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说什么?”匡放听清了, 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格子言说完后,立即懊悔,他说话从来都不会像刚刚这么着急, 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明显是赵想成的说话风格。
他被匡放缠上, “什么什么,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不说?”
格子言沉默地往上走。
匡放正要伸手去抱格子言, 背着手的老李从楼上下来, 看见两人, 他目光在两人脸上分别梭巡一周, 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匡放!你在做什么?你的手放哪里的?”
“我们一直不都这样,老李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匡放嗤笑一声,索性抬手搭上了格子言的肩膀。
匡放的话, 让格子言刚刚飞快跳动的心重新变得一如平常。
也是,他跟匡放一直都这样,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公主,你说是不是?”
格子言朝老李笑了笑, “他说得对。”
匡放朝格子言眨眨眼睛,对方只留给他沉静无语的侧脸。
话虽如此, 老李也相信格子言不会像那些不着调的学生一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念叨了两句, 让格子言少跟乱七八糟的人厮混, 容易被影响。
“谁是乱七八糟的人啊?”匡放拖长了尾音,问老李。
老李:“别对号入座。”
回了班上,王一春在讲台上守着, 他朝两人招招手,“赶紧进来。”
王一春一般不会像其他班主任, 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前来班级前后门盯他们的梢,为的就是看看他们在做什么,顺便抓两个典型。他除了上课,就只有在下发学校通知时,才会出现在教室。
“讲一下物理竞赛,先在咱们学校内部比,前五名可以代表咱们学校去市里,”王一春笑呵呵的,“市里赢了咱就去省里,拿个一二三等奖,最后再推荐同学去参加国赛......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能走到最后一步,那能不能拿到名次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只是拿个市奖,东大也会给予关注的,省奖的话,高考可以拿到优惠分,还能参加好几所985举行的各种学习活动,运气好...不是,我是说实力强,或许不止优惠,咱直接一个保送,是不是?”
全班全神贯注地听王一春说完,最后一个个全部面如土色。
“春儿你是不是开玩笑啊,我要是都能在这种比赛里取得名次,那就算不报送,我估计也能想上什么大学就上什么大学。”
“就是,咱们班,估计也就一两个人还有点可能。”
“话也不能那么说,比方说那种严重偏科的,比如他语文15分,数理化生全是满分呢?”
王一春看了教室一周,最后看向了格子言,“格子言,你说呢?”
教室里众人唰的一下就都扭头看着格子言。
三个年级,高三是别想了,还有一个月就得高考了,一切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能去参加比赛的肯定是从高一高二的学生里面选,再加个初二初三。
王一春在说的时候,大家就都想到了格子言头上,这种比赛简直就是为格子言而生的。
格子言淡定道:“我已经去过两次了。”
“靠!”
“草!”
“嘤!”
王一春想了想,“这我知道,但你前两次都是数学啊,这次是物理,你物理不也学得挺好。”
格子言没说话。
他物理的确是所有科目中最好的一科,之前有机会参加,可他在医院打吊针,反而阴差阳错参加过两次数学竞赛,虽然不是相同的比赛,但他都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京城几所高校的夏令营冬令营也给他发来过邀请函,用之前班主任的话说,他早已经可以在全国大学里边随便挑了,只要他愿意。
“累,不想去。”格子言耷拉着眼皮,像是真的很累似的,他把眼镜取了下来,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为之激动和受宠若惊,仿佛只是拒绝了一顿晚餐的邀约。
王一春喉头一梗,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格子言这么难搞?
“让我想想。”格子言又说。
“好嘞,”王一春立刻又变得喜笑颜开,“让我看看,班上还有没有人想参加的?”
角落里,一个男生和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举了手。
“春儿,我想试试。”
“公主,你心情不好啊?”匡放揪着格子言的衣摆拽了拽,天一热,格子言就再穿不了校服,他穿着自己日常穿的常服,神情冷冷清清地奖众人隔绝在自己整个世界之外,形容也是。
格子言:“没有。”
“啧。”
之后,他就没再听见匡放有动静,他休息了会儿,在王一春走出教室后,重新戴上眼镜准备看书。
他一直都不怎么特意为竞赛做准备,学校当然会为参加比赛的同学特别开设集训班,只是格子言一向不参加,他有属于他适合他自己的一套学习方式,那是格星星教给他的,他一直都延用,后来又整理修改,已经算是量身制作。
格子言看了几页书,他在走神的时候,耳朵突然被一抹冰凉给碰上,他被吓了一跳,正好闪身避开,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脖子,“别动。”匡放的嗓音透露出低冷的凶险感。
格子言定住身形。
被塞到他耳朵里的耳机里的男声逐渐变得清晰可听。
“你的嘴角,微微上翘,性感得无可救药,”
“想象不到,如此心跳,你的一切都想要。”
“软性的饮料,上升的气泡,”
...
.
