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欢以一首《春江花月夜》,成功俘获了孙婕妤的心。
孙婕妤连连赞叹:“妹妹这箜篌技艺,称得上一句大家。”
“不止曲子弹的引人入胜,这箜篌也是一等一的好,比起我收藏的那些七弦琴,亦或是琵琶和筝,好了不知多少。”
孙婕妤说着,又看了两眼很是熟悉的箜篌,打趣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妹妹的箜篌,应该是陛下赏的吧?”
这架箜篌,想当初她也曾问陛下讨要过,但都被陛下给拒绝了,那时她还不乐意。
如今她却明白了,好琴就该在能配得上它的人手里,如此才不会被埋没。
卿欢轻轻点头:“是。”
她只是简单承认,没说别的,否则无论她说什么,都像是在炫耀。
好在孙婕妤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又和卿欢讨论起了曲子。
至此,直到孙婕妤从玉芙宫离开,卿欢和孙婕妤已经互称姐妹了。
送走了孙婕妤,卿欢半躺在美人榻上略作休息,青书道:“孙婕妤倒是个爽利的性子,日后主子与孙婕妤多加来往,在这宫中也有个伴儿。”
卿欢笑了笑,没说可不可以。
因为这不是她说了算的。
楹窗半开,微风夹杂着些许凉意吹了进来,卿欢道:“快入冬了,把之前陛下赏赐的料子,选几匹送去尚服局,制成冬装吧。”
宝林的份例不高,每月只有两套宫装,一个季度加起来也才六套,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或是衣裳清洗不及时,是根本就不够换的。
一说起做衣裳,青书的心思立马被卿欢带跑偏,想着库房里的料子,掰着手指头道:“那匹茜色的织锦缎正好能给主子做件云袄,还能再做件罗裙,余下的料子加些皮子,能做成手袖。梅红的能做成……”
听着青书一连说了好几匹料子都是艳丽的,卿欢连忙叫停:“都是这些颜色,我也容易穿的厌烦,再选些淡雅的颜色吧。”
“好,都听主子的。”
是陛下亲口说主子穿艳丽的颜色好看,她才这么安排的,但主子既然也想要旁的颜色,青书自然是要顾虑主子的意愿。
卿欢莞尔一笑,眼中漾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再多拿些银钱,你和碧烟全福他们,一人也多做两套。”
闻言,青书心中一暖,笑着应下:“好。”
宫里宫人一人一个季度的衣裳是两套,将将能换着穿。
有些体面的宫人还好,手里有银钱,能使银子多添几件,但没体面又没银子的宫人占了大多数。
就好比说,全禄和碧烟岚霏,他们三个,在来褚玉苑伺候之前,就是那大多数人中的三个。
故而三人在知道了卿欢的吩咐后,皆是感动的眼泪汪汪,和全福一起到卿欢面前磕了头,并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力伺候好主子。
*
长春宫,墨韵堂。
徐婕妤坐在一副绣架前,绣着一副只绣了三分之一的百鸟朝凤图,听着白榆的禀报,手下的针应声戳进了一只鸟的眼睛里。
紧接着似若无其事一般,继续绣着眼睛,语气平静道:“孙婕妤一向喜欢听曲,简宝林既有这一手本事,孙婕妤自然喜欢,被吸引去玉芙宫,也就不足为奇。”
白榆的眉毛皱成一团:“可孙婕妤若是因此与简宝林交好……”
徐婕妤眸色蓦地一沉。
她平日看孙婕妤最是不顺眼,谁让一个满身铜臭的商户之女,也能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这几年的恩宠虽不显眼,却也远胜于她。
至于那简宝林……
这么些年来,后宫主位以下,皆是以她为尊,谁见了她不给几分颜面?
唯独简宝林,让她在皇后娘娘面前丢了面子。即便皇后娘娘并不计较,她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两人她都不喜欢,自然不愿意见她们交好。
只是该怎么做,她还得细细思索,不能着急。
被事情扰了心神,徐婕妤没了心情继续刺绣,起身趴在了榻上,让白榆给她按摩后颈:“最近锦华宫那儿,有什么动静?”
