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解析徽章的进度有些缓慢了,泷泽生只解锁了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权限,他恢复了力量,现在真正想要的是时空穿越的自主性,以及探查到穿越局究竟是靠什么机制在数不清的世界中定位到他的。

等他找到了那串运行的功能领域,一定把这条传送信息的通道给关闭掉,彻底在穿越的监控视野内消失!

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悟的面前被悄无声息的带走,是这枚徽章的功劳。

工具人与他的身份证明绑定,它可以凭空捏造一个复制品替换掉泷泽生。

越往后需要的权限越高,代码运行得也更复杂,泷泽生觉得如果不是他天生丽质,此时一定会像森一样发际线后移。

“武装侦探社里有一位能够操控所有电子设备的异能力者。”看泷泽生精神萎靡的模样,太宰治想尽量帮到他,“如果你觉得能够信任他,便可以去试一试。”

“不了。”泷泽生当即拒绝了,“这东西他一定搞不定。”

要是搞定了那还了得?

虽然太宰治没说,但泷泽生总觉得自己过于忽视他了。

天天埋头于这块悬浮屏幕,对同居者的状态和心情不管不顾……霸凌!这是不负责任的冷暴力!

泷泽生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拼命压榨自己的脑细胞。

刺啦,悬浮屏幕闪烁了一下,然后黑了下去。

……演算的代码出错了,这东西锁机了,泷泽生只能清空最近的数据,上面显示出了缓慢行走的进度条。

“太宰,你知不知道一种……藏东西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泷泽生终是朝太宰治求助了。

“藏什么?”

泷泽生抛了抛他的工具人象征,“喏,这玩意儿。”

太宰治沉思了两秒,“有哦。”

他说,“但是要想使用那里,需要一点时间。”

于是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泷泽生选择将徽章留在临时首领室,把它当个金牌一样挂了起来,越是这样起眼反而越不会令人注意。

……

江夏凛也的事件还在发酵,但泷泽生对其的关注度就像被长辈逼着看报纸的孩子一样。

他无视造成自己的悲剧的罪魁祸首,最想做的事就是帮太宰治铲除不安定因素。

中原中也之前一直在国外出差,如今回来后也忙得不可开交,泷泽生每日翻看首领需要批改的文件,属下的报告一则接一则,有的文化差的写得真是混乱到令人发指,不得不把人提溜到面前的训斥一番再让其重新写一份。

他们报告混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对任务内容便不知悉,只能囫囵吞枣的描述表面。

由刺杀首领一事牵扯出的利益关系简直像猫玩过的线圈一样,敌对组织安插的卧底,干部A的异心,其他非法组织趁着港口mafia忙于内斗跳出来闹事……等等麻烦一窝蜂涌来,泷泽生还亲自跟着太宰治参与过与外国黑手党组织的利益谈判。

这回他的身份是护卫。

被允许跟出去的泷泽生感动得都要热泪盈眶了,他现在是终于能拿得出手了吗?!

外国黑手党同样狡诈,泷泽生听着他们在谈判桌上一来一回,皆为取得最大的利益,与他们会面的也是对面组织的首领,智力担当的两位下属在最初进行基本沟通后,发觉接下来抛出的筹码已经不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便完全退向了后方当背景板,将语言上的竞拼让给你自家首领。

和敌人谈判的太宰治泷泽生见过许多次,成为首领与对面交锋的太宰治泷泽生没见过。

黑发鸢眸的男人胸有成竹的坐在谈判桌的一边,面容英俊肤色惨白,他此时的气质比起阴郁,更应该用危险来形容。

他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比往常要暗淡诡谲,唇边礼节性的笑意也多了丝嘲讽的意味。

泷泽生盯他盯得入了神。

在最需谨慎的军火交易达成后,他们又转向了另一违法领域,洗钱。

借助横滨的地下拍卖会来让一部分不明来源的金钱变得合法化,用外币来洗是这座港口城市的常见手段了。

“但是,我听到线人说,横滨的地下拍卖会最近混进去了国际刑警,为了调查黑手党组织的犯罪证据。”

外国人暗含着轻蔑说道。

太宰治面色不改,“是吗?你的情报过时了,因为那位国际刑警今晚就会离开横滨。”

会面结束后泷泽生都忍不住凑到太宰治耳边小声说,“你刚刚帅呆了!那张谈判桌上就像有杀气在飚来飚去一样。”

