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格子言以为匡放是在催自己回东城。
“你早点回, 我也早点回。”匡放说。
格子言挺一本正经,也不会往别处想,“我还得好几天, 等我回来, 给你们几个带礼物。”
“都带吗?”
“都带,每个人都有。”
格子言生活习惯上毛病是多了点, 但对几个好朋友算很够意思, 每次从棉城回去, 都会顺便给几人带一些小礼物。
“都有啊——”匡放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他以前都会笑嘻嘻地收下, 他一直都是被赵想成他们跟随着的老大, 没人跟随也无所谓,他不太在意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但现在心里就挺不对味儿的。
他想, 可能都是因为格子言国庆抽的那支烟的缘故,老赵说那是国外的烟, 说不定加了东西,飘起来的烟丝勾魂夺魄。
他当时指定吸了一大口, 以至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挺像个同性恋。
格子言从匡放的话里品出来隐隐的阴阳怪气, “怎么了?”
匡放翻了个身, 踹开被子, “你准备同样的东西买五份儿?”
“看情况,我还没想好买什么,如果是吃的就买五份, 小饰品就根据你们的喜好买。”格子言有点困了,强撑着精神跟匡放视频, 连吴栋什么时候加入了视频都不知道。
匡放扯了扯嘴角,“你这几碗水端得也太平了点儿。”
格子言已经没精神跟匡放争辩,“你想搞特殊?”
“我在你心里本来就应该比他们重要点儿吧。”
格子言要睡不睡,“也是……”
明知格子言是半梦不醒无意识地在说话,喜悦仍是不受控制地从匡放心底荡漾开。
“你们是在,调情吗?”吴栋怯弱的语气自听筒里传来。
匡放听见吴栋的声音才注意到他已经加入了进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吴栋翻了个白眼,“好一会儿了,你跟公主聊得起劲,我专心听呢,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不对劲,放哥你好的不学学坏的,不跟着我和公主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跟着老赵学争宠。”
“而且还是跟我们这么多人争宠。”吴栋又补上,也有可能是出于吴栋拥有的天生的直觉,他平时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程度仅居于公主和放哥之下,他觉得放哥的争宠好像跟老赵的还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还得再感受感受。
匡放见格子言真是睡着了,虽然没退出视频,但屏幕里已经看不见格子言了。他跟吴栋说话时恢复了常态,“和你们我还用得着争?”
“那是用不上,”吴栋很有自知之明,“不过公主的给予和放哥你的主动索取还是不一样的吧,你以前可不这样。”
匡放言简意赅,“我青春期。”
吴栋不继续问这事儿了,“我跟你俩说个秘密,路路这两天在跟一个女生搞暧昧,那女生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7班的班花,叫刘橙的。”
匡放一开始直接说“不认识”,吴栋就提醒,“就初二的时候,她跟一个高二的搞对象,她那对象当时跟公主在食堂发生冲突,那人故意找茬,还是你去解决的,刘橙当时也在场。”
“不记得。”
“这你怎么都不记得?”
“我揍过那么多人,老的小的,老子又不是记事本。”
吴栋:“那你记得什么?”
匡放盯着手机屏幕,他之前记得的东西可多,记得篮球,记得周杰伦所有唱片所有歌词,记得几场混乱宏大的群架,他之前也记得跟格子言相关的一些东西,但那是因为他觉得格子言屁事太多,不记住的话,格子言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手里挂了,毕竟是兄弟。
可那感觉跟现在不一样,之前的记得是记事本性质的,不夹带着什么情绪。现在同样记得,但每一次在脑海中出现,都会伴随着一次心悸。
还是怪那支烟的后劲太大。
“关你屁事。”匡放冷冷地丢下四个字,直接挂断了视频。
吴栋骂了个“狗”,知道格子言肯定是睡着了,但还是说了句“公主,我睡了啊”接着才下线。
挂了视频,匡放坐在床尾,床尾正对着窗户,窗帘没拉上,又是在乡下,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一码一码的草垛被雪包裹得跟一朵朵大蘑菇似的。
匡放低头摸出手机把刚刚视频的截图换成屏保,欣赏了几秒钟,他又把屏保换了回去。
没人敢碰他手机,被人看见了屏保是自己兄弟又怎样,是他自己心虚。尽管心虚这次词语出现在匡放的字典里显得格外生分。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身酒气的匡放他爸匡晟摸了进来,进来后直接摊在床上。
匡放嫌弃,拿起手机就要出去。
“陈、陈钊野,给、给我倒杯水。”匡晟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出了一个匡放从未听过的名字。
什么玩意儿?