白榆道:“除了李宝林偶尔闹一次,怡和殿倒是一如往常。若说有什么动静,也只是良昭仪昨日侍寝,今日就得了厚赏,其中有一匹万金难求的月华锦。如今宫中都在说,良昭仪还是最得圣心,即便是简宝林也远远不及。”
“月华锦……”徐婕妤将这三个字含在嘴里念了一遍,倏地笑了:“如此珍贵的料子,良昭仪怎么配用!”
*
自打孙婕妤去了一次玉芙宫后,就成了玉芙宫的常客,现如今满宫都知孙婕妤和简宝林走的近,萧烨也不例外。
来褚玉苑的时候,萧烨少不得会提起这件事。
“朕听说孙婕妤这几日常来你这儿?”
卿欢站在萧烨身后,给他按摩着太阳穴,柔声答道:“是,孙婕妤喜欢听臣妾弹琴。”
感受着头上柔软的指腹,萧烨幽幽道:“孙婕妤喜欢,你便弹给她听,朕也喜欢,怎么就不见爱妃去御前给朕弹一曲?”
那日的一曲十面埋伏,他把箜篌赏了她,就再也没听过她弹琴了。
卿欢闻言,眼中略有愕然,不过一刹,她立即道:“臣妾这就为陛下弹一曲,不知陛下想听什么曲子?”
萧烨低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爱妃觉得,什么应景就弹什么。”
箜篌声响,直到两刻钟后才被叫停。
而卿欢的指腹,已有略微红肿,泛着轻微的刺疼。
这般,倘若卿欢还不知萧烨是生气了,就真的蠢死算了。
她怯怯的走到萧烨身旁蹲下,轻轻拉了拉萧烨的袖子,抿唇道:“陛下,您在生臣妾的气。”
卿欢语气肯定,倒是让萧烨眼底的浓雾散去些许。
他两指掐着卿欢的下颌抬起,目光落在她那一双渐渐凝起水意的眸子上,略一勾唇,提点道:“爱妃是朕的女人,心思首先得放在朕的身上。”
卿欢浑身一震,思绪有些混乱。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警告她,不许她结交后宫嫔妃,不让她有旁的心思,还是……还是单纯的只是告诫她,她没有在他身上用心?
想着想着,眸中的水意已经聚成泪珠,砸在了萧烨的虎口。
萧烨烦躁的丢开手,冷声道:“你在想什么?”
卿欢偏着被他大力甩开的头,头上的玉钗在发间摇摇欲坠。她无措道:“臣妾……臣妾在想,若是陛下不许臣妾与孙婕妤走的太近,臣妾以后会和孙婕妤保持距离的。”
萧烨的脸一沉,他的话,几时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卿欢心思重,但这心思未免也太重了些,不过一句简单的提点,她也能想这么多。
可一想到她的出身,就觉得实属正常。她若是心思不重,又怎会遇见他。
想到这儿,萧烨缓缓道:“你与谁相交,那是你的事,想必你心中自有分寸。朕还不至于事事都要过问。”
若是她失了分寸,他自会重新让她知晓,何为分寸。
听罢,卿欢心里骤然卸下一口气,“是,臣妾明白了。”
既不是前者,那便是后者了。
这晚,萧烨心情不虞,床笫间动作难免有些大,折腾的卿欢苦不堪言。
到了最后,她甚至都没了意识。
第二日萧烨起身,她也没被那些动静给惊醒。
御驾走出玉芙宫,萧烨抬手捏了捏眉心,想起他走时还依旧躺在床榻上,面色微白,尚未转醒的女子,屈指敲了敲扶手。
元盛忙凑近道:“陛下有何吩咐?”
“让人去趟凤藻宫,传朕口谕,免了简宝林今日请安。另外,叫个医女去给简宝林看看。”
“是,奴才这就着人去办。”
“等等。”
元盛领了口谕,正要吩咐下去,就又被萧烨叫住了:“莫要让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