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乔哭的委屈又伤心,他湿漉漉的小脸蹭湿了外婆的衣服,小家伙知道自己这样脏脏的,可两只小胖手还是紧紧搂着外婆,舍不得放开。
他哭着哭着,抬起了小脸,奶音抽抽的对着外婆问了一下。
“乔乔,脏呀?”
“不脏。”
灵言垂眸,白若削葱根的手指,毫不嫌弃地抚上他脏脏的小脸,替他擦着眼泪和鼻涕。
灵言生过宝宝。
她的两个宝宝,她都亲力亲为的照顾过。
自己家的宝宝,她怎么可能会嫌脏。
“不脏。”
灵言耐心的给明乔擦着小脸,擦完后,她凑过去,在软软嫩嫩的小脸上,左右分别亲了下。
被外婆亲了,明乔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外婆,小脸上是满满的被亲了之后的高兴。
他看着外婆,看着看着,眼睛眨了眨,眼里蓄着的大泪泡碎成了珍珠啪叽落下来。
灵言把他抱起来,干脆像哄幼时的清衡一样,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也是用下巴贴着他的额头,把整只幼崽都裹在自己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清衡从前是最喜欢的。
明乔也喜欢。
外婆的怀抱宛若一道屏障,隔绝了明乔所有的惶恐不安。
小小的明乔,觉得自己无比安全。
他继续告着状,除了告状,他还说了爹爹娘亲和舅舅,全都没有飞上来。
只有他和弟弟妹妹飞上来了。
明乔再次提到弟弟妹妹,灵言垂眸,问他道:“弟弟妹妹在哪里?他们也在这里?”
灵言只看见了明乔这一个宝宝。
她回忆着刚才,在明乔的身旁,的确没有其他的宝宝。
“弟弟妹妹在我的空间里。”
明乔吸了吸鼻子,在外婆怀里,把一一和二二全都从空间里捧了出来。
被捧出来的二二,见到有不认识的人在,她急慌慌的还想往空间里跳。
明乔摸摸她的叶子,及时哄她道:“二二,不要害怕,这个是奶奶呀。”
明乔还是分得清的。
爹爹的妈妈叫奶奶,娘亲的妈妈叫外婆。
明乔虽然哄了二二,可二二不认识奶奶,她还是害怕。
哥哥被坏小孩儿打,一一也被薅掉小叶子,这些惨烈的画面,都吓坏了二二。
见二二非要跳进去,明乔只好抓紧时间让外婆看了看她,然后由着她躲进了空间里。
一一没有跳进去。
一一耷拉着仅剩的孤零零小叶片,整只芽芽软趴趴的躺在明乔的手心里。
乍一看,像死掉了一样。
灵言看着一一的模样,眉头紧紧皱起。
一一和二二都还没有人形,所以灵言看不到他们的小花胎记,但灵言能确定,这也是她的血脉。
明乔惨兮兮的小模样还在眼前,被明乔捧出来的一一,也是这副小惨样儿,灵言一双美眸,不可控的泛起了红。
她美眸泛着红意,有黑红煞气翻涌着要再次席卷而来。
关键时刻,是明乔看出了外婆的不对劲儿。
他拿着手心里的芽芽,放在灵言的脸颊上蹭了蹭。
“外婆,让一一亲亲你呀。”
明乔把一动不动的一一,放在灵言的脸颊上蹭了蹭,蹭完后,他也红着小脸凑过去,在灵言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宝宝和芽芽的亲亲,让灵言眼底的红意,瞬间褪去。
她强压着心头的戾气,垂眸看着宝宝和芽芽。
“一一。”
她叫着在明乔手心里不动弹的芽芽,还伸手检查了下:“不用怕,小叶子还会长出来。”
灵言的这话说完,生无可恋到自闭的芽芽终于有了点反应。
只见小芽芽晃了晃他仅剩的小叶子,然后一点点在明乔的手心里,立了起来。
他歪歪头,蔫蔫的小叶也有了点精神。
“没有骗你,你的叶子能长出来。”
灵言轻声细语的,对自家的宝宝很是温柔:“只是,长出来的速度要慢一些。”
这样小叶子还能长出来,一一就不怕了。
他不想做只有一片叶子的小秃芽。
灵言给一一检查完,又给破破烂烂的小云朵修了修。
小云朵是灵云,在煞气聚集的地方不能久待,灵言干脆让它进了明乔的空间修养。
做好这一切,最后,她给明乔再次检查了遍。
“乔乔。”
一一断了的小叶子还能再长,明乔的小身子却比一一要糟糕得多,灵言抱着明乔多病的小身子,问道:“你现在胸口还闷不闷?”
