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

不是,就潘成济临死前的鬼画符,他的诅咒能成真?

要是这样都能诅咒人,那她直接弄上一盆黑狗血,没事便对着潘成济画劳什子的符咒不就行了吗?哪里用得着苦心算计五年之久去报仇?

无神论者的穿越者坚决不信邪。

“慌什么吗?”

陶以墨道,“潘成济活着都斗不过我,死了还想来害我?”

做梦。

“走,带我去瞧瞧。”

陶以墨放下茶盏,从座位处起身。

侍从点点头,哆哆嗦嗦在前面带路。

刚从闹鬼的地方过来,侍从远没有陶以墨那么镇定,走路时打着摆子,声音也颤得厉害,“东、东家,您别不当回事。”

“潘成济祖父是个很厉害的术士,指不定他真的传给潘成济一些咱们不知道的咒术。”

“如果潘成济会巫蛊之术,如果他诅咒成功,那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陶以墨道,“可我现在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把他从我父亲手里夺走的宅子拿了回来。”

声音微微一转,陶以墨笑着问侍从,“你们说,世界上有这样的诅咒成功吗?”

也对哦,哪有被诅咒的人越过越好的道理?

这不是诅咒,这简直是在天之灵求爷爷告奶奶的保佑。

这么一想,侍从不那么慌了。

可转念再一想,那个地方实在可怖,如果不是潘成济的鬼魂在作祟的话,那又是什么?

想了又想,侍从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一次交代陶以墨,“东家,不管怎么说,咱们小心行事总没错。”

“那个地方太不正常了,让人看着便怕得很。”

“没事儿,带我去瞧瞧。”

陶以墨笑眯眯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指不定是你们自己吓自己呢。”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鬼神诅咒?

如果真有鬼神与阴司报应,那恶事做绝坏事做尽的潘成济又怎会活到现在?而不是被那些无辜冤死的人追魂索命?

她不信鬼神与报应,哪怕她是穿越者也一样。

——她只信命运如同手中的掌纹,纵然曲折坎坷,但仍握在自己手中。

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陶以墨跟着侍从往里走。

这处宅子其实并不大,跟潘成济自己的宅子完全没法比,但胜在清新雅致,别具一格,让人见之欢喜。

潘成济也一样,自从把这所宅子据为己有后,他便时常来这里小住,甚至还将他抢来的貌美女人们安置在这里,布置成他寻欢作乐的风月地。

潘成济死后,那些被他糟蹋的女人终于重获自由,有些女人领了钱,回家与父母家人团聚,也有人担心家人容不下她们,回去之后只会迎来又一次的被卖,于是不愿意回去。

这些不愿走的女人让汤卓很是发愁。

他虽没娶妻,但也没什么强抢民女的爱好。

更别提养她们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抠搜惯了的汤卓哪里舍得去花这笔钱?便大手一挥,交给陶以墨来处理。

陶以墨不情不愿应了下来。

——其实她有利可图,只是如果答应得太痛快,会让汤卓觉得这件事很容易做,日后不会记得她的好,所以她才答应得极为不情愿,让汤卓欠她一个人情。

陶以墨收下这些苦命的女人。

或留在绣坊里做工,或跟在她身边做事。

她毕竟是女东家,身边多几个贴心的女人,她更方便做事。

她对这些女人们有救命之恩,收容之意,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死心塌地追随她。

她从主院走过来,一路上向她汇报闹鬼的的事情的女人便没有停过。

她走一路,听一路,等来到被潘成济诅咒过的地方时,她已经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

以这个时代的人的眼光来看,这的确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潘成济死在抄手长廊的假山旁,他死后,他的血迹根本擦不掉。

不仅擦不掉,还红得吓人,完全没有正常血迹因时间久了之后逐渐发紫发黑的反应,只殷红一片,仿佛在无声预兆着,厉鬼即将来索命。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把侍从们吓得不成样子,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

这处院子是风雅之地。

既然风雅,便少不了花草树木与假山流水,花草葱郁,流水潺潺,才能让人耳目一新,见之忘俗。

可现在,那些原本翠绿成荫的花草树木全部枯死,小溪里养着的鱼虾鳖鬼全部肚皮朝天,在水里漂浮着。

很不对劲。

别说这个时代的人看着吓人,连陶以墨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该死的,这是谁在往她院子里投毒?!

