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照片上的宁颂笑得很乖。

这张自拍没有找任何角度,说实话不管是盛焱还是宁颂,拍的都没有本人好看,但看起来就是赏心悦目,叫人心颤。

因为他们俩看起来真的非常的青春,美好。

这是濮喻身上没有的颜色,明亮的,鲜妍的,他更像是一团黑,连带着宁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颜色都是沉的。而盛焱开朗热烈一身少年感,像一束光。

濮喻盯着他们俩的合照,心里似有怪物扭曲爬行。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宁颂和盛焱就爬起来了。盛焱从起床开始就拿着相机录视频,宁颂睡眼惺忪地用手挡着镜头,盛焱说:“用镜头记录美好生活。”

宁颂刷牙的时候,他就站在宁颂身后,一边刷牙一边拍镜子里的他们俩,他也学宁颂把镜头放大,最后就只拍宁颂的脸,宁颂对着镜子挑眉,他人变得利落大方,就连眉眼似乎都变得张扬了,头发浓密,几乎看不出卷发了,可爱的感觉变成了帅气,盛焱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样子,抱着一个纸箱子,身后的背包又大又沉,他想这个新学生看起来怎么那么可怜。

“我家阿宁初长成。”他说。

宁颂笑了笑,还靠近了镜子说:“我现在好像确实变好看不少。”

肉眼可见的变化,他自己都能察觉出来,别人眼里可能变化更大。虽然和盛焱这样顶级的大帅哥不能比,但也甩普通人一段距离了,他已经相当满意。

他见盛焱在盯着他笑,漱口说:“别拍了,赶紧洗漱,我给你多拍几张照片。”

太阳还没出来,宁颂就把盛焱拉到花田里去拍照片。

“你看远处的山,你看这雾,还有这湿漉漉的花,你相信我,绝对出大片。”宁颂说,“不要害羞,pose 摆起来!”

盛焱哈哈大笑,他平时很爱臭美自恋的一个人,今天摆起pose 来却有点收敛。宁颂说:“不要装,做自己!”

盛焱笑:“这叫文艺,你懂不懂!”

说着站直了,对宁颂说:“看,太阳升起来了。”

宁颂扭过头去,看到红色的朝阳升起来了,金光灿灿照着清晨的茉莉花田,也照着他们两个。宁颂突然想起那句歌词,【阳光照着你】,觉得这一切不比那天盛焱叫他看的粉色朝霞逊色半分。

他拍了很多照片,回去的路上在FB上发了一堆。

等到了学校,兴奋劲才渐渐褪去。

回来的有点晚了,他和盛焱在回宿舍换校服和去上课中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上课。

俩人飞快地穿过校园,在三四班中间的过道上分开。

还好踩着铃声进来了,先于老师一步跑进了教室。一身盈盈的绿吸引得大家都在看他。

他飞速地跑回他座位上,乔侨说:“我还以为你要旷课。”

宁颂飞快地将英语书翻出来,扭头朝濮喻那边看了一眼,却看到濮喻的位置上坐了其他同学。

乔侨低声说:“濮喻换座位啦。在后面。”

宁颂往后看一眼,见濮喻一个人在班级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

他愣了一下,濮喻也没看他,似乎在看书。

“你脖子上怎么了?”乔侨问。

宁颂挠了挠:“不知道是过敏还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我腿上也有。”

老师已经进来了,他就没再说话。

这一节是英语课,他们的英语老师有两个,一个上东本地的,一个欧联邦来的白人,今天是后面的白人老师,主要负责教口语,最喜欢互动教学,他知道宁颂英语口语最差,上课的时候最喜欢点他站起来互动。

宁颂的英语其实有了极大地提高,但是口语依旧不太灵光。以前上英语课,每次他发言都会有人偷笑,如今也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

反正他们班现在除了金洋依旧看他不顺眼,其他人对他都挺客气。

好不容易撑过这堂课,宁颂立马跑去上厕所。

坐了那么久的车,回来就直奔教室,他都憋坏了。

出来就碰见了盛焱,两人心照不宣,一起往厕所去,回来的时候盛焱拉他去便利店买吃的。

他们回来的匆忙,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盛焱买了三明治和牛奶,一人一盒,一边吃一边回来。盛焱低头看他脖子,说:“你别挠了。”

“不痒了。”

