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岗村大队离安城县也就十几路的距离,没说几句话,三轮车便到了。
因为小岗村大队离安城县近的缘故,小岗村大队还算比较富裕,村里的房子修的比较讲究,村外围整整齐齐的红砖房,村道虽然没有像后世用水泥硬化,但哪怕是泥土路也是干干净净的。
路两边各一排的小白杨,像士兵一样地守在路的两边,树上的蝉鸣阵阵,伴着清晨鸟儿的歌声,再远处是田园里郁郁葱葱的田地,呼吸一口,空气里是青草味伴着泥土香。
这清新的味道让一直生活在城市钢铁森林环境中的林琬清深深着迷,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不带汽车尾气的空气,让她感觉整个灵魂都升华了。
周一鸣看到后也跟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再笑着道:“农村的空气就是比城里清新。”
“哈哈……”
李美秀爽朗地笑了,“就你们文化人讲究,我们闻着不觉得清新,倒总觉得空气里有一股子土腥味。”
周一鸣眼睛余光瞄了眼,一直专注于看路边风景的林琬清,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想等退休后来农村养老。”
李美秀笑着道:“你倒是稀罕,别人都是往城里跑,你竟然想往农村跑。”
周一鸣笑了笑,眼睛再次看向了林琬清,打算看看她的看法,但林琬清一直专注于看风景,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他心里充满了失落。
“建国娘,回来了,清清病好了?”
路上遇到了同大队的社员,他们热情地打招呼,等看到周一鸣,便好奇地问:“这位同志是你家亲戚?”
李美秀笑着回答,“清清就是小感冒,昨儿就好了,这位同志是县城日化厂的会记,清清就是救了他们家的孩子。”
社员打量了打量周一鸣,看他戴着眼镜,白衬衫的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两支钢笔,一看就是文化人,他面带羡慕地道:“清清心善,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李美秀打了个哈哈,“我不求她有啥出息,只求她能养活自己就好。”
这是她心里话,她虽然没啥文化,但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啊,有本事挣钱,在家里头腰杆子才会硬气,说的话才会管用。
林琬清扭头稀罕地看向便宜老妈,没想到她还有这觉悟,她肃然起敬。
林家就在村边上,三轮车很快便到了林家的家门口,林家门口有两棵葫芦枣树,茂密的树冠相交,留下一片清凉地,林奶奶陈香就坐着一个用麦秸秆编织的小墩子上择韭菜。
她打算中午包韭菜鸡蛋馅饺子,孙女生病了,得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等她看到大孙女回来了,赶忙把手里的韭菜放下,站起身去扶孙女,关心地问:“清清,你好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琬清搭着她的手下了车,笑着回道:“奶,您不用担心,我早好了。”
陈香心疼地嗔怪:“你这丫头,也忒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了。”
林琬清吐了吐舌头,还没等她说话,李美秀就开口了,“娘,这位是县城日化厂的周会计,清清救的那俩孩子的爸。”
陈香带着挑剔地打量了打量周一鸣,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礼数,她孙女好歹是他们家的大恩人,第一次上门,竟然两手空空,还城里人呢。
但进门是客,她也不好甩脸子,扯出一抹客气又疏离的笑容,“周同志,谢谢你把他们母女送回来。”
“林同志救了我家俩孩子,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周一鸣的神色和语气都充满了感激。
林琬清撇了撇嘴,比起嘴巴上的感激,她最喜欢真金白银的实在,她揽着奶奶的胳膊,一个眼神都欠奉。
陈香虽然看不上周一鸣没礼数,但自己却不能失礼,扭头看着李美秀,吩咐道:“清清娘,你去地里把启民和建国叫回来待客。”
“哎,我这就去。”
李美秀立马答应一声,家里来了男客,一定程度上还是贵客,自然要家里的男人出面招待。
周一鸣没有阻拦,他正好有意考察林家人的品行。
“周同志,来屋里喝口水。”
陈香伸手招呼。
周一鸣顺势答应,他进门前特地看了看林家的房子,一水的红砖建筑,而且看红砖的成色有九成新,这房子刚建不久。
走进了林家院子,典型的农家小院,堂屋和东西厢房都有,俱都是红砖建的,院子里的地虽然没有铺砖,但却用鹅卵石铺了到每个房间的道路,院子里也收拾的干净,没有一些农村人家满院子的鸡屎,他们家的鸡都养在了院子南边用木头栅栏围起的鸡窝里,这样避免了鸡满院子跑拉屎。
院子里还有一棵一成年男子合抱粗皂角树,巨大的树冠为整个农家小院带了不少的清凉,堂屋的窗户下还有几个粗陶花盆,里面有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让小院瞬间明媚了起来。
他不由真心实意地夸赞,“阿姨,你们家收拾的怪干净的。”
李美秀谦虚道:“再干净也比不上城里人家干净。”
毕竟城里人不接触粪肥,不用每天与土疙瘩打交道。
周一鸣尴尬笑笑,自从妻子没了之后,老娘要上班,要照顾孩子,家里就没有功夫收拾了,所以家里总是乱糟糟的,还真没有林家干净。
等进了堂屋,看着林家的房间里,虽然家具不多又简陋,只有一张八仙桌,还有几把椅子,其他的都是荆条柳条等编织的各种筐子,筐子虽多,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看着也不乱。
他眼睛瞄了眼林琬清漂亮的容颜,他想他真的该再娶了,林琬清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合适的妻子人选。
李美秀没有注意到周一鸣暗戳戳的举动,她拿出了农村人热情好客的态度,问:“周同志,你能喝惯槐米茶吗?”