当晚泷泽生就跟着太宰治去了地下拍卖会,穿着华贵的礼服,戴着特质的面具,他们找了个替身坐在vip坐席上,于是来宾们纷纷猜测那位看不清脸,连身形都因为遮掩物而模糊的男人是那个龙头组织的高层。

真正的首领伪装成了初入这种“高级”场合的年轻人,正在向他根据资料推测出的刑警嫌疑人搭话。

泷泽生还以为太宰治当腻了首领憋坏了,一定要亲身上阵处理任务,以前森鸥外也会时不时的出门乱晃,带着他那位幼女形态的异能体玩一些放松身心的游戏。

看着太宰治游离于宾客之间的身形,泷泽生硬是得出了他很活泼很开朗此时玩得很开心的结论。

原本太宰治就时常不着调的。

两秒后,太宰治端着一杯奇怪的饮料过来了。

高脚杯里装着颜色乌黑的液体,太宰治眼神晶晶亮,“是红酒和蜜瓜苏打的混合体,里面还加了蜂蜜和咖啡!”

泷泽生:“……”

他痛斥:“是哪个家伙的杰作啊!”

太宰治用口音特别奇怪的法语说道,“那位国际刑警先生哦!”

因为他的音调过于怪异,这句不伦不类的法语若是没人说,别人一定还以为是哪个偏门的方言。

但泷泽生听懂了,这是太宰治偶尔会用的加密对话,灵感来源于一次毒蘑菇事件,泷泽生当初被迫习惯了他的自创语调。

“喝这个不会拉肚子吗?”泷泽生说道。

“大概见效会很快吧。”太宰治晃着那杯液体,“他想支开我,因为他已经锁定了一位国际纵火犯,预测待会儿会发生枪械冲突。”

“……那他还真是个正义的家伙。”

可惜枪械冲突绝对不能发生,这里可是港口mafia的地盘。

所以在太宰治基本确定了国际刑警的计划后,泷泽生便出手将人绑走了。

他们一起出现在了这处高级会所的vip卫生间,不愧是有钱人呆的地方,这卫生间建造得金碧辉煌,就像五星级酒店的标间。

就算以前来过这里,泷泽生仍然要吐槽,“一个马桶享有一个套房,真奢侈。”

太宰治正在搜那位国际刑警混进来的身份卡,很有闲情逸致的说道,“你不会真以为这里只是用来排泄的吧。”

泷泽生嘶了一声,“我正在专心工作,不要让我的脑子混入奇怪的联想。”

“唔,你这家伙本来就单纯的有些不像人类。”

泷泽生抖了抖,忽然就想到以前也和太宰治捣毁过违禁品制造的窝点,里面的景象可谓不堪入目,是瞄一下就很想自戳双目的程度。

但是不管是泷泽生还是太宰治,又或者负责武力压制的中也,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场,他们成熟得不像十几岁的少年。

泷泽生的目光不禁游离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因为没想过。”

太宰治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泷泽生还在纠结着那个话题。

他抬起眸,忽然燃起了极大的兴趣,“没想过什么?找一个爱人吗?”

泷泽生坦然道,“是啊。”

他蹲在太宰治身边,一边预防着这位国际刑警突然醒来,一边托着腮看太宰治把搜出来的不知名黑卡丢掉,“这是肯定的吧,当初走近这个世界的时候,谁都没思考过这么深远的未来。我们连活下去的意义都在寻找,怎么可能肖想爱情。”

于是,上头的泷泽生又想说他那一套情感至上不分类别的理论,被太宰治一手捂住了嘴。

“唔。”

泷泽生眨了眨眼睛,嘴唇上是些许冰凉的触感,其实泷泽生偶尔也会因为不经意的肢体接触感到不自在。

“好了,念叨那种东西是想催眠我吗,没有就没有,反正没有区别。”

“……喔。”

过了一会儿泷泽生又问,“没有区别是指什么?”

太宰治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施施然站起了身,他用散漫的语气解释道,“因为在社会本质的关系认证上,拥有爱情的人会步入婚姻,也就是此生都被一纸协议牢牢绑定在一起,共担风险共享利益,以此,人们获得了‘保证’带来的安全感——但是背叛感情的例子太多了,司空见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都会去协调夫妻矛盾,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会在一起,在愤怒之后将过错粉饰一下,掩盖一下,不再提起,于是继续这样仿佛和谐的生活下去。”

麻木,失望,虚妄的幻想。

单调,冷漠,熄灭的激情。

黑发青年说到最后,如同厌烦般叹息了一声,“不觉得……有些可悲吗?”

