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表白

周扬一浑身一凛, 他侧过眸,看到段京淮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侧,正蹙着眉帮时屿擦拭西装上的湿渍。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时屿同样也是眉心轻跳,他望着段京淮眉间的寡冷之意, 又用余光瞥了眼周扬一错愕的神情, 身体里血液流速忽然加快。

他呼吸一窒, 将手帕抽过来:“没事,我自己来吧。”

黄董烦躁地“哎呀”一声,忙推着周扬一说:“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时总道歉啊。”

周扬一被段京淮凛冽的气场吓得不轻, 这会儿人都有些战栗, 哪还有在红毯那般光鲜亮丽的模样。

他垂着眸颤颤巍巍地说:“对,对不起时总。”

段京淮瞥了他一眼,湛黑的眼底略过一抹阴鸷之色,但很快便移开, 将目光放到黄董身上。

“黄董,秦皓婚宴的宾客门槛可不低,既然是你带的人, 麻烦看紧一些。”

周扬一的面色顿时跌入灰土。

黄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但段京淮是他万万都不敢得罪的人,他有气也发不出, 只能低头哈腰的赔不是:“是是是, 你看这事闹的,真的是太抱歉了时总, 要不, 您看这西装多少钱?”

时屿怔愣的看着段京淮的侧脸,听到黄董叫他才回过神来, 淡道:“不用了。”

黄董连忙点头:“真是抱歉了。”

说着又踢了周扬一一脚:“你快点谢谢两位啊,杵着干什么呢?”

周扬一泪都掉下来了,泪眼婆娑的眸子很是动人:“谢…谢谢时总,谢谢段总。”

时屿眸色深沉地看了他几眼,抿起唇。

——

万丈苍穹之上,弯月如钩,薄纱般的月光披笼在夜幕中。

时屿将手搭在天台的栏杆上,凉风在耳侧飘拂,他半阖着眸,霓虹闪烁不定的灯火在视野里铺陈开来。

天台氛围静谧,灌木植株的枝梢开着粉白的花朵,紫黄相间的灯泡像星河般坠在空中,诗情又浪漫。

段京淮从他身后站定,双手环过他的腰间,将人揽在怀里,下颌轻蹭着他柔软的耳廓。

“想什么呢?”

时屿微微侧眸,清亮的眼神中缀着斑驳暧昧的色彩,他伸出手攥他的袖口,嗓音又低又软:“想你。”

他从来没有如此露骨的坦白情意,段京淮凝着他的眼睛缓慢亮起,黑眸幽动,他攥住时屿的手腕,拉到自己唇边吻了下掌心:“我在呢。”

时屿想了想,转过身来面对着段京淮,还是解释说:“其实周扬一不是故意的。”

当时的情况的确是黄董推了他。

天台有冷风拂过,段京淮垂着眸,将时屿的两只手全都攥在手心里,随口问道:“周扬一是谁?”

“……啊?”时屿愣了下。

对上段京淮不解的眼神,时屿继续说:“就是刚才不小心把酒泼到我身上的那个男明星,你……不认识吗?”

段京淮轻笑了下:“我又不关注娱乐圈,为什tຊ么会认识他?”

时屿眼底浮现出一丝诧异,他神色茫然地看着段京淮,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点点的拨开。

“怎么了?”

“他之前说过……”

时屿把之前广告拍摄时候听到的事情,还有刚才那些人的对话都告诉了段京淮。

说完,他神色紧张地看着段京淮。

段京淮眸色沉沉,他看着时屿眼里的不安和紧绷,突然觉得好笑又心疼。

他轻叹了一声,问:“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乱来的人吗?”

“不是,”时屿立马反驳,他又垂下眼睫,小声解释说,“我只能在网络上了解关于你的消息。”

段京淮一听,很快便抓住重点,轻挑了下眉毛,缓道:“所以这八年,你一直都在关注我的消息?”

时屿哑然。

段京淮似乎不想等也不愿意再陪他装傻,又逼近了些,手臂搭在时屿身后的围栏上,将他困在他的臂弯之中:“嗯?”

时屿咬牙:“是。”

他又有什么办法?

想他,想到无数次出神,再回过神来时,搜索引擎上就写了段京淮的名字,他不知何时输入进去的。

一点开,除了金融商圈的一些经济采访,就是各大男女明星因为他争风吃醋的各种娱乐通稿。

“然后看了无数那些记者乱写的花边新闻?”

