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芙蓉初绽

临近午膳时分,卿欢甫一醒来,就得知了孟宝林去尚服局大闹,最后以被皇后变相打脸而灰溜溜的收场。

全福正说的尽兴,白司衣就带着卿欢的份例宫装来了。

看着半躺在美人榻上的简宝林,素面朝天,满头青丝只用了一支玉簪半挽,如此不做任何装扮却依旧别有一番柔弱风情的美人,白司衣压下眼中的惊艳,恭敬的施了一礼:“奴婢给简宝林请安。”

卿欢虚抬了抬手,“免礼,不过是几件衣裳,司衣怎么亲自来送了?”

白司衣笑道:“这是奴婢职责所在,不可疏忽。”

说着,她拍了拍手,带来的宫人立马把一件宫装展示在了衣架上。

白司衣介绍道:“这是奴婢亲自为您所制的百褶如意月裙,您瞧瞧,可还合您的心意?”

裙子上绣了芙蓉出水的花样,层层叠叠,若隐若现,瞧着很是好看。

没有女子能拒绝锦衣华服,卿欢也不例外,脸上当即就露出了两分笑意:“本主很喜欢,辛苦司衣了。”

一直注意着卿欢神色的白司衣这才松了口气,建议道:“宝林主子既然喜欢,不若奴婢服侍您换上试试,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奴婢带回去再给您改改。”

“也好。”

屏风后,青书先是服侍着卿欢褪下了身上的衣裳,只留下白色的里衣,然后和白司衣一起将那件百褶如意月裙穿在卿欢身上。

白司衣替卿欢打理领口时,卿欢脖颈一侧的一块儿红紫色痕迹不期映入她的眼中。

她忙垂了垂眸子,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原来的想法。

有如此容貌,又这般得宠,何愁不能帮到她。

于是,白司衣的态度从原先的略有几分讨好,又添了一分谄媚:“宝林主子的容貌,衬的这衣裳愈发华贵了。”

卿欢不是没感受到白司衣态度的转变,但她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若是有,那定然是有所图。

她暂且还不知白司衣讨好亲近她的目的,所以她并不接腔,只是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衣裳,笑道:“衣裳很是合身,不必再改了。”

“是。”

白司衣明白卿欢的顾虑,事情并非一蹴而就,她等得起。

只不过……白司衣想起尚服局发生的事,隐晦道:“衣裳是奴婢按照您的尺寸做的,自然合身,您的腰身极细,穿出来极具美感,若是换了旁人,是无论如何也穿不上的。”

白司衣走后,卿欢换回衣裳,重新趴到美人榻上,让青书给她按摩酸疼的腰肢。

昨夜陛下化身为狼,用后入式的姿势折腾了她许久,又深又狠,任她百般哭喊求饶也不放过,以至于误了给皇后请安不说,身子还极为难受,和初次承欢也差不了多少了。

只是和初次承欢时不同,那时她初来乍到,没有位份,即便身子极为不适,也得忍着。

而这次,她有了位份,自然不需像那次一样。医女上过药后,已经缓解了些许,再养两日,想来也就好了。

青书按摩了一会儿,忽然问:“主子,方才白司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琢磨,越觉得白司衣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另有深意。

卿欢轻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在提醒我,孟宝林也看上了这件衣裳罢了。”

原来孟宝林去尚服局闹了一场,最后竟看上了她的宫装。

只是孟宝林没能如愿以偿,还被皇后变相的打了脸,孟宝林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孟宝林不能把皇后如何,甚至还要去凤藻宫请罪,可这口气,总要有出的地方,恐怕……她就是那个能让孟宝林捏一把的软柿子了。

青书不愧是在御前当过差的,脑子转的就是快,几乎是卿欢话音一落,她就道:“那孟宝林岂不是记恨上了主子?”

卿欢淡声道:“让全福多盯着点儿孟宝林吧。”

虽然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她也不能明知得罪了人,却什么都不做。

至于说她也得罪了良昭仪,为什么不防着她,那是因为她和良昭仪地位相差太大,无论是明着为难她,还是背地里下黑手,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除非……陛下站在她这边。

孟宝林则不同。

被卿欢在心底念叨着的孟宝林,果然在晴虹的劝说下,去了凤藻宫向皇后请罪。

但孟宝林闹都闹过了,人也得罪了,此时再来请罪,显然已经晚了。

面对孟宝林的请罪,皇后见了她,可态度却是淡淡的,没让孟宝林多说几句话,就让人送了孟宝林出去。

而引起孟宝林闹了一场的宫装,也被尚服局完好无损的重新送回了孟宝林宫里。

孟宝林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她走在御花园,来来往往的宫人见了她,远远的行了一礼就避开了。