“槐米茶清热解毒,在城里想喝都喝不到呢。”
周一鸣语气真诚地回道,让李美秀直接笑眯了眼,她高兴去拿出一直不舍得用的搪瓷茶缸,用热水烫了烫,再放入槐米茶,用热水一冲,然后端给了周一鸣。
周一鸣接过茶,闻了闻,笑着道:“就是这个味儿,我在城里买的都没这个好。”
“你喜欢喝,一会儿走的时候就带点回去。”
李美秀非常大方地说。
他们大队别的不多,就国槐树比较多,槐米茶更是跟漫山遍野的野菜一样不稀罕。
周一鸣咽下嘴里的茶,正打算张口感谢,竹帘子一挑,进来一老一少俩长相相似的男人。
他睫毛低垂,不顾眨眼的功夫,就弄清楚了这俩人的身份,分别是林琬清的父亲和哥哥,他赶紧把茶缸放桌子上,起身问好,“林叔叔,林大哥好。”
林启民笑着道:“你坐,不用这么客气。”
林建国冲他憨笑了两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去关心妹妹了。
周一鸣这边等林启民坐下后,便开始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来,“林叔叔,这次多亏了林琬清同志救了我家俩孩子,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她。”
“没那么严重。”
林启民摆了摆手,“见义勇为是咱们社会主义青年该有的品德,清清也只是做了她该做的。”
周一鸣看林启民的眼神不同了,勤劳朴实不爱占人便宜,林家家主如此,林琬清长得漂亮,品德上又过关,他鳏了三年,终于等到了他满意的妻子。
接下来,他就开始有意跟林启民拉近关系,并且展示自己的魅力,还是用农村土地承包制度做话题。
“叔,咱们国家好多地方都解散了生产队,用上了土地承包制度,听说这些大队白米白面吃不完呢,咱们大队不妨试一试。”
林启民摇了摇头,不赞同道:“土地是国家和人民的,在国家没有正式的批文前,我们是不会解散生产队的,我们要服从国家安排。”
周一鸣眼神闪了闪,林启民虽然思想刻板守旧,但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做出格的事儿,再次确定了林家不会拖他后腿,周一鸣看向林琬清的目光灼热了不少。
林琬清正在和林建国说话,感觉到这道灼热的视线,不适地皱了皱眉头,这目光有些膈应人。
好在周一鸣没在林家多呆,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李美秀和林启民把人送到了村口,周一鸣走了一段路后转身回头,望着林家的房子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后,这才又回转身体向县城出发,他得回去找媒人来林家提亲。
再说林琬清,周一鸣一离开,她瞬间觉得家里的空气都变清新了,见陈香又要去择韭菜,便道:“奶奶,我跟您一起。”
陈香摆手,“你歇着,我一个人就成。”
林琬清没坚持,转身回了屋,她再次打量了打量家里,又简陋又少的家具,四周斑驳露出灰色水泥的墙面,都在诉说这个家的贫穷。
她上辈子虽然废,但那也是财富自由,能够滋润地躺平才躺平的,而现在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住的也不好,而且原主的记忆中,林家的存款更是少得可怜。
这么说吧,只要林家人稍微懈怠一点儿,这个家就会有破产的风险。
这样的环境,还让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躺平,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躺平了,她要搞钱。
站在改革开放的风口,机遇得天独厚,猪都能起飞,但也得选好搞钱的路子,她该从哪方面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