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灵言同样穿了红色喜服,她把明乔抱在腿上,一大一小穿着同色的衣服,单是看着就养眼。

“没关系,他要是不来就算了。”

灵言对这个大叔并无恶意,就算今日这人不出现,她也不会觉得有多遗憾。

“外婆,他说过,还会看我的。”

明乔乖乖靠着外婆,仰着白软小脸,跟外婆说话:“等下回我看到他,就带他来找你。”

“好。”

灵言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了喜糖,喂给了明乔。

演戏演全套,她连喜糖都带上了。

明乔吃着甜甜的喜糖,脸颊都鼓起了一块。

他被甜的弯起了眼睛。

就是在糖快吃完时,他的牙突然疼了一下。

只一下的痛感,让他皱了皱眉。

“怎么了?”

刚好在看他的灵言,捧起他的小脸,问道。

明乔摇摇头,把咬碎的糖果咽了下去:“没事呀。”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现在牙又不疼了。

一大一小坐在轿子里,由灵兽拉着,到了新建的临天宗。

祝灵族人不愧是出了名的宠崽族群。

明乔说要一个临天宗,他们就真的在最短的时间里,建了个不输于苍玄大陆的临天宗的存在。

巨大的牌匾上,书写着气势磅礴的大字。

这样的字,一看就知道书写者,定是个大家。

在宗门两边,还有瞪着眼珠的石狮子。

这狮子看着是石头做的,但明乔瞅着,总觉得这狮子像是会动一样。

除此之外,宗门的门口还正在布阵。

“乔乔,等再过些时日,这里就能彻底完善了。”

在门口迎接的族人,把明乔从轿子里接了出来。

他们笑眯眯地抱起明乔,带着明乔看这个新的临天宗。

对面前这个临天宗,明乔满意极了。

“真气派!”

他看着临天宗的一景一物,越看越觉得喜欢:“叔叔,辛苦你们了呀。”

“不辛苦,只要你能高兴就好。”

能博幼崽的高兴,别说是一个临天宗了,就是再建几个出来,祝灵族人都能眼也不眨的去执行。

在宗门门口,来了不少人。

此次,即使宗门首次开放,又是灵言“成婚”,他们这刚建的宗门,颇是热闹。

灵思也过来了。

青澜和胡安来了,但他们家的大人没来。

游轻陪着明乔,他应景的也穿了一身红,只是,他英俊的小脸表情太冷硬,哪怕穿了红,也没明乔看着喜庆。

人多,场面看着就热闹。

明乔的眼神不住的往四周乱看,他既想看到大叔,又在心里知道,大叔是不可能来的。

“哥哥,你有看到大叔吗?”

“没。”

游轻也在注意着的,但他一路上到现在,的确都没看见大叔过来。

他们俩说着小话,祝灵族的族人和邬野,则是在撑着场子。

时泽是想凑热闹,但大龙住在宝库里,没过来。

为了陪着大龙,他索性就不来赶这个热闹了。

来祝贺的宾客,细数下来也不少。

气氛正和谐着,一队来客,站在台下,突然不是很友好的发起了问。

“这临天宗既建成,不知弟子有多少?”

这一发问,让台上的邬野,眸光都沉了沉。

“临天宗的弟子数目,自是会越来越多,怎么,你也想入我临天宗?”

“哈哈哈,我当然不会加入,我要入也是入有名望的宗门大派,等你这临天宗,什么时候人多起了,我再考虑。”

对方毫不掩饰着对临天宗的轻视。

邬野偏过头,直接对着身旁的人问道:“这嚣张的傻逼,是怎么进来的?”

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回道:“他说是来祝贺的。”

邬野:“行吧,下回迎客的时候注意点,别什么人都放进来,这样的人放进来,会脏了大家的眼睛。”

邬野的无视和羞辱,让刚才挑事的人,脸庞涨红了起来。

“你敢骂我?!”

邬野:“嗯?我骂你怎么了?不服来打。”

比嚣张,邬野还没输过谁。

底下的客人没动手,他只冷笑着,甩出来一张金色的战术。

“临天宗既成,那就应该知道宗门间的规矩。”

“我代无空门,向你们约战,你们接是不界?”