匡放走过去踢了匡晟小腿一脚,“你是不是在喊我妈?”
他试图从喝醉的匡晟嘴里多套点他妈的信息,“爸,你刚刚说陈什么?”
匡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他一巴掌拍在匡放的脑袋上,“你是特务?打听这么多年还没完?”
匡放站直,垂眼凝视匡晟许久,房室里的昏暗悉数被吸纳进他的眸子里。
长久的不言语之后,他没倒水,直接在匡晟旁边躺了下去,任匡晟在一旁骂他他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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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几天,格子言把棉城的欢乐谷彻彻底底逛了一遍,买了一堆小饰品小挂件,奶奶和姥姥听说格子言是给朋友带的,还热情地要打包几大箱子特产给带回去,要不是格子言一定不要,大半个棉城的特产店都得被几个老人搜刮一遍。
格子言在开学前一天才回到家属院,回去当天,许万林就跟匡晟一块儿去了公司。
留下一群小孩在家大眼瞪小眼。
格子言脱掉羽绒服,“等等拆礼物,我先喝点水。”
一群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的身形转悠,除了匡放,匡放靠在沙发看起来聚精会神的在打游戏。
夏娅目光透露出浓浓的打量意味,“公主,你回棉城这么半个月,好像又变帅了。”
天天见不觉得,一段时间不见,夏娅有被格子言的脸给冲击到,前两天放哥回家属院,她也产生了类似的感觉。
但两人的外形气质一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匡放裹着件宽大的黑羽绒服,戴一只好像是奶奶辈的毛线帽,一脸没睡好的不耐烦,纯靠脸硬帅;但格子言却穿得清爽讲究,浅蓝色的羽绒服脱下来,里边是白色羊毛衫,头发长度恰到好处,表情上虽然没什么笑意,可也没阴着脸使人感到害怕。
喝完水,格子言拎着书包到沙发上坐下来,他从书包里拎着一只红色的琉璃小灯笼出来,递给夏娅,“中间是风铃,不是灯泡,是个吊坠,你随便挂在哪里。”
“好漂亮!”夏娅喜欢漂亮的东西。
第一个收到礼物的是夏娅。
匡放朝夏娅看过去,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秒钟,又低下头,新开了把游戏。
“吴栋,这是你的。”
吴栋捧着手中沉甸甸的纸盒子,他笑容满面的揭开,发现是三本习题册,分别是:《物理,我们这样学》《化学难题1000道》《你真的懂数学吗?》
他的笑容缓慢消失在脸上,颤抖着声音,“我很喜欢,谢谢。”
路子阳和赵想成收到的礼物相同,是欢乐谷周边水杯,只不过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白色,杯身上拓印着欢乐谷出品的动画人物。
“匡放,你的。”格子言把最后一个人的礼物朝对方递过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格子言手里那个方形盒子跟匡放身上,匡放丢下手机,把盒子抽到自己手里,这明显是已经打开过的,所以都不用刀片拆封,直接就可以打开。
盒子里是两张唱片,用唱片盒放置着,封面是飞着两只白色纸飞机的蓝天。
“我跟外婆逛街遇到的一家唱片店,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就去找老板自制了两张唱片,收录了二十几首你平时听得比较多的歌曲,封面用的是你自己拍的照片。”格子言语气淡淡地说着,拉上了书包链,随手将书包放到旁边小桌子上。
这分明就是特殊对待。
其他人都是买的成品,他的是自制,匡放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雀跃,但语气还是伪作平常,“你怎么知道我听哪些听得多?”