时屿的心脏还没从刚才的坦白中缓过神来,一双眼茫然地看向他:“乱写的?”

“对。”

原本他也没想相信,可是段京淮从上学时期就一直很受人欢迎,而且他跟段京淮分开八年,他不知该从什么途径了解他。

更何况他身边的朋友也爱玩的很。

时屿攥着段京淮袖口的指尖缓缓收紧。

段京淮轻敛着眉,他忽然想到之前一直让他抛之脑后的一件事,急切问道:“我之前在餐厅里跟别人吃饭,你是不是在窗外都看到了?”

那天他满脑子都是时屿要回美国的事情,哪怕拦住他之后,心里也乱作一团,只想着留住时屿,完全忘了当时关佳苒就坐在他的对面。

那时的情景,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时屿点头:“嗯……我看到你送她礼物,还有玫瑰花。”

说着,他的语气里又低下去,有些不管不顾地说:“你从来没跟我约会过。”

回想起那天,时屿心底还是有那么几分酸楚,分明段京淮在游轮上还对他温柔到极致,他不愿相信都是假的,他以为自己对段京淮来说,还是有些特殊意义的。

可在餐厅外眼见的事实还是让他误会,段京淮就是不要他。

“那只是家里乱点鸳鸯谱的相亲局,”段京淮解释说,“玫瑰花和蛋糕都是老人家准备的,我只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怕太草率交差,没办法跟老人家交代。”

“……噢。”

时屿自然地垂下眼睫,心口似有阴霾被轻轻拨开,心脏持续地跳跃着。

只要他说,他就愿意相信。

段京淮漆黑的眸好似寒潭一般深沉,良久,他沉沉的叹了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才会次次都逃离我吗?”

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而且那些语焉不详的新闻稿也没办法走法律途径,所以他从来没有管过,京港的名流圈子传言一向很多,他也没有特地去声明。

当年时屿走的不近人情,他以为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不存在,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会关注他的消息。

“那些都是假的,我从来没跟别人约会过,身边也自始至终就只有你。”

时屿抬眸。

望着时屿那双勾着天真媚意的眸子,段京淮低敛下睫,将额头抵住他的,嗓音因动情而沙哑:“时屿,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已经喜欢了快十五年。”

时屿背脊一僵,眼眸缓缓睁大了些。

十五年……

段京淮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紧凑成弦的嗓音低哑蛊惑:“以前我不敢承认,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夹杂着太多较劲和争斗,我太过幼稚,不甘愿以这样的方式输给你。”

“后来,是我不敢赌,我怕你会害怕,会觉得莫名其妙,进而会远离我。”

男人将他的手反扣在掌心内,眉梢眼角都染着温润的深情。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刻意冷落你,是因为我怕这种莫名的感情只是我一时冲动,但我冷静了很久,还是没能平复下那种悸动。”

“喜欢你的这种情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根深蒂固扎在我心里,每次对上你我都语无伦次。”

“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近三十年来,唯一怯懦过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哪怕多看别人一眼,我都觉得浪费时间,怎么可能会有别人?”

气息里飘散着一股酒香,呼吸也缠着他的,他轻哂道:“之前你跟我说你输了,我也同样告诉过你,输的人一直是我,早就输了个彻底。”

喜欢是棋逢对手,但爱是甘拜下风。

晚风忽然就安静下来。

段京淮低沉的嗓音在时屿耳畔清晰的响起,一点点的,拨动他心里那条绷了很久的弦。

楼下的宴会厅断断续续传来一阵嚷乱,片刻,有婚礼烟花在会堂的地面上升腾而起,直窜苍穹,在静谧的夜幕中炸开,绚烂的彩色缠绵交织。

男人深邃的轮廓在烟火的映衬下明晖又温柔。

时屿眼睫轻掀着,安静地凝视着他。

段京淮鼻梁高挺,琥珀般清邃的眼眸有无数流光掠过,黑漆漆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塞了满心满眼。

时屿心脏跳的猛烈,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微蜷起掌心,轻轻闭上眼睛,心底有处柔软正瞬间发酸发涩。