宁颂还是稍微注意了一下,怕给濮喻看到,两人在教室外头把三明治吃了,牛奶喝了。乔侨趴在窗户上问:“我刚看到焱哥的FB了,你们去看花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

“他喜欢茉莉花,我才带他去的。你又不喜欢。”盛焱说。

“那么大一片花田,谁会不喜欢啊。我们周末再去啊。”

宁颂点头,说:“那边还有其他花,真得很值得去春游,到时候叫上其他人,咱们可以一起去露营。”

“那去桃林谷吧,那边漫山遍野都是桃花,玩的地方也多。”盛焱私心不想他们再去看茉莉,于是提议说,“那边还能玩漂流。”

“桃林谷太远了。”乔侨说。

盛焱说:“玩两天正好。”

宁颂吃完了东西才走到乔侨那里去,见濮喻从教室前头接了杯水回来,从教室过道里路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喻哥怎么换位置了?”宁颂问乔侨。

乔侨说:“不知道啊,早晨来的时候就见他突然换了位置了。”

说完压低了声音:“你们看金洋,都快哭了。”

金洋在桌子上趴着一动不动。

宁颂就从后门进去找濮喻,问:“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

濮喻朝宁颂看一眼,表情一僵。

宁颂看向濮喻,感觉濮喻的神情似乎瞬间碎掉了。濮喻忽然回过神来,说:“你脖子被虫子咬了?”

宁颂抬起下巴,挠了一下脖子说:“可能是。”

其实稍微用点正常的思维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是吻痕,但那一刹那的误会还是叫濮喻掉进冰窟窿里爬不出来了。

他看着宁颂,余光看到窗口的盛焱,喝着他常送给宁颂喝的牛奶,慢悠悠地看着他们。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才意识到盛焱和宁颂都没来得及换校服,放眼一片黑色制服里,唯独他们俩是两抹轻盈的绿。

他今天来教室是带了校服的。

濮喻起身从他柜子里把校服拿出来。

“你把我校服带来了?”宁颂吃惊地问。

濮喻说:“我的。去换了吧,别被风纪部的人逮住了。”

宁颂在教室里就换了上衣,濮喻不只是个头比他高半头,身形差距更大,他肩膀窄很多,那校服穿他身上特别不合身,他将袖口卷起来,然后看濮喻一眼,濮喻坐在那里写东西,也不看他。

他就拿着裤子去厕所换。

盛焱在门口说:“教室里还准备了一套啊。”

“不是我的,喻哥的。”宁颂说着往厕所跑去。

盛焱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慨濮喻想的如此周到,居然还能想到宁颂没穿校服,还是该感慨濮喻手段无处不在,居然给宁颂穿自己的校服。

自己喜欢的人却穿了情敌的衣服,这个行为不管是谁都会很在意。等宁颂穿好衣服出来,盛焱特别怀念宁颂那一身茉莉一样的清新绿。

这个学校里,只有濮喻适合穿制服,宁颂适合更明媚一点的,更明媚的衣服,更明媚的人。

宁颂见盛焱还在他们班门口站着,就说:“你赶紧躲起来,别被风纪部的抓住了。”

盛焱说:“我积分随便扣。”

羡慕了。

盛焱积分高除了他运动和艺术课一骑绝尘以外,主要是因为他们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大额捐助也有积分,普通人怎么比。

人家随便造,平时经常请假去上班。

“这衣服不合身穿起来好难看。”盛焱说。

“凑合一下,我好不容易攒的积分,扣一分我都心疼。”

盛焱听了愈发觉得自己不如濮喻贴心。

他得更努力!

宁颂穿着校服进来,把他脱下来的裤子放柜子里,回头看濮喻,依旧在写东西,濮喻的衣服有淡淡的薄荷香,叫人闻了心里软软的。上课的铃声响起来,他就卷了下裤腿,回到自己座位上。

中午他们一起吃饭,宁颂主动坐到了濮喻身边。

乔侨一边吃饭一边翻看盛焱和宁颂最新发的FB,还不忘隔着乔侨探身过来分享给濮喻看:“盛焱真是不够意思,这么好看的地方,就带阿宁去了。你看这个多好看,这张也好看。”

有一张拍的是宁颂的背影。

盛焱凌晨发的FB粉丝一堆评论,都在问茉莉是谁,好多人都在猜三火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到了早晨他发了茉莉花田,粉丝们就以为他说的茉莉真的是茉莉花。

“跟他合照那个不是上次给他拍照那个小哥哥嘛。”

“就是他,三火哥同学啦。”

“火弟弟同学也这么漂亮的?果然帅哥只和帅哥做朋友吗!”

