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诡域 第三节

天驱支持者的名录被人抢走了。从绝光宗宗主的手里,从一百一十七名天驱精英的防卫之中。

这事情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难怪发现现场的天驱首先就截住了林霁月。在这一时刻,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相同的——这是内贼干的。

而林霁月恰恰在这时出现在距离宗主卧房很近的地方。她并不是参加密会的人员,出现在这里,难免让人起疑。

“你们弄错啦!”黄小路焦急地说,“她一直和我在一起,绝对没有去下毒抢名单!现在凶手应该还没有跑远,追出去还来得及!”

天驱们看看黄小路再看看林霁月,都有些疑虑重重。万垒宗宗主果断地一挥手:“你们俩留在这里,其他人追出去!”

林霁月眉毛一横,想要说话,黄小路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镇定。虽然宗主把两人留下来的举动仍然说明他在怀疑林霁月,但同样也说明他并没有认定这就是林霁月干的,应该还有辩解的机会。这种时候,越是冲动越会误事。

起初和林霁月搭档时,大部分事情黄小路都得听林霁月的,但越到后来,他在这个游戏里越是得心应手,林霁月嘴上喜欢讥刺他几句,行动上却多半都会服他。现在得到黄小路的暗示,她真的乖乖闭上嘴,一声不吭,虽然好看的鼻子还是皱着的。

“忍着点,”黄小路低声对她说。“他们肯定能发现逃跑者的踪迹的,那样你不就没事儿了?”

“天真!”林霁月哼了一声,“那样不过能证明我还有同伙而已。”

林霁月还真是猜得差不多。很快有天驱回来汇报,发现了两名可疑人等,—个照面就暴起出手,刺伤了三名天驱,分兵两路,向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逃窜,天驱们已经分批追赶了。说话间,他们的眼神仍然在林霁月身上扫来扫去,依旧充满着怀疑和不信任。

黄小路摇摇头,知道说什么也是多余。林霁月出身于杀手组织天罗,而天罗一向给人的印象都是阴狠毒辣,形象并不比辰月好太多。林霁月加入天驱之后,虽然也和自己一起立了不少功劳,天驱内部仍然有不少对她怀疑的声音。眼下,碰巧绝光宗宗主先中毒再中了刀伤,都是林霁月的长项,而她又正好出现在现场附近,被当成头号疑犯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那份名单本身并不重要。”大荒宗宗主说,“大部分支持天驱的人,其实都早就在君王们的怀疑名单上了,但以他们的权势,没有直接证据是没有人敢轻易去行动的。所以最关键的,就在于那份签名原件,那是铁证。而这样的原件用信鸽之类的传递方式风险太大,对方一定会由专人护送到帝都。”

“所以我们还有机会追上他们!”黄小路大声说。他明白,林霁月身处嫌疑之地,用言语是无法洗清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早点追上敌人,把名单抢回来。

事情紧急,宗主也并没有强行要求黄林二人留下来,毕竟这两人的武功出类拔萃,能够应付强敌。他挑选了十余名精锐的天驱武士,分兵两路,开始围追堵截,务求要擒拿这两名逃跑的疑凶。幸运的是,这两人尽管一出手就伤了三名天驱,但他们也没能注意到天驱所使的一点小花招——其中一名被伤的天驱是来自越州大雷泽的蛊术师,在受伤的一瞬间,他施放了一只蛊虫,让它附在了被抢的名单上。这种益虫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却能令名单上散发出一种常人闻不到的特殊气味,但可以用相应的另一种昆虫来进行跟踪。也就是说,他们无论逃得多快,无论路上有多少人接应传递名单,都无法彻底摆脱追踪。不过这两名敌人也足够狡猾,竟然把名单分成了两半,各自携带一半逃跑,逼得天驱们只能兵分两路。

此外,那位蛊术师受伤不轻,无法亲自追踪,仓促间传授的追踪之法令人难以纯熟掌握,所以只能判断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不能做到足够精细。只是事已至此,这一点点缺陷也只能略去不提,天驱们各自被分派了方向,火速出击。

黄小路和林霁月选择了向西的方向,连夜追赶过去。这一路的天驱共有九人,在奔跑的时候,黄小路注意到了两个事实。其一,除了他自己和林霁月之外,其他七人的武功都相当高,属于这次集会的天驱中的佼佼者,以至于这一路天驱的总体实力明显比另一路要强出一筹;其二,有意无意地,这七个人或者前三后四,或者前五后二,总是相当默契地保持着既有人在黄林二人之前,也有人在他们之后,也就是说,总是把他俩夹在中间。

