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没想到沈漾会来接她,她把聚餐时发生的事给沈漾讲了一遍,听得沈漾轻蹙眉心:
“果然陆星淮说的没错,幸亏我特地来了这一趟。”
“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发消息给我,说你们剧组全组上下没一个好人,让我去给你撑场面,所以我特地去接的你。”
闻夏没想到陆星淮心思如此细腻,惊讶道:“他怎么知道剧组没一个好人?”
“好像是说之前导演找他合作过,但被他给拒绝了。”
沈漾正翻着手机的消息,忽而冷笑一声,“沈光耀现在在‘相亲相爱沈家人’群聊里面阴阳怪气我。”
“他在医院里躺了几天终于躺不下去了?”
“今天爷爷回来了。”
沈光耀这一家缺心眼的,生怕远在疗养院的爷爷不知道这件事,故意跑到他老人家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竟然让老爷子临时回了沈公馆。
跑车在大雨中奔驰,沈漾没由来地觉得心慌,对陈助道:“慢点开车,不急这一会。”
陈助脑海里闪过无数交通事故的惨痛经历,乖乖放慢了车速。
“这福还没享够就死的话也太可惜了。”背后传来沈漾嘟囔这一句。
因为放慢车速,加之堵车严重,她们比预计的要晚了半个小时回到沈公馆。
远远地,隔着蒙着雨雾的车窗,沈漾便看见檐下乌泱泱地站了一排人。
为首的赫然是刚出院的沈光耀,旁边挽着他胳膊,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在骂人的,是大表婶何玉兰。
沈家二房一行人不知道在发什么颠,回了沈公馆居然连门都不进。
在门口候着的佣人皆是一脸难色,沈家二房今天做出这幅样子,分明就是要沈漾背上这个不孝的骂名,再膈应一下沈老爷子,高低也要争取一个沈漾当众给他们道歉才行。
这个时候他们还能以退为进,给沈老爷子提点要求……
跑车缓缓停下,沈漾打着伞,闻夏走在她身边,远远瞟了一眼,大声道:“哟,家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没见过的佣人啊!”
“……”
“……”
何玉兰早看不惯闻夏,自扇她巴掌开始,她就想着找机会好好教训一番闻夏这个丫头。
“你家?也不看看你自己姓什么,竟然敢自称‘你家’?”
闻夏也不生气,踩上湿漉漉的台阶,慢悠悠地说:“虽然不是我家,但也不是大表婶你家呀,你这么好心在这当门童?”
“放你的屁!这就是我们家!”
何玉兰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偷偷觑了眼沈漾的脸色。
沈漾:“大表婶不去门口当石狮子实在是可惜。”
“这话不对,大表婶不能辟邪,只能招惹污秽。”闻夏凉凉道。
大表婶见她们俩一唱一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怒火中烧,拿出了以前在乡下长大撒泼打滚的派头——
屁股一扭往地上一坐,两只胳膊扑棱得跟鸭子似的,嘴巴一瘪就开始掉眼泪:
“我不活了啊,我怎么有这么个侄女啊,真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来造孽啊!”
“你父母走的早,我照顾你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想到你如今就是这样翻脸不认人的啊!”
“你还带这么个冤孽闺蜜来家住,把她看的比我们这些亲戚还要重要。”
“好好好你今天要赶我这个亲婶子走,你要我走我便走!我走!”
说着,何玉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硬生生是要往那雨里面冲。
一边往外小步幅往外挪步,一边拿眼睛偷瞄沈漾。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要让沈漾难看,让她背上不尊重长辈的骂名。
两厢僵持不下之时,沈漾淡淡道:“走啊,大表婶怎么不走了?”