在天钧界,宗门间是有比试的,这些比试有自发的,也有被动的。

通过比试的表现,这些宗门的实力,还会被比较,以及被排名。

当然了,比试也可以不应。

只是,若不应,从此以后,便会被当做没胆量也没实力得宗门,这对宗门的名声很不利。

“哎,这临天总刚建,就下战术,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无空门是个老门派了,这个门派和秦家的关系很好。

如今,无空门对着临天宗下战术,摆明了这是在故意欺负临天宗的宗内无人。

众所周知,祝灵族不入任何宗门。

而没了祝灵族,在天钧界还没怎么出过手的清衡还有邬野几人,于外人眼里,都不过是刚飞升而来的下界之人。

对他们的实力,没几个人会看好。

有人开始打起了圆场:“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的火气都别这么旺。”

“陈兄,你把战书收起来,咱们待会好好喝一杯。”

打圆场的人两边都认识,可惜,他说的话不顶用。

战书浮在空中,姓陈的人没收回。

邬野抬眸看着,伸手将战书收下。

看到这一幕的明乔,小脸气鼓鼓,他爬上了台,站到了爹爹身旁。

他跟爹爹,统一战线!

“半旬后,无空门等着你们。”

战书被收下,姓陈的男人也没有多留。

他转身就走了。

明乔站在台上,看着他的背影,奶音愤愤:“你们好好等着吧!”

他的临天宗,才不会怂呢!

这个混乱的插曲,引得众人的心情都多了点变化。

但还好,邬野很快就控住了场子。

他准备了不少流程,足以让大家不无聊。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祥和的宗门里,灵言的吉时也到了。

这回,假装要和她成婚的人,是她一友人。

友人性别为男,但自小却以女孩自居。他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有点隐士的意思。

这回把他请出来,灵言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吉时到。

灵言请的友人,合该出来跟她拜堂了。

明乔在婚房里等着,等着这个过来接外婆去拜堂。

他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迟迟没见人来。

“外婆,怎么还没有来人呀?”

都等累了的明乔,趴到了外婆的腿上,他小脸蹭蹭外婆,嗓音含含糊糊的,像是有点困了。

灵言揉着他的脑袋,心下有了个猜测。

“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她还记得,上回她跟秦北,都没拜成堂。

灵言的猜测,虽没直说,但聪明的崽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是大叔吗?大叔来搞事情了吗!”

明乔上一秒还困困的,下一秒,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瞬间抬起小脸,一双漂亮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外婆,我去看看呀!”

明乔想出去确认一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跟灵言说了一声,就起身往外跑。

而他前脚刚跑走,后脚,灵言的房里,就进来了一个人。

对方戴了面具,很普通的面具,像是在路边随便买的。他走进房里,站到了灵言面前。

“这婚,是假的么?”

“嗯,是假的。”

灵言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承认完,目光直白的打量起了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

“你是为我而来?”

男人没说话。

灵言挑了挑眉,她继续盯着这个男人,审视的眼神让男人的目光避了避。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灵言确定了这男人是为他而来,下一步,自然是要确定他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

男人还是不答。

他沉默的态度,让灵言愈发起了疑。

“你不想让我成婚,一次次的阻我拜堂……”

“你若是不肯说原因,信不信,我再成一次婚?”

灵言最后一句话落下,男人面具下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明知道这些成婚都是假的,可他却还是做不到——

对这些假成婚,视而不见。

灵言一而再的逼问,都逼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起身走了过来。

她一步步的走近,男人一步步的后退。

连着几步走下来,灵言没了耐心。

她骤然近身过去,然后,抬手就要摘下面具。

“让我看看你的脸。”

男人侧过身,没让她摘。

灵言见状,直接对他出手攻了去。

两个人在房里交起了手。

交手不过三招,灵言就猛地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认出来了什么。

“谢景?!”

她不敢置信的叫出这个名字,美眸里满是惊愕。

男人没摘面具,也没说话。

可灵言就是认了出来。

在这一声名字叫出来后,男人的身形也骤然僵住。

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否认,但灵言的手,再一次伸了过来。

他想躲,灵言脸色一变,直接一巴掌呼了过来。

他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

灵言打完一巴掌,继续摘面具。

这次,她顺利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熟悉的俊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以为死了多年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刻,灵言又悲又喜。

“真的是你。”

灵言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她的指尖触到这张熟悉的脸,有泪不自觉的滚了下来:“原来你没死。”

“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在恨我,对不对?”