这还是表明了宗主们对林霁月的怀疑。就算是好脾气的黄小路,面对着这种近乎赤裸裸的挑衅,还是难免心头有火。但他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林霁月几乎已经把她的怒火完全挂在了脸上,如果自己再控制不住,只怕在追上敌人之前,天驱们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两人忍气吞声地在同伴们的包围下快速奔跑,林霁月实在有点忍不住了,脚下加速,故意超到最前面。其他的天驱试图超越她,轻功却不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在最前面,自己却快要把肺都跑出来了。黄小路肚子里暗笑,索性慢吞吞地追在后面,反正还有两人会刻意保持着比他更慢。

就这样孩童斗气般地追出一整夜,天亮的时候,追到了一处市镇上,气味不再移动了。也就是说,敌人在这座市镇上停了下来。

可是天驱们却无法在镇上的几百个人里分辨出敌人。他的伪装做得足够好,而且显然在不断调整着自己所处的方位。天驱们所掌握的驱虫术,只能大致判断出一个很模糊的范围,根本无法精确定位,也就不可能从几百个人头里把敌人拣出来。

“看起来,通过一夜的反跟踪,他也知道了我们的手段是什么。”林霁月耸耸肩,“现在这场追逐变成了一场猫鼠游戏。他会在沿路每一处人多的地方停留下来,混入人群,然后趁我们不备进行逃窜。我们必须要在他抵达任何一座大城市之前把他认出来,不然此人一旦逃入官府,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了。”

“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把他认出来呢?”黄小路很是担忧,“一路往西,还能经过—座小镇,紧接着就是有驻军的西江城了。”

“那座小镇……是合江镇吗?”一位名叫巫云汐的女天驱问。

“就是合江镇。”黄小路点点头。现在他对九州地理已经相当熟悉了,这也是他多年来玩游戏养成的习惯,在记忆地图方面有着过人的本领。

“合江镇的话,倒是有一个办法。”巫云汐慢吞吞地说,“合江镇是一个大镇子,基本就相当于一座小城,镇上有一个恶霸地头蛇,被称为刘三爷。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怎么找他帮忙?”另一名天驱不解。

巫云汐正准备解释,林霁月已经冷冷地开口了:“当然是逼着他把手下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封锁合江镇的所有出口。我们正在追的那个家伙毫无疑问已经大致猜到了我们追踪他的方法,也看出了这种方法的缺陷,一定会尽量往人多的地方逃,就像是一滴水混到江河里。但他一定想不到,我们有办法进行一一筛查,让他无路可逃。”

几名天驱看向林霁月的目光都十分怪异,虽然仍然有疑虑,倒也掺杂了几分敬佩之意。林霁月没有搭理他们,扭过头看着黄小路:“是不是又觉得扰民了?又觉得手段过于激烈了?又觉得天驱做事应该用更正义的方式了?”

黄小路耷拉着脑袋:“话都被你说尽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最好。”林霁月嫣然一笑,“最怕您这样的正义人士多嘴多舌。”

我算是正义人士吗?黄小路不由又有点糊涂了。他当然知道林霁月这句戏谑的含义。在九州世界呆了那么久,他已经能够凭借过往的经验识破各种各样敌人的诡计了,但轮到自己使用手段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其实在其他游戏里并不是这样的,他有时候会把角色完全修炼成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到了最后以所谓的邪派武功称霸江湖,顺手还能强占十七八个美女什么的,那是因为他抱有一种完全游戏的心态。他很清楚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不需要顾及任何现实世界的道德条规,只需要求一个痛快就行。

但九州不一样。每当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都很难把它归入到完全虚假的范畴中去。这个世界的细节和风格太真实了,真实到和现实没有太多的区别,自然而然就会让他难以放开手脚去“做一个坏人”。自然,他只能经常性地受到林霁月的种种嘲笑。

无论怎样,现在的情况紧急,如果不能在合江镇截住这个未知具体身份的敌人,那么至少有一半的签名都将会落入皇帝的手中。到了那个时候,天驱的背后支持力量将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后果不堪设想。黄小路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闷着头跟着天驱们继续奔跑,同时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巫云汐和林霁月的判断是正确的,看来女性在把握他人心理方面的确有一套,这个敌人确实是抓准了脉。他在道路上奔跑的时候用尽全力,一旦进入人多的地方,马上混在人堆里不见了,让天驱们找不准他的方位。

现在一行人追追逃逃进入了合江镇。如巫云汐所言,合江镇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但是由于一面临江、一面靠山,进出的道路只有两条。如果能把两条路彻底封住,让敌人逃不出去,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一天的天气不错,合江镇名气最大的刘三爷心情也不错。就在两天之前,他把镇上另一个向他挑衅的小帮派轻松铲除了,帮派的头目被捆住四肢扔进了湍急的西江。经过这一役之后,合江镇不会再有谁敢于和刘三爷为敌了,这里的渔业、林业、漕运、药材等生意都将是他—个人说了算。