大表婶那只脚是迈出去也不是,不迈也不是,尴尬地僵在原地。
忽而,她想起来时沈光耀的嘱咐,终于是一咬牙,直直往大雨里面冲去。
可是有一人的身影比她更快,先她一步冲进了大雨里。
是闻夏,她冲过去一个滑铲,把大表婶绊倒在地。
那一瞬间的动作太快,隔着朦胧雨雾,没人看的清发生了什么,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只见闻夏和大表婶双双倒在地上。
大表婶懵逼地四处张望片刻,反应过来什么,张着嘴,雨水顺着鼻梁流进嘴里,字眼还没蹦出嗓子眼,有一人比她先一步开口:
“哎哟看看现在的年轻人,真的眼里没有一点长辈了!”闻夏以同款姿势坐在她面前,捏着嗓子模仿大表婶的语气。
何玉兰把眉头一拧,指着闻夏:“你再在这学一个我试试看。”
闻夏盯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看的大表婶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是要逼死我是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诱骗了沈漾,是我害的你们家兄弟阋墙,我冤啊我。”
“你们还在爷爷面前告我状,既然你们容不下我,我就走好啦,我走。”
“我就是个祸害,我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是吧,我现在滚蛋,消失在你们眼前!”
闻夏学着大表婶一样在地上打滚,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带起的水花溅了她一脸。
才下过雨,地面积了一层水,浮着水光,倒映着何玉兰愣在原地的身影。
就在闻夏挣扎着起身的那一刹那,何玉兰突然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不许走,不许走。”
看看闻夏这寻死觅活的样子,要是出了门她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她担上责任怎么办。
“你不许走。”
“我就要走,你不是很希望我走的吗。”
“我不管,要走也是我先走,你凭什么比我先走。”
“我现在去死,你也要比我先死?”闻夏挑眉道。
何玉兰从地上爬起来,中气十足地说:“那我也要比你先死!”
闻夏松开了手,“那你去死吧。”
她这一松开手,何玉兰没处借力,重心不稳再次摔在了地上。
何玉兰跌坐在地上,指着闻夏,手指哆嗦个不停,“你你你……”
“想死?要死也不能就这样死啊,”闻夏突然爬起来,拽着大表婶就往门里拽,拉着她进了沈老爷子书房。
一众人也跟着小跑进来。
“不是要死吗,走,我们一起死啊。”闻夏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至阳台。
印得一群人纷纷喝止。
“住手!你疯了是不是!”
“沈漾,你还不快点让你那个好闺蜜住手,你想闹出人命吗?”
沈漾站在一旁不为所动:“明明是大表婶在寻死觅活,我这个做小辈的,怎么好意思拦着她呢。”
“……”沈光耀见她在这搅浑水,一时着急的不行。
换作是普通人,他敢确定对方没有这个胆量,但是眼前的是闻夏,她的精神状态比外面的天气还要不稳定。
还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事来!
从三楼的阳台往下看,可以俯瞰整座庄园的景色,这个高度虽不摔死人,但是也够摔个半身不遂的了。
何玉兰只看了一眼,便闭起了眼睛,在闻夏手里拼命挣扎起来:“你快放开我,杀人了杀人了啊。”
“不是你要死吗?我可没有杀你。”
“我不死了,我不死了……”
闻夏松开了手指,大表婶跌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惊疑不定地盯着前方,一副没缓过来的表情。
沈光耀本来计划的好好的,都被闻夏搞这么一通给搅和了,怒火从脚底蹿至天灵盖,他猛地扬起了胳膊。
“啪——”
“闹够了没有!”沈老爷子把相册拍在茶几上,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瞬间让房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散了个干净。
沈光耀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犹豫两秒,终是放下,眼睛一转,扑至老爷子身边就开始号啕大哭。
被沈老爷子抬手打断,“知道的知道你刚过完五十大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只有五岁,跟人家一个小姑娘置气。”
沈光耀顿时哑火,讪讪地闭上了嘴。
一拳打在棉花上,这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沈光耀琢磨出味来了,这是那话堵他呢。
何玉兰要骂她们目无尊长,沈老爷子就说他们不该跟小辈计较。
沈老爷子偏向谁,不言而喻。
“老爷子,这怎么能算了,这小姑娘在我寿宴上起码砸了我上百万的东西,就这么算了?”
“小姑娘不懂事,你比人家大好几轮,至于跟一个小辈计较?身为长辈的气量这么小。”
沈光耀算是明白了,竟然连老爷子也袒护这个来路不明的闻夏。
这闻夏到底给爷孙俩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她。
沈光耀咬牙切齿道:“那沈漾说要让我们从沈公馆滚出去的事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