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骗子

“我以为你们这个行业的人,不会玩这样的小游戏。”夏肆说道。

江橘白言简意赅:“解压。”

他去年就已经以技术在工作室有了1个点的股份,听起来不多,但这是国内互联网top旗下的游戏工作室。

他心头盛着很多事,信息量太大太费脑的游戏不适合他。

“抱善睡了?”

“嗯。”江橘白打完了第一波僵尸,在警报声响起时,他才从屏幕上错开目光,撞上了夏肆的眼神,“……你可以坐。”

他伸手指了下对面的位置,手腕上的铜钱撞出两声低但脆的响。

夏肆撑起身,他在对面坐了下来,他看了眼床上睡得正熟的抱善,脸色比那被套还要雪白,唇色却鲜艳绯红,加上过浅的发色,使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不像个人,像个人偶。

“我听宁雨说,抱善是早产?”

江橘白压在笔记本触摸板的手指僵了一下。

“她妈身体不好,七八个月的时候就把她……生下来了。”

说生都勉强了,那肯定是徐栾硬掏出来的,多半是,虽然江橘白当时并未亲眼看见。

夏肆摆出闲聊的松散姿态,“然后呢?”

然后就难说了,徐美书和江泓丽至今对外都说当时生的孩子被人贩子抱走了,但他们不敢大肆宣扬,手里太脏。

其实这孩子一直都在徐家镇,现在还来了首都,在山中民宿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问这么多干什么?”江橘白瞥了夏肆一眼。

夏肆失笑。

脾气真的不太好啊。

“他们等会在楼下玩牌,你想不想去看看?”夏肆没觉得江橘白无礼,他觉得对方娇蛮可爱,整体看上去虽不是这样的感觉,凌厉帅气,但会让人觉得他可爱的不是长相,而是动作和神态,以及产生这种感受的人。

“他们?”江橘白对玩牌不感兴趣。

“昂,一楼有个娱乐厅,饭后休闲怡情的地方,我们去转转,反正在房间里也没事儿。”夏肆伸手想碰江橘白的脑袋,江橘白下意识地躲开了,有点生硬。

江橘白又陷进了沙发里,“我不去,我去骑马。”

他直接将电脑合上。

他起身时,抱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床上,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你们干嘛去?”

“出门转转,你要一起吗?”夏肆笑着问她。

抱善还是很困,她又倒了下去,“睡眠不住会影响我的发育,你们去吧。”

她睡得很利索,问清楚江橘白的动向后,心无旁骛地闭上了眼。

江橘白换了鞋,拿上手机和房卡出了门。

接待将马牵至门口,江橘白在门口套上马甲,换上长靴,他接过夏肆递来的马鞭。

他不需要人扶着上马,但夏肆还是伸手扶着他。

“谢了。”

他拽着缰绳,人跟马同时回身,不远处,依着缠满藤蔓的围栏路边,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看见两人俨然是要出门的装备,徐栾笑着打招呼,"天黑了,路上可能会不太安全。"

夏肆往山下看了眼,一路上全是路灯,山中也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灯。

“这地界,谁那么大胆子啊?”夏肆开着玩笑,“走吧。”

他们都跟徐家这个私生子不熟,碰上了,说一句话,足矣。

走了一段路,快要过拐角,江橘白忍不住回头,门口台阶处空荡荡,那人分明已经离开。

江橘白收回目光,听着脚下的马蹄声,还有虫鸣草掠声,他心虚飘得远啊远,飘得收不回来。

马蹄声清脆,踢踢打打,甩着尾巴时,尾巴也发出响。

晚上的山里空气发凉,江橘白穿着一件薄长袖,不冷不热。

夏肆好像在一旁说了句话,但江橘白还没听清,这句话就被风吹散了。

他疑惑地看向身旁。

黑马精神百倍,它虽然走得慢悠悠但步伐活泼,挂在马鞍上的马鞭不停拍在马鞍上,而本应该骑在马背上的夏肆却不见了。

江橘白手指瞬间攥紧。

他的目光延伸到右边最尽头,接着如指针缓慢往后移动,一切微小到平时难以注意到的动静都在此刻被放大。

白日葱茏碧绿的山林仿若舞动的鬼影,那些灯,变成了它们的眼睛。

若江橘白没有过往那些经历,他只会认为是夏肆在恶作剧。

毕竟周遭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变化。

可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恰恰就是此刻周围的环境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在如此正常的环境里,夏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江橘白已经有十年未曾遇见了。

他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铜钱,没有变得冰凉,他低头看,那几枚铜钱也还是老旧的铜色,没有发暗,发红。