“有一点点。”
明乔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是特别特别闷,咳嗽的时候,这里疼疼的。”
明乔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他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小病人,他的身体哪里不舒服了,他大多都能准确的描述出来。
灵言听着他的描述,掌心贴着他的后背,为他输送了一点真气。
要是放在以前,灵言能更好的给他治疗。
可是现在——
灵言没法给他治。
被封印在这煞气聚集的地方,灵言自己早就成了煞。
她不再是灵,她成了煞。
“乔乔,你跟一一还有二二在这里等外婆,外婆去北边,给你找些药回来,好不好?”
在这片被封印的禁地中,有南北两片区域。
灵言是南边的主人。
北边,也有一个万煞之首。
他们全被封印在这里,不得出去,但虽是同样被封,灵言却从未和另一边的人,握手言和过。
那边想要跟她一起,闯出这禁地。
她没同意。
她是祝灵族的灵女,即便被人恶意封印,即便她心中怨气冲天,她也不愿把另一个恶魔放出去。
那个魔头,是不可见天日的存在!
他若是出去了,万物将亡,生灵涂炭。
灵言不爱跟那个魔头打交道,但那个魔头的地盘上,是有点好东西的。
她要给她的宝宝寻来。
“外婆,乔乔也去。”
明乔一听到外婆要走,立马就不干了。
他紧紧搂住外婆,小身子牢牢地扒拉在外婆身上,一一学着哥哥,也缓慢而又坚定的把自己的小叶子,黏在了外婆的胳膊上。
灵言:“……”
灵言看看一一的小叶子,再看看乔乔的小胖手,以及空间里怂怂的二二,她知道,这几个宝宝被欺负过后,留下的阴影还没散。
看看宝宝们的模样,灵言恨不得把欺负了宝宝的罪魁祸首,一个个的,百倍千倍的折磨回去。
可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去北地取些东西。
“乔乔乖,一一听话,外婆很快就会回来。”
“等外婆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三个字,小懒芽一一慢吞吞地缩回了自己的小叶子。
他,他想要好吃的。
明乔没有一一好糊弄,他两只莲藕似的胖胳膊,有劲极了。
灵言被小胖宝宝这么卖力的箍着,想走都走不了,她倒是能使出更大的劲儿来挣脱,但她怕弄疼了自家宝宝。
“好了,外婆不走了。”
灵言带过两个宝宝,她带宝宝的经验很足。
针对眼下这情况,她处理的也游刃有余。
她把牢牢箍着她的宝宝,安抚下来。
“外婆给你们煮些吃的,要吃吗?青草地长着一种菇,比肉还要好吃。”
灵言说着好吃的菇,说着说着,一一滴了两滴口水下来。
明乔也松开了胖胳膊,小肚子咕咕的叫了声。
灵言给一一擦擦口水,又摸摸明乔软波波的肚子,她笑笑,就这样抱着明乔还有一一,站了起来,重新走向青草地。
青草地上的黑蜂等东西,还在原地待着。
这些东西有些是此地滋生出来的产物,有些则是被人随手丢进来后,在这里天长地久的生活着,慢慢变异了的恶灵。
它们没一个是良善的。
它们或诞生于或生长于恶源地中,想让它们生来向善,是绝无可能的。
它们不良善,但它们足够忠诚。
对灵言这个主人,它们更是百分百臣服。
“这是我的宝宝。”
灵言带着明乔过去,她指着明乔,对众恶灵介绍道:“以后,他就是这里的小主人。”
“还有这个小芽芽。”
灵言又指了指一一,她指完一一,明乔强行把二二也给捧了出来。
灵言指指两个芽芽,继续介绍:“这两个也是小主人。”
三个宝宝里,一一贴着明乔的胖手指,借着明乔的手指头靠着,没什么反应,二二被哥哥捧出来,又怂又不高兴的甩着小叶子。
