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思想品德修养这门课简直就是送分的,四十分钟的考试,宁颂二十分钟就能交卷。

但他没有,他打算坐到铃声响起。

他沉浸在这样的喜悦里,结果就在考试的过程中,他们又听见了一声巨响。

这一次比上一次听的更清晰,震得玻璃都发出轻微的共鸣声,寂静的教室里,每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笔,宁颂朝濮喻看过去,见濮喻低着头在答题。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想濮喻肯定很紧张,因为就连他都很紧张。老师在前头说:“大家专心考试哈,还有十分钟。”

剩下的几分钟宁颂就没静下心来过,他提前交了卷,一出教室就先领了他的手机上网去查,正在查呢,见濮喻也出来了,老师将手机给他,濮喻拿了,去旁边打电话。

宁颂看到这次爆炸发生的地点在地下城,州政府对地下城的三不管区域发动了突袭,爆炸就发生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最新的消息就这些。

濮喻那边已经打完了电话,两人从廊下拿了雨伞。

“家里都还好吧?”他问濮喻。

濮喻“嗯”了一声,说:“我可能今晚不能在学校住了。”

宁颂点点头:“你注意安全。”

濮喻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就有车进来了。宁颂送濮喻离开,这一下就又紧张起来了,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刘芬说她现在已经回到下港湾家里了,但他爸宁威还在濮家。

宁颂就打算回家一趟。他回宿舍收拾了一下出来,乔侨他们也回来了,全校都在讨论爆炸的事,气氛明显比前几天还要凝重很多。

最近上东州各种动荡,他们都不想在学校住了。宁颂和乔侨他们一起从学校出来,在大门口碰见了盛焱和黎青元他们一堆人。

因为下雨的缘故,校门口有点堵。黎青元叫住他,问:“你要去哪,要不要我们捎你一段?”

宁颂说:“我刚叫了车了,我回下港湾。”

李猷听见了就说:“我蹭你的车吧,我也去那儿。”

宁颂点头。李猷又跟刘放他们说了两句,就走过来了。刘放把乔侨叫了过去,说了一句什么,乔侨脸色就变了。

李猷穿过人群跑到宁颂伞下来,揽着他肩膀说:“走吧。”

宁颂朝盛焱他们挥了一下手,盛焱戴了个棒球帽,抿着嘴唇看他,有点严肃。

宁颂以为是因为濮喻的事,大家神色才有点异常,可是从人群里走出来以后,他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跑车。

黄色的阿斯顿马丁。

是秦异的跑车。

就在路边不远处停着。

李猷揽着他的肩膀,说:“不用理他。”

宁颂叫的车也到了,司机给他打电话,他和李猷上了车,透过车窗朝外看,看到秦异的车子动了,跟了过来。

“师傅,麻烦你停下车。”宁颂说。

司机将车子停下来,宁颂打开雨伞就下了车,直接朝秦异走了过去。

跑车在他跟前停住,校门口很多人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宁颂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撑着雨伞立在黄色的跑车跟前,有一种极青春的俊秀。

乔侨他们都远远地看着,乔侨甚至直接跑了过来。

秦异从车上下来:“好久不见。”

他穿了一身西装,但是因为人实在太瘦,有点撑不起来,看着比他刚入学那会还要病态,目光因此更透着贪婪淫邪。

宁颂沉着脸问:“你有事?”

秦异说:“你不用怕,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就是想来告诉你,有人要搞濮家,你最好离濮喻远一点,免得被波及到。”

宁颂追问:“谁要搞濮家?”

“那我不能告诉你,我也不是很清楚。”秦异注视着他,说:“我只能跟你说,濮家要完啦,要是让人知道你和濮喻走的很近,不管是李猷还是盛焱,他们都保护不了你。”

秦异看见盛焱他们要过来,就回身上了车,踩着油门轰轰地就走掉了。

车子从乔侨他们身边驶过去,乔侨跑到了宁颂身边:“他怎么又来了,他说什么了?”

宁颂摇摇头,神色有些严肃。

宁颂不知道秦异的话有几分真假,但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吓人,濮家这样的人家,也能说完就完么?

他是故意吓他,还是真有其事?濮家人知道么?

盛焱他们也走了过来,盛焱问:“他跟你说什么了,又来纠缠你?”

宁颂摇头,说:“他跟我说离喻哥远一点,有人要搞濮家。”

盛焱他们都愣了一下。

这句话和最近几天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杀伤力太大了。

乔侨说:“也有可能是唬人的吧?”

