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表滴答滴答的响着。
时屿觉得耳畔的血管都在奋力冲涌。
他缓慢地吞咽了几下, 克制着,推着他的肩膀撤离了些许。
勾了水的眸子蕴着潋滟,他唇动了动,不紧不慢地说:“那你快去医院吧, 我这儿只管埋, 不管救。”
“……”
段京淮彻底没辙了。
他叹了口气, 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抓着外套无奈地站起身来,垂着黑沉沉的眼睛往外走。
刚走两步,他的胃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电影这时恰好静音, 他这点动静在寂静的客厅里尤为清晰。
时屿侧目看他。
段京淮漆黑狭长的眸亮了起来,他又扔掉外套,玉立长身躺倒在沙发靠背上,虚虚地搭着眸子:“我饿了, 低血糖,有点走不动。”
“……”
“段京淮你到底想怎么样?”
段京淮沉默了一下,黑发耷拢着, 仰着脑袋有些虚弱地说:“我真的饿, 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恐怕是没有力气开车了。”
“……为什么不吃饭?”
“我担心你, 吃不下。”
“……”时屿的睫垂下来, 薄唇微抿。
油嘴滑舌。
段京淮看着他,又说道:“你说我要是在高架上晕了, 晚上车流那么多, 万一有那么个不小心——”
时屿突然反应极快地扑上来捂他的嘴——
掌心有些冰凉的温度从下半张脸传递过来,段京淮掀起眼帘, 黑漆漆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时屿耳廓都有些红了,生气地瞪着他,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段京淮稍侧着脑袋笑了笑,眉梢微挑着,看向时屿的也眸愈发深邃幽沉。
他抬起手,慢吞吞地将时屿的掌心拉下来,攥在手里揉捏了几下,忽然哑笑道:“你手怎么这么软?”
???
什么跟什么啊。
时屿嘴唇张了张,又闭上,脸涨的有些红,想骂他都不知道怎么骂。
他虚虚将手扯了几下,没扯动。
段京淮侧过身,人逼近了点,声音低磁喑哑,像个蛊惑人心的恶魔般:“今晚我想埋在这儿,想怎么杀,你给个痛快吧。”
“……”
怎么会有这么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的人啊。
可偏偏,这个坏劲儿,又让时屿招架不住。
时屿眼角染着薄红,他吐了口气,把手抽出来,别过脸去不看他,硬邦邦地说:“……厨房里有方便面,随便你。”
段京淮眉梢微挑,他拖长气息笑了声,撑着手臂凑上前去吻了下时屿的鼻尖。
时屿又瞪他,那眼神像猫挠一样,毫无杀伤力。
夜深人静,风疲倦的歇了脚,厨房温柔的灯光静静的洒在男人高挺笔直的肩头。
等段京淮煮了泡面回来,时屿已经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蹲下身,趴在沙发边上看他。
软趴趴的黑发自然柔顺的垂着,睫翼微微翘起,唇微翕,浅浅的呼吸声均匀漫开,平日里那股清冷的模样在灯光下安静又柔和。
段京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来碰了一下他柔软的唇。
睡梦中的人嘤咛两声,眉皱了皱又松开,翻了个身一侧屁股朝上,可爱的很。
他无声地笑。
段京淮放轻动作,把遥控器从时屿胳膊下抽出来,关上电视。又轻手轻脚地托着人的后颈和腿弯将他从沙发抱进了卧室里。
床头柜旁的手机叮咚一声,亮了亮。
段京淮屏住呼吸,有些紧张的垂下眸。
怀里的人没醒,头安稳的靠着他的胸膛。
他将人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来盖过,又仔细塞好。
旁边的手机暗下去一个度,段京淮薄唇抿了抿,拿起手机来想调个静音。
时屿的手机没密码锁,他视线一对上,屏幕就自动亮了,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温宜:晚饭很开心,睡了吗?】
……
冰蓝色的光打在段京淮的脸上,下颌的线条被光线模糊,看上去比平日更冷硬了些。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幽邃的眸底似有暗流涌动。
唇动了动,修长湿漉的手指按在屏幕上,回复道——
【时屿:我是段京淮。】
【时屿:时屿今晚太累,在我旁边睡着了。】
——
燎烈的日光将苍穹掀的很高,窗外阳光绵延,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到时屿的眼皮上,他眉心微皱了皱,鼻音呢喃地嗯哼了几声,挣扎着翻了个身。
腰腹上横着一只手臂,他略微一动,那手臂环的更紧了些,灼热滚烫的鼻息蒸拂在他的耳侧,有些痒,但舒服的很。
时屿意识还朦胧着,他伸出手抱住身旁的热源,脸埋在男人的颈窝里,撒娇似的哼唧着蹭了蹭,小腿也不由自主地抬高,搭在男人腿侧。
段京淮一醒过来,就发现美人抱了满怀。
他的手握在时屿的腰上,腰身藏匿在黑色绸缎之中,掌心间的触感纤细柔软。
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他慵懒地掀起眼皮,时屿正乖巧地枕着他的手臂,人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拱,还跟小猪似的乱哼着。
下颌被柔软的发丝刺的有些痒,他垂着黑沉的眼睫,低下头,难以自抑地在时屿发顶吻了一下。
被吻的人似有察觉般,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
时屿眼睛仍旧闭着,温热的唇贴到了段京淮的下巴上,浓密的睫乖巧的铺在眼睑处,扫着段京淮英挺的鼻子。
“……”
段京淮嗓子哑了哑。
喉间莫名生出几分不适的灼烧感,指尖变得湿漉。
时屿睡觉不安分的很,段京淮那把火还没近距离的亲密中抽离出来,时屿的膝盖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他。
清晨真是难熬的很。
段京淮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抓住他作乱的脚腕,想要把他的腿放下去。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时屿却醒了。
他茫然的睁开眼,眸底一片水汽氤氲过后,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段京淮极富攻击性的五官。
两人视线对上,时屿漆黑的鹿眼懵里懵懂地眨了几下,眼尾tຊ勾着几分媚。
“醒了?”