“你恨我给你带来了灾祸,你不想见我。”

灵言一句句的说着,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的痛苦,谢景全看在眼里。

“不是。”

谢景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他用着让灵言熟悉的嗓音,低低解释道:“我不是在恨你。”

“我当年本该死了的,有人把我带走,救活了我。”

“他说我这样死了全家的,很适合跟着他修行。”

“他让我修无情大道。”

“我跟着他,修了多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命太克人,他后来也死了。”

“我被他送到天钧界,此后就在这里活着。”

“我以为你不在了。”

谢景说着说着,嗓音都哑了起来。

“我遇到了乔乔,我看见了他的小花。”

明乔屁股蛋上的小花,让谢景的无情道心,头一次起了波动。

他从明乔嘴里,知道了自己的孩子都好好的。他也知道了,他的仇人在这里。

他追查起了仇家的事。

而对明乔,对自己的孩子,甚至对后来出现的灵言,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带他修行的人说,无情道是生不出感情的。

他选了这条路,就得独身到底。

他做好了独身一人的准备,却在听闻灵言成婚时——

失了理智。

他不想让她嫁人。

谢景低声说着自己的全部经历过。他说着自己的挣扎,说着自己的煎熬。

说到最后,他抬眸,看着灵言,眸子里满是痛苦:“阿言,不修无情道,我怎么报仇?”

而修无情道,他就要失去所有家人。

灵言:“……”

灵言抬起手背,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景,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连看我成婚都做不到,还修什么无情道?”

谢景:“……”

谢景怔住了。

灵言接着道:“大道三千,除了无情道,还有别的道。”

“放着家不要,你是不是疯了?”

灵言句句袭击,话里没半点温情。

但谢景却听得眼底的挣扎,都散了散。

他们目光对视着,最后,谢景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他脚步往前挪了挪。

“对,我还有别的道……”

除了无情道,他总还有别的道可以走。

而他的家,他的妻,要是让出去了,以后,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这个认知,让谢景煎熬多日的心,都清晰明朗了下来。

“阿言,抱歉。”

“你是该道歉。”

灵言从不是娇滴滴的温顺女子,她能生出来谢清昀这样的刺头大儿子,还有清衡这样坚韧性子的二儿子,就可得见她的性子,也不是特别好。

爱人跑去修什么无情道,修了无情道还不见她,虽说有报仇这么一缘由,但还是让人生气。

“这世上应该没人规定,道歉了就必须要接受。”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走吧,我要自己冷静冷静。”

灵言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她这会儿面上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心头的情绪还大起大伏着,着实没冷静下来。

她不太想看见谢景。

她知道的,谢景的性子就是这么有点别扭。

就像当初她追谢景,追了半天这人也不同意。

后来,她不干了,说着要跟别人走了,这人被她一逼,才对着她明了心意。

时隔多年,灵言又一次把人逼了出来。

但这一次,她可没从前的好脾气了。

“阿言。”

谢景还想说点什么,但灵言不愿意听。

“你走不走?不走,我打到你走!”

灵言说着就直接推起了人,她把人推到门口,见人还跟柱子一样杵着,她没忍住,还踢了一脚。

“走!”

灵言赶的厉害,谢景看着她愤怒的模样,只当她是真的不想见到自己。

“好,我先走。”

谢景抿了抿唇,说道:“等你冷静了,我再来看你。”

谢景说完了,飞身要走。

在走之前,他许是脑袋也有了丝清明。

他不顾灵言的抗拒,抱了下灵言。

一抱之后,他消失在原地。

灵言看着没了的人影,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在这里拉扯着,不远处,穿着红衣服的小喜童,人都傻了。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认错了。

他站在这个地方,这个角度,是能清晰看见门口的。

而他看着在门口抱了外婆的人,虽然只看见了背影和侧脸,但他越看越感觉这个好像大叔。

“不对。”

怀疑人生的崽,站在原地,喃喃道:“大叔都没见过外婆呀。”

他怎么会抱外婆呢!

明乔看着门口仅剩的外婆,外婆的眼睛红红的,且好像不想让人走。

这一幕,对明乔这只崽来说,就更懵逼了。

外婆说过,她心里头只有外公的。

她不会再给娘亲还有舅舅,找个后爹的。

眼下……好像情况有变。

明乔在原地站到腿都麻了,才稍稍镇定了下来。

他甩甩小脑袋,强行让自己淡定下来后,这才走上前,去查证了起来。

“外婆!”