宁颂抿着嘴唇点头:“也有可能。”

“你最近也注意点,一个人少出门,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盛焱说。

宁颂点头。

乔侨他们各自上车准备回家,盛焱走了两步又回头,叫道:“小宁。”

宁颂回头。

盛焱说:“我说真的,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们。”

宁颂笑了一下,说:“我知道的。”

盛焱没再说什么,撑着伞走了。

从学校出来,凝重的气氛要更浓烈一些,过跨海大桥的时候最明显,大桥两边都要过很严格的安检,路障到处都是,下港湾全面戒严,几乎所有路口都有军警把守。

宁颂一颗心又被吊起来了,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

环境给人带来的真实感和压力是巨大的,不再只是他从手机上看到的时事新闻。李猷把他送到家门口,又嘱咐他:“我就在麻将馆,有事打电话,我几分钟就能到。明天去学校,咱们一块。你还没坐过我摩托车呢。”

回到家,刘芬跟他讲了一些濮家的事,说濮家现在外头一排挂枪的警卫,濮太太他们几乎闭门不出了,濮家这几天几乎天天收到恐吓信件,前天还有人疑似在门口放了炸,弹,好在最后排查后发现是虚惊一场。

他们的好友群里,乔侨他们也都在关注这件事,李猷对地下城最熟了,跟他们分享了很多地下城的最新情况。

事情的起因还是地下城长官换届,新任长官是下港湾贫苦出身,得到了濮明恪的大力支持,地下城向来鱼龙混杂,算上东州唯一一个治安混乱的区域,政府有心趁机清理,没想到触犯了很多大佬的利益。

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地下城一些帮派和组织的反抗,其实他们个个身后都有大佬支持,黄赌毒都是暴利行业,想分一杯羹的大人物很多,目前被扒出的就包括秦异他们家的黑龙建设。秦父前段时间被请去喝茶,但没几天就又出来了。

这样听起来秦异的话就更有几分可信。他就给濮喻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

濮喻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濮冠廷他们就叫他注意安全,其他的没有也不会跟他细谈。但据他自己观察,情况不止于坏到这个地步。不管是老爷子还是濮冠廷,政治嗅觉都是非常灵敏的,他们不打无准备的仗。别人不说,真有危险,他们肯定至少要先把濮英送出去的,目前看他们家没有这个打算,表现出的坚持到底的态度依旧非常强硬。秦家有个财阀的名声,但对濮家来说只是小喽啰,秦异能知道的内幕,他不信身经百战的老爷子能不知道。

但他也真怕会牵连到宁颂。

万一呢。

他生在濮家,理应和家人荣辱与共,但宁颂如果因为跟他走的太近而被人盯上,那他的处境可比自己危险多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宁颂说:“本来以为今晚我们能在宿舍一起睡呢。”

濮喻愣了一下,最后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宁颂说:“我现在很想你。”

濮喻就没有说话。

宁颂说:“我们连着麦睡觉吧。”

濮喻说:“好。”

宁颂将手机放到枕头上。

濮喻说:“宁宁。”

“嗯。”

“以后都能这么黏人么?”

宁颂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黏人。”

他只是担心他。

濮喻“嗯”了一声,说:“宁宁只是爱我,我知道。”

宁颂发现别看濮喻是闷葫芦,但天生会黏人,会讲情话。

濮喻说:“我也很爱你。”

宁颂闷着声音说:“睡觉!”

再说下去,他又要有反应了。

他现在真的很容易被濮喻撩到,越是担心他,爱意越明显,汹涌,他对濮喻的爱意在这几天急剧增长,叫他有些无措。以前看爱情电影,男女主生死关头抱一起还先要拥吻,看着很不可理解。

现在他理解了。

忧惧也会让爱更澎湃。

外头偶尔还有警笛声响起来,下港湾其实也不太平,这样的夜里,他们担心着彼此,连着麦,听着对方的呼吸,竟然比唇舌的交缠更亲密。

也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了,彼此都在这种静默里感受着爱的滋味。

第二天一大早李猷就来接宁颂了。

宁颂原来因为乔侨的一句话,怀疑过李猷也喜欢他这件事,可是后来李猷一直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不远不近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喜欢他的样子,就连乔侨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平时除了偶尔在学校遇到,很少有交集,但一直很亲,他觉得他和李猷之间就是有那种虽然不是经常在一块玩,但对方有事自己一定会帮忙的惺惺相惜。

李猷骑着摩托车,手里还拿着一个头盔,宁颂跑下来,他就将头盔抛了过去:“戴上,最近查的特别严。”

他自己也戴了个头盔,两个头盔都有点破旧,都掉漆了。

宁颂将头盔戴上,说:“有点大。”

“是你头太小了。”李猷说。

宁颂头小脸也小,戴上有点掉漆的头盔,看起来居然更加精致秀气。李猷伸手给他扣上,手指触碰到宁颂的脖子,宁颂仰头,笑了一下。

他脖子很敏感。

李猷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可以和宁颂这样相处的机会了,于是说:“我开的很快,你最好抱紧了。”