所以人与人之间最崇高的情感不是将其狭窄的定义,而是从始而终。

不会厌弃,不会消失,无需做到逐渐深往,只要永远纯粹忠诚就好。

一转头,太宰治看到了泷泽生熠熠生辉的眼睛,他顿了一下,有种预感呼之欲出,果然下一秒,碧眸青年就不知疲倦也不知内敛的要对他进行热情剖白。

“太宰!我绝对不会那样的,我的爱似岩浆喷发!”

太宰治简直想捂住耳朵,“你的文采究竟是谁教的!”

“你信我嘛信我嘛……”

太宰治无奈的朝门边走去,“不要说什么废话了……”

因为我知道。

太宰治将手揣在长款西装里,迎着灯光走入大厅。

身后的青年很快跟了过来,围在他身边小声的叽叽喳喳。

他的气息,他的声音。

太宰治闭了闭眸,半脸面具只能遮住他的眉眼,他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咦?你在笑吗?你笑什么啊?”

“哦~~我明白了,这是心知肚明的偷笑,你捉弄我!”

“嘘……”

太宰治对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拍卖会要开始了。”

他扬着指尖的,属于国际刑警的身份卡。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泷泽。”

……

泷泽生心痒难耐的等着太宰治的礼物。

要命了!是太宰给他的惊喜哎!

和花束,风衣,相机都不一样,他们现在来的这个地方太特殊了,拍卖的东西也有很多市面上不会流传的,太宰治会送他什么?

会动的画?某个异能技师的遗作?传说中吸血鬼的獠牙?

思维发散的泷泽生盯着一件件拍品,虽然心里正在兴奋不已,他也没忘记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直到一个不起眼的东西被搬了上来。

那是一本手札,独特的是,那本手札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破旧不堪,且明显是残页。

泷泽生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认出了那个。

他心有所觉的看向太宰治,而黑发青年利用那位国际刑警的身份,拍下了这本手札。

“天呐,看来您是位拥有独特收藏爱好的先生呢。”解说员用激情的语气说着,“这本笔记如今虽然不全,可确实来自于常暗岛战役,里面或许记录着隐秘且有用的信息。”

这种东西都能拿出来拍卖,可见拍卖会真是洗钱的好地方。

泷泽生眼见着那本手札被员工带到了他们面前,最后被太宰治收下。

他们又装模作样的参加了之后的几个环节,就状似兴致缺缺的来到了宽敞的休息室。

周围人全都换了一批,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泷泽生看着那本手札,问道,“这是你事先准备的吗?”

“不是哦。”太宰治说,“拿出那份拍卖品的人来自政府的某个高层。”

于是便很有意思了。

这代表上面早有人藏匿着不死军团的证据,那么他拿出这个是想证明什么吗?是想要得到什么吗?

“毫无疑问,这本手札原本是要交到那位国际刑警手中的。”

黑发青年当着泷泽生的面将笔记打开来看,一目十行的浏览着,“不知道是交易还是威胁,如果是交易,那么他需要借助对方的力量达成什么目的或者对方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大概是想暗示交易人可以用这样泯灭人性的实验动摇一下民心,顺带打击一下日本的国际地位,虽然效果不大,但公关方面政府就需要花费大量资金了,且还会有人被翻旧账追责。如果是威胁,那么他就是在昭示这本手札没有任何用处,他不怕对方的筹码。”

“答案是,未定的。”

这本手札的作用是无法估测的,它可能毫无用处,被当作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恶俗小说家的无聊之作,也可能被政府里的某个间谍炒作一番。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考虑到了这本手札会落在港口mafia手里,在向我们示好。毕竟拍卖会是我们的主场。”

泷泽生静静听着,忽然试探性的问,“如果第一种预测发生了呢……?”

太宰治看向他,倏然露出一个看透他的笑容,“没有关系,森先生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不会波及到他。”

泷泽生:“……”

黑发青年眸色晦暗,“当时的政府只想要一个结束战争,挽回局面的计划,恰好森先生的提议被他们采纳了,最严重的还是战争的后续——政府想要掩盖这件事,而一半士兵被迫走向死亡。”

这是战争的悲剧。

泷泽生接过了太宰治递过来的手札。

他翻开,里面却夹着一张折叠的纸。

“……这是什么?”

