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公主你说什么?”匡放听清了, 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格子言说完后,立即懊悔,他说话从来都不会像刚刚这么着急, 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明显是赵想成的说话风格。

他被匡放缠上, “什么什么,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不说?”

格子言沉默地往上走。

匡放正要伸手去抱格子言, 背着手的老李从楼上下来, 看见两人, 他目光在两人脸上分别梭巡一周, 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匡放!你在做什么?你的手放哪里的?”

“我们一直不都这样,老李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匡放嗤笑一声,索性抬手搭上了格子言的肩膀。

匡放的话, 让格子言刚刚飞快跳动的心重新变得一如平常。

也是,他跟匡放一直都这样,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公主,你说是不是?”

格子言朝老李笑了笑, “他说得对。”

匡放朝格子言眨眨眼睛,对方只留给他沉静无语的侧脸。

话虽如此, 老李也相信格子言不会像那些不着调的学生一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念叨了两句, 让格子言少跟乱七八糟的人厮混, 容易被影响。

“谁是乱七八糟的人啊?”匡放拖长了尾音,问老李。

老李:“别对号入座。”

回了班上,王一春在讲台上守着, 他朝两人招招手,“赶紧进来。”

王一春一般不会像其他班主任, 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前来班级前后门盯他们的梢,为的就是看看他们在做什么,顺便抓两个典型。他除了上课,就只有在下发学校通知时,才会出现在教室。

“讲一下物理竞赛,先在咱们学校内部比,前五名可以代表咱们学校去市里,”王一春笑呵呵的,“市里赢了咱就去省里,拿个一二三等奖,最后再推荐同学去参加国赛......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能走到最后一步,那能不能拿到名次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只是拿个市奖,东大也会给予关注的,省奖的话,高考可以拿到优惠分,还能参加好几所985举行的各种学习活动,运气好...不是,我是说实力强,或许不止优惠,咱直接一个保送,是不是?”

全班全神贯注地听王一春说完,最后一个个全部面如土色。

“春儿你是不是开玩笑啊,我要是都能在这种比赛里取得名次,那就算不报送,我估计也能想上什么大学就上什么大学。”

“就是,咱们班,估计也就一两个人还有点可能。”

“话也不能那么说,比方说那种严重偏科的,比如他语文15分,数理化生全是满分呢?”

王一春看了教室一周,最后看向了格子言,“格子言,你说呢?”

教室里众人唰的一下就都扭头看着格子言。

三个年级,高三是别想了,还有一个月就得高考了,一切差不多都尘埃落定了,能去参加比赛的肯定是从高一高二的学生里面选,再加个初二初三。

王一春在说的时候,大家就都想到了格子言头上,这种比赛简直就是为格子言而生的。

格子言淡定道:“我已经去过两次了。”

“靠!”

“草!”

“嘤!”

王一春想了想,“这我知道,但你前两次都是数学啊,这次是物理,你物理不也学得挺好。”

格子言没说话。

他物理的确是所有科目中最好的一科,之前有机会参加,可他在医院打吊针,反而阴差阳错参加过两次数学竞赛,虽然不是相同的比赛,但他都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京城几所高校的夏令营冬令营也给他发来过邀请函,用之前班主任的话说,他早已经可以在全国大学里边随便挑了,只要他愿意。

“累,不想去。”格子言耷拉着眼皮,像是真的很累似的,他把眼镜取了下来,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为之激动和受宠若惊,仿佛只是拒绝了一顿晚餐的邀约。

王一春喉头一梗,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格子言这么难搞?

“让我想想。”格子言又说。

“好嘞,”王一春立刻又变得喜笑颜开,“让我看看,班上还有没有人想参加的?”

角落里,一个男生和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举了手。

“春儿,我想试试。”

“公主,你心情不好啊?”匡放揪着格子言的衣摆拽了拽,天一热,格子言就再穿不了校服,他穿着自己日常穿的常服,神情冷冷清清地奖众人隔绝在自己整个世界之外,形容也是。

格子言:“没有。”

“啧。”

之后,他就没再听见匡放有动静,他休息了会儿,在王一春走出教室后,重新戴上眼镜准备看书。

他一直都不怎么特意为竞赛做准备,学校当然会为参加比赛的同学特别开设集训班,只是格子言一向不参加,他有属于他适合他自己的一套学习方式,那是格星星教给他的,他一直都延用,后来又整理修改,已经算是量身制作。

格子言看了几页书,他在走神的时候,耳朵突然被一抹冰凉给碰上,他被吓了一跳,正好闪身避开,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他的脖子,“别动。”匡放的嗓音透露出低冷的凶险感。

格子言定住身形。

被塞到他耳朵里的耳机里的男声逐渐变得清晰可听。

“你的嘴角,微微上翘,性感得无可救药,”

“想象不到,如此心跳,你的一切都想要。”

“软性的饮料,上升的气泡,”

...

.