格子言伸手去拿水杯的动作一顿,“我们在几个音乐软件上都是互关,你的歌单是好友可见。”
他说完后,把外婆和奶奶准备的红包分给了大家。
“钱不多,红包上面的祝福语是我外公用毛笔亲自写的。”外公这边有搞书法音乐这些东西的基因,外公的字有价无市,格星星也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而现在的格子言也继承了他们的优异。
夏娅捧着红包,“我今年还没收到红包呢!”她家不是很穷,亲戚也不是很抠,但就她穷,就对她抠。
“谢公主赏!”赵想成说,“我回去了要把红包裱起来挂在墙上。”
夏娅则是又露出扭捏的表情,她把袖子里藏的东西越过桌面放到格子言面前,是一串浅紫色的珠子手串,夏娅抓抓头发,“我自己做的,拿过来之前我用酒精消过毒了,你不是对银的过敏吗?所以我就没加银饰。”
“夏姐闷声干大事。”赵想成爬过去,“我有吗?”
“没有。”
吴栋看着格子言手里那串珠子手链,若有所思。
新年和生日一直都是他们互送礼物的环节,礼轻情意重,基本都是看自己心情送,而不是看对方需要。但他们对格子言会讲究点儿、客气点儿。
除了夏娅自己做的手链,格子言还收到了路子阳的热熔胶手机壳,吴栋的唇膏,赵想成的红包。
奇迹般的,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匡放给格子言准备的也是自制唱片,只是收录的歌曲不一样,匡放给格子言收录的自然基本都是小提琴协奏曲。
格子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谢谢放哥。”
赵想成的反应最快,他咦哟咦哟好几声,“这就叫上放哥了?公主你未免也太好骗了,你从来都不叫人家赵哥的!”
匡放跟赵想成中间隔着两人,砸了个苹果过去。
赵想成接住苹果,“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公主是我们大家的又不是放哥你一个人的。”
吵闹大半天,众人开始碰头的第二个任务,那就是对作业答案和抄作业,除了赵想成,其余都是对答案的。
赵想成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最后驻留在路子阳脸上,“我感觉到了背叛,你怎么看?”之前好歹还有路子阳。
路子阳把作业摊开,“我跟刘橙没什么聊的,她把作业都给我教了。”刘橙成绩虽然远不如年级前几那几个大佬,但教路子阳,绰绰有余。
匡放近日正好对恋爱这件小事感到比较疑惑,他坐在地毯上,手肘往格子言的腿上一搭,问路子阳,“喜欢为什么会没什么聊的?”他如果真能什么都跟格子言聊,他认为自己能跟格子言不眠不休聊三天三夜。但现在一切都不对,时间不对,感觉不对,性别更不对,聊什么都不对,那才真是没什么聊的。
路子阳:“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这下不止提出问题的匡放,其他翻着作业本的人,连不关心八卦的格子言都朝他看过去。
被其他人看着还好,被格子言看着,路子阳莫名的不自在,他耸耸肩膀,“我跟她提前说好了,玩玩而已,不想玩了,谁都可以随时叫停。”
匡放懒懒地拍了两下手掌,“真没想到,我们里边你最混。”
夏娅反而是羡慕地感慨,“异性恋就是方便,想玩还能随时找到人,像我这种同性恋,想找都找不到。”
“你可以这样嘛,”赵想成做出示范,他扯过吴栋肩膀,“那个请问,你是同性恋吗?如果是,你可以跟我谈吗?”
吴栋入戏很快,礼貌地微笑着拒绝,“不好意思哦,我不是。”
赵想成跳到匡放背后,拍了下匡放肩膀,“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同性恋吗?”
匡放悬在半空中的手指捻了捻,他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我是,然后呢?”
