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已经被战斗洞穿，承重柱倾倒，二楼和三楼建筑主体直直地压了下来，把一楼压成一摊废墟。
“……”学生和老师们惊恐地聚在操场上。
一半学生扯着试卷大哭大叫。
监考组成员专心清点学生人数，除了本学校的四十七人，萌芽中学还接收了其他学校的三十三人来高考，点齐了这八十人，领导们的心态都稳了。
外星人地位比绿星人更高一等，不受绿星的法律管辖，只要不弄死人，外星人可以怎么高兴怎么来，就算把整个学校挪平了他们也只能欢迎外星人下次再来。
深蓝正与潘琳公主的五个侍从缠斗。他的攻击性不强，但他的力量极其稳定持久，剧烈的前期消耗都没有拉垮他的体能，他注定会是站到最后的那一个。
潘琳从废墟中起身，呵止了战斗。
深蓝接连向后跳跃，稳当地立在一张翻转铁桌子的桌脚上。
潘琳把头发撩到背后：“你叫什么名字？”
深蓝说：“你搞砸了。”
潘琳依然傲气不减：“我在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舅舅——”辛瑶离开人群冲向教学楼。她怕自己被突然抓走，远远停在百米开外，等着深蓝的指示。
深蓝勾手示意她可以过来。
她扔掉皱巴巴的试卷和笔，只把身份证和准考证揣在裤兜里，跑到深蓝身边挽住他胳膊，急切地表示：“我不考了，我们回去吧？”
她真的不该高考。到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走吧。”深蓝摸了摸她的头，带她离开学校。
潘琳终于承认了他的身份：“你是海莲。”
“是我。”深蓝突然补充说，“破坏探测器的费用，会有人和你这边联系赔偿。”
“辛瑶——”张艾伦和辛瑶一起读书十二年，此刻欲哭无泪，崩溃地追上去大喊，“我们还能复读——”
“你还搞不懂吗？”监考老师抓住他，“她是龙！她就是龙！”
外星人频频在萌芽中学出没，就因为她是龙！
“辛瑶——”张艾伦挣脱老师继续冲。
然后冲到潘琳前方。
潘琳看了他一眼。
“。”接收到公主的冷酷视线，张艾伦突然萎靡，眼泪终于掉了出来，嚎啕大哭着掉头跑回操场。
校门口的绿星官员们亲切地目送深蓝和龙离开。
“对不起。”辛瑶仰头看深蓝的表情。他手上的装甲还在发热，辛瑶挽着他小臂，皮肤感觉着装甲的热度，竭力把自己的所有强烈感情都压下去。
已经够了。她没有资格再奢求什么了。
深蓝为她做到这一步，她该收敛所有幻想了。
深蓝神色如常：“你没有错。”
“你没事吧？”辛瑶见他衣袖被利物割碎，上方沾染了血迹，就伸手把他衣袖往上撩。
深蓝：“没事。”
衣袖下面确实有半干的血迹，但并没有留下伤口。辛瑶多看了两眼，再用食指去蹭了蹭他皮肤。
还真的没事。外星人的愈合能力就是这么强。
回到了家，辛瑶向父母解释了原委，父母连忙安抚说只要人没事就好。深蓝洗了澡并换了一套新衣服，用手机给自己管家发信息。
阿思卡联邦基本实现了势力范围内所有星球的光信号通讯，对于距离较远的星球，会产生长时间的接收延迟，实时通讯无法进行，只能以发送信息的方式来等待对方回复。
“我之后要去哪里？”辛瑶问他。
深蓝已经有了计划：“去龙校，和别的龙在一起。”
反正都是龙，到了龙校，就不会再发生这么多事了。
辛瑶好奇：“龙校也是学校吗？”
“也是。”
“那龙校里学点什么？”
“学当一条龙。”
“……哦。”
一个小时后，管家回复了信息。深蓝又在对着蓝色光屏发呆，手机接收到的信息自动在光屏界面上弹出。
“辛瑶。”深蓝叫她过来：“你去比蒙星龙校，明天出发。”
比蒙星是七大主星之一。
辛瑶追问：“那我要是从龙校毕业了呢？新闻把我忘记以后，我可以去比蒙星的工厂打工吗？”
不管在星际的哪里打工，对绿星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毕业后，也许我用得上你。”
辛瑶兴奋地答应：“好呀。”
“或者再找个家庭领养你。”深蓝虽然不在乎她怎么发展，但他是负责任的主人，领养家庭一定要经过严格筛选，不能让那种五彩斑斓的睿智贵族随随便便就把龙牵走，把好好的龙养成歪瓜裂枣。
辛瑶却突然表示：“我不要再被领养了，这里就是我的家，要回家的话，我只会回到这里来。”
深蓝漫不经心：“是吗？”
