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良好奇地问:“是咱们安城县有啥大动作了吗?”
林琬清摇了摇头,笑着问:“今天农历多少?”
“六月十七。”
温国良好奇地问:“问这个干啥?”
林琬清眉毛一扬,提示道:“马上就到七月了,姥姥家是不是该给外孙们送羊了?”
“是啊。”
温国良知道这个,他小儿子才五岁,丈母家每年都会送羊,今年已经开始淘换富强粉,打算蒸“羊”,给他们家送了。
安城县乃至整个北城市,以及周边的很多地方,都有中元节姥姥家给外孙(女)送羊的习俗,但活羊比较贵,而且养活起来也麻烦,慢慢地就演变成送花馍了。
林琬清笑着问:“姥姥家带着礼物过来看外孙(女),女婿家怎么也得做顿好的招待不是。”
“那肯定啊。”
温国良作为家有小儿的女婿,对这话深以为然,他丈母娘送羊,他们家每年都是做一大桌子菜,招待丈母娘。
林琬清又道:“皮蛋稀罕,比肉便宜,用来招待丈母娘,又实惠又有面儿,你会买来招待丈母娘吗?”
温国良毫不犹豫道:“当然。”
说出口,他就回过味儿来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咋就没想到呢,于是眉开眼笑道:“我这就交待兄弟们,大量收购鸡蛋或者鸭蛋。”
“等等!”
林琬清叫住往外走的温国良,说道:“大量收鸡蛋制做皮蛋,你可想过怎样卖出去?”
温国良却笑了,“从来都是愁货,不愁卖的,你想的就是多。”
这也不怪他,过去几年都是计划经济,而且物资匮乏,涉及到衣食住行的很多方面,都是卖方市场,只愁货,不愁卖。
但林琬清却不这么认为,她微微一笑道:“你也说了,皮蛋利小,只有大量出货,才能够挣到钱,只守着西门街,可没办法大量出货。”
温国良眉头皱紧,问:“那你说咋办?”
林琬清:“自然要想办法把皮蛋宣传出去。”
温国良问:“怎么宣传?”
林琬清故意道:“自然用脑子想了。”
温国良横了林琬清一眼,“你就甭消遣我了,我哪里有那脑子。”
林琬清笑了,“要我出主意也成,但我有条件。”
温国良好奇地问:“啥条件?”
林琬清继续微笑,说道:“这次如果挣大钱了,我要当老大。”
温国良虽然早就松动了,也想过挣大钱了,就认林琬清当老大,可真事到临头了,心里还是有些抵触,能当老大,谁愿意当小弟啊。
他抿了抿唇,道:“我这边没问题,能不能收服兄弟们,就看你的本事了。”
“自然。”
林琬清傲娇道:“我会让兄弟们心服口服的。”
很快她就把宣传方案说了,温国良随着她的诉说,神情也从漫不经心到激动不已,看林琬清的目光也变了。
不愧是想当老大的女人,脑子就是好使,而他听着她花样百出的宣传方案,只有点头的份,“好,我会带着兄弟们去干的。”
林琬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
说完事,天色也不早了,她从温国良这里拿了他存的鸡蛋和鸭蛋,便骑车回家了。
她一离开,温国良便喊来了大春和木头,“你们带俩兄弟,晚上套周一鸣的麻袋,教训他一顿,敢教训林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春和木头都好奇了,以前林琬清让他教训周一鸣,他还一直拖着,这次咋这么爽快,不由问了,“老大,用得着这么上赶着讨好吗?”
“你们想挣大钱,就好好地教训周一鸣,给你们林姐出气,你们林姐这人可不简单。”
温国良劈头盖脸地把俩人教训了一通。
大春和木头反而乐呵呵地去办事了,他们跟了温国良三年了,十分了解他,如果不是确定林琬清有十分的能耐,他是不会上杆子讨好的。
再说林琬清回到家时,整个大地就还剩下一点点夕阳的余辉,林家人不放心她,派了林建国去城里找她,兄妹俩在门口不期而遇。
林建国担心地问:“你咋才回来?”
“找货源去了。”
林琬清随口回道,“快帮我把鸡蛋和鸭蛋搬下来。”
林建国答应一声,走到自行车后座,掀开筐子一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从哪儿弄了这么多蛋?”
“一个朋友让给我的。”
林琬清含糊地回道。
李美秀和林启民也出来了,看到这么多蛋,都高兴不已,一起帮忙搬了下来,李美秀还问:“这么多蛋都做成皮蛋吗?”
“是啊。”
林琬清点了点头,说道:“不仅这些要做成皮蛋,就是家里的鸡蛋也要做。”
“可这么多蛋,咋卖啊?”
李美秀看着那么多蛋,开始发愁。
林琬清笑道:“我今天认识了县政府招待所的郭主任,我们可以卖给招待所。”
她之所以把郭主任拉出来,是怕家里头担心,公家人让人放心。
但林启民还是担心了,问:“你咋认识郭主任的?”
