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八年后,陈塘关。

“昨日西街又出人命了!”

馄饨摊位,一桌食客面带惧色似在谈论着什么。

那桌共两人,二人面相犹如兄弟。

哪吒碰巧路过,却偏偏刚好听见了‘死人’一词。

他顿下脚步,扭头走向了馄饨摊,在另一空桌前坐下,便招手唤起店家:“一碗馄饨。”

同时店家应声,斟勺准备馄饨。

隔桌食客瞧了一眼哪吒,不觉奇怪,便继续道:“听说是在茗月乐纺二楼出的人命,其死状与上周财纹酒楼的一模一样!而茗月乐纺也在之后被官兵立马封锁了起来。”

“这事,不用大哥你说。我也早便听说了。茗月乐纺之事,已是闹得沸沸扬扬。”另一食客又摇头无奈道:“上次是酒楼,这次又是乐纺,又偏巧今日正好中元节,这好好的又出了这档子晦气事…”

食客神情无奈悲哀,而后又像想到了什么,再次说道:“不过这两起人命,死法相同。想来必是出自一人之手!”

“应确实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却不一定是人。”

“大哥这话何意?”

“坊间有一传闻,说这两起人命,很可能都与妖物有关!”

店家的馄饨端了上来,哪吒付了钱,便抬手拿勺,勾起嘴角一笑,喃喃道:“新得的两样宝器,终于可以试试手感了。”

此刻哪吒身旁出现了两道人影,在他身旁坐下。

他抬眼瞧了瞧,是一对身形俏丽的姑娘。

“店家,两碗馄饨!”其中一少女出声唤店家。

那少女头上戴着金纹花冠,面带面纱,身着浅蓝交领直裾纱衣。一眼便能辨认出,乃是富贵人家千金,全不像是陈塘关中人。

“小姐,您今儿又偷跑来了陈塘关。这已经持续多少年了,公子知道又该责备您了…”少女一旁的姑娘,显然就是少女的贴身婢女。

“无碍无碍,无非就是几句指责。习惯了。”少女似乎完全不将婢女的话放在心上,又道:“再说我持续跑来陈塘关,可不是为了玩的。”

婢女听了少女的话,无奈叹息,瞬间接话道:“对对,您常常偷跑出来。是为了见你口中的陈塘小公子。可陪着您来了这么多次,我也不见您碰见那小公子哪怕一次?”

少女瞬间沉默,而后又道:“总会遇着的,毕竟好歹也是李大将军的小儿子。夫人怀孕三年诞生,一出生便被神仙收徒的奇才。怎会遇不见?”

“但听闻那三少爷与李将军父子不和,嫌少回家。您又不知人师在何地,更又与人兄长不熟,怕是不好见…”

“……”

少女再次沉默,竟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好似受了打击。

恰巧店家的馄饨也端了上来。婢女付了钱,少女便撇嘴道:“吃你的馄饨吧,这嘴里净吐不出什么好话。”

哪吒与这两位姑娘同坐一桌,显然知道对方口中所说之人是谁。

但他此刻手中拿着勺,面对眼前那鲜美的馄饨,竟是半天吃不下一口。

他轻放下瓷勺,从袖口中掏出手帕,便抬手捂起口鼻。

一旁少女见此举动,咽下了刚入喉的馄饨,犹为诧异,问道:“小公子何故用帕捂住口鼻?”

哪吒眉眼弯弯,看向少女,嗓音带笑,故作歉意道:“姑娘不用在意。只是在下鼻子向来要比平凡人灵敏,从方才起,便莫名闻到了一股鱼腥味,格外难闻,有些厌恶罢了。”

“鱼腥味?”少女挑眉,放下了手中瓷勺,对哪吒方才的话,好似不满道:“我怎么没闻到?”

