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奥布斯·肖警官很难得地外出了。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如此。首先,因为奥布斯经常下午都不在,其次,因为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下午外出”。至少没有丝毫官方批准的意味。用一种更精确的说法的话,应该是奥布斯·肖警官又穿上朴素的衣服逃避工作去了。
与往常一样,奥布斯的翘班行程里有板球这一部分。多数时候这意味着他会在绿衣人酒吧喝啤酒,而今天有些特殊。他将公事带到了罗德板球场,为了赶上一年一度的伊顿公学对哈罗公学的比赛。这天天气晴朗,值得花时间站在那里(尽管周围都是人,因为参观赛事的人将近一万),拿个派或是一瓶,要不三瓶啤酒,眼中满是黑压压的人头和女帽,以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板球白色。
要知道,奥布斯对于板球并没多大兴趣,但是绅士的运动是过去他太太十分推崇的,所以派和啤酒——满足这两个要求是奥布斯人生的重心。
他想到了艾博兰。未婚的艾博兰,总是全副精力投入的艾博兰——目前为止,奥布斯能看出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无法否认。
“你需要一位妻子。”某个下午他曾这么告诉艾博兰,不是在什么别的地方,就在绿衣人俱乐部。
“我需要的是一个更关心警务工作,并且不想脱离这份工作的警察伙伴。”艾博兰如此回答。
这话说得有些伤人。毕竟,他,奥布斯,跟弗雷迪一样已经参与到正在进行的案子里了,而且……
噢,不,就在他在场地中站定时,他想到:今天我不应该想弗雷迪。弗雷迪,闪开。为了表明对公事的思考已经结束,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和今日的气氛之中。他只是人群中的另一张脸,忧虑之色渐渐消退。
不过,他仍然在不停地思考。他控制不住。他的思绪回到了艾博兰和他都专注着的“处于多事之秋的铁路公司”上。两位警察曾问过自己到底是谁将保镖打死的。“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施暴者来自铁路公司。”弗雷迪料定如此,不过这次奥布斯表示赞同。就像鼻子长在脸上那般显而易见,卡瓦纳和他的公司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他们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贵族、实业家和政治家全是一群只会中饱私囊的家伙,如果你拥有足够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影响力,那么打破律法就只是小事一桩了。
该死的,奥布斯想道。听我说。他已经开始像弗雷迪那样思考了。这种毛病会传染,就是这样。
但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是艾博兰说的。如果他们能让那保镖开口,那么卡瓦纳和他的公司说不定就会发现巴拉特·辛格就是墓地的那个小伙子。
“如果他是那个人,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奥布斯问道。
“说不定毫无关系,奥布斯,说不定毫无关系。谁知道呢?”
毫无疑问这是道谜题。就像那些拼在一块的木刻板,你在手里翻弄它们,就是想知道怎样将它们拼凑成功。
思绪乱作一团,酒意上头,周遭观众洪亮的呼喝声,以及他未经批准就跑来运动场,或许还没人注意到他的开溜的事实,这意味着奥布斯无心留意有三个男人穿过人群出现在了赛场后方。
他们背对着围栏,双臂交叠于胸前,礼帽的帽檐拉低,试着摆出低调的寻常人的姿势。
那三人并没有从他们的帽檐下方观看比赛。他们的视线牢牢地聚焦在了奥布斯·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