清冷的月在天边悬着,身后一簇簇烟花仍旧沸腾不熄,明明灭灭的光线错综缭绕,如同他此时的心一般,有无数沸腾的喜悦在角落里升起。

从未想过,有一天段京淮会跟他表白。

他以为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不曾想,他一直都近在咫尺。

心脏感觉都快要爆炸似的。

还没等他开口,段京淮忽然伸出手将他拥进怀里,温热的吐息拂在他的耳侧。

滚烫的怀抱快要将他融化似的,时屿的侧脸紧贴着段京淮的胸膛,听着那里面传来足以吞没他的心跳。

他跟他同样紧张,同样不知所措。

“身为赢家,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用我的生日做密码,发烧的时候喊我的名字,藏了我的冰箱贴……”段京淮低沉的嗓音带着迷人的馥郁,一点点的敲动着他的神经,他的语气里有漫不经心的笑意,“你就没有什么说法要给我吗?”

楼下人声鼎沸,时屿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依赖的蹭了又蹭。

段京淮扬眉勾唇,掌心轻抚上他柔软的发,指腹轻抬,轻而缓慢地敲了敲他的后脑勺:“你不说,我就当这是表白了?”

时屿感觉心口化开了无数甜蜜的气泡,以至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膨胀开来。

他提了口气,将手臂的力道缩紧了一些,下巴蹭在段京淮西装衣料上点了点头,很小声地“嗯”了一句。

段京淮眼底的光颤了颤,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底的雀跃,抚着他的背脊故意说:“我没有听到。”

时屿安静了几秒,烟火将熄,有余烬擦着夜幕落下,他抬起头来:“嗯,是表白。”

他瓷白的脸始终滚烫着,吐息间有白气缠绕,微带笑意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那眸像是擦亮的火烛:“我很喜欢你。”

——

别墅外的声控灯亮了又灭。

夜风带了些凉,大衣褪去,屋内落入绵延不绝的潮热。

有热浪在喘息中喷薄着。

段京淮将时屿压在门板上,手环住他纤细柔软的腰身,吻疯狂又痴缠的落下。

薄唇从耳廓寻到脖颈。

时屿脖颈上染了一层薄汗,他仰着头,长腿夹着男人的腰,脖颈细长的线条在夜色中性感的不像话。

段京淮抱着他从鞋柜亲到沙发,最后上了楼梯。

他被温水煮青蛙般折磨了一路,手脚发软,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段京淮单膝抵着床面,小心翼翼地怀里的人放到床上。

有冷粼粼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时屿的肌肤白的晃眼,他胸膛浅浅的起伏着,眸中勾着一抹潋滟的红,脚尖探在段京淮的腿面上。

砰砰砰,胸腔内似乎有小鹿在乱撞。

分明已经有过那么多次接触,时屿在看到段京淮平滑紧实的腹肌时,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段京淮垂着眸看他,黑漆漆的眼睛里似乎有野兽压抑着。

时屿吞咽了几下,他眸色朦胧地睨着他tຊ,身体四处都在发热,他伸出脚,作乱的闹着他。

段京淮眸色陡然一深,他连忙伸出手攥住他的脚踝:“别闹。”

时屿眨眨眼睛,他轻轻地喘着气,像只小狐狸似的,眼底流露出无辜又勾人的神色:“你撞我一路了,我踩两下又怎么了?”

那么纯的一张脸,用那么天真的语气说着这种话。

段京淮感觉自己要死了。

时屿上辈子一定是只勾人的狐狸精,眼睛里的光柔软又纯真,但心里却计算如何要他的命。

他附身覆上去,唇瓣接触的瞬间,时屿觉得心口一片烫意,沿着脉络来回冲撞。

吻绵长又悱恻,段京淮的舌尖漫不经心的撬开他的齿关,汲取着柔软里的每一寸甜津。

窗外璀璨的霓虹灯交叠辉映,有风吹过,两只路灯的灯光跌跌撞撞的摇晃着。

时屿湿漉漉的眼睛缀着朦胧的欲,懵懂迷茫地盯着段京淮深邃的眉眼。

夜色弥漫,他感觉舌尖被吮的发麻,扣着男人背脊的指尖都开始青白乏力。

不多时,他被男人拉着坐了起来,下巴俯在人的肩头,他感觉整个视野都是天旋地转的,头有些晕,手臂无力地搭在肩头。

段京淮忽然凑过来吻他,他朦胧的眼底水光潋滟,也迷茫的伸出舌头来回应。

飘摇的心像是找到了栖息地,时屿跟他鼻尖对着鼻尖,有月光洒进来落在段京淮的眼底,那眸深邃的像是隧道里的流光。

段京淮的嗓音低沉的像是酒酿:“哭什么?”

