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柠檬酸辣鸡爪

东茂市集的营业时间是下午6点至晚上10点,如果遇上重大节假日,比如跨年、国庆等,则会适当延长至半夜12点再收摊。

头一天摆摊,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做,因此宋穗特意提前一个小时出发。

抵达摊位时,不少摊子已经摆得有模有样,吸引了三两游客驻足。

瞧见此景,宋穗忍不住低头,看向伪装成白猫的白泽,干劲十足道:“小白,我们也要加油营业啦!”

话音刚落,隔壁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你真可爱,居然带着猫猫摆摊。而且,你家猫猫好乖哦。”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JK制服的可爱女生。

见宋穗看过来,她主动打招呼:“我叫郑小筝,在你隔壁摆了一个卖小首饰的摊子。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你喊我小筝就行。”

宋穗笑着说:“我叫宋穗,麦穗的穗,朋友一般都喊我穗穗。这是我的猫,它叫小白。”

白泽跳到不远处的街边花坛上,冲着郑小筝甩了甩尾巴,非常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宋穗补上一句:“我是卖小吃的。”

郑小筝难免好奇:“具体是什么小吃呀?”

宋穗大方地展示自己的小推车:“最近先卖柠檬酸辣鸡爪和沙姜猪手,以后有条件了,可能会弄点不同花样。等我把摊子支起来,免费送你一份鸡爪和猪手,就当交个朋友。”

郑小筝也是爽快的性格:“那我就不客气啦,待会儿你忙完,记得来我这儿挑几样喜欢的小首饰带走。”

看在宋穗蛮对眼缘的份上,她友善提醒:“咱们的摊子在东茂街中间的分叉小道里,算是最难吃到人流量的位置。你最好再找个朋友来帮忙,一个人照顾摊子,一个人出去揽客,做做宣传。”

“谢谢提醒,”宋穗将保温箱放好,神秘兮兮地wink了一下,“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两个年轻女生简单寒暄完,各自忙活起自己的摊子。

5点50分左右,东茂市集正式对外开放。

“姐,你真不吃烤猪蹄?”寸头小男生问。

唐萌萌往街边石凳上一坐,疲惫道:“我不饿,你自己吃。身上的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给你。”

小男生点头:“来饶海之前,我爸妈给过零花钱。姐你等一会儿,我去买份猪蹄!”

说完,他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唐萌萌目送表弟走远,坐在人声鼎沸的街道里,无聊地连打好几个哈欠。

她是今年考研的大四学生,原本正窝在家里,准备用一整个暑假的时间疯狂学习。

三天前,关系不错的表弟来饶海市玩。

此时,历经一个多月枯燥的刷题生活,唐萌萌看到厚厚一摞的考研资料书就反胃。

因此,她接受了父母的建议,主动从漫无边际的题海中抽离,带着表弟在本地各大知名景点疯玩,同时也让自己放松一下。

按照计划,姐弟两人今天下午去完饶海市博物馆后,会前往当地的老牌饭店全福盛吃晚饭。

谁承想,临到出门前,表弟偶然刷到东茂市集的推文,非要来这儿玩。

对于这个想法,唐萌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赞成。

身为本地年轻人,谁不知道东茂街是怎么一步一步火起来的?

靠社交软件、消费点评软件上的无脑刷屏式营销呗!

刚开业的时候,她跟高中闺蜜看了各种精美推文,兴致勃勃地冲过来,最后大失所望,败兴而归。

所谓的“复古街道”,不过是个噱头!

本质上,东茂街跟全国各地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商业街没啥区别,要特色没特色,东西又贵又难吃,也就糊弄一下中老年人和不知内情的外地游客。

唐萌萌本想反对,可看见表弟特别兴奋的样子后,最终还是没吱声。

算啦,小表弟难得来饶海玩,别扫他的兴致了。

眼下,唐萌萌兴致缺缺地四处张望,聊以打发时光。

忽然,一抹白闯进她的视野。

那是一只盘条靓顺的小白猫,一双圆瞳炯炯有神,全身上下看不见丝毫赘肉,矫健的四肢看起来充满爆发力。

它先蹲坐在不远处,静静看了一会儿,好似在确认什么。接着,它悄无声息地起身,踩着优雅的猫步,从容不迫地来到唐萌萌的脚下。

见状,唐萌萌的眼里冒出惊喜之色。

天呐,好漂亮、好可爱的小猫咪!