尽管只是一个小镇的霸主,刘三爷也觉得很高兴,并且对自己的人生哲学十分的满意。他年轻的时候在宛州最繁华的南淮城混,跟着老大出生入死,非常了解在大城市混迹的不易之处。那里各种势力犬牙交错,无数利益链条勾结在一起,高官、衙门、军队、黑帮……相互之间尔虞我诈、互相利用,不是绝顶聪明的人根本没可能生存下来。刘三爷自认是一个聪明人,但自从在一次战役中被人一棍子砸在后脑勺上险些丧命之后,他就明确了一点:大城市不好混。所以三十岁生日到来的时候,他离开了南淮,来到小小的合江镇,轻而易举地成为这里最有发言权的人。

刘三爷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合江镇小,却有小的好处。至少管理起来比南淮城轻松一百倍,也没有那么多的势力分野。他在这个地方轻松地享受着日子,走在街上谁都要对他点头哈腰,那种土皇帝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但这一天吃过午饭,坐在书房里小憩时,刘三爷后脑勺上那块疤突然疼了起来。这可是一个不祥之兆,在他的大半生中,每次这块疤开始疼,似乎都意味着某种灾祸的来临。他轻轻抚摸着这块陈年的伤疤,正思考要不要找镇上擅长卜算星相的罗瞎子来算一算命盘,忽然之间,院子里传来了一连声短促的惨叫声。

刘三爷意识到了点什么,连忙抄起他那根沉重的铁铸烟杆,但还没来得及开门出去,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几个陌生人一拥而入,当先的一个小妞一脚踢出,他的烟杆就被踢飞了,紧接着两把寒冷的短刀贴到了他的脖子上。

“刘三爷,我们有事请你帮忙。”这个长得还蛮好看的小妞冷冰冰地说。

片刻之后,刘三爷发出号令,招来了几个手下,无可奈何地向他们发出了命令。他明白,这次遇上了真正惹不起的对手,一共只有九个人,却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到自己的内室,把内室外的贴身保镖都在一两招之内制服,绝对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虽然这样的高手竟然会对自己这种地方恶霸出手,着实有点奇怪,但刘三爷凭借着老辣的经验得出了结论:予取予求,不要玩丝毫花招,这帮人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自然会走。不然的话,自己的脑袋也许就有搬家的危险。

于是合江镇的地痞们统统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们封锁了小镇两头的道路,禁止任何船只开走,然后开始在全镇大肆搜寻陌生来客,搞得鸡犬不宁。镇上的治安官知道这是刘三爷的命令,索性大门紧闭装聋作哑。

黄小路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有些反感,却也乖乖地没有言语。他坐在刘三爷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总觉得很别扭,不知怎么地,竟然和刘三爷搭上了话。刘三爷倒也不隐瞒什么,老老实实把自己过去的经历告诉了他,甚至连后脑勺上疼痛的伤疤都告诉他了。

设计这个人物形象的时候,一定参考了爱脑门疼的哈利波特吧?黄小路翻着白眼想,并且再次震惊于这个世界的真实度,连一个小镇的恶霸都有着那么丰富的人设背景。他转念又想到,没有任何人力能做到给一个游戏里的上千万角色都单独设置背景,这可能是用程序依据一定的模板自动生成的。编制出这套程序的人,实在是天才。

天驱们喝着刘三爷殷勤献上的好茶,一直摩拳擦掌,等待那名敌人被揪出来然后擒获他,抢回失去的半张签名信函,也为林霁月洗脱冤屈。但这个人看来非常善于藏匿行迹,从下午一直搜索到天黑,整个镇子几乎快被翻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会不会他已经逃跑了?”一名天驱问。

巫云汐摇摇头:“不会的,这只虫儿始终都张着翅膀,说明蛊虫就在这附近,并没有走远。”

“但他也有可能察觉自己带着信函跑不掉,所以把信函藏在了某个隐秘的地点,然后自己去搬救兵了。”黄小路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也不大可能。”林霁月说,“我们来到这里后,下手的速度非常快,几条道路都被完全堵死了,也没有任何船只开出。就算这家伙是羽人,飞在天上也早就被我们看见了。所以他一定还在镇内。”

“那我们先休息一下吧。”领头的名叫樊引的天驱说,“敌人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养精蓄锐,只要他还在这里,我们就还没有丧失机会。我和云汐会看着这只虫儿,你们先去休息休息。”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巫云汐说,“你是负责做决断的人,更需要充足的休息来让头脑得到放松。”