毕竟孟宝林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他们可不想凑上去被罚。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们如避洪水猛兽一般的绕着孟宝林走,孟宝林心中的火气才越来越大,看到花丛里仅剩的没有凋谢的几朵芙蓉,三两下便掐了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上去。

晴虹自小伺候孟宝林,最是清楚孟宝林的脾性,知道孟宝林心气儿高,还看不清形式,脾气更是不好,但她还是得在孟宝林最生气的时候去安慰:“主子,快午时了,咱们回宫吧。”

孟宝林生了一上午的气,也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便听了晴虹的话,转身准备回宫。

快出御花园时,孟宝林看到两个宫女捧着一匹料子从御花园外经过。

两个宫女没看到站在御花园内的孟宝林,边走边说着话。

“这月华锦只看着就美极了,我都不敢想,若是做成衣裙,该有多漂亮。”

说着,说话的宫女就小心翼翼的伸手,想掀开裹在月华锦外面的丝绸去摸一下。

端着托盘的宫女眼疾手快的避开,斥道:“别碰。”

被斥的宫女有些不满:“只是摸一摸而已,你不说,我不说,娘娘又不会知道。”

端着托盘的宫女皱眉道:“娘娘有多喜欢这月华锦,你又不是不知道。月华锦最是娇贵,咱们粗手粗脚的,若是摸一下,勾了丝,就是把命搭进去都不够赔的。”

没见她们拿月华锦的时候,都要先用最柔软的丝绸裹住嘛。

而且,她们要不是兰时姐姐最看重的宫女,送月华锦的差事都不会分给她们来做。

端着托盘的宫女把话说的重,另一个宫女也不敢再碰,两人忙加快了脚步往尚服局去。

眼看着她们二人消失在孟宝林的视线里,孟宝林一张脸已阴沉的不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为了几件宫装没落得好,良昭仪却能用最珍贵的月华锦做衣裳。

孟宝林拧着帕子,咬牙切齿道:“比不过良昭仪也就罢了,本主竟是连简宝林都比不过……”

一想起她在尚服局看中的宫装是简宝林的,还有那白司衣暗地里嘲讽她身材不好的话,她差点把后槽牙给咬碎。

宫中长日无趣,好不容易有人贡献了话题度,一连几日的请安,孟宝林都遭到了不少嫔妃的嘲讽。

甚至私底下遇见了,还会装模作样的安慰孟宝林几句,实则尽是往孟宝林的心口插刀子。

每每这个时候,卿欢总是会受到来自孟宝林仇恨的目光。

这日,孟宝林刚到太液池旁,迎面就来了几个嫔妃,将孟宝林一番挤兑后,甩着帕子扬长而去,气的孟宝林瞪着她们的背影,红了眼眶。

“这是怎么了?”

徐婕妤看完了全程,从一颗树后走了出来,看着孟宝林泛红的眼睛,柔声道:“怎么还哭了呢。”

孟宝林忙侧过身去,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才转过身来屈膝行礼:“徐婕妤安。”

“妹妹快起。”徐婕妤扶了孟宝林起身,叹道:“让妹妹受委屈了。”

其实孟宝林能有今日,她早就料到了后果。

那些低位又无宠的嫔妃,哪个不是靠着皇后娘娘过活?

孟宝林见罪于皇后,压根儿用不着皇后亲自出手。皇后轻挑下眉梢,就多的是人前赴后继的讨好皇后,皇后只需冷眼旁观即可。

孟宝林这几日受的都是冷言冷语,猛然听到一句柔和的话,眼眶一热,眼泪就掉了出来。

徐婕妤一边给孟宝林擦眼泪,一边柔声道:“是她们太过分了,你放心,回头我就禀明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替你做主。”

“可是……”孟宝林哽咽道:“是臣妾先做错了事。”

连日的遭遇,让孟宝林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宫中和家里大不一样,家里人人都捧着宠着她,可在宫里,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嫔妃。

所以,即便这几日,尚食局的人趁机克扣了她的膳食,她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去给自己讨说法了。

徐婕妤温声道:“虽是你有错在先,但想来你也吃了教训,日后必不会再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胸宽广,定是不会和你一般计较。”

孟宝林连连点头:“是,臣妾真的知道错了,徐婕妤,您帮帮臣妾。”

徐婕妤轻叹:“可怜见的,快别哭了。我既看到了,自是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