幸亏她身边养着一位武功高强的侍女,要不然这些毒便不是下在她的院子里,而是她的饭菜里。

陶以墨眼皮一跳,险些骂出声。

她就知道那些衙役们不靠谱,还是走漏了潘成济的党羽,让他们逮着机会来给她投毒。

——这种场景哪是恶鬼索命?分明是活人在装神弄鬼。

陶以墨当下便道,“速去报官,这绝对不是潘成济的鬼魂在作祟。”

汤卓来得很快。

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陶以墨遭了报复,衙役们也逃不掉。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衙役们来得比汤卓还快,不等汤卓来吩咐,便连忙去花草树木与溪水里面去验毒。

然后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县丞,陶东家,这里面没毒。”

衙役们奇怪地看着周围的花草,迟疑向陶以墨道,“不仅没毒,这里甚至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只有你们院子里的人的脚印。”

此话一出,周围人皆打了个哆嗦。

不是潘成济的党羽在报复,更没有人来下毒的痕迹,那就是......潘成济的巫蛊之术?!

最先发现花草枯败的侍从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果、果然是潘成济的诅咒。”

“潘成济的祖父是术士,他怎么可能没跟着他祖父学术法?”

胆小的侍女几乎快要哭出来,“这下好了,他真的在临死之前下了巫蛊术,我们、我们都要被他害死了。”

汤卓心头一凛。

冤有头,债有主。

是他下令诛杀潘成济的,如今陶以墨这里出了事,那么他的报应还远吗?

寒意自汤卓脚底升起,顷刻间窜上他的头顶,让这位立志除暴安民的县丞变了脸色。

“......”

怪不得这位县丞只能是县丞。

陶以墨心里叹了口气,替汤卓打圆场,“别怕,此事未必是潘成济的诅咒,也有可能是其他缘故。”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可自乱阵脚。”

汤卓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慌乱有多不合时宜。

虽说害怕恶鬼索命是人之常情,但作为一县之丞,越是在这种时刻,便越要保持冷静。

毕竟如今的阳武县没有县令,他便是总督阳武民生与经济的一把手,他若是慌了神,下面的人岂不是更加慌乱?

汤卓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里对鬼神的畏惧之意,顺着陶以墨的话接道,“不错,此事必然有蹊跷。”

“潘成济手底下能人众多,未必不是他的党羽手段过人,我们暂时没有探查出来的缘故。”

“既如此,那咱们便先别打草惊蛇,只细细排查着,待事情查清之后,再向外面公布原因?”

陶以墨把话题往潘成济的党羽在导轨的方向引。

汤卓点点头,“就依陶东家所言。”

陶以墨与汤卓一唱一和,把事情定性为潘成济的党羽在报复。

侍女衙役们半信半疑。

陶以墨不指望他们能全信,毕竟在这个时代,信奉鬼神的人还是大多数。

但问题不大,只要能查出来谁在浑水摸鱼,侍女与衙役们心里的疑虑便不攻自破。

术有专攻,做生意她在行,查案探案她却不太行。

再瞧瞧查了半天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的衙役们,她悬着的心彻底死了——指望衙役们能查出来幕后凶手,还不如指望自己能逢凶化吉,破除潘成济的诅咒来得容易。

“县丞,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位能人,他对这些事情颇有研究,不如我替县丞走一趟,请这位能人来看看?”

思来想去,陶以墨委婉对汤卓道。

“你说的这位能人,是不是城东张老媪的小儿子,是霍家三郎霍茂才?”