夏娅手心里还是冒了点汗,她将钥匙拧了一圈,推开门,客厅里果然有淡淡的酒气。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放下书包后,她蹑手蹑脚在每个房间查看了一番,她妈没在,刘文武也没在家,一切都是提前摸清楚了的,郑小蕊这个时间不是在厂里就是在麻将馆,而刘文武要么是跟着一块儿在麻将馆,要么就是在跟一群幼儿园的小屁孩玩泥巴。

夏娅屏息,站在客厅喝了口水,她故意搞出了一些动静,主卧里边果然传来了刘继雄的声音。

“夏娅,倒杯水进来,你老子快渴死了!”他粗声粗气地向外面的人下达命令。

赵想成扒着夏娅房间的窗户,夏娅还没进来,他有些担忧,“你说这事儿能办成吗?”

“你如果了解刘继雄那老东西,你就应该知道,这事儿准能成。”路子阳坐在地上,靠着墙,他没吴栋那么担心,吴栋跟屁股长了疮似的,坐立不安。

格子言不像他们直接坐花坛里,他好歹也在屁股下边垫了本匡放的书,“你们说话声音不要太大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赵想成和吴栋立马将脑袋缩了下去,匡放也搭住格子言的肩膀往下摁。

夏娅的声音出现在头顶,“躲什么躲?刘继雄还没来呢。”

几人抬起头。

入目的是夏娅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

“......”

“夏姐,要注意点形象不,我们又不是刘继雄,你可以把衣服扣上了。”赵想成说。

夏娅拢了拢衣服,“你别说,我刚刚倒水进去,刘继雄眼睛都看直了。”

“你那搓衣板......”赵想成扒着窗台,“给我我都不看。”

吴栋后脑勺靠着墙,“刘继雄就是有个执念而已,一直看着,但却吃不到,越吃不到就越馋这一口。”

“好恶心!”

连格子言都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夏娅夏娅!开门!”

“来了来了!”

“我靠他还真来啊,公主你他妈算得好准!”

夏娅飞快扒了衬衫,躺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我睡觉,你要死啊?”她朝门口的方向,用平时和刘继雄说话的口吻喊了一句。

“我想起来,我好像掉了个东西在你房间。”刘继雄的声音畏畏缩缩的,晕晕乎乎的,听着好像还真是很害怕夏娅似的。

夏娅掀开被子,随便套了件外套,走过去一把拉开门,看都没看刘继雄一眼,她又躺回到了床上,和衣而睡,还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被子。

“怎么老这么凶?”蓬头垢面的男人堪称羞赧地笑着,他睡衣皱巴巴的,脸黑黢黢的,喝过酒了,脸上两坨潮红,像是被泡烂了的两块猪肉,尽管离得远,但似乎还是能够闻见对方身上迸发而来的腐臭气味。

他走进了夏娅的屋子里,背着手,伸手翻了翻堆在书桌上的几本书,上边满满当当的笔记,他也看不明白,翻一翻,代表他进来的确是为了找他不小心掉的东西。

翻了桌子,他又晃悠着去到了夏娅的衣柜前,他偷偷瞟了一眼后边床上的隆起,纹丝不动,心想年轻就是睡得快,暗自欣喜的同时,他轻轻拉开了眼前的衣柜门。

女生的衣柜虽然乱,郑小蕊也从未主动给她收拾过,她要上课,放了学要写作业,还要抽出时间玩儿,房间里的东西只能是尽量收一收,想要多整齐规矩是不可能的。

可就是这样的乱糟糟的衣柜,使刘继雄心底涌上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他想要抓住,可那缕芬芳甜美的气息立刻调皮地躲进了面前的柜子里。

“爸...爸爸?”一段残缺老旧的影像出现在刘继雄的脑海里,夏娅那时候还不是小兔崽子,也不是臭婊/子,扎着两根小辫儿,小辫儿上各绑一个蝴蝶结,各种各样的花裙子换着颜色穿,手里举着一根棒棒糖,吃得小嘴全是亮晶晶的糖水,看起来又甜又软。

那么可爱的小女孩,他想抱抱她,亲亲她,不也属于人之常情?他又不是她的亲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可爱的夏娅,开始变得叛逆恶毒,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家里的任何人她都敢抡着巴掌扇,一点都没有女孩子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刘继雄对她半点兴趣没有了,直到夏娅上了高中,张牙舞爪的小女孩,长开了,也是很漂亮可人的。

他也经常给夏娅买洗漱用品,希望她身上出现自己喜欢的味道,只是那些东西最后都会出现在垃圾桶里,但她会找他要钱,只是不叫爸爸了,叫老不死的,叫老杂毛。

他的巴掌也曾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在他完全能打过她的时候,要不是夏娅骂得太脏太过分,他也不舍得把夏娅打得出气多进气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刘继雄重重地将衣柜门关上,他直接转身,如同一坐大山般耸立在了夏娅的床前。

“冷静点!”赵想成将吴栋压在了草地上,路子阳双手按住吴栋的双手,三人在花坛里纠缠着。

路子阳用口型告诉吴栋,“还不是时候。”

刘继雄一把掀开了夏娅的被子,他站在窗前,飞快地解开了自己的皮带,蹬掉裤子,“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让你回报回报我,不过分吧?”