他不怕别的,就怕那个郭主任不怀好意,毕竟自己家闺女长得是真好。
林琬清把她去招待所推销皮蛋的事说了,“咱们安城县没有做皮蛋的,他们从外地采购,还需要另付运输费,多不划算,咱们家就不同了,还管送货上门,郭主任自然选咱们了。”
这话半真半假,林家人相信了,陈香高兴地道:“我去再做一道豆撅子炒鸡蛋。”
林琬清无语望天,豆撅子炒鸡蛋也算是庆祝?好吧,毕竟有鸡蛋。
林家人今天晚饭吃得特别快,吃完便开始一起做皮蛋,一家人齐出动,花了三个小时,把一百多个蛋挂上材料糊糊,放到阴凉处,这才洗漱睡觉。
这天晚上,林琬清再次抱着铺盖卷上了房顶睡觉,她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仿佛看到了漫天的金元宝,伴着发财梦,她进入了梦乡。
而周一鸣就倒霉了,他上次被打的伤才刚刚好,今儿又被套上麻袋打了一顿,再次皮青脸肿起来,而且这次又没有看清楚打他人的脸,不得已又去派出所报案。
公安看着他的惨样,都有些同情了,问:“你是不是得罪啥人了?”
周一鸣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他不觉得自己会得罪人,便摇了摇头,“没有。”
他不配合,公安也没办法,只能记录下来,让人跟进。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给我花糕糕,我给外婆皮蛋蛋,外婆夸我好宝宝……”①
第二天一早,安城县大街小巷都回荡着儿童稚嫩的歌声,非常有童趣,大人们听了均会心一笑。
有人听着有趣,不免逗孩子,打趣道:“光唱歌可不行,你姥姥要来给你送羊了,你要是不给你姥姥皮蛋,你可就不是好宝宝了。”
小孩儿一听,这还得了,赶紧捣腾小短腿跑回家,“妈,快去买皮蛋,我要当好宝宝。”
这样的场景,在安城市好几个地方上演,家长们被熊孩子闹腾着买皮蛋,但皮蛋哪里是好买的,百货大楼那边就是有钱有票,也不定能够买到呢。
就在他们发愁的时候,大春和木头他们或骑车,或走路,但都带着硬纸板,硬纸板上写着“西门街卖皮蛋,加工皮蛋”字样。
不仅如此,他们还边走边喊,“皮蛋皮蛋,越吃越有!”
安城县城并不算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几乎全安城人都知道西门街卖皮蛋,加工皮蛋的事了。
县城里就算不知道皮蛋的人,经过打听也知道了,知道是稀罕货,虽然相比于鸡蛋贵,但比肉便宜,用来招待亲戚,非常有面儿。
于是西门街温国良的住处,被买皮蛋,或者咨询皮蛋加工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温国良带着几个兄弟,不厌其地解释,“皮蛋九分钱一个,如果自己家的蛋加工,一个皮蛋三分钱,皮蛋目前还没有,十天后有货,你们可以十天后来买,或者带上自己家的蛋过来加工。”
话说的多了,嗓子都哑了,不过成果是喜人的,他们虽然现在没有货卖,但半上午的时间就一共接了差不多一千个蛋的加工。
一个蛋三分,一千个就是30块,而且来咨询的人看到了他们其他的农产品,便顺便买了不少,这么一合计,一上午的时间,他们竟然挣了70块钱。
这可是他们以往两天的利润呢,这才一上午呢,而且这才开始宣传,大部分人还没有来得及过来,可以预见,下午挣得肯定会更多。
温国良拿起搪瓷茶缸喝了一大口槐米茶,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水渍,感慨道:“果然做生意还得讲究方式方法。”
而林琬清不放心这边的情况,上午跟着李美秀去公社方师傅那里退了裁缝课之后,便赶紧骑车去县城。
谁知半路上看到一小年轻,用刀子划破了一个大妈的口袋,然后用夹子夹出了大妈口袋里的钱。
习武之人都有一个大侠梦,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她林琬清可不是懦夫,她尖着嗓子大喊一声,“小偷,别跑!”
脚下用力,把自行车蹬成了风火轮,追上小偷后,从车上一个飞跃,就把小偷给扑倒在地,小偷摔疼了,拿起刀就要捅她,她一个侧身避过,抡起拳头就给了他一拳,把小偷打得眼冒金星。
她这才把他偷的钱给夺了过来,然后抽掉他的皮带,把他双手捆绑住,这才起身朝着大妈走去,“大妈,给,你的钱,看看少没少?”
郝大妈接过钱,“不用数,肯定不少。”
然后感激道谢,“谢谢你啊,我叫郝桂香,小同志,你叫啥,回头我去你单位送感谢信。”
林琬清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谢。”
说完她就拽起小偷,把他绑在自己自行车后座上,送去派出所了,郝桂香也跟着去了,到了派出所她才知道林琬清的名字。
她想着回头告诉自己儿子,让他抽时间陪她去感谢小同志。
不提这个插曲,林琬清把小偷送去派出所后,再赶去西门街,已经中午了,温国良此刻正在休息。
看到林琬清,他激动地用嘶哑的声音道:“林姐,你真神了,今天的生意格外好。”
林琬清微微一笑,温国良这是认她这个老大了,她得意地想,这才到哪儿,她爷奶爸妈都是能干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有一本生意经,她笑着道:“安城县下面的农村,还有北城市的其他地方,也得着手宣传。”
温国良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安排人。”
接着俩人又商量了进货,宣传等事后,林琬清又带了一批蛋回去,谁知她刚回到小岗村大队,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