“那就奇怪了,在下明明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鱼腥味。”哪吒放下手帕,微眯起眼与少女对视,脸上笑意温和:“可能,确实是在下的鼻子较为灵敏。所以在下闻到了,姑娘闻不到吧。”

哪吒与少女眼神对峙,互相对看,都与对方好不对付。

而少女此刻的内心,也是格外的恼怒。

她叫敖小玉,是一条仅597岁的小青龙。

东海龙王唯一的女儿,最为受宠的小龙女。

今日她趁着凡间的中元节,带着婢女锦儿偷跑出海,来到陈塘关游玩,顺便寻寻前世记忆中的神话中少年神明,哪吒三太子。

却不想,在路边吃个馄饨的功夫,便遇见了眼前这讨人厌的少年。

不过刚才没注意,面前这少年仔细一看。

却是个样貌极为妙的美人。

玉面娇容如满月,肤若凝脂,朱唇如血,相貌犹如女子,但却又不失英气。

若不是用词不禁斟酌,惹人厌。她还真挺喜欢他的。

“公子真会开玩笑,这附近可并无摆摊卖鱼人。”一旁锦儿出声打破这怪异的气氛。

哪吒不再看敖小玉,而是将视线缓缓移向敖小玉一旁的锦儿,故作奇怪道:“是吗?可我明明从刚才起,就闻到了一股鱼腥味。既然这附近没有鱼贩,那这味儿又是从哪来的呢?真是怪呐。”

气氛再度陷入诡异,哪吒嘴角微勾,眼眸瞧着锦儿,仿佛在说‘或许你就是鱼’一般。

突然,啪的一声清脆拍桌声。打破了这再度诡异的气氛。

只见敖小玉拍桌而起,面色不悦,皱眉撇嘴道:“真是败胃口。”

敖小玉这一举动,惊动了店家与隔桌食客。

店家与食客纷纷扭头看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会让一姑娘如此生气。

此刻,敖小玉低头看向哪吒,哪吒勾唇坏笑回看小玉,道:“姑娘这是做甚?”

敖小玉轻哼一声,不与理睬哪吒的话语,反而道:“你这小公子好生恶劣。我们两位姑娘坐在你旁边,你竟暗喻我们有鱼腥臭味。”

哪吒挑眉,先是一愣,随后扑哧一笑,好似被逗笑了。

“姑娘这话还真是冤枉我了,我只说闻到了味儿,可并未说是从你们身上传出。但姑娘现下这话,莫不是…”哪吒话语一顿,又道:“有何妄想之症?亦或者…”

心虚了。

哪吒并未把话说完,但意识非常明确。

他断定眼前这二位女子,绝不是凡人。且这婢女,必定是妖。

敖小玉没有回话,反而将一旁的锦儿拉了起来。

离开桌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哪吒,便在临走前,故作大声道:“这般恶劣的公子,真是可惜了一副好面孔。想来今后一定不会有任何女子愿嫁他。”

“好好的出来吃个饭,心情都被毁了。锦儿,我们走。”敖小玉故作晦气模样,带着锦儿迅速离去。

恨不得远离哪吒十万八千里。

而哪吒望着敖小玉似逃一般的背影,不由感叹:“真有觉悟,知道该跑。不过这脚速,是脚底抹油了?”

而远处,敖小玉带着锦儿转过了十字街道,便急忙躲到了一处胡同内。

脑袋向外探了探,确认哪吒并没有追上来后。

敖小玉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拍拍胸脯,道:“吓人,好好的出来吃个馄饨,居然碰到了修行者。当真是倒了血霉!”

她并不是傻子,她知道方才那位小公子话里有话。

并且那小公子的作态,一脸仿佛我要抓了你们做沙袋的模样,真不似作假。

若是这样,她还看不出那小公子的身份。

那她可就真的是一条蠢龙了。

“公主…何故要逃?”锦儿忽然出声,似不解敖小玉的举动:“您是东海最受宠的小公主,真身为龙。就算遇到修行者,也应无碍才对…”

敖小玉转身看向锦儿。

轻轻一笑,拉起锦儿的双手,面带柔情,仿佛锦儿不是她的婢女,而是她的姐妹一般。

“我自知自己法力不高,若遇见高强的修行者便无法护佑身边之人。所以一旦碰上修行之人,身为东海龙王女儿的我,自是不会有事。但若是因为我的过错,让锦儿出了任何差池,我可是会懊恼自责而死的。”

敖小玉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便更加明朗。

显然是刚才在哪吒那生得气,削了大半。

“果然只要与锦儿一块,心情才能变好。”敖小玉开着玩笑,拉着锦儿走出了胡同:“莫要想方才那不讨喜的人了,今日中元节,我们应快乐玩耍才对。”

敖小玉拉着锦儿跑到首饰摊位,光顾为锦儿挑选发簪的她,却全然没有注意锦儿一直低头沉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