心被吊起来,又放下去。

转而,又吊起来。

不是徐栾的话,那是别的东西?那好像会更可怕,因为徐栾一直以来,都只是图他身体,不图他的命。

两匹马一直在往前走着,江橘白把黑马也牵到了自己手里,他独行了一大段路,走到了白日呆了很长时间的跑马场。

跑道上,马匹高亢雄浑的嘶鸣声像战时的号角,与猛烈的风声一起席卷到江橘白耳朵中。

他身下的夏梦梵,以及旁边夏肆所骑的马,都好像对这道嘶鸣表示出了畏惧和不安,又是踢腿又是后退。

那匹马在月光下,皮毛泛出冷铁般的光泽,它高昂着头颅,几乎是目空一切。

它的脖子上也同样套着缰绳,一只戴了手套的手从它颈后出现,它表现出臣服,迈着同样傲慢的步伐,朝江橘白所在的方向走来。

马背上,身形挺拔的人影,从模糊的轮廓到清晰的面孔。

对方将马鞭卷到了手腕上,睨着江橘白,“看来骑马不如开车快。”

江橘白戒备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看见江橘白仿若炸了毛的模样,他忍住笑意,可上扬的嘴角却让江橘白呼吸都屏住了。

为……什么会连发笑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江橘白看向身后,空荡荡的,可的确有一辆车停在入口处。

江橘白拽着绳子,两匹马和马背上的人都很乐意与对面的人和马拉开距离。

“我记得你刚刚还在民宿。”

徐栾:“但我现在在马场了。”

那种饶有兴味的笑容,江橘白见过太多次,对此他印象深刻。

一切都诡异得过了头。

夏肆还不见了。

晚上的风,携带着草的新鲜腥气,马场还有马粪的味道,飘荡在鼻息间。

山林里的味道,不管席卷了什么味道而来,都属于自然的芬芳,江橘白辨不清这里面具体裹了些什么,但对于陪伴了他十八年的东西,只需要一丝半缕,他就能嗅得出来。

柚子花的味道。

很淡,微甜,微涩。

这种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徐家镇的柚子花香气?

江橘白望进对面马背上男人的眼睛里,他手指攥得发响。

徐栾操纵着身下的马前进。

江橘白顾不上夏肆那匹黑马了,他拉着夏梦梵,夏梦梵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窒息感,她小心又警觉地朝后退。

夏梦梵喘着粗气。

江橘白也感觉自己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这时,徐栾有了动作,他将马鞭挂在马鞍一侧,眼看着他就要朝江橘白伸手。

“夏梦梵!”江橘白拽着绳子,骑着马掉头就跑。

夏肆的黑马也立马转身跟上他的好姐姐。

徐栾没跟上去,他一脸疑惑,什么啊,他难道会欺负对方吗?

身侧景物往后撤退得极快,不时有虫子摔打在江橘白的脸上。

他今天刚学的骑马,可能是胆子大不怕死,他学得很快,但却没跑这么快过。

夏梦梵也给力,跑出了逃命的架势。

在民宿门口,他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几个接待人员冲过来扶他。

捂着就快要爆炸的心脏,他把马鞭塞到了其中一人的怀里,脸色惨白的模样吓坏了众人。

“我们马上叫医生来!”

“不用。”江橘白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手,他捂着心脏的位置,跌跌撞撞地从步行梯走到了3楼。

紧随其后,夏肆也回来了,他一身泥泞,头发上都是泥,边走边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儿啊?我他妈睡臭水沟里了没一个人瞧见?”

“哎,小白回来了?”

经理跑过去,小声地应着话。

夏肆脸色一变,推开经理。

-

一进房间的门,江橘白就开始收拾东西,他把桌子上的电脑、数据线、已经拿出来的几套衣裳等等等等,全部往行李箱里丢。

抱善被他从被子里拽出来,怀里被塞上她那只走哪儿都不离手的洋娃娃时,一脸懵逼。

“哥哥……”

哥个屁。

你亲哥回来了。

我不是你哥。

江橘白收拾着行李箱的动作忽然顿住,他缓缓回了头,看着坐在床上,比她怀里洋娃娃还要精致漂亮的徐抱善。

他脸色白得跟白蜡烛似的,快要透明了,脸上没半点笑意,抱善从来没被江橘白这么看着过,她小声地又唤了一声哥哥。

无畏子说过,如果徐栾当时没死绝,那么以当时的状态,它不具备移动到首都并在首都潜伏十年的能力。

现在事实证明,徐栾的确没有死绝。

这是好事,但也不是特别好。

江橘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徐栾没有死绝,但一直没有出现,证明他确实如无畏子所说,他没有跟到京城的能力。

可如今,他在京城出现了。

他是跟着徐抱善来的。

那块冰手的玉牌。

那本来就是徐栾的东西。

江橘白简直想要笑了,他们都以为徐栾死了,其实徐栾一直就蛰伏在无畏子的眼皮子底下,他说不定还吃着镇民供奉上来的香火……

鬼死成聻,厉害。

难怪修出了一个看不出异样的人体。

江橘白坐在了床尾。

抱善抱着洋娃娃,大气都不敢出。

“你在思考什么?”过了半天,抱善小心翼翼地问。

“在思考……”江橘白将目光放远,他眼眶有些红了。

算了。活着就行。

他看向了行李箱。

对方跟着徐抱善来到京城,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跑,跑哪儿去?