段京淮抵着他的额头,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拉紧弦的大提琴,慵懒悦耳。
时屿全身的细胞在此刻苏醒,他微怔着,率先感觉到热,紧接着,发觉腿侧有一处难以忽视正抵着他。
时屿瞪了瞪眼睛,心跳猛地飙高八百速,想也没想就抬起脚来,将段京淮直接从床上踹了下去。
几乎是“咚”的一声巨响。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摔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沉重。
“……”
软香拥入怀,软香醒了,段京淮还没琢磨出什么味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头昏脑涨。
腰腹处还有被男人搂抱过的余温,时屿莹白的脸上透出绯红,他挺直着脖颈,模样像只冷傲的白天鹅:“谁、谁让你睡到这屋来的?”
段京淮轻轻呵出一声笑来,骨节分明的手扶着床沿缓慢站起身,双手懒懒的举着:“我什么都没干。”
“鬼才信。”
“是你硬要抱着我,”段京淮撑着手臂坐到床边,脑袋稍侧着,眉梢微挑,“还亲了我。”
“……”
“滚。”
时屿随手把一旁的枕头抓起来,直接捂在了他的脸上。
茉莉的洗发水香扑面而来,跟他早上亲吻过的发香一样。
段京淮接过枕头,又无奈的扒拉开他的手,攥着纤细柔软的手腕,笑道:“好了,不闹了,是我流氓。”
时屿有些不满:“这是事实。”
段京淮唇角无声地勾起:“嗯,事实。”
时屿停下动作,瞪着他。
段京淮从床头拿过药膏来:“我帮你抹药,一天要抹两次。”
不等他拆开药膏,时屿就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气呼呼道:“我自己抹。”
说完就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咚咚咚地跑进了洗手间。
段京淮支在空中的手垂下,轻“嘶”了一声,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
这么冷的天还光着脚地板上跑,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他下床,从客厅里找到时屿的拖鞋,拎着走进洗手间,脚刚进去,就被迎面扔出来的睡衣砸了脸。
“你出去。”
段京淮把罩在头上的睡衣扒下来,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倚在背后的门上,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浑身上下有那儿是我没看过的?”
“……”
时屿正跪在浴池里,身子下塌,只在边缘处露出一张眼睛,有些凶地盯着他,怒道:“就是不许。”
“好,”他把墙上的浴霸打开,把他的拖鞋放到门口,嘱咐说,“我做早饭,你弄好了出来吃。”
过了二十分钟,时屿穿戴整齐出现在餐厅,笔直的西装束起一线窄腰,额发打理利落,冰冷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段京淮随便套着条长裤,上身衬衫扣子都没系,露出平滑紧实的腹肌,随性散漫的好似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桌上摆着两盘经典三明治,面包火腿青菜夹鸡蛋,鸡蛋还是心形的,裹满了沙拉酱。
时屿刚坐下,段京淮就将热腾腾的牛奶推了过来。他翳了翳唇,盯着眼前的餐盘,眸光微微闪烁,心也莫名有点软。
“段京淮,你没下药吧。”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声音有些闷闷的。
段京淮坐在对面,狭长的桃花眼微挑,一副极其欠扁的腔调:“嗯,春//药,你敢吃吗?”
时屿深深吐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过去,把青菜咬的“咯咯”直响声。
就知道他没好话。
正腹诽着,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瞥了眼屏幕,又瞪了眼段京淮。
是沈知年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