宁颂抓住他的腰:“我第一次坐摩托车,你先开慢点让我适应适应。”

“我不知道慢字怎么写。”李猷吊儿郎当地说。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开的很慢。

慢到宁颂说:“焱哥的小电动都比你开的猛。”

李猷说:“等过了跨海大桥你再说这种话。”

今天天气终于放晴了,金光普照,朝霞满天,跨海大桥那里拥堵尤其严重。宁颂接到了濮喻打过来的电话,说:“我们堵在大桥上了。”

他要跟李猷一起去学校的事昨天就“报备”了。

濮喻也同意,地位稳固了,他现在没有那么爱吃醋了。

挂了电话以后,李猷问他:“濮喻打的?”

“嗯。”

一早上打了三个电话了,第一个电话叫他起床,第二个电话问他出发没有,这是第三个电话,问他到哪了。

李猷不用回头看,都能感受到宁颂脸上的笑意。

海面上的朝霞映照在头盔上,火红的一片,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酸涩,掺杂着妒忌。他们前面是一台黑色汽车,车身光亮,映照出他们的影子,他穿了个皮夹克,露着纹身,看起来就是个社会上的混混,但宁颂穿的格外素净,标准的上东公学的夏日制服,素白的胳膊半抱着他的腰。他看到宁颂的书包上挂着个小拳击娃娃的吊饰,那是他送给他的。

过了跨海大桥,他就对宁颂说:“抱紧。”

他觉得他应该不会有太多载宁颂的机会,因为宁颂以后注定要坐豪车。

虽然他们都来自下港湾,但宁颂是下港湾飞出来的金凤凰,而他注定一辈子要在下港湾过一辈子。

他开的很快,宁颂应该没坐过摩托车,至少没坐过这么危险的摩托车,但他生的单薄,其实性子很野,一直在兴奋地尖叫。

“怕不怕?”

他大声问。

头盔和风几乎将他的声音吞没,宁颂用力摇头:“很爽啊!”

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这叫李猷生出一点贪念,他觉得宁颂和他才是一类人。如果没有濮喻他们,他和宁颂或许也会是一对很般配的来自贫民区的小情侣,跑进贵族男校里大杀四方。

但这注定只是短暂的美梦,车子在圣金弥大道上就慢了下来,路上的豪车越来越多。

三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出现在旁边的车道上,中间那辆几乎与他并驾齐驱,车窗降下去,露出濮喻那张矜贵白皙的脸,坐在豪车里的少爷看着旧摩托上的贫民区少年。

晨光倾泻,宁颂把面罩推上去:“早上好啊!”

濮喻没有走正门,他们在大门口分开。宁颂下了摩托车,对李猷说:“猷哥我先走了!”

李猷接过他的头盔,就看到宁颂背着包飞快地穿过人群。少年在晨光下就连背影都是青春明媚,背包上的吊饰摇摇摆摆,如他的心。

宁颂飞快地穿过葱郁的校园。树木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金光从白荆木的缝隙里穿射下来。黎青元也看到了他,刚要和他打招呼,就见他转向了去东门的路。

宁颂一边打电话一边对濮喻说:“你来实验楼这边。”

濮喻说:“考试要迟到了。”

“少罗嗦,赶紧来。”

他挂了电话,跑到实验楼中间的过道里。

濮喻过来找他,见宁颂笑眯眯地看他。

其实昨天秦异的话让他有了点警醒,濮喻本来想在学校克制一点的。但宁颂这样看他,实在叫他心动。

“把你衬衫脱了。”

濮喻:“……”

宁颂已经在解扣子,将外头的校服短衫脱了下来。

濮喻被刺激得有点呆滞。

宁颂将里头的t恤脱了下来,露出白玉一样的身体:“我们换一下穿,快点。”

濮喻赶紧将自己的t恤也脱了下来,和宁颂交换了。

宁颂将濮喻的t恤穿上,冲着他笑一下:“走了。”

濮喻人还在那种突然的刺激里回不过神来。

宁颂说: “我知道你什么想法,是不是想和我保持一点距离?就让我的衣服陪着你过这两天吧。我也挺想看你穿我的衣服的。我专门挑的最大的一件。”

他笑的狡黠而带了点勾引的感觉,濮喻都不知道他会野成这样:“我先走了啊。”

宁颂背着包狂奔,跑远了回头看濮喻,背包放在地上,衣衫不整,活像被他调戏到目瞪口呆。

他很得意,觉得自己在撩濮喻这件事上,从【秋刀鱼】到男朋友,从无败绩,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肯定也不会有。

濮喻一个人在过道里站着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风还是凉的,但他也不觉得冷,要扣扣子的时候回过神来,卷起宁颂的T恤闻了闻,只觉得自己都要滚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