“和……和我睡?”赵想成也不知道同性恋到底是怎么玩的。
匡放推开他,“我要睡也不会跟你睡。”
匡放赶走了赵想成,一扭头,撞上格子言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即使隔着镜片,也能明显感觉到眼神里的好奇。
“你真是同性恋?”格子言问。
匡放下意识就想说不是,但话冲出齿间,变成了,“这谁能知道?”
赵想成惊掉下巴,“这还能不知道?我之前被路路摸屁股,真的快吓尿了。”
格子言瞥了眼赵想成,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匡放搭在格子言腿上的手臂慢慢收了回去,他身体紧绷着,自我感觉僵硬如石块,掩饰性地搓了把脸,人生头一回被自己的体温烫到手,又烫到脸。
吴栋摸着下巴,“这个我很能理解,我以前也是,就是对男的女的都没感觉。”
话题一下就被转移走了。
赵想成嘿嘿直笑,“我知道你为什么是以前也是。”
吴栋跳起来去捂赵想成的嘴巴,赵想成被追得满屋子乱窜,一边跑一边喊,“给我钱,不然我就说出去!”
旁边又闹了起来,格子言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或者值得一旁的匡放沉思。
作业本上的字,匡放一个都没看进去,他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其实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应该也不歧视,不歧视的话,即便有一日败露,兄弟应该还是能继续做下去。
匡放不指望能跟公主深入发展点什么其他的关系,虽然那贴子里的人信誓旦旦说他的行为是同性恋行为,但他试着将对象换成其他男的,不仅无法接受,甚至还觉得恶心。
他就对着公主才不正常。
匡放偏头,无声无息望向格子言,格子言睫毛很长,感觉能戳到镜片似的,从侧方看也能隐约看见黑亮的眼珠、公主使人觉得冷淡,因为他面皮薄,使得骨骼走向尤为清晰,该收就收得利落,脸上圆润又多肉的部位少。
他作业早已经写完,轻松地刷着早已经超出高一提纲难度的题,上唇下唇轻轻碰合着,嘴唇不厚但是唇肉饱满,一条唇纹都没有,泛着健康的粉色。
很、很好亲。
匡放想亲他。
男生眼神不自觉地变得幽暗,差点就凑了过去,但又猝不及防回过神,几乎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把沙发上的袄子一裹,作业都没捡走,“我回去拿个东西。”
格子言听见关门的声音,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他目光里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匡放刚刚怎么突然挺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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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有点疑惑,但格子言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对方要是想说,总会主动说的,不说就是不想说、不能说。
他现在面临的难题是东城的春天。
东城的冬天,河上会飘满了柳絮,白茫茫的,像极了冬天还没走时的场景,柔软的柳絮满处飘着,单纯欣赏的话,也能挤出“霭霭芳春朝,雪絮起青条”类似的诗句来描绘当下。但格子言对这东西过敏。
这季节这场面于好多人而言是景色,于格子言而言是严峻的挑战。
他近期出门都是全副武装,要戴护目镜,因为柳絮会使他眼睛发红流泪,要戴口罩,避免让柳絮钻进呼吸道,那样他会咳嗽个不停,咳狠了就痉挛或者哮喘,值得庆幸的是皮肤不会因为柳絮而发肿发痒。
“跟个特工似的。”匡放撑着脑袋,打量着走进教室的格子言。
格子言坐下来,他长得实在是太好,挑不出毛病来,身上不论戴上有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也能戴出他自己的风格来。
就这两个星期,学校多了好几个戴各种颜色护目镜的。夏娅不赞成匡放的说法,她说公主是时尚风向标,脸上贴个创可贴原皮都能让人跟着学。
教室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夏娅跑了进来,她一巴掌拍在讲台上,“两周后举行春夏运动会,来,都给老娘报名。”
运动会的项目大都有人数要求,前两年的项目一直报不满,老李他们几个主任一致觉得是学生懒惰不热爱运动再加没有集体荣誉感,后来是是一位学姐挺身而出提出建议:光口头号召有什么用,请学校做出行动,给予学生奖励,那么学生们一定踊跃参加。如果不知道什么奖励可以刺激学生踊跃参加,那么请直接打钱!