时屿眼底一片泪渍,他指腹伸过去,小心翼翼帮时屿把脸颊上的泪水擦干,压着嗓音低声问:“疼?”

时屿摇摇头,四目相对,他低低地轻喘着,呢喃着问道:“我不是做梦吧?”

“你还梦过这个?”他笑了下,痞里痞气的语调和动作都有些恶劣。

时屿没坐稳,恍惚的抓住他,红着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是说…表白。”

从婚宴回来,他整个人还都是懵的,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或者喝了酒。

段京淮真的跟他表白了吗?

时屿纤长的眼睫湿漉漉的,上目线掀开圆润的弧度,红通通的鼻端有酸涩上涌。

段京淮的心狠狠一疼。

他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咬住他的唇瓣含吮,舌尖勾画的动作缱绻又迷恋。

“不是梦,我就在你眼前。”段京淮滚了下喉结,眼眸幽暗如化不开的浓墨。

气息炽热,时屿浑身颤抖着缩紧脚趾。

清冷的月亮被他如愿以偿搂进了怀里。

“我爱你。”

他俯在时屿的耳畔,沙哑的低喃虔诚又缠绵。

——

日光大燥,阳光呈柱状射进清幽的房间内,薄纱窗帘被风吹成流动的形状。

时屿的眼皮被烤的发烫,他拎着被角,想要试图将被褥盖过眼睛,但揪了好久也没能拽动。

他迷茫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和性感的喉结。

手被人攥在掌心里,腰间也被一双手紧紧勒住。

时屿反应了两秒,往被窝里看了下,又通红着耳廓抬起头。

段京淮的下颌线精致完美,浓密的睫毛铺落在眼睫上,男人鼻高眉深,极具浓颜和攻击力的骨相清晰的剖开在视野里。

腰很酸,腿也像是快要断了。

昨晚没喝醉,也没有发烧断片,所有的记忆都驻扎在脑海里,一幕幕如电影胶片般在脑海掠过。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令人难忘。

时屿羞愤难当,他像是被欺负了似的,红着眼眶狠狠地剜着段京淮,见人还在睡,气不过的张嘴咬住他高耸的喉结。

段京淮被闹得清醒过来,狭长的桃花眼都翻成三褶。

喉间有轻微的疼痛感,他低敛着眉,看到那颗埋在自己下颌处的脑袋。

灼烫的气息喷薄,他低沉着呼出一口气,搂住时屿的头轻揉了几下:“别闹,宝贝。”

昨晚时屿昏沉的睡过去时候,他抱着人去浴室,弄完之后又洗了个冷水澡,天刚蒙蒙亮才躺下。

时屿被这声沙哑低磁的“宝贝”给撩的脸热,他停下动作,挪着腰向后撤了稍许。

段京淮喉结处被咬红,沾着湿淋淋的水渍。

时屿抬起眸来,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皱着,拉着绵长又软的语调叫人:“段京淮。”

“嗯?”尾音好听的上扬着,段京淮掀开眼皮看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含深情。

“我…”时屿被炽热的眼神烫了下,到嘴边的话也不自觉地哽了一秒,他垂下眼睫,闷闷地控诉道:“腰疼。”

段京淮轻轻笑着,胸腔微震,他摊开掌心,轻道:“我帮你揉一下。”

“……”

时屿没说话,任由他动作,过了一会儿,他耳廓染上绯红,抬脚踢了段京淮一下,怒道,“你干嘛呢?”

明明是揉腰,他怎么揉着揉着……!!!

时屿气的简直说不出话来,把人踢开,翻了个身背对着段京淮。

有了先前被踢下床的经历,段京淮也能摸索出时屿刚才那点小脾气简直不足为惧,他又重新缠上去,从时屿身后抱住他。

“我错了。”他低低地笑着,道歉的语气有些轻佻。

时屿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没理他。

段京淮握住他雪白的肩头,将人掰过来,肌肉线条坚实的手臂支在他的耳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时屿不由自主地攥住被角,冷着嗓音说:“干什么?”