夏娅手心里还是冒了点汗,她将钥匙拧了一圈,推开门,客厅里果然有淡淡的酒气。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放下书包后,她蹑手蹑脚在每个房间查看了一番,她妈没在,刘文武也没在家,一切都是提前摸清楚了的,郑小蕊这个时间不是在厂里就是在麻将馆,而刘文武要么是跟着一块儿在麻将馆,要么就是在跟一群幼儿园的小屁孩玩泥巴。
夏娅屏息,站在客厅喝了口水,她故意搞出了一些动静,主卧里边果然传来了刘继雄的声音。
“夏娅,倒杯水进来,你老子快渴死了!”他粗声粗气地向外面的人下达命令。
赵想成扒着夏娅房间的窗户,夏娅还没进来,他有些担忧,“你说这事儿能办成吗?”
“你如果了解刘继雄那老东西,你就应该知道,这事儿准能成。”路子阳坐在地上,靠着墙,他没吴栋那么担心,吴栋跟屁股长了疮似的,坐立不安。
格子言不像他们直接坐花坛里,他好歹也在屁股下边垫了本匡放的书,“你们说话声音不要太大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赵想成和吴栋立马将脑袋缩了下去,匡放也搭住格子言的肩膀往下摁。
夏娅的声音出现在头顶,“躲什么躲?刘继雄还没来呢。”
几人抬起头。
入目的是夏娅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
“......”
“夏姐,要注意点形象不,我们又不是刘继雄,你可以把衣服扣上了。”赵想成说。
夏娅拢了拢衣服,“你别说,我刚刚倒水进去,刘继雄眼睛都看直了。”
“你那搓衣板......”赵想成扒着窗台,“给我我都不看。”
吴栋后脑勺靠着墙,“刘继雄就是有个执念而已,一直看着,但却吃不到,越吃不到就越馋这一口。”
“好恶心!”
连格子言都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夏娅夏娅!开门!”
“来了来了!”
“我靠他还真来啊,公主你他妈算得好准!”
夏娅飞快扒了衬衫,躺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我睡觉,你要死啊?”她朝门口的方向,用平时和刘继雄说话的口吻喊了一句。
“我想起来,我好像掉了个东西在你房间。”刘继雄的声音畏畏缩缩的,晕晕乎乎的,听着好像还真是很害怕夏娅似的。
夏娅掀开被子,随便套了件外套,走过去一把拉开门,看都没看刘继雄一眼,她又躺回到了床上,和衣而睡,还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被子。
“怎么老这么凶?”蓬头垢面的男人堪称羞赧地笑着,他睡衣皱巴巴的,脸黑黢黢的,喝过酒了,脸上两坨潮红,像是被泡烂了的两块猪肉,尽管离得远,但似乎还是能够闻见对方身上迸发而来的腐臭气味。
他走进了夏娅的屋子里,背着手,伸手翻了翻堆在书桌上的几本书,上边满满当当的笔记,他也看不明白,翻一翻,代表他进来的确是为了找他不小心掉的东西。
翻了桌子,他又晃悠着去到了夏娅的衣柜前,他偷偷瞟了一眼后边床上的隆起,纹丝不动,心想年轻就是睡得快,暗自欣喜的同时,他轻轻拉开了眼前的衣柜门。
女生的衣柜虽然乱,郑小蕊也从未主动给她收拾过,她要上课,放了学要写作业,还要抽出时间玩儿,房间里的东西只能是尽量收一收,想要多整齐规矩是不可能的。
可就是这样的乱糟糟的衣柜,使刘继雄心底涌上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他想要抓住,可那缕芬芳甜美的气息立刻调皮地躲进了面前的柜子里。
“爸...爸爸?”一段残缺老旧的影像出现在刘继雄的脑海里,夏娅那时候还不是小兔崽子,也不是臭婊/子,扎着两根小辫儿,小辫儿上各绑一个蝴蝶结,各种各样的花裙子换着颜色穿,手里举着一根棒棒糖,吃得小嘴全是亮晶晶的糖水,看起来又甜又软。
那么可爱的小女孩,他想抱抱她,亲亲她,不也属于人之常情?他又不是她的亲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可爱的夏娅,开始变得叛逆恶毒,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家里的任何人她都敢抡着巴掌扇,一点都没有女孩子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刘继雄对她半点兴趣没有了,直到夏娅上了高中,张牙舞爪的小女孩,长开了,也是很漂亮可人的。
他也经常给夏娅买洗漱用品,希望她身上出现自己喜欢的味道,只是那些东西最后都会出现在垃圾桶里,但她会找他要钱,只是不叫爸爸了,叫老不死的,叫老杂毛。
他的巴掌也曾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在他完全能打过她的时候,要不是夏娅骂得太脏太过分,他也不舍得把夏娅打得出气多进气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刘继雄重重地将衣柜门关上,他直接转身,如同一坐大山般耸立在了夏娅的床前。
“冷静点!”赵想成将吴栋压在了草地上,路子阳双手按住吴栋的双手,三人在花坛里纠缠着。
路子阳用口型告诉吴栋,“还不是时候。”
刘继雄一把掀开了夏娅的被子,他站在窗前,飞快地解开了自己的皮带,蹬掉裤子,“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让你回报回报我,不过分吧?”
