭,可是丰雪却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在丰家,从数千种制成的香品中找出含有某一香料的单品或数品是他们每次考核的基础,丰雪就算是垫底的存在,她也具备着这种本能。所以,丰义说的林双文能够闻出草凝香中含有的香料,或者说草药,丰雪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林双文的存在让丰雪不得不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丰雪原来是准备只管丰义一个人的,就像现在一样,晚上一支蒙汗药,所有人都能舒舒服服睡一觉,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可若是有人知道蒙汗药的存在,那就是说他们的关系随时有可能被戳破,丰雪想到在镇上看到的批|斗场面,以及丰义来时那天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不行,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丰雪握了握手,问丰义“爷爷,那三位爷爷的为人怎么样?”
丰义虽然不明白丰雪为什么这么问,可还是认真答道“都是条汉子。”
从丰义的口中,丰雪丰瑞对杨和,柳广仁以及林双文又有了名字之外的了解。
首先是柳广仁,他跟丰义是战友,两人相互不知道救了对方多少次命了,这次其实柳广仁被迫害,也是因为挡了人家的路了。国家刚成立,百废待兴,什么岗位都要有人,可是这高位的就那么几个人,有人上了,有的人就要下去。害柳广仁的是一个位置比他高的人,这个人家里人多,嫡系也多,从军的,从政的,哪哪都是。
人多,想要的权利自然也就多了,按理说,丰义后继无人,最该下手铲除的是丰义,但是禁不住他们贪心,不仅想要这个位置,还有下面几个重要位置也想要。刚好,这几个重要位置和柳广仁都有一定的关系,那人便想着要一网打尽,将和柳广仁关联的人都撸下去。
可是柳广仁这么多年的兵岂是好带的?刚一察觉不对,便登报做了断亲声明,这下子,那人浪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只做到了原来的计划,自然不甘心,这会儿刚好丰义一头扎了进去,得,俩人一块儿端了。
然后是杨和,这人也有意思,红色资本家,不管是在联合对外,还是内战之中,都付出了巨大的物力财力,绝对是坚定的红党,一颗红心不动摇。按说,这样的红色资本家在建国之后应该是国家优待的对象,可惜,钱财是原罪,有人见钱眼开,有人见利忘义,就这样,某些人一拍即合,拿杨和留学r国的经历入手,势要砍树摘桃子。
本来,杨和是活不下去的,汉奸的罪名一旦成立,谁也救不了他,但是上面有人出面保了他的命,拿出他资助红党的证据,担保他绝不可能是汉奸,才将他下放到农村改造。
最后就是林双文,他原来是北方一个医学世家的少爷,年轻时出国留学,学习西医,还未学成就发生了抗r战争,随后他毅然决然的回到祖国,加入红党,做了一名军医,三十年来,他的手中救活了千千万万的生命,包括领袖也由他治过伤。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方,只是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有意曲解领袖的命令,以林家搜出的一本古医书作为证据,势要将林双文打入封建旧思想的阵营。可是领袖的救命恩人,谁也不敢真的直接杀了他,所以他便和杨和一起被人保了下来,送到了这里进行劳动改造。
从丰义的口中,丰雪和丰瑞知道三人包括丰义都是被冤枉的,但是关系到一家人的性命,丰雪也不敢就这样完全信任他们“爷爷,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该回去了,既然您说林爷爷没有问题,那这凝草香您先拿着,相信林爷爷就算闻道什么,也不会问你的。您只要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到枕头边上就行,保管消肿止痛。等到伤口结疤,我再给您做一种香膏,您抹在伤口上,就不用担心留疤了。”
“嗯,行,那你们快走吧,夜里天黑,你们注意安全啊。”丰义看丰雪又把草凝香给了他,就知道林双文的事情他们会解决。看样子,丰雪他们恐怕什么计划,可是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可能的不给他们添麻烦。
丰瑞和丰雪解了蒙汗药的药效后就离开了茅草屋。在他们走之后柳广仁三人陆续醒来,林双文睁开眼睛,看了看屋里其他三人,好像都是刚睡醒的样子,他的鼻子从小灵敏,不仅在学医上事半功倍,更是让他几次避过了危险。
林双文看了看天色,他们睡下去至少半个小时,但是空气中残留的微热告诉他刚刚有人点灯,还是煤油灯。蜡烛并没有往下燃烧,说明灯是外面带来的,那熟悉的味道告诉他应该是熟人到访。除此之外应该还多了点新东西,林双文使劲嗅了嗅,可惜空气中的气味太杂,那味道又太浅,林双文不能准确的分辨出气味的来源,但是直觉告诉他,应该与丰义有关。
“小雪,我们现在不去队长家吗?”走出茅草屋,丰瑞看丰雪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不由得问道。
“去队长家做什么?”丰雪疑惑的问道。
“今天那个贾小姐踹了爷爷,你难道不去报仇吗?”丰瑞奇怪道。
“报什么仇,天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当心娘打你。”丰雪摇摇头道。
“娘就是偏心,明明都是你出的主意,娘怎么每次都要打我呢?”一提起这事,丰瑞就郁闷。
丰雪闻言忍不住笑道“还不是你结实,耐打。”
丰瑞闻言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咱娘那巴掌要是打在你身上,恐怕三天都消不了肿。”
“所以啊,为了你妹妹娇嫩的肌肤,只能委屈哥哥了。”丰雪双手抱拳向丰瑞鞠躬道。
丰瑞被丰雪搞怪的样子逗的直发笑,不过笑了一会儿,丰瑞便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小雪,你还没说呢,问什么不去贾家?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打算报复的,我可看到你刚刚在家做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