后来运动会的奖励就从保温杯、笔记本、一板中性笔笔芯之类的文具用品直接换成了现金奖励,从一百元到三千院不等。后来校方再也没为项目人数报不满而发愁过,同学们每次都踊跃报名。
格子言照例不报任何项目,他看着身为体委的夏娅很快就被班里的同学给包围。
“50给我报一个!”
“我报200米!”
“四百米接力好了。”
课间十分钟就能把表格填满,最后只剩下一项篮球赛,篮球球分年级分班制,各班自行组队,由各班篮球队队长或者各班体委作为代表出来抽签决定初赛对战班级。
“篮球打不打啊我们?”夏娅在讲台上头愁眉苦脸。篮球赛不是强制参加,各班可以选择弃权,最后获胜的班级可以拿到200个班级积分和2000元奖金作为班费。
夏娅:“我超级想拿到奖金!!!”
班里没人吱声。
过了会儿,中间那几排有几个男生一块儿扭头看着最后排还在转笔玩儿的匡放,其中一个叫卢小文的用口型呼叫匡放,“放——哥,参加——不?!”
班里会打篮球的就那么几个,匡放球技最好,他要是不上场,那让其他人上场,赢的可能性不大。十多个班,大部分班都有大神镇场,虽说分班才半年,可该磨合的也早就磨合得差不多了。
格子言朝匡放看过去。
后者垂着眼,使众人等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举起手,语气散漫地说道:“我可以参加,但我不保证能赢。”
他说完后,放下手,班里提心吊胆着的人都松了口气。
“哪能,放哥都参加了,那咱们班一准赢!”
“我就知道放哥不会不管自己班死活。”
“这次我们不咔咔乱打?”
格子言听着他们的话思考了一些时间,然后徐徐道:“你参加的话,我们班应该能前三。”
“第一吧。”匡放往格子言的方向凑近,勾起唇笑,“不拿第一我参加个屁啊。”
格子言还是挺了解匡放的,毕竟一块长大。匡放做什么都不怎么爱使全力,他不在乎输赢,赢了不格外张狂,输也输得起。任何严肃的事情都都被他把玩得仿佛一场游戏。
但如果能赢的话,谁都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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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落了几天雨,把空中细密像绒毛一样的柳絮给冲刷走了,操场湿了几天,到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时,正正好天气晴朗,橡胶跑道都被晒出了味儿。
体育课老师卷着花名册,教师们都懒得进,“下去上课,女生例假可以休息,但不能待在教室,下去坐旁边。”
他看向夏娅,“体委,盯着这帮懒汉。”
他们班说运气好也好,班主任是幸运,幸运年轻,跟他们处得到一块儿,好多事情有商有量从不闹矛盾。说运气差也挺差,体育老师撞上了一个全校花样最多的,每周的热身活动都不重复。
“哎呀——”班里趴在桌子上的同学唉声叹气地从椅子上把屁股拔起来,摇晃着身子,拿的拿水杯,换的换衣服。
天气还不算特别暖和,偶尔吹几阵风,室外还能感觉到冷。
格子言把毛衣换成内衬有薄绒的纯棉运动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跟着匡放还有夏娅一块下了楼。
操场上,他们体育老师小徐翘着二郎腿坐在花坛上,看见自己班的,扬手使劲儿摆,“这里这里!!!!”
夏娅小跑到前面,下巴藏进衣领里,“女生站前边,男生站后边,高左矮右!”
“大家快点!”
她的讲文明懂礼貌只做了个表面功夫,见后面的人一直拖拖拉拉推搡个没完,立刻火了,不顾小徐在后头看着,指着后面几个男生吼:“卢小文夏汽水!他妈的给老娘赶紧站好,黄毛毛,你还没我高呢,站最左边你要不要点脸,跟尼玛个天坑杵……”
小徐从后面拍了下夏娅的脑袋,“小姑娘家家的,这嘴咋脏成这样?”