他叫着外婆,就是走路走的有点瘸。

灵言听见他的声音,也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了神。

“乔乔。”

她整理好情绪,看向明乔:“你的腿怎么了?”

“腿麻了。”

明乔以前腿麻,都会在原地喊人,让人给他捏捏腿。

这回他也不喊人了,走路一扭一扭的还要继续走。

“外婆,你是不是哭了呀?你的眼睛红了。”

“不是,外婆被风迷了眼。”

灵言不想在小外孙面前袒露感情问题。

她随便扯了个谎,然后,把明乔抱了起来。

她把明乔抱进屋子里,给明乔捏了捏他的小胖腿。

“外婆,没办法拜堂了,你的朋友不见了。”

“嗯,我知道了。”

灵言的语气平静,她知道这是谢景干的。

“外婆,大叔是不是来了?”

见外婆没有主动说,明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这次的意外,是不是大叔干的?”

灵言垂眸,顿了几秒,轻轻点了头。

谢景来过的事,她没刻意隐瞒。

毕竟,这人不只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父亲,更是明乔的外公。

一听真的是大叔,明乔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大叔,外婆。

他想想大叔,再想想外婆,只觉得他不只是小胖腿麻了,他的心都麻了。

“外婆,你跟大叔见面,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灵言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

她说完,才意识到不妥,于是又改口道:“也还行。”

“大人聊天,你不用管。”

灵言还没理好自己跟谢景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家伙讲,干脆就把这个话题给带过去了。

明乔点点脑袋:“好叭。”

他不打听了。

他乖乖的让外婆按着腿,按着按着,他眼巴巴地看向了外婆。

灵言被他这个小眼神看着,想着没看见都不行。

被看了片刻,灵言说道:“允许你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明乔:“!”

明乔立马问道:“外婆,上次和这次的婚礼,是不是都是大叔为了你,才破坏的?”

不得不说,明乔的小脑袋瓜就是好使。

他在看到了抱抱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很多。

灵言说了允许他问个问题。

所以,对这个问题,灵言答了。

她“嗯”了一声,承认了。

明乔:“……”

明乔吸了吸鼻子:“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还以为,大叔是为了他。

他以为,大叔是看在他们一起要饭的交情上,才对他很好很好的。

敢情大叔的目标,是给他当外公。

“你没有自作多情。”

灵言看不得自家的崽受打击,她捏完了崽的小胖腿,又捏捏小胖脸:“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他以前保护你,都是因为,你是乔乔。”

即便没有她在,谢景对自己的亲外孙,也不会由人欺负的。

明乔还是没自信。

“大叔现在不是很喜欢我了,我被绑架,从悬崖上掉下去,还倒在街上,他都不管我的。”

灵言:“……”

灵言想想自家小外孙忙活的这些戏,犹豫再三,还是给了实话。

“乔乔,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管你,是因为看出来你是演的了?”

“可外婆也是假成婚呀!”

灵言:“……”

灵言哑口无言。

大叔的双标行为,让一只思念他的崽崽,小脸闷闷的表示自己要记一会儿仇。

“好了,我们换身衣服,出去吃饭。”

假成婚的目的达到,人也被钓了出来。

灵言脱了喜服,没再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

她跟明乔全换了衣服。

走出房门,有人来问:“人来了吗?”

灵言应了声:“晚点再说吧,乔乔饿了,想吃饭。”

明乔:“?”

明乔小脸茫然,他倒也不是很饿。

灵言拿明乔做着挡箭牌,暂时挡了别人的询问。

晚饭吃完,灵言还是没多说什么。

她又找了个理由,躲了出去。

灵言的反常行为,让清衡和邬野都很不解。

夜色暗涌,卧房里,昏黄的灯光温馨。

明乔穿着小睡衣,趴在床上。

他今晚没有跟哥哥睡,而是跟爹爹娘亲一起睡。

同样收拾好了的清衡和邬野,这会儿也换了睡衣,两个大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今晚不对劲的,除了灵言,还有他们的儿子。

这一大一小的,好像憋了什么事儿。

“乔乔,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清衡把趴着的儿子抱起来,温声问道。

明乔是个藏不住话的。

他瘪瘪嘴,在娘亲的注视下,还是说道:“娘亲,你要有后爹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