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天启城的城头缓缓坠下,大地慢慢被黑暗笼罩。两个男人站在天启城的高处,俯瞰着这座华灯璀璨的万年帝都。借助着晚霞残余的微光,可以看清楚,这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色的长袍,右手的衣袖下半截空空荡荡的;另一个则一身黑服,但他们的脸型却非常相像,确切地说,就像孪生兄弟一样。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看到你这张脸,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白衣男子说,“为什么不换回你自己的脸?”
“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我都忘了我自己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了。”黑衣男子叹息一声,“不过不用担心会混淆,你喜欢穿白色,我就天天着黑,这样的区别够醒目了吧?说真的,我不太喜欢白衣服,太容易脏了。”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那就随你了。今天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银色的小瓶递给他。白衣男子接过来看了一眼:“这么说,噬腐草已经彻底成熟了?”
“喝下去,然后,忍住痛。”黑衣男子说,“我知道,你曾经受过心之花、缠龙锁和五毒血的折磨,但你要相信我,这一回的痛楚也许会超越你能承受的极限。”
“试试吧。”白衣男子淡淡地说,然后取下瓶塞,把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过了片刻,他的身体猛地一抖,双腿也摇晃起来,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着,额头上出现了黄豆粒大的一颗颗冷汗。但他一直强忍着,没有哼出一声。
“果然了不起!”黑衣男子称赞道,“面对这样蚀心腐骨的剧痛,居然连一声也不出!”
他高举双手,仿佛是在吸引着远在天际的月光,嘴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吟唱,让人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随着这一阵吟唱,白衣男子的痛苦仿佛加剧了,右臂更是剧烈地震颤着。突然之间,一声若有若无好似骨骼断裂般的声音响起,他右臂那只空荡荡的衣袖突然被填满了!
一只惨白的、布满黏液的右手,从衣袖里缓缓伸了出来。
“巫术果然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技艺,”白衣男子活动着这只新长出来的右臂,“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非常灵活。”
“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要算数。”黑衣男子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过了许久,白衣男子忽然开口说:“现在那两个人已经陷入绝境了。你还准备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黑衣男子微笑着说。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用意,”白衣男子摇摇头,“动用那么多资源,把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逼入绝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正是我所期待的,我希望他们不会令我失望。”
“期待什么?失望什么?”
“你很快就会看见。”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宛州,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山道上气喘吁吁地狂奔着。疾行中,年轻的女子向着旁边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从悬崖边拉着几根藤蔓滑了下去,躲在山崖旁。不久之后,头顶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概有七八个人跑了过去。
脚步声消失后,男子舒了口气:“总算躲过去了,还是你机灵。”
女子嘻嘻一笑:“论逃命的本事,我可是第一流的。不过……我们俩就这么不停地逃下去?”
男子摇摇头:“当然不会,事实上,我已经有一个计划了。”
“什么计划?”
“慢慢告诉你,这只是基于我一个模糊的猜想,还需要先证实。”男子说,“我一直在想,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天驱,甚至还不是七宗主之一,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受到这样的冤屈?那个阴谋可是精心策划的,而且牵动了很多的力量。花费那么大代价来对付我,究竟图的是什么?不弄明白这一点,我们将始终处于被动中。”
“是啊,我也没想明白,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女子—摊手。
男子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暗淡的残月:“可是现在,我有了一点判断了,也开始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试试吧,这样无休止地逃跑不是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反击的,而且绝对是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反击。我决不会容忍被人当成傻瓜一样地玩弄,我会让他们也尝到当傻瓜的滋味……”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先逃跑,不然命都没了拿什么去反击……”
“你说得对。”男子抱头哀鸣一声,“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