难道她终于改变体质,化身人形猫薄荷,能让猫咪乖乖跟着回家了吗?!

唐萌萌有些激动,微微弯腰,嗓音不自觉地夹了起来:“咪咪,你是不是饿了呀?”

白猫没吱声,用清澈的琥珀色瞳孔望着唐萌萌。下一秒,它往来时的方向窜了几步,复又停下扭头看她,似乎在无声地暗示“跟我来”。

唐萌萌愣住,试探着问:“你是……想让我跟你走?”

白猫依旧不发声,又重复一遍之前的一系列动作,最后,它小幅度地歪了歪头,好似非常疑惑。

唐萌萌发挥多年做语文阅读理解积累的经验,自动解读白猫眼神的含义——

好奇怪哦,为什么这个人类无动于衷呢?

难道是我不够可爱,她不喜欢我吗?

唐萌萌双眼放光,欣喜若狂。

嗷嗷嗷,这就是想让我跟着。

小猫咪它心里有我!

恰好此时,表弟买完烤猪蹄回来,疑惑地问:“姐,你在干嘛呢?”

唐萌萌连忙比手势:“嘘——小声点,别吓着它!”

表弟:“……哦。”

人员到齐,姐弟二人跟在白猫后头,一路往前。

沿着夜市主道,走到中间地段,再拐进右方岔路,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两个位于夜市偏僻角落的市集摊位。

更准确地说,根据白猫站定的位置,最终地点应该是离他们最远的小吃摊,而非近一些的文创饰品摊位。

跟东茂集市里其他不同风格、各有特色的摊位相比,这个小吃摊看上去实在平平无奇。

小吃摊的桌椅的样式简单朴素,瞧着是集市同一批发的基础款。

桌上摆着三个泡在冰水里、带盖的长方形玻璃盆,以及数只用于打包的纸碗,隐约还能瞥见摊位后侧小车上的保温箱。

摊位周围聚拢了六七位游客,他们看见白猫和唐萌萌姐弟后,有人举着手机拍猫,有人小声聊天,但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复杂神色。

似乎带点儿同情,又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哎呀,小白又带客人回来啦?”

郑小筝放下奶茶,笑着鼓掌:“穗穗,你家小白真厉害。”

正在忙碌的宋穗抬头,笑着问:“两位客人晚上好,想吃点什么呀?”

与此同时,白猫像是完成了什么阶段性任务一般,灵巧地跃到石阶上,再次往东茂街主街道跑去。

表弟张大嘴巴,惊奇道:“姐,它又往人多的地方走了哎。”

看看围在小吃摊周围的几位食客,再瞅瞅小脑袋回都不回、径直走远的漂亮猫猫……

唐萌萌后知后觉:“……”

哈?

这年头,连漂亮猫咪都学会仙人跳了?

还有,小猫咪你好歹包一下售后工作,先陪着他们买完小吃,再去寻找下一位被美色所骗的“受害者”啊啊啊!

不过有一说一,唐萌萌折腾了一下午,此时确实有些饿了。

本着我国人民“来都来了”的朴素精神,她无声叹气,凑上前:“老板,你这里都卖点什么?”

宋穗依次指向不同玻璃盆,热情介绍:“沙姜猪脚,25元一份;柠檬酸辣鸡爪,普通版15元一份,无骨版17元一份。”

唐萌萌算算价格,有些肉痛:“老板你家的猪蹄好贵,我弟手上这串才15块。”

宋穗热情不减:“我们家用的是新鲜猪蹄,不是进口的冷冻猪蹄,做出来的成品口感会更好。成本高了,售价只能跟着提上去,不然就赔本啦。”

虽然因为存款告急,宋穗会在店铺装修、摊位装饰等优先级不高的方面省钱,但对于菜肴烹制的各个流程,她都一直坚持尽力做到最好。

一分价钱一分货,新时代的好妖怪才不做黑心买卖!