段京淮俯下身去吻他的唇,含吮着他的下唇厮磨,他调整着呼吸,密而杂的吻不断烙印在他的耳廓,脸侧,嘴唇。

清晨的悸动和荷尔蒙格外旺盛,时屿微眯着眸,伸出手臂来搂住男人的脖子。

段京淮低笑。

“别——”察觉到被子里的异样,时屿的手撑在他胸前,虚虚地推开他。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嗓音压得极轻,声线低磁喑哑,语气也轻柔,懒洋洋的勾着。

时屿:“……”

他腰疼,说起来,自己也是那个始作俑者。

但他没想到段京淮这么有能耐,他充其量就是放点柴火,这火竟然就真的烧了一整夜。

他松开缠着他的肩膀的手臂,觑了他一眼,提着音调威胁道:“我踢你了!?”

段京淮本来也没想再闹他,他又低俯着身子亲了口人,柔声道:“那你再睡会儿,我去弄早餐。”

望着段京淮深情的眉眼,心口那点蜜都快要浇灌出花来。

“……好。”他攥着被角,点点头。

等段京淮走了,时屿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差不多是中午,厚重的窗帘不知何时被人拉上,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手机。

“醒了?”段京淮从楼下上来,见他趴在床上玩手机,把窗帘掀开。

“唔……”时屿眼皮被燎烈的日光烫的一片青黑,他抬手遮了下,睡眼惺忪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起来吃午餐吧。”

段京淮把衣服从衣柜里找出来,时屿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小孩似的揉了揉眼睛,额前的头发乱糟糟的,跟野草似的四处生长。

段京淮看他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又联想到平日里西装革履冷若冰霜的人,心突然就变得很软。

时屿是他的了。

他想了十几年的人,终于属于他了。

想到这儿,他无声地勾起唇角,心顿时被塞得很满。

时屿人还是懵的,他遮唇打了个哈欠,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指指他的手:“衣服。”

段京淮站到床边,像是小孩似的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的穿好,又拍了拍他的臀。

小猫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来,张嘴就咬到了他的肩头上。

“疼,别咬了宝贝。”

时屿松开牙齿,小声说:“我又没使劲。”

说完,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不自觉地挂上绯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早上看到他肩膀的时候,两侧是青的,还有密密麻麻的牙印,都是他昨晚咬的。

眼睫垂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翳了翳唇。

段京淮低敛眼睫看他,眼尾稍稍扬起:“被你咬,我心甘情愿。”

“先洗漱吧。”他说着,把人从床上面对面的抱起来,抱着人进了浴室。

吃完午饭,段京淮自觉刷碗,时屿站到阳台边晒了会儿阳光之后,盘腿坐到沙发上处理文件。

公司没去,但是手头还有几个合同要处理,时屿一边在微信跟助理交代事项,一边跟陈骋电话聊关于平邹那块地报价的问题。

“基本就是这个情况,你给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评估那边也完成的差不多。”

陈骋坐在办公室里,他有些紧张的推了推眼镜:“那,我们的报价大概什么时候能交上去?”

时屿沉默了一会儿,段京tຊ淮削了一碟苹果块端了过来,垂眸看着他摆在桌上的文件,幽沉的眸微微眯起。

“不急。”时屿说。

“好,”陈骋又问,“是还有什么疑虑吗?”

时屿翻着文件的手一顿,淡淡道:“怎么?”

段京淮坐到他的旁边,用牙签插了一块苹果肉放到他的唇边,时屿一口咬下,脑袋倚到他的肩膀上。

陈骋解释说:“我打听到了一些相关信息,有人在私下贬低平邹的商业价值,恐怕这次有些企业会降低报价,不知道是不是属实?您是在顾虑这个?”

“嗯,这件事情评估那边已经有了打算,”时屿将苹果肉吞下,小腿伸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段京淮的,语气还是那般公式化,“你安心处理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陈骋正色道:“好。”

正打算挂上电话时,他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低冽的男声:“别撩我了,腰不疼了?”

他辨别能力不错,很快就听出那是段京淮的声音。

时屿一整天都没来公司,刚才听筒里传来清脆的咀嚼声,他显然是在吃水果,再加上男人极其暧昧又低沉的那句“腰疼”。

这很难不引人深思。

他仔细琢磨片刻,转而又换另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板,时屿还没有提交报价。”

对面有凶戾的男声响起:“还没有!?明天可就是截止日了,他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其他公司的报价可都交上去了,难道他还有什么花招要使?”

