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他们的关系之间伴随着很多的不对等。
可已经有那么多的误会了,却仍然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泷泽生其实一直都知道太宰治说伤人的话比爱人的话简单,因为抓住人性的痛点是他的强项,心操师可以自如的把控那个情绪的度,把人折磨得精疲力竭他却什么损失都不会有。
芥川龙之介到现在也只想要他一个肯定,几年下来太宰治对他说的都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话,那个鸢眸的男人内敛且谨慎,就像他知道说出的话必定要负责,就像剖出去的真心要承担被别人无情抛弃碾碎的风险。
太宰治不像五条悟,泷泽生经常能听到五条悟和别人炫耀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不屑于藏匿心思,所以乍一下对付太宰治这种人,他在一开始是挺头大的。
他也不确信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偏偏泷泽生鄙弃虚与委蛇。所以他们磨合的初期,泷泽生纯粹是憋着一股气莽上去,因为他没有退路,后退就是失败,失败便是无边无际的寂寥。
然后,他们两个磕磕绊绊的也走到了相互拥有彼此的地步。
突然闹出一个替身文学,泷泽生觉得脑袋都在懵响中隐隐作痛。
因为这代表他的表现在太宰治眼里可能还是另外一种意思,他说的那些话在太宰治听来可能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有就是——
即便如此,太宰治仍然没有推开他。
“哇,这不是很爱老子吗?”
泷泽生如此感叹道。
这份爱意并不能用卑微来形容,它掺杂了包容与理解,是深切的感同身受,只要想象到你曾经经历的痛苦,便不想让你将那些记忆回想起来,于是便纵容你淡忘,纵容你把我当成安宁的精神支柱。
于是感到苦涩和不安的便只有一个人,可是这份感情也是独一份的。
总感觉是一种自虐性的甜蜜。
包含着苦涩的蜜糖,终究是吃到了自己的嘴里。
“安吾,你一下子把太宰憋了好几年的话给抖落出来了,小心他给你使绊子。”泷泽生轻飘飘的路过他,仍然姿态亲密度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比如他会在你出行的时候炸掉你的车子,然后特意让你的安全气囊卡住。”
经受了严苛训练的特务不会这么轻易的在车祸中死去的啦,但是受不受伤可不一定。
泷泽生在港口mafia内随着太宰治晋升时也遇到过不少眼红的人,但全都被他解决掉了。
可以说,港口mafia里他唯一入眼的便是太宰治。
但是太宰治呢,时不时的就会对泷泽生格外冷淡,和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完全相符。
泷泽生现在想来,太宰治少有的疏离他但是他还不知道原因的那几回,好像都是没和他在一处的时候。太宰治接触了别的人,可能是森可能是安吾,还有可能是和中也一起探查的军事基地爆炸事件的后续,他获取了别的情报,知道了泷泽生到现在才理明白的事情。
这家伙早就得知了他的身世,但是因为泷泽生一直没有追查的意图,所以便一直没有告诉他。
他走回温暖的室内,看到了表情格外精彩的几个人。
刚刚他说话的音量,这几个人若是有心的话,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泷泽生好笑的看着他们,“港口mafia首领的秘闻好听吗?”
他们齐齐摇头,这场面竟然透露出诡异的可爱来。
泷泽生耸了耸肩,不在意的回了下属们给他安排的临时房间。
现在离靠岸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泷泽生想一个人待着。
好的,先心平气和的对自己说,不要和太宰治吵架,毕竟他们没什么可吵的,只是一点儿误会罢了。
只是一点儿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荒谬的误会罢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很没有可信度,甚至在哎穿越局眼里,伴侣型工具人泷泽生都是个性格神奇的家伙,但泷泽生可以确切的,在第一次回答这种暧昧不清的问题上问心不愧的说,
——他从来没有混淆过任何一份感情。
谁都是无可替代的,他们在泷泽生眼里有不同的颜色。
他们的灵魂如此鲜活,如此独一无二,怎么可能被替代。
那到底是在侮辱他们,还是在侮辱泷泽生的人格?
这么想着,泷泽生又气笑了。
他躺在窄小的床上,伴着海浪声,将那枚徽章举到眼前。
金色的工具人徽章是他的荣誉,在月色之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我啊……到底在做什么呢?”
竟然会让任务对象产生这种认知。
然后泷泽生忽然产生了一个预想,一个让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的,几乎称得上心虚的预想。
“太宰知道在他之前有森是这么个反应……啊,好像的确挺让人误会的,那悟呢?”