抱善看见哥哥站了起来,把刚刚合上的行李箱又打开了,哥哥穿上了一件外套,还去洗手间弄了弄头发,哥哥拉上外套的拉链,脱了靴子,换上球鞋……

看到这里,抱善在床上站了起来,急切问:“你要去哪儿?”

“出去见个人。”

“那我呢?”

“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

江橘白一打开门,夏肆正迎面跑来,他没开口,对方便问,“你没事吧?”

他摇头后,问,“你能告诉我徐栾的房间号吗?”

“徐栾?”

“他是我一个故人。”江橘白开口开得很直接,但从他冷冰冰的口吻中,听不出与故人重逢的喜悦。

“故人?”夏肆目光疑惑,能看出来,他有很多不解,但他没立场问许多,而按照他目前的立场,伸出援手倒是应该的。

夏肆边说已经便划亮了手机,“徐栾性格虽然好,其实不是好招惹的,你要是有什么麻烦自己解决不了,直接给我说。”

江橘白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他嗯了一声。

夏肆头一回见他不呛人,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手下的皮肤简直冰得像水井里的石头。

江橘白也也难得没躲,他跟柄即将要迎战的剑一样立着,身体绷得僵硬笔直。

“609。”

夏肆亲自送江橘白到了六楼,他在六楼中间的休息厅坐下来,“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站在房门前,江橘白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按响门铃。

响了几声后,咔哒一声,江橘白身形一抖,他视野里先是出现了一双腿,他慢慢抬头,看向开门人。

“我……!”

他被一把拖进了房间里。

-

站在房间里,身后的门被关上了,还落了锁,每个步骤都被放大数倍。

江橘白从游隼变为一只鸵鸟。

他眼睛始终看着不远处的地板,任房间里的人忙来忙去,走来走去,他岿然不动。

对方似乎并不着急修理他,只是在房间里做着他可能本来就在做的一些事。

空气里的柚子花香气却熏得江橘白头晕耳鸣。

这也有可能是恐惧引起的副作用。

过了良久,江橘白垂在身侧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他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左脚绊右脚,往前踉跄两步,一头撞在了徐栾的肩上。

除了花香,还有药水的味道。

那只握着他手腕的手松开后,按在了他的肩膀处,按着他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对方则在对面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的桌面,放着两个剥好的橘子和一盘水晶一样的柚子肉。

江橘白的脸煞白,他咽了一口唾沫。

“当年杀了我就晕倒,我还以为你爱我爱得要死呢。”徐栾姿态闲适,他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幽深像一弯水色发黑的湖泊。

他像置身之外了,像什么都不计较,又什么都在计较。

情绪来得太汹涌太复杂,江橘白想不通了,就烦得不行,他张口忘言,全是胡话。

“你想怎么样?”

“杀了我?”

“那就来吧。”

徐栾倾身,江橘白却像受惊似的,一下站了起来。

“坐下。”

江橘白坐下来。

徐栾从正面一寸寸地打量对方,没半点大人样子,也难怪,江橘白选择的专业从事的行业不需要他变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你跟夏肆,是什么关系?”徐栾捏了瓣橘子在嘴里,民宿提供的水果,橘子已经熟透了,按下去松软,汁水饱满,咬下去,便溅开,清甜可口。

江橘白:“我上午不是跟你说过?”

“给你机会,让你再回答一次。”徐栾笑起来,人畜无害。

江橘白活在对方制造的恐惧里快一年,不论他愿不愿意,他分辨得出来徐栾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朋友。”江橘白说。

“你跟朋友单独出来过夜?”

“又没睡一张床,而且徐抱善也在。”

“不是快在一起了?”

“关你……”江橘白紧急拐弯,“我难道不能找对象?”

这种对话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对话,江橘白的脸色又白转红,情势和他来之前预测的数种都不一样。

“没说不能。”

十年时间,足够沧海变桑田。

江橘白会变成什么模样,徐栾没有把握,但就算是江橘白已婚,成为了一位被磨平棱角沉默寡言的父亲的角色,他也得回自己身边来。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多余的人,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换做以前,全部杀掉挂树上扔河里好了。

可现在,他们可以商量着来。

沉默盘亘,江橘白抹了把脸,哑声道:“你没死。”

“我为什么要死?”