泷泽生展开了那张纸,是空白的。

太宰治弯起嘴角,“这才是我给你的礼物。”

泷泽生茫然抬头。

他把纸张对着灯光照了照,没有任何加工的痕迹,难道上面有用特殊墨水写下的情书?

“异能特务科里有我的人。”

港口mafia的首领轻描淡写的说自己的手伸得有多长。

“我让他怂恿了一位有异心的高层,事实上他没成功,所以把目光放在了高层身边的下属身上,这种人有一定能力搞到权限,心思也会好撺掇一些,对方偷偷在那本书上撕下了一张纸,想要送出去研究。”

他再次扬了扬那位国际刑警的身份卡,“借着漂洋过海的身份,将这张纸偷偷带出去,带离横滨。”

异能特务科,那本书,撕下一张纸研究。

这一个个信息点让泷泽生渐渐呼吸急促。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手里平平无奇的纸张,然后瞪大眼睛望向太宰治。

太宰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你果然知道这是什么。”

而他们之前,对此一无所知。

对那本书的存在一无所知。

太宰治是当上港口mafia的首领之后,逐渐加深了对横滨各势力的掌控,才得知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神一般的造物存在。

写上去的便会成真。

只要合理。

写上去的故事会变成现实。

可这东西出现得太晚了……

当时的太宰治想,

太晚了,泷泽生已经死了。

这本书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太宰治得知这份情报的那几日都在思考,如果他拥有了这本书,他会用它做什么?

答案是没有。

他没有欲望。

不想成为神,也没有必须要拯救的人。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这东西在泷泽生的手里呢?

那会有不同吗?

太宰治将这份宝物赠予了他。

而泷泽生欣然接受了。

他当即就要给太宰治一个感谢的拥抱,结果被无情的躲开——躲不开了,泷泽生的速度自那天后就提升了一大截!

太宰治咬牙道,“中也说得对,你果然变成怪物了泷泽!”

***

从拍卖会回来的当晚,泷泽生心思震荡,忽然说,“太宰,你要不教导一下我?”

太宰治顿了一下,他审视了一番泷泽生,很快理解了他的意图,并戏谑的说道,“你也要篡位吗?”

“你要提这个的话……这个方面的话我要不要去和森学学?他那种方式更加干脆一些。”泷泽生煞有其事的说道。

太宰治若有所思,他的神色令人看不出他此时是否有不悦,反而顺着这个思路一本正经的给泷泽生出谋划策,“这个提议可更迅速哦,港口mafia里的高层人员都知道他们的首领和你接触最多,还流传着我们关系亲密到我把组织拱手让人都心满意足的猜测,我的体术和你相比还稀烂,你也对我无比熟悉,以我的风格伪造一份遗嘱然后做掉我,把我的死法伪装成自杀……”他越说好像还越兴奋,眼睛闪亮亮的,“这样我打拼下来的组织就属于了你,你直接光荣上位了!”

泷泽生:“……”

他看着太宰治,低头抵住下巴做出了沉思的表情,然后在鸢眸青年逐渐沉寂的表情下说,“你都把我篡位的步骤列出来了,施行的成功性好高啊。”

太宰治冷漠道,“好啊,那你去找森先生教你好了,反正他在指导人这方面很有一套。”

哈。

感觉到太宰治的情绪稍稍不对劲的泷泽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声,然后加快脚步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

“噗哈哈我都还没和你进行更深入的角色表演呢!这不是你提出来的设想吗——”

碧眸青年弯起笑意荡漾的眼睛,倏然认真道,“不过我还是要说,刚刚的玩笑有点儿过,抱歉。”

有些话即使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在泷泽生眼里也不合适,不如说,只要是预想一下那样的场景——比如他杀掉太宰上位这种事——就已经是一种极大的不忠了。

泷泽生笑嘻嘻的哄道,“既然吃醋了就要说出来嘛,快点儿答应我,我也想知道你们这些运转组织的人都是怎么样思考的。”

太宰治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反驳泷泽生的吃醋言论,但泷泽生显然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泷泽生笑着说,“我现在被感动得不行,你提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就算去体验自由落体也没关系!”

“……这反而不是满足要求,而是霸道的放宽了对我的行为限制吧。”

“略。”

太宰治叹了一口气,“我大概能想到你为什么突然想学习这个……”

“可最优解不适合你,泷泽。”

这是一个被感情支配的人。

他没有那样的冷酷思维,他做不到将人命用价值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