“不清楚,不过,”抿了抿唇,陈骋又说道,“他现在心思好像并不在这个项目上。”

“什么意思?”对面的人皱起眉头,“他不是都回美国的公司调资金支援了吗”

吃下这个项目也得要一笔足够大的资金,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会胡来?

陈骋想了想,思忖着:“他最近一直跟段京淮在一起,两个人关系匪浅,好像已经……”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段京淮”这个名字,电话那边的赵麟目光瞬间冷冽下来,他攥紧拳头,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窗户玻璃上露出他愤懑的脸,上面还挂着几道明显的伤痕。

在京港,他既然动不了段京淮,那他就要抢掉时屿所有看好的生意,让他尝尝接二连三失败的滋味。

“怎么?他是打算靠男人来谋利?妈的,天天装作一副清高的样,果然在背地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之前拒绝他,就是因为想要找更好的靠山?

想到这儿,他拳头攥的就更近了,神色简直怒不可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赵麟的话太过粗鲁,陈骋的唇开开合合,没能接话下去。

“狐狸精,勾引段京淮有什么用,段京淮那种孬种能把他领回家?没过两天新鲜感过去就得被甩了,”赵麟轻嗤一声,“我看他到时候还能找什么男人当靠山。”

赵麟还在那边骂,陈骋有些听不下去,他推了推眼镜,打断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这边的情况,我会继续盯的。”

赵麟吐了一口气,冷道:“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出报价的第一时间就通知我。”

“好。”

一盘苹果块见了底,时屿舒适的窝在沙发里,他的脚踝探到段京淮的腿面上,懒洋洋的晃着。

段京淮正帮他回复着美国发来工作邮件。

时屿下巴支在沙发轴上,额发低垂在额前,一眼不眨地看着段京淮。男人半边侧脸沉浸在日光里,棱角分明的线条都被柔化。

他忽然摸起桌上的眼镜,身子挪过去,坐到段京淮身边,将自己的眼镜架到段京淮的高挺的鼻梁上。

男人眉色沉沉,金丝边框的眼镜将他桃花眼里那股轻佻和多情的意味掩盖住,整个人的面孔变得儒雅矜冷,透着浓浓的禁欲气息。

有斯文败类那味了。

“晕吗?”时屿问他。

“有点,”段京淮抬起眸,镜片上掠过一层虚幻光影,“你多少度?”

“我散光。”他回道。

段京淮将笔记本递给他看:“这样写?”

“嗯。”时屿扫了两眼,发过去后把笔电关了扔到一边。

“奖励呢?”段京淮扶了下眼镜,搂着时屿的腰直接将人拉过来坐到他的腿面上。

时屿装傻:“什么奖励?”

他指腹勾着段京淮衬衫的纽扣,拨来拨去。

段京淮攥住他不安分的手,低敛着眉说道:“晚上跟我回家吃饭吧?”

时屿感觉手心被他的手烫了下,有些不安地瞪了瞪眼睛:“这么快?”

他还没从昨天两人在一起这个事实中适应过来,结果才第二天,段京淮就要带他见家长。

段京淮看着他跟兔子一样受惊的模样,好笑又心软道:“只是吃个饭而已,没有别的事情。”

他凑过去,跟他鼻尖对着鼻尖,嗓音低柔道:“不用害怕,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

时屿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舔了舔唇,另一只手的食指摸到段京淮的喉结,像是好奇是什么东西似的戳了戳:“我考虑考虑。”

段京淮搂着他腰的手突然压了一下,他猝不及防,嘴唇磕碰到段京淮的下颌上,前胸贴的近。

喧嚣的热气在两人彼此喷薄,段京淮呼吸渐渐沉重,他抬手把眼镜勾下扔到地毯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时屿调整了一下呼吸,下颌紧绷着,顺从的张开嘴。

“乖,舌头伸出来。”段京淮幽深的眸底沉溺在情.欲之中,喑哑的嗓音谆谆诱导着。

唇齿相缠,两道柔软亲昵的交叠起舞。

时屿轻阖着眼睛,腰软塌在段京淮身上,手肘虚虚抵在沙发背上支撑着。

片刻,他忽然撤出来些许,两人之间拉开亮晶晶的液体。

时屿朦胧着眼,抵着他的额头小声又黏糊地说:“腿,麻了。”

段京淮轻笑一声,他抱着时屿的腰侧翻过身,将人抵在沙发里,膝盖半跪在他的腰侧,将人笼罩在沙发里亲吻。

时屿勾着他的脖子,双腿也缠到男人的腰上。

暧昧的氛围在客厅里扩开,鱼缸里的亲吻鱼也在积极的吐着泡泡,两人太过专注,并没有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响,“哐当”一声。

走廊里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下一下的,最终站定。

段京淮摁住时屿发软的腰肢,睡衣的扣子被逐渐扯开。

时屿脖颈处染上一片潮意,虚虚地推着他,低声道:“别闹,不是还要去吃饭吗?”