“那当年……”那阴阳剑扎扎实实捅穿了徐栾,徐栾也是江橘白亲眼看着消散的。

“我说过,你想杀我,我便让你杀我一回。”徐栾略显惨色,他靠着沙发,的确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看起来身体很不好。

江橘白的背塌了下来,“对不起。”

他还有疑问。

“夏肆说你现在是首都徐家的,这个徐家跟徐家镇的徐家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那他们怎么认了你?”

徐栾手指按着脸侧,“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能让他们徐家再上一个台阶,他们给我一个明面上过得去的身份,这场交易是他们占了便宜。”

“可你不是人,你怎么跟他们谈的?”

“富贵人家,不是人的玩意儿多了去了,他们见怪不怪。”

“你不担心卸磨杀驴?”

“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能真的杀得了我?”

江橘白:“牛逼。”

徐栾歪起了头,似乎是不明白面前人的松懈是从何而来。

在对方一瞬不瞬的目光里,江橘白面部表情重新僵化,他浑身又被冻住了。

“其实这十年来我也很煎熬,我对不起你,要是你愿意也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在我的新房子里专门给你留一个房间用来给你供奉香火,以后逢年过节我还是一样的给你送上最新鲜的贡品,我现在有钱了,我可以给你买最、最好的……我……”他声音越来越小,在对面男人的身体像一个气球一样泄了气并且还瘪下去之后,他把没说完的话硬咽下去,直瞪瞪看着沙发上那一套皮子。

身侧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江橘白还没来得及起身,直接被掐着后颈按在了沙发上,不疼,但是绝对使他无法动弹的力道。

他侧脸几乎被压得陷进了沙发里,目光扫到桌子上的玻璃杯,杯壁上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以及压在他身上的“人”。

少年脸色青白,他身着徐家镇镇高中的校服,没有唤起回忆的温馨,只有暗藏在岁月里的陈旧和腐朽。

对方鬼魅气息深浓,浑身都被阴湿的鬼气罩着,光是这么一会儿,江橘白的五脏六腑就产生了融化腐烂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香火,什么香火?”徐栾冰冷的手指直接就探进了江橘白的裤腰,他只在臀尖上转了一小圈,便绕到了前方一把掐住,“我只要这个香火。”

江橘白咬着牙,他身体抖成筛子,却控制不了逐渐发红的耳根。

徐栾从后面重重咬着江橘白的耳朵,他眼底的幽怨之气掩都掩不下去,他越幽怨,被他控制着的人就越恐惧。

“我试图来首都找你,但我走不了那么远,我只能待在徐家镇,我越想你,就越怨你,怨你杀了我,还一走了之,跑这么远。”

江橘白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却不得其法,他指骨蹭着沙发,眼底漫出湿意,“不、不是一走了之,我读大……大学。”

“读大学?好厉害啊,我都没读过。”徐栾像玩玩具一样把玩着江橘白的小玩意儿。

他一点儿都没变。

江橘白目光扫到对面沙发上那张皮子,那张穿上就会让徐栾看起来人模狗样,客气儒雅得仿佛贵族公子哥的皮子被脱下了,于是徐栾露出了他充满恶趣味和报复心理的阴暗真面目。

他听见徐栾的声音继续响起。

“但我发现,我越怨你,我气息凝聚得就越快。于是为了早日见到你,我每分每秒都想你,怨你,恨你。”

“你呢,想念过我吗?”

江橘白使劲点头。

“骗子,”徐栾低头咬疼了江橘白,“你巴不得我死,怎么会想念我?”

徐栾根本就没想得到什么答案,江橘白的嘴从始至终都很难撬开。

他把江橘白的底下玩得湿透了,这才是目的。

他目光晃了一下,将江橘白攥着沙发的左手纳入到了眼中,那只用力到泛白的手,无名侧面有几朵颜色清丽的柚子花。

柚子花?

那不是应该伴随着他当时近乎消失的气息,一起消失了?

意识昏朦时,江橘白察觉自己被人翻了个面,又被抱起来,他后背抵着沙发,终于正面对上了徐栾的面孔。

完全是记忆里的样子,阴湿却又鲜艳,阴湿的是他的眼神和气息,鲜艳的是他腾腾的杀死和血色一样的唇。

徐栾的目光也变得鲜艳起来,变成猩红色,被江橘白手指上的纹身刺激的。

“你好像跟当年不一样了。”

江橘白声音发着抖,他的确欣喜,可也真的害怕,徐栾明显比当初更厉害,更残忍,更怨毒。他不知道对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徐栾亲吻着他的手指,“鬼都会变的。”

“……”

江橘白无言以对的下一秒,他无名指钻心的疼,眼泪直接狂涌而出。

他被恶鬼完全拥搂着,无名指上他人留下的纹身被洗得干干净净,但疼过后,无名指上还是那几朵柚子花,只是颜色更艳,也更逼真。

“小白,和我在一起,就像人跟人之间谈恋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