只有明乔站在外婆身旁,空着的小手牵着外婆,胖脸认真的看着外婆地盘里的这些手下。
他这严肃的小模样,还挺有小主人的威严。
藤蔓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灵物,但它是个主人最忠心的狗腿子。
它第一个叫道:“小主人。”
明乔点点头,点完后,他还从自己的储物环里翻了翻,翻出来了一瓶号称草木最爱的甜甜水,然后送给了藤蔓。
“这个很好喝,给你。”
藤蔓呆了一下,接过了明乔的礼物。
一一和二二看见甜甜水被送出去,两个芽芽全都不干了。
他们摇着小叶子,一跳一跳的,想要甜甜水。
明乔摁住他们俩的芽芽,低着头,哄他们道:“不许闹,甜甜水还有,一会儿就给你们喝。”
明乔虽然说了还有很多甜甜水,可一一和二二盯着藤蔓的甜甜水,还是有点不情愿。
这两只芽,没一个大方的,自家的东西他们都不乐意往外给。
在藤蔓之后,四脚兽也叫了小主人。
明乔给它送了个小马甲,可以穿。
四脚兽对这份礼物很满意。
一个又一个的恶灵叫着小主人,叫到最后,明乔差点招架不住。
还好,灵言支援了他。
明乔这个小主人,在恶灵们的心里,位置一下子就牢了起来。
明乔忙完,灵言也给他煮好了蘑菇,还给他烤了肉。
灵言的手艺一般,幸亏食材够鲜够好,所以做出来也好吃。
一一和二二也分到了蘑菇汤。
两个芽芽弯着芽叶去喝汤,喝着喝着,一一直接把自己泡了进去。
三个宝宝吃饱喝足,很快就有了困意。
灵言哄着他们,没一会儿,就把他们给哄睡了。
把几个宝宝哄睡,灵言起身,脸上没了只对宝宝们可见的温柔。
她淡声吩咐道:“看好小主人,我去北边一趟。”
“是。”
藤蔓织成一张小“被子”,想给明乔盖上。
灵言没让它盖。
她把一件旧衣披在明乔的小身子上,又在明乔的小脸上,亲了亲,这才离开。
等灵言离开,藤蔓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还是把自己的“小被子”,又搭在了衣服上。
就这样,明乔盖了整整一层,他想蹬被都有点瞪不动。
明乔睡着了,灵言抓紧着时间,去北边寻她要的东西。
她寻的很顺利。
北边这边的魔头,被封印在这里的时间,比她要久的多。
此地的层层封印,最开始就是针对这魔头的。
后来,是有人知道了这处的封印,将她也封在了这里。
她暂时没有离开的办法。
但她能把宝宝送出去,在送宝宝出去的时候,她还能替宝宝报了仇。
她现在,只想替宝宝做打算。
如今有了几个宝宝的灵言,觉得自己应当不会再跟从前一样,总是在痛苦的回忆里,被引得失去理智。
宝宝们还这么小,她要清醒地,好好保护她的宝宝们。
时间一点点过着。
灵言顺利取完东西,想要离开。
一道黑雾凝成的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魔头发现她了。
灵言被发现了,没有半点的畏惧,她身形立于半空,抬手就是干。
禁地两边的主人,打了起来。
北边的魔头自称自己是神,但一位魔气萦绕的神,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他也许曾经是神,也许拥有过神的力量,可在这压制他的阵法里,他的力量在实实在在的削弱着。
灵言是后来者。
她从灵化煞,这里的阵压制她,也在助她修煞。
她是祝灵族最有天赋的灵女,即便入了这恶地,只要有一丝灵智尚存,她就会找出生存的法子。
她要生存,要变的更强,她要找出是谁害了她,害了谢家。
打斗持续了两天两夜。
明乔在这两天里,早就醒了。
他醒了找不到外婆,整只崽都不好了。
“我要外婆!”