“我的主人，有你一个也就够了。”辛瑶认真解释，“因为我是二十岁的大人了，我要自己独立生活了。”
不管高考有没有成功，她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深蓝随口答应：“行吧。”
晚间新闻更新了绿星抓龙的动态。
主持人表示潘琳公主被绿星的紫外线灼伤了皮肤，正准备提前通过跃迁门离开绿星，留下两个外交使者和绿星官员对接。
赫云星使者终于公布了龙的长相，画面来自于探测器今天拍摄的画面，这条龙正以人类形态认真地参加绿星高考仪式。
“姐姐上电视了！”小年的脑回路还不够复杂，看到辛瑶上电视，只觉得这是一件应该开心的事情。
“哎。”辛瑶正在收拾行李，无心顾及电视上的画面好不好看。
使者进一步介绍说：“目前来说，这条龙可能正在维诺亚帝国的某位不知名王子手中。我们不知道这位王子如何到达绿星，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通过正常的申报审批途径，我们对这种扰乱星际秩序的行为，致以强烈谴责。”
维诺亚帝国的某位不知名王子正坐在沙发前，一边听新闻一边看手机消息。
绿星只是二级行星，一级行星的人类可以肆意兴风作浪，只要不影响绿星日常生产，不管他们怎么互相谴责，联邦都不会搭理他们一眼。
绿星官方媒体再采访了里契王子的使者。由于有着血缘光环，木塔尔使者对维诺亚帝国的王子评价比较高，好歹给出了王子的名字：“是的，他叫做海莲，是这条龙最早的主人——”
使者介绍了这条龙的由来。
二十年前，一档星际综艺节目红极一时。它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以致于策划组踩着违法的红线搞来六个龙蛋，再发动人际关系，从各帝国找来六个活蹦乱跳的年幼殿下，每人发一个蛋，要记录小殿下们的养龙日常。
小殿下们欢喜极了，都在认认真真地对龙蛋进行胎教，只有海莲对摄像镜头不屑一顾，两天之后就提着龙蛋连夜跑路。
后来龙蛋陆续孵化，小殿下们继续在监视器下欢度饲养小龙的时光，而退组海莲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和他的龙蛋去了哪里。
节目拍摄了半年才结束，收视率一度创下高峰。二十年后，已近低迷的节目组回访了养龙的家族。有两个家族拒绝了采访，三个家族的侍从交代了龙的近况——
一条关在私人植物园里，因为脾气暴躁破坏力强，人们只能远程观赏；一条已经在龙校学习十五年，成就喜人，目前可以驾驭简单的机甲；还有一条也被送到龙校，醉心于繁殖后代增加种群数量。
海莲依然下落不明，节目组拐弯抹角地找到了已经退休的一名清洁工，她当初在海莲所在的家族打工，不经意间听到了要把龙送给谁的讨论。
在节目组的重金引诱下，清洁工交代了龙的下落。龙是珍贵的联邦财产，只有很少的龙可以被批准成为私家宠物龙，于是众多没养过龙的贵族都想前往绿星找龙，想要代替不负责任的海莲，成为这条宠物龙的新主人。
“谢谢你把我送到绿星来。”辛瑶说。
远离了公众的目光，她才在这个平凡的星球度过二十年的幸福生活，有了自己的真正家人，走过了正常人该有的生命轨迹。
第二天，辛瑶把手镯交给小年，自己变成龙，把装行李的蛇皮袋扛在肩上。
她与家人一一告别，像一个真正的孩子长大成人，要走上星际开启漫长的生存之旅。
“瑶瑶再见——”
“再见——”
哑巴依然留在家里。他体内装载有信号发射器，可以跨越遥远的虚空距离把消息传达给深蓝，间接和辛瑶取得联络。和在外星流浪的打工人相比，他们之间至少还有这部电话作为联系，在这个宇宙中还不显得那么孤单。
深蓝穿回防护服，用意念驱动机甲，在角落里的机甲飞到他身边，自动覆盖他身躯并完全扣合，头盔上的护目镜亮起一段水平的蓝光，代表机甲准备就绪。
“你会飞吗？”深蓝的人声无法穿透机甲，被转换成电子音输出。
辛瑶只能笨拙地扑腾两下翅膀：“不会，但我以后可以学。”
“过来。”机甲略微俯身，右臂抱住龙的腰身，左臂挽住龙的大腿，就像横抱一个正常人一样，把龙扣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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