夏娅眼底切实地出现恐惧,她额头冒出冷汗,牙齿上下打着架。在刘继雄的手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完全忘记了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发出沙哑刺耳,冲破房顶的尖叫声。

中年男人散发着汗水臭味的肥厚的手掌直接捂住了她的下半张脸,使她发不出声音。

夏娅双腿用力地蹬着,她手臂伸出去,忍着那根濡湿的舌头,手指摸到了台灯,直接扣住,反手用力敲在了刘继雄的脑袋上。

她摔下床,又被捂着脑袋的刘继雄一把抓住头发给拽了回来,“跟女的都能上,跟你爸还不能?”

“滚,老杂毛!”夏娅一巴掌甩在刘继雄的脸上,刘继雄被酒精熏得眼睛通红,他也不躲,挨了一巴掌后,还朝夏娅扑过去。

也是正巧,房间里正打得噼里啪啦的时候,郑小蕊打牌赢了钱,哼着小曲回来了。

一进屋,她就听见了那闹死人的动静,连忙跑到了夏娅的房间,结果她就看见了头发凌乱,衣衫半敞的夏娅以及没穿裤子的刘继雄。

夏娅下意识看向郑小蕊,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她心底还是有些希冀和委屈的,“郑小蕊,你能......”

郑小蕊一耳光扇在了夏娅的脸上,女人恨不得将眼珠子给瞪出来,“烂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烂货,跟女的搞完,还跟自己的爹搞,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这回不是装的,她哀恸地哭着,好似夏娅真抢了她男人似的。

夏娅掉下眼泪来。

躲在窗户外面的一群人这才爬窗而进,赵想成拍拍头发上的草屑,“正好路过你们家,吵什么呢,这么热闹?”

路子阳目光疑惑,“继叔,你怎么不穿裤子?”

赵想成:“叔,你裤衩子呢!!!”

路子阳:“夏娅,你衣服是怎么回事?”

格子言站在窗外,他静静地看着屋子里众人,举起了手机,待电话接通后,他轻声道:“你好,是骄园派出所吗?我要报警。”

“强/奸未成年人。”

反应过来的刘继雄瘫倒在地,郑小蕊则疯狂地想要扑向窗外,“不许报警!不许报警!那是她爸,那是她爸,报什么警?!”

吴栋从地上拾起一件外套,披到夏娅的肩上。

“等会我跟我妈说,以后你就在我家住,直到高中毕业。”

刘继雄被警察带走,短短一个下午,传遍了整个家属院,虽然赶不上上次匡放嚷嚷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传播速度,可也算顶流之一了。

主要还是因为刘继雄这个人,就如同过街老鼠,人见人嫌,人人喊打,要不是因为有一手好技术傍身,人事早就找理由把人给辞了。

刘亚然也厌恶刘继雄,可她更在乎吴栋,她本来就不喜欢吴栋跟除了格子言的那几个人一块儿混。吴栋准备先斩后奏,但也做好了和刘亚然闹一场的心理准备。

让人没想到的是,刘亚然没多想,直接点头就答应了。

“我可先说好,白吃白喝可不行,怎么也得......扫扫地,洗洗碗什么的。”虽然答应得有些不情不愿,但好歹也算是答应了。

赵想成在群里说:[我就说了,亚然阿姨虽然总嫌弃我们,但每次吴栋找我们玩儿,她都让吴栋带她做的小饼干,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嘛,我懂。]

[格子言:夏娅怎么样?]

[5栋:从派出所回来以后就睡了。]

[5栋:放哥在不在?]

[匡放:我已经跟我爸说了,他已经让人去联系律师了。]

[5栋:谢谢放哥。]

[路路:5栋你这,算了,你开心就好。]

[5栋:夏姐醒了,公主,她去找你了。]

[匡放:找公主做什么?]

[匡放:?]

格子言提前开了门,夏娅来的时候,匡放正好拎着一个垃圾袋打开门,看见夏娅,“哟,好巧。”

夏娅吸吸鼻子,她眼睛哭成了两个肿眼泡,像金鱼眼,“你丢垃圾啊?这么点儿丢什么?”

“洁癖。”匡放说,“你找他干嘛?”

夏娅:“我今晚想跟公主一起睡。”

“?”匡放皱了下眉,“你有病?”他的戾气对事不对人,对人也就分两种人,一种是喜欢的人,一种是其他人。

“我是女同,他是男同,不能一起睡?”夏娅反问道。

“不能。”匡放把垃圾直接丢了回去,带上门,直接走进了格子言家里,“这样,咱三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