“三火哥御用摄影师!这次拍的也好有氛围感好有感觉哦。”

黎青元也端着餐盘过来了,笑盈盈地问宁颂:“昨天你们俩玩的好么?”

他的语气和笑容都是那种很暧昧的感觉,知道内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揶揄。

盛焱彻底飘起来了,唇红齿白,意气风发,说:“要不是要上课,我们还能再在那里玩几天。”

“我上午还跟他们说呢,等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露营啊。焱哥说可以去桃花谷。”乔侨说。

大家就开始讨论桃花谷露营的可能性,要叫这个,要叫那个。宁颂瞅了一眼濮喻,发现濮喻非常低沉。

他用膝盖碰了一下他的腿,濮喻扭头,面上倒是淡淡的:“怎么了?”

他声音很温柔,温柔到有些不正常,感觉是装的。

“小颂。”

濮喻和宁颂回头看一眼,见沈令思端着盘子来了。

“学长。”

大家纷纷跟沈令思打招呼,就濮喻没说话。

沈令思在旁边坐下,问宁颂:“你身上的校服是怎么回事?”

宁颂卷着袖子,露着白皙的手腕,说:“今天穿的喻哥的校服。”

沈令思的眉间不自觉地跳了下,笑着问:“怎么穿他的,你的呢?”

“他今天回校太晚啦,没来得及换校服。”乔侨替他解释。

沈令思松口气:“你没穿校服怎么进来的?”

“跟我。”盛焱主动揽过来。

沈令思看了盛焱一眼:“你们俩干嘛去了?”

宁颂就跟沈令思说了他和盛焱昨天去拍素材的事。

黎青元就看了盛焱一眼:“哦,是拍素材啊,我还以为是单独带阿宁去过生日了呢。”。

盛焱轻笑,看了一眼濮喻,见濮喻垂着眼还在吃饭,跟没听见似的。

居然也没像以前一样胃口不好。

沈令思好像也信了拍素材这件事,转而对宁颂说,下周他们和梨华女校要举办春日联谊,下午他们要去和梨华女校的学生会成员一起开会,商讨联谊事宜,沈令思让宁颂也跟着去,做会议记录。

“那我吃完饭就跟你过去吧,我没做过会议记录,不太了解。”

“给你看一下张杨做的你就懂了,很简单。”沈令思说,“你先回宿舍把校服换了,穿这么不合身的,不好看。”

这个建议正得盛焱欢心,跟着说:“我都跟他说不好看,太大了。”

说完又看濮喻一眼,见濮喻依旧没什么表情。

好像已经千疮百孔,面对着一箭一箭的,也觉得无所谓了。

宁颂先回宿舍换了衣服,然后就去了办公楼,他在办公室呆到两点多,直接去上美术课,上完美术直接去了射击馆,练习完射击洗了澡就立马坐大巴车去梨华女校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女校。

这次去参加会议的人不多,除了沈令思,周律等几个学生会核心成员以外,就他和张学长两个咖位比较小的。女校风格和男校完全不同,大巴车开进去的时候,他看到成群结队的女孩子,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开完会,他又和沈令思他们在女校食堂吃了饭,回到上东男子公学,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又去办公室和张学长他们忙到快十点,才被沈令思送回宿舍。

没有在宿舍看到濮喻,宁颂觉得很不寻常。

而且他那么久没回来,濮喻居然也没有发信息问他。

要知道按照他以前的脾性,到了饭点,濮喻都要问一句:“回来了么?”

濮大少爷又生气了。

于是宁颂就主动给濮喻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濮喻说:“教室。”

“这个点?”

“嗯。”

“等我呢?”