唐萌萌问过表弟的意见之后,指着盛有柠檬酸辣鸡爪的玻璃盆:“那……要一份无骨鸡爪吧。”

“好嘞!”宋穗飞快打包好餐品,将小碗递过去。

唐萌萌和弟弟商量一番后,决定吃完再走。

于是,姐弟二人直接在对面的小石桌坐下,开始解决买来的一堆食物。

表弟看着自己面前手上的烤猪蹄、鸡蛋仔等小吃,纠结道:“姐,我把自己买的东西先吃完吧。这个鸡爪你先吃,给我留两个尝尝味道就行。”

“嗯。”唐萌萌点头,看向刚从宋穗手上接过来的小碗。

小巧的纸碗里,数只外皮晶莹的鸡爪堆在一起。

焯水、冰水降温、去骨、对半切开、拌入酱料,再放到冰箱里冷藏一夜……经过一系列简单却繁琐的步骤后,此刻摆在唐萌萌眼前的柠檬酸辣鸡爪,呈现出了最完美的状态。

零散分布在鸡爪四周的配菜,既有黄澄澄的柠檬片、红彤彤的小米辣碎,也有小巧可爱的青柠、容易被忽视的百香果籽,它们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一只只无骨鸡爪,各种香味混在一起,拼了命地吸引食客的注意。

先不管实际味道如何,光是从卖相来看,这鸡爪已经超过唐萌萌的预期。

她捏起竹签,叉出一只鸡爪,送入口中。

历经一夜,无骨鸡爪已经完全腌制入味,酸辣的香气扑面而来。鸡爪吃不出一丝腥味,辣味朴实无华,由柠檬、青柠、百香果三者共同构成的酸味层次丰富,勾得人口舌生津。

一口咬下去,鸡爪软而柔韧,富有嚼劲和弹性,胶质满满。被特意保留的脆骨和筋肉,被咀嚼时会发出“咔吱”声,弹牙脆爽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唐萌萌偏爱酸甜口的食物,此时亲自体验到鸡爪的绝妙滋味后,享受得像是浑身在冒泡泡。

好好吃!

无骨鸡爪不用吐骨头,吃起来方便又爽快。

唐萌萌沉浸在美味之中,嘴里的鸡爪还没咽下,手上竹签已经戳好下一只来排队。

由于一口接一口吃得太嗨,等到唐萌萌想起和表弟的承诺时,小碗里只剩下孤零零的最后一只鸡爪。

唐萌萌:“……”

糟糕,一不小心把臭弟弟忘到爪哇国了!

好巧不巧,旁边传来表弟幽怨的声音:“姐,说好的留两只尝尝味道呢……”

唐萌萌尴尬地打哈哈,赶忙把最后一只塞到表弟嘴里:“好啦,你先吃,我再去买一份。”

她买完回来,坐在对面的表弟刚把鸡爪咽下去,惊讶道:“姐,这味道也太棒了吧!之前我爸跟着网上的教程做这种网红鸡爪,弄出来的成品特别苦,一点也不好吃。”

宋穗正在等待白泽招来下一位客人,恰好听见这句话,笑眯眯地问:“叔叔是不是没给柠檬去籽呀?”

想做出绝顶好吃的美食,必须要完美把握各种细节才行!

表弟回忆了一番,恍然大悟:“好像确实有籽。”

一碗柠檬酸辣鸡爪,分量并不算多。

纵使姐弟俩吃得再慢、嚼得再仔细,小碗还是见了底。

不远处传来食客的声音:“老板,再来一份沙姜猪脚,打包带走。”

“好嘞,您稍等。”宋穗依旧活力满满,仿佛头顶的精力条永远不会见底。

石桌旁,唐萌萌姐弟俩对视一眼。

如果沙姜猪手能跟柠檬酸辣鸡爪一样好吃,那25块钱……好像确实不贵哈?

要不,来一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