夏娅眼底切实地出现恐惧,她额头冒出冷汗,牙齿上下打着架。在刘继雄的手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发出沙哑刺耳,冲破房顶的尖叫声。
中年男人散发着汗水臭味的肥厚的手掌直接捂住了她的下半张脸,使她发不出声音。
夏娅双腿用力地蹬着,她手臂伸出去,忍着那根濡湿的舌头,手指摸到了台灯,直接扣住,反手用力敲在了刘继雄的脑袋上。
她摔下床,又被捂着脑袋的刘继雄一把抓住头发给拽了回来,“跟女的都能上,跟你爸还不能?”
“滚,老杂毛!”夏娅一巴掌甩在刘继雄的脸上,刘继雄被酒精熏得眼睛通红,他也不躲,挨了一巴掌后,还朝夏娅扑过去。
也是正巧,房间里正打得噼里啪啦的时候,郑小蕊打牌赢了钱,哼着小曲回来了。
一进屋,她就听见了那闹死人的动静,连忙跑到了夏娅的房间,结果她就看见了头发凌乱,衣衫半敞的夏娅以及没穿裤子的刘继雄。
夏娅下意识看向郑小蕊,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她心底还是有些希冀和委屈的,“郑小蕊,你能......”
郑小蕊一耳光扇在了夏娅的脸上,女人恨不得将眼珠子给瞪出来,“烂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烂货,跟女的搞完,还跟自己的爹搞,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这回不是装的,她哀恸地哭着,好似夏娅真抢了她男人似的。
夏娅掉下眼泪来。
躲在窗户外面的一群人这才爬窗而进,赵想成拍拍头发上的草屑,“正好路过你们家,吵什么呢,这么热闹?”
路子阳目光疑惑,“继叔,你怎么不穿裤子?”
赵想成:“叔,你裤衩子呢!!!”
路子阳:“夏娅,你衣服是怎么回事?”
格子言站在窗外,他静静地看着屋子里众人,举起了手机,待电话接通后,他轻声道:“你好,是骄园派出所吗?我要报警。”
“强/奸未成年人。”
反应过来的刘继雄瘫倒在地,郑小蕊则疯狂地想要扑向窗外,“不许报警!不许报警!那是她爸,那是她爸,报什么警?!”
吴栋从地上拾起一件外套,披到夏娅的肩上。
“等会我跟我妈说,以后你就在我家住,直到高中毕业。”
刘继雄被警察带走,短短一个下午,传遍了整个家属院,虽然赶不上上次匡放嚷嚷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传播速度,可也算顶流之一了。
主要还是因为刘继雄这个人,就如同过街老鼠,人见人嫌,人人喊打,要不是因为有一手好技术傍身,人事早就找理由把人给辞了。
刘亚然也厌恶刘继雄,可她更在乎吴栋,她本来就不喜欢吴栋跟除了格子言的那几个人一块儿混。吴栋准备先斩后奏,但也做好了和刘亚然闹一场的心理准备。
让人没想到的是,刘亚然没多想,直接点头就答应了。
“我可先说好,白吃白喝可不行,怎么也得......扫扫地,洗洗碗什么的。”虽然答应得有些不情不愿,但好歹也算是答应了。
赵想成在群里说:[我就说了,亚然阿姨虽然总嫌弃我们,但每次吴栋找我们玩儿,她都让吴栋带她做的小饼干,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嘛,我懂。]
[格子言:夏娅怎么样?]
[5栋:从派出所回来以后就睡了。]
[5栋:放哥在不在?]
[匡放:我已经跟我爸说了,他已经让人去联系律师了。]
[5栋:谢谢放哥。]
[路路:5栋你这,算了,你开心就好。]
[5栋:夏姐醒了,公主,她去找你了。]
[匡放:找公主做什么?]
[匡放:?]
格子言提前开了门,夏娅来的时候,匡放正好拎着一个垃圾袋打开门,看见夏娅,“哟,好巧。”
夏娅吸吸鼻子,她眼睛哭成了两个肿眼泡,像金鱼眼,“你丢垃圾啊?这么点儿丢什么?”
“洁癖。”匡放说,“你找他干嘛?”
夏娅:“我今晚想跟公主一起睡。”
“?”匡放皱了下眉,“你有病?”他的戾气对事不对人,对人也就分两种人,一种是喜欢的人,一种是其他人。
“我是女同,他是男同,不能一起睡?”夏娅反问道。
“不能。”匡放把垃圾直接丢了回去,带上门,直接走进了格子言家里,“这样,咱三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