夏娅挂起笑容,“亲亲,一分钟之类站好哦,不然下课了有你们好看~”
“……”
格子言在第三排最左,匡放在第四排最左。
格子言在长高,匡放也在长,之前又一块量过,格子言177,他183。
有一束日光从旁边的几棵有了年头的水杉树树冠上密密匝匝穿下来,匡放正好站在阴处,格子言正好被几束被树叶切割过后的光斑下面,他衣服是浅色,皮肤白,直接被绘成了淡金色。
匡放看了半天,缓缓呼出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变得是真他妈龌龊,他前边想亲公主就算了,他现在还想摸。
他多半是个死同性恋。
这点几乎快要毋庸置疑了。
小徐在前头拍手掌让全班集中注意力,“先用十分钟热身,今天咱们不慢跑。”
他低头扫了眼手里的花名册,“以我站的地方为起点,以我对面同样的位置为终点,1排和3排向后转,男生28,女生20,正好都没落单的,面对面的两位同学为一组,不管你们是背还是抱,跑到终点交换,再跑回来。”
班里有几个体重不轻的小胖子,他们对面的人一听完小徐说的话,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抽搐。
匡放双手插在兜里,他垂着眸子,将格子言从头看到脚。
“公主,你抱我是不可能了,我抱你还是我背你?”
格子言把眼镜取下来拿到了手里,“怎么省力怎么来。”
小徐嘴里已经含上了哨子,他预备吹,看见有人还在你推我我搡你,他喊道:“再拖就加一个来回。”
匡放挽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结实流畅的肌肉,他转身背对着格子言弯下腰,双手撑起膝盖,“过去我背你,回来我抱你,来,跳。”
格子言稍微把裤子往上提了提,在小徐的催促声中,轻盈一跃,跳上匡放的背,匡放不知道是身体实在是好还是地盘稳,格子言一百二十来斤的重量压上去,他晃都没晃一下。
春天衣服已经不是冬天那些厚重的羽绒服了,在足够的重量加持下,男生完全能感受到背上的人的身体线条,他还能听见对方规律的心跳声。
匡放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他单手托住格子言,另一只手把格子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拽下来,让格子言圈住自己的脖子,乐着说:“您还是搂紧点吧,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小徐高举右手,站在男女生队伍的中间,沉声喊完了“1、2、3”,接着尖锐响亮的哨声响起。
匡放背着格子言,比所有人都快一步都冲了出去。
格子言本来只是虚虚地搂着匡放颈子,但匡放刚刚一跑出去,他上半身差点留在了原地,即使心理上不害怕,身体的求生本能还是立刻就双手抱紧了匡放的脖子。
操场响彻了尖叫、惨叫、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掉了掉了,我的腿掉了!”
“一百八十斤到底是谁在负重前行!”
最先到达终点的是格子言和匡放这一组,一到终点,格子言就从匡放背上跳了下来,他看见身旁狼狈不堪的乱象,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离了地——匡放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公主还是更适合公主抱。”匡放微微喘着气,调侃道。
然后没等格子言回应,抱着人飞奔向一开始的起点。
匡放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额头泌出一层细薄的汗水,他轮廓分明,眉眼虽然桀骜但清晰明朗,发型随便留。
格子言仰头眯起眼睛在颠簸中看了匡放几眼,承认匡放的确是帅的。
他们是第一组完成小徐要求的,小徐朝他们竖了竖大拇指,“年轻就是好。”
班里还有大半人在路上纠缠。
格子言理了理衣服,本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只要不生病,跟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又经常能感觉到自己跟其他人些微的差距,譬如这样的活动,他永远都是被老师和好友特殊照顾的那一个。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一扭头,发现匡放看着操场在发呆,“匡放?”
匡放跟没听见似的,格子言推了他一下,匡放身形晃了晃,缓缓扭头,目光像极了丛林里缓慢苏醒的年轻野兽。
格子言:“想什么呢?”
匡放任由灵魂从头顶窜离,于高空俯视,而身体则趁机随心所欲为非作歹,他翘起嘴角,看着格子言说:“在想刚刚抱你抱得我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