明乔眼泪汪汪,问着藤蔓:“我外婆在哪里呀!”
藤蔓知道主人在哪儿。
但它也知道,它不能带小主人过去。
太危险了。
小主人不可以去有危险的地方。
藤蔓没带过宝宝,但看着还挺有带宝宝的天赋。
藤蔓不告诉明乔,可明乔利用自己小主人的威严,硬是从一个口风不严的小恶灵嘴里,知道了外婆的去向。
他知道后,把两个芽芽交给藤蔓。
他迈着小短腿,去找了外婆。
祝灵族最有天赋的灵女,和恶源之地的魔头,他们打起来,都是狠绝的作风。
明乔跑过来时,这场架还没打完。
他知道自己小小的,可能来了也是白来。
但他还是握着剑,胖脸凶凶的去偷袭了魔头。
他的偷袭,对魔头没什么伤害。
但他的出现,让灵言在情急之下,爆发了比平日里还要猛烈的战意。
魔头停了下来。
他看起来,对这个能让灵言彻底爆发的小幼崽,生出了一丝的兴趣。
“这是我的孩子。”
灵言抱起明乔,将小家伙的脸按在自己怀里。
她冷冷道:“你敢打他的主意,我定和你不死不休。”
“我说过,我是神,不死不灭。”
魔头连个实体都没有,说起话来,却依旧狂妄:“你想和我不死不休,简直是痴人做梦。”
灵言不想和他多做纠缠。
两人打到现在,虽然打的狠,但如今魔头停了手,他们俩这也是要休战的意思。
灵言继续道:“在你这儿取的东西,我会还你一个等价值的。”
她说完,抱崽欲走。
魔头看着她怀里的崽,突然恶意道:“你取走的是续生草,这草是用来续命的。”
“怎么?你怀里的孩子,是要死了,还是得了绝症?”
明乔多病的小身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跟得了绝症无益。
魔头说的是实话,可是话却触了灵言的逆鳞。
灵言再次起了战意。
还好明乔没等她出手,就在她怀里扬起了小脸。
“我,我是得病了。”
明乔抱着外婆的脖子,小脸扭向了魔头:“你说的话没有错,可你这样说,会让我外婆生气的。”
“我也会不高兴的。”
明乔听很多大夫偷偷跟他爹说过,说他会死。
这也许都是实话,但这样的实话,明乔一点都不爱听。
明乔实诚的表达着自己的感受,他把魔头都给说的顿住了。
“外婆,走呀,不要打架了。”
明乔说完了魔头,又催起了外婆快点走。
灵言最后睨了魔头一眼,抱起崽走了。
她用取回来的续生草,给明乔用上了。
明乔用了续生草,效果也是肉眼可见的好。
他的胸口不再闷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也终于止住了。
小家伙身体一好,精神也好了。
他在灵言的地盘上,一天接一天的待着。
灵言从他口中,知道了越来越多自己两个孩子的事情。
她很爱听这些事。
在又一个夜晚,灵言抱着怀里玩累了趴到她怀里打盹儿的宝宝,轻声说道:“乔乔,你该回去了。”
明乔:“……”
明乔本来困的一点一点的小脑袋,立马抬起来了。
“我不走!”
明乔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摇着脑袋,奶音都要喊劈叉了:“外婆,我不走呀!”
这里有外婆,他哪都不去!
灵言看着小家伙慌乱的小脸,心里揪疼了下。
她在这里孤寂了多年。
她也不想让明乔离开。
可是,明乔必须离开。
这里煞气太重,明乔这样的小身子,绝对不可以多待。
“乔乔,你听外婆说。”
灵言安抚着自家已经快哭出声的宝宝,柔声细语道:“你不是想爹爹娘亲了吗?”
“外婆有办法,让他们早点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