泷泽生第一回 那么正经的思考这个问题,
悟要是知道他还有别的猫……不啊!这能用猫来形容吗?!可是好像的确……好像的确??
泷泽生甚觉惊悚的直起了身。
好像的确啊!!!
看着手里的徽章,泷泽生的思绪都空白了一瞬。
他拿到这个是想去往曾经到过的世界。
徽章是有这种功能的,他的待机室因徽章而成立,会出现在时空的缝隙中,而在培训时。他有细心看到过工具人准则中提到过的特殊情况应对方法,即:若因特殊原因困在任务世界,可向系统申请辅助道具,借此脱离世界。
辅助道具便是代表身份的徽章。
这条应对方法也很有意思,代表之前有工具人被困在了任务世界……因为什么?因为任务世界并不比他们的世界低维!
穿越局是无法直接影响其他世界的,所以派遣了员工。
这一点虽然谁都没有提起,但泷泽生想,每一个细心聪慧的工具人都会察觉到穿越局这条不想明显的公之于众的法则。
他对着徽章戳戳按按,然后,这小东西就跟进行了面部识别了一样蹭的冒出了一个版块。
上面是泷泽生曾在待机室里的屏幕上看到的画面,他的过往。
泷泽生:“……”
他怔怔的看着上面——五条悟的脸。
明明他们只是几个月没有见而已。
泷泽生的手穿透了空气中的蓝光薄膜。
只是几个月的离别而已。
泷泽生垂下眸,
他却悲伤得不能自已,胸口痛得要喘不上气了。
***
在十分钟内,泷泽生确定了要想自如使用这个辅助道具,需要像破解高密计算机一样运作它的程序。
这玩意儿不是奇幻魔法道具,而是高科技产物。
巧了,泷泽生可是穿越局毕业的优秀员工,相信他只要刻苦钻研,花一点时间,区区解密夺得控制权罢了,怎么能难倒他!
下了船,因为距离的关系,泷泽生回了视线便能触及的孤儿院。
这里实在太偏了,一有什么响动便能立刻察觉。
路上,泷泽生总觉得应该给孩子们买点儿什么,还有太宰,他也总想给太宰买点儿什么,送礼是在他看来最轻易的,最稀疏平常的情感表达。
“这个地方哪有店铺啊。”跟着他瞎逛的立原道造吐槽道。
泷泽生回头,却是问国木田,“武侦给你们加班费吗?”
浅金发色的青年顿了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泷泽生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慌!任何苦恼在看到钱的那一刻都会飞走的,事情结束后我会向武侦寄去两张黑卡,里面的金额绝对够你们花一辈子!”
“……我们加入武装侦探社,并不是为了这么肤浅的……”
在这么赤裸裸的金钱诱惑下,社畜拿着理想的本子,仍想对着一个满身世俗的男人高歌、
泷泽生对他弯眸笑道,“远方自要去的,而我们的脚下也是要站稳的。”
留下这么一句文艺又貌似深奥的话,泷泽生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他拐入了孤儿院旁边的杂货铺,这间老旧的铺子离孤儿院只有五百米远,泷泽生以往经常光顾。
店铺基本上是个跳蚤市场的专卖点,他以往会在这里淘一些日用品,或者孩子们的玩具,今天也是这么想的,孩子们或许想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摆件?
所以现在很有闲钱的泷泽生去了对以前的自己来说格外奢侈的区域。
他一眼看中了一台相机,只是那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意外的是,这东西竟然只要一个饭团的钱。
“……这是真的吗?您没有说错价格吗?”泷泽生惊讶的看向年迈的老板,“您说这机器还能正常使用……”
“没有说错。”店长瞅着泷泽生的样貌,“很早之前给我这台相机的人就说了,卖给你只要这个价钱。”
一时间,泷泽生明白了什么。
他拿着相机走出店铺,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它。
竟然还存有很多电量。
在身旁几人的注视下,泷泽生忽然落下了眼泪。
那里面是许久之前,也就是在那件事没有发生时,他追着太宰治拍的合照。
内存卡被保存得完好无损,显示屏也没有模糊,泷泽生完全可以通过这台相机跨越时间。
他看到了稚嫩的太宰治,看到他的神情从激烈的抗拒,挣扎,到无奈,放纵,最后是温柔的浅笑。
所以太宰治很早之前就想把这台相机给他,大概是刚刚过去的寒冬。
可是他从来没有去过摆放相机的地方,从来没有注意过它。
“呵……”
泷泽生忽然颤抖的笑了起来。
他又哭又笑,“所以说……”
太宰治即使不会说,也能用行动来表达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