“不,现在是最紧要的时刻,我不能放松,”樊引回答,“我必须要时刻绷紧这根弦才行,放松容易误事。而你说得也有道理,所以都去放松一下,我来看管就行了。”

“那就麻烦你了。”巫云汐点点头。

黄小路松了口气,带着林霁月离开了让他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的刘三爷的豪宅,找了一间客栈去投宿。虽然刘三爷拍胸脯保证说别说九个人,就算是九十个人他也能招待得挺好。

但客栈并没能让他轻松多少,客栈里的人都很清楚两人的身份,看他们的眼神十分奇特,既有恐惧,也有怨怼,毕竟是他们把这鸡飞狗跳的一天带给了无辜的镇民们的。黄小路只能装作看不见,随便要了些食物,他怀疑店小二可能往里面吐了唾沫,就像现实世界里受了气的服务员总会干的那样,但他也别无选择。这就是扮演恶人的代价。

“樊引和巫云汐还真是奇怪呢。”林霁月吸溜着面条,忽然说道。

“什么奇怪?”黄小路不解。

“他们俩是一对恋人啊,按理说监视着昆虫这样的事情要多无聊有多无聊,两个人在一起才有意思嘛,”林霁月说,“可是你听他们说话的语气……除了分析由谁来看管虫子更合理,别的什么都不提,完全就是只剩下绝对的理性了。”

“理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大家身上的担子很重嘛。”黄小路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谈情说爱这种事……好像也应该分清楚场合才对。”

“那样多没意思啊,”林霁月撇撇嘴,“我要是有个情人,我做什么事他敢不陪我,我就拿刀剁了他。”

黄小路差点冲口而出“我愿意陪你”,然后又强行忍住。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面对林霁月的时候,他的心情越来越迷乱,很多时候忍不住就想要说一些挑明的话,可是一方面出于宅男的胆怯,一方面出于“我好歹是个真人”的复杂心态,到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有时候想,就这样挺好的,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在九州执行各种任务时都始终和林霁月待在—起;有时候却又想,我真的那么懦弱吗?在一个虚拟的游戏里,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为了掩饰自己复杂的心思,他只能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差点没噎着。林霁月已经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晚餐,站起身来:“我想四处走走。”

黄小路点点头,目送着她出门而去。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他开始回想起过去在游戏中一年多时间的经历。这些日子里,他几乎每个月都能完成一到两个任务,在对辰月教造成伤害的同时,也大大提升了自身的武力值。

但这些任务并非都是一帆风顺的。事实上,他至少遇到过六七次很困难的危局,每次都是拼尽全力才涉险过关,这些危局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敌人仿佛掌握了他的一切动向,对他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

为此他曾经怀疑过直接调遣自己的天驱宗主,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在自己不再归属于谢子华指挥,而直接听命于宗主之后发生的,但又并没有证据,何况天驱宗主为什么会故意做出和自己人为难的事情呢?他只能把怀疑埋藏在心里,万事加倍小心,所以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然而现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影子一般随行而至的危险预感再次袭来。他仔细梳理着思路,发现这危险的根源恰好来自于前一天夜里,来自于某个声音……

打断他和林霁月之间气氛良好的谈话的那一声树枝断裂声。

如果你是一个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潜入到一群精锐天驱的防卫圈的最深处,并能毫无动静地毒伤天驱宗主的人,你怎么会在逃跑时那么愚蠢地一脚踏上树枝,让一墙之隔的另外两个人听到?

除非……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他们听到,然后把他们引到那个嫌疑之地,让他们百口莫辩。

黄小路跳了起来。他匆忙扔出半枚金铢在桌上,快步跑出了客栈。他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希望事情不会向着自己担心的方向去发展,但遗憾的是,跑出去没几步,他就在一个墙角看到了一个暗号。

天驱之间的接头暗号。而墙角的这个暗号所表达的意义非常强烈:我可能遇到危险,如果有天驱同宗看到这个暗号,请跟随着暗号来支援我。

林霁月不可能看不到这个暗号,以她的脾气,也不可能不跟去看—个究竟。更为糟糕的是,多年来在天罗内部受训养成的习惯让她总是喜欢单独做事,这可十分不妙。黄小路心里一紧,连忙循着暗号指示的方向追了过去。

拐过了两条街,暗号最后指向了一座民宅,黄小路还没靠近,就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斗声。他连忙冲了进去,发现这间民宅的大门直接就是敞开的,并没有关上。

进门之后能见到一间小院,林霁月就站在院子里,挥舞着双刀和一个人正在激烈地格斗。他顾不上多想,拔剑出鞘,一个箭步上前向着敌人当胸刺去,但长剑刚刚刺出一半,他的身子却一下子僵住了。

——这个“敌人”赫然是巫云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