段京淮啄吻着他的耳廓,嗓音愈发低柔:“晚点去也可以。”

“痒,你别挠……”

段京淮笑:“你腰怎么这么软?”

正说着,忽然,有一道沉重又极具暗示性的咳意在两人身后响起,嗓音有些沉。

时屿轻轻的喘着,眯着眼说:“你咳嗽什么?”

“我没咳嗽。”

“咳——”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响了一些。

两人身体皆是一僵。

段京淮率先从沙发上起来,用背脊将时屿遮住,凝眸看向身后的人。

时屿也顺势抬眸,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在看清来人之后,错愕地瞪起眼睛,叫了声:“妈——”

两人身后站了个面容精致,神情却如冰窖般冷冽的女人。

她戴着一条昂贵的丝巾,头发利落挽起,一身干练的高定毛呢,脸上隐隐看出一些岁月的痕迹。

江芝先是将眼神在时屿身上瞥过,又落到段京淮身上,她眉心轻拢着,眼神沉而冷。

四目相对,段京淮的眉也轻微皱起,深冷的眸里多了几分凛然。

他手臂撑着沙发,衬衫的领口还微敞着,脑袋稍侧了下,袒露出的情绪有些不善。

即便她是生育和养育时屿的人,可作为一个母亲,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也令他印象极差。

时屿别过身去,垂着眼睫系睡衣上的扣子。

沙发有些乱,两人衣衫也不整,沙发上的文件丢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即便江芝没有看到刚才的情景,她也明白现场发生了什么。

八年过去,段京淮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五官线条更加锋利深邃,与她印象里那个傲慢的少年不同,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和气势。

连气场也令人觉得危险。

“时屿——”江芝平静地开口,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时屿系着纽扣的动作一顿,耳畔的神经恍然跳了下,他低垂着眸,小声跟段京淮说:“你先回去吧。”

段京淮回过神来:“?”

黑眸微微眯起,他俯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吧?”

他攥住他的手。

时屿低敛着睫看着他的宽大厚实的掌骨,心口一烫,他轻轻摇头:“没事。”

段京淮吐息片刻,站起身来,tຊ拾起桌上的手表戴到腕间,垂眸整理好袖口和衬衫衣领。

即便心里再有怨念,她始终也是时屿的母亲,段京淮收敛起刚才的冷意,对着江芝微微颔首,语气也和善了些:“我先告辞了,下次再来拜访。”

江芝沉默不语。

段京淮拎着大衣从时屿家走出来,走到车库取了车,开到正门。

黄昏如涨潮般四溢,他抬眸凝着眼前的别墅,降下车窗,支着手臂点了一支烟。

烟气徐徐散开,将他深邃的轮廓遮的虚幻。

时屿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出轨,被江芝发现之后,两人每天都是无休止的争吵,后来,父亲就走了,甚至没给时屿留下只言片语。

江芝向来要强,她咬牙瞒了时屿一段时间,但时屿那么聪明,纸终究没包住火。

段京淮还记得十三岁那年,时屿从家里跑出来时,那双竭力掩饰泪意的眸子。

那是他第一次,对时屿产生心疼的情绪。

后来,江芝独自抚养时屿长大,望子成龙的心情太过于迫切,所以对他总是严厉又苛刻。

她工作又很忙,每天加班到深夜,回来之后也只会关心时屿的成绩。

时屿在一个极其冰冷又缺爱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就把自己紧绷成一条弦,不敢有半分差池。

喜欢段京淮,是他唯一一件脱轨的事情。

屋内没什么动静。

水红色的夕阳泼洒在车身上,夹在指尖的那抹猩红逐渐燃至尽头,车窗外凉意上涌。

段京淮眯了眯眼,他沉沉的吐了一口烟,将烟头碾灭。

或许他并不应该想这么多。

他目视前方,将安全带扯过来,启动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