汤卓皱了皱眉。

汤卓面上似有不悦之色,陶以墨眉头微动,“县丞也认识霍家三郎?”

“听过他的名字,但没有打过交道。”

汤卓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霍家三郎帮着前任县丞破过不少案子,没有主簿之名,却有主簿之实,是前任县丞最为倚重的人。”

“后来前任县丞要动潘成济,霍家三郎担心事若不成必遭报复,牵连自家老母,便与前任县丞断了联系,借口去南方做生意去了。”

汤卓道。

“再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似是物伤其类,汤卓长叹一声,“失了霍家三郎的帮助,前任县丞怎会是潘成济的对手?不过月余时间,便被潘成济所害,横尸街头,无人收尸。”

“后来有一日,他的尸体突然不见了,而隔壁县城的红光寺,却突然出现了他的牌位。”

汤卓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霍家三郎心存愧疚,趁潘成济的人不注意,替前任县丞收的尸,又为他立的牌位。”

陶以墨眉头微动,看了一眼汤卓。

——原来她们这位县丞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想不到县丞对前任县丞与霍家三郎的事情这么了解。”

陶以墨道。

“算不上了解,只是在上任之前听过几耳朵罢了。”

汤卓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潘成济已伏诛,霍家三郎已无避事的理由,咱们便往霍家走一遭,请他来查这件事情。”

“陶东家,你既与张老媪关系匪浅,拜访张老媪的事情,便由你来安排吧。”

汤卓看向陶以墨。

陶以墨微颔首,“县丞放心,一切包在民女身上。”

潘成济一手遮天,阳武县几乎没什么富户,张老媪也一样,她虽有钱,但在阳武县却没什么产业,是早年在外地挣下一份家业,如今年龄大了,心念故土,便回阳武县养老。

她膝下有三字一女,女儿早已嫁人,长子与次子在外地打理家业,幼子霍家三郎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在老家阳武县生活。

有钱却不与自己争利,其子女又争气,潘成济容不下她也得容,故而她在阳武县过得还算不错,是为数不多不会被潘成济戕害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霍家三郎才更加没必要帮助上任县丞对付潘成济。

——他与潘成济本没什么仇怨,犯不着为了上任县丞得罪潘成济,连累自己在阳武县养老的母亲。

可尽管如此,霍家三郎还是冒着得罪潘成济的风险,为上任县丞收了尸。

这说明在霍家三郎心里,是对上任县丞心存愧疚的,有着这层愧疚在里面,他们应该能请得动霍家三郎。

思及此处,陶以墨遣心腹给张老媪递拜帖。

待到了约定的时间,便与汤卓一同登门拜访。

哪曾想,侍女将茶水刚刚奉上,张老媪便开门见山道,“真是不巧,三郎去了外地,如今还没回来。”

“三郎不在家?”

汤卓与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这就很难办了。

衙役们不太会查案,如果没有霍家三郎的帮助,她院子里的蹊跷只怕根本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虽有些难办,但陶以墨并没有放弃,而是问道,“敢问老夫人,三郎何时回来?”

“我也不知。”

张老媪摇了摇头,“他还年轻,总不能让他一直在阳武县这个小地方陪着我。”

“既心存大志,便出去闯荡一番,免得将来老了,埋怨我误了他的一生。”

陶以墨便笑着接道,“老夫人真是慈母心肠。”

“若不是我院子里的事情有些棘手,我也不会来麻烦三郎。”

陶以墨道,“他日若三郎回来看老夫人,便请老夫人转告三郎,请三郎帮我查探一番。”

“好说。”

张老媪一口应下。

想要拜访的人并不在家,汤卓与张老媪寒暄一番,便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这时,张老媪欲言又止,“墨娘,我家能查案子的人,不止三郎一人。”

“我那苦命的小外孙,也是查案子的高手。”

张老媪道,“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让他陪你们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