“没有,在准备法语考试。”

宁颂挂了电话,打算偷偷去送个温暖。

于是他就买了点喝的,带着濮喻的校服,跑去教学楼去了。

他对濮喻好,当然是因为濮喻对他也好,他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要十分回报的人,何况濮喻黏人归黏人,但可怜兮兮的,跟路边小狗一样,孤僻乖巧,真的很招人怜爱。

到了教室,果然看到濮喻还在。这个点了,教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整个教学楼都只有两三个教室还亮着灯。他从后门进去,笑着说:“怎么这么用功啊。”

濮喻扭头看他。

他在他旁边坐下,把校服放到他书桌上,说:“我给你买了吃的,你喜欢的虾仁粥,还给你买了冰美式。”

濮喻说:“我写完这一点。”

宁颂就在他旁边看他写,写完了,濮喻将粥喝了。

濮喻吃起粥来也很温柔,这样反倒叫他觉得很反常。

吃醋就吃醋呗,反正他都习惯他吃醋了,这会表现的好像没事人一样淡淡的,他反倒不习惯。

还是要说开。

“你少跟我不死不活的。”他说。

濮喻顿了一下,果然也知道他是在说什么,问:“这样不好么?你不期望我这样?”

宁颂说:“那我总不能说不去吧。昨天还是焱哥生日。”

濮喻说:“我也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可是你看你要死不活的脸。”

濮喻就没说话。

这个他控制不了。他连这个自由都没有么?

“你就因为我昨天跟焱哥出去玩了,还在外头过夜了,所以不高兴?”宁颂说,“ 我跟你还睡一张床呢。”

他的意思是濮喻还是更亲的。

结果濮喻说:“嗯,他跟我一样。”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难道我就只能守着你?”宁颂跟他讲道理,“ 我也不能不理别人吧?”

濮喻说:“我又没有生你的气,我知道你没有什么不对。”

“可你又不高兴。”

“那我怎么办。”濮喻说,“你都不知道我不高兴什么。”

“不就不高兴我跟别人亲近,我跟别人亲近了,你就不高兴。”

濮喻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他看向宁颂,说:“ 你跟我做朋友很辛苦吧?处处要照顾我情绪,不像跟盛焱他们在一块的时候轻松。你跟我在一块,总是压抑的吧。”

听到他提压抑这个词,宁颂就炸了,说:“你现在这样,确实让我很辛苦。”

濮喻就不说话了。

宁颂看看他,濮喻说:“你回去吧。”

宁颂来了气,说:“你让我这么辛苦,我还跑过来做什么,难道我是受虐狂?我还不是因为在乎你?”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濮喻说:“对不起。”

宁颂起来就走了。走到门口了,又回来,往濮喻椅子上踹了一下,他很用力,濮喻椅子差点被他踹倒,放在书本上的校服都被震落在地上。

然后宁颂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濮喻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手里的冰美式冻得他手掌生疼。

宁颂每次和盛焱在一起的时候都明媚到叫他震惊。

那晚上骑电动车那一次,这次的合照一次。

同宿或者搂搂抱抱只是让他吃醋,但这两个会叫他觉得刺痛。

濮喻一直觉得他只是想要做宁颂身边最亲密的朋友,只要没有人越过他就行。

但事实告诉他,朋友是很难做到唯一的,不是唯一就会有亲疏远近的起伏,而他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本就异于常人,叫他非常痛苦,最重要的是,这种折磨是没有尽头的,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会随着感情的加深越来越严重,他一在意,就会吃醋,一吃醋,宁颂察觉到了,就要照顾他的感受。甚至宁颂此刻来找他,他都不会像之前那样得意。

他已经开始影响宁颂的正常生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他却改变不了,控制不住。

宁颂现在能包容他,理解他,以后呢?他这种行为看起来多么不正常,而之所以不正常,是因为他并不想和其他人一样,他想拥有别人没有的地位,而这个地位并不是朋友该拥有的。

一个嫉妒心极强的暗恋者,怎么可能扮演好一个朋友的角色呢?

濮喻又在教室里呆了半小时,只觉得比昨夜更叫人难受。他将地上的校服捡起来,叠好,放到了包里,将自己给宁颂写的英语辅导资料整理了,这才背着包从教室出来。

出来就看见宁颂在后门口靠墙站着,夜色里,宁颂表情很凶。

宁颂看他,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濮喻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居然还在,然后就笑了,但笑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你搞什么。”宁颂愤愤地说,“明明我对你这么好。”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起争执,十几岁的男孩子是没有办法平静的,突突的酸涩往他们彼此的胸口上冲。

濮喻说:“可能我一直隐瞒着你,你对我好,反倒叫我更愧疚。”

他对宁颂说:“宁宁,其实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宁颂闻言又狠狠推他一下。

他撞到门框上,眼圈有点发红,却依旧说出来了:“我喜欢你,宁宁,我想做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