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贺初秋换上运动服,参加下午的网球活动。
他本就长得干净,穿上浅色运动服显得很年轻, 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周清雅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自带球拍,穿了一套网球裙, 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有明显的训练痕迹。
上场前, 周治把二人聚在一旁,小声提醒:“葛总和林女士是网球爱好者, 据说水平很高,你们打球时都机灵一点儿, 别压过他们, 但也别输得太难看。”
应酬就是这样,个人意愿并不重要,关键是哄甲方开心。
贺初秋和周清雅交换了一个眼神, 拿着球拍进了场。
起初是双打,但没过多久,林静恩肚子不舒服先下场, 那边只剩下唐家瑞,这边周治留下了周清雅。
贺初秋刚热了个身就下了场,喝了口水坐在一旁休息。
周清雅水平不错, 发球接球都在线, 和唐家瑞能打个来回。
不远处,林静恩抱着个暖水壶, 目光时不时看向周清雅,看不出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贺初秋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林静恩既然没事,那她刚才为什么要下场?单纯不想打球?
周治倒是很满意现在的局面:“清雅不愧是商务组一姐,身材好,打球水平也不错,看她把唐总哄得多么开心。”
贺初秋猛地站了起来,他知道林静恩为什么要下场了。
贺初秋走到计分裁判旁边,提出换人要求。
周治纳闷:“他们打得好好儿的,换什么换?”
周治一向精于人情世故,现在偏偏脑子不灵光。
贺初秋解释:“林静恩下场不是肚子疼,她生气了。”
周治也是人精,瞬间明白过来。能谈工作带着老婆来的,必定夫妻关系和睦。偏偏他们这边竟然派了个美女和人家老公对打,这能不让人生气吗?
发球权落到周清雅这边,他们叫人过来说明因果,准备换人。
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另一边,葛轻舟拿着球拍进场,点名要和周清雅对打。
周清雅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拒绝。葛轻舟给林静恩出头,接下来这局她想必不太好过。
她握着球拍走到球场,身旁却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周清雅刚打了一局,想必体力不支。”贺初秋握着球拍走进球场,“轻舟总要是不嫌弃,我来陪您打。”
葛轻舟目光落在他劲瘦的手腕,轻轻一笑:“那你做好准备,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他用球拍挑起一个网球,轻飘飘往下一压。
看起来没用多少力气,网球却高速旋转飞向贺初秋,砸在地面上高高弹起。
好快的球!还是攻贺初秋反手!
周清雅忍不住有些紧张。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响,贺初秋用力把球抽了回去。
球场外,唐家瑞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坐到一旁哄老婆开心。
周治深知自己闯了祸,各种吹捧夫妻两伉俪情深,甚至还不惜编纂周清雅已经订婚。
好一阵安慰后,林静恩这才抬起头,看着球场说:“他们打得真好,网球果然还是要看年轻人玩。”
唐家瑞:“哪有,老婆你水平比他们好多了,不信咱们上场试试看。”
周清雅不可能再上场,最后变成了贺初秋和葛轻舟一边,对面是唐家瑞和林静恩。
贺初秋和葛轻舟打了近二十分钟,停下时两人都有些喘气,比分葛轻舟略胜一筹,不清楚是不是放水。
葛轻舟看了眼贺初秋,不出汗不脸红,只有轻微的喘气,他笑了笑:“你没使出全力?”
贺初秋:“您好像也没有?”
葛轻舟朝球网走来:“希望下次可以让你用尽全力。”
贺初秋过去和他拍手:“彼此彼此。”
接下来,他们由对手变成了伙伴。
虽是初次合作,但双方水平都很高,就算有一点儿小失误也能彼此包容,配合很是默契,把唐家瑞、林静恩哄得开开心心。
另一边,寒曜年、顾明哲、蒋奕三人穿着运动服进场。
寒曜年运动服外罩了件黑色外套,遮住半个下巴,目光穿透铁丝网看向对面,不知在想什么。
顾明哲感觉自己是个傻逼,他竟然一直在撮合寒曜年和他前任!
他愤愤不平地拿起球拍:“老寒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给你报仇。”
“就你?”寒曜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打不过他。”
“开什么玩笑,我三岁就开始挥球拍了!”顾明哲兴致勃勃走到隔壁。
半个小时后,哭着回来骂了句脏话:“妈的,贺初秋还是人吗?打了这么久体力还这么好?专吊我对角线。”
“早说你打不过他,”寒曜年丝毫不意外,“他大学时做过网球部的教练。”
顾明哲:“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寒曜年:“你问我了?”
“……”
“哎不对啊,”顾明哲回过神来,“你和贺初秋不是高中就分了吗?为什么你还知道他大学的事情?”
寒曜年:“……”
“你、你甚至还请他回家里吃烛光晚餐,和他一起过生日!”顾明哲幡然醒悟,恨铁不成钢道,“老寒你完了,你彻底被这个男人拿捏了!”
寒曜年:“想象力这么丰富,你不如去拍短剧。”
顾明哲:“你们甚至都让我去拍短剧!”
寒曜年:?
他们在谈什么?和他有关吗?
贺初秋坐在球场休息区,脚边摆着球拍,毛巾搭在头顶,目光透过缝隙频频往隔壁瞟。
刚才打球时他没收敛。
他确实有些生气了,顾明哲的敌意太明显。
寒曜年什么意思?被他拒绝后,特意让顾明哲过来羞辱他?
贺初秋闭上眼,扯过毛巾狠狠擦了把头发。
“要喝水吗?”葛轻舟递来一瓶电解质饮料。
“谢谢。”贺初秋接过喝了大半瓶,抬头时,跟前落下一道阴影。
寒曜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穿着件秋冬款紧身运动服,特殊设计把他身体勾勒得块垒分明,脖子侧面的拉链拉到下巴,配上他冷峻的五官,看起来非常禁欲。
寒曜年握着球拍,说:“不知是否有荣幸和贺先生打一场?”
贺初秋眸色沉了沉:“你要和我打?”
寒曜年:“不行?”
不愧是好兄弟。
他刚把顾明哲打回去,寒曜年就过来替他出头。
“可以。”贺初秋放下水瓶,声音冷了下来,“只是寒总腿伤,别怪我胜之不武。”
寒曜年:“不劳贺总监挂心,我腿伤早已痊愈。”
贺初秋拿起球拍走进球场边,他拿起网球,目光投向寒曜年的斜对角。
抛球前,他习惯性转了下网球拍。
这是会所租赁的拍子,不如定制的顺手,他现在还在找手感。
寒曜年:“贺总还在等什么?”
“嘭!”
贺初秋将球抛起,纵身一跃,网球飞向寒曜年的场地。
寒曜年目光紧追球路,扬起球拍将球打回。
二人迅速开始对抽,一时间,整个球场都是他们抽球的梆梆声。
贺初秋起初还比较收敛,直到发现寒曜年能跟上他节奏后,动作迅速凌厉起来。
赛场上两道身影迅速移动,目光宛如猛兽牢牢锁定对方的身影,又迅速打出致命一击。
他们互相打着刁钻的角度,用力挥下一球震得对方手臂发麻,快速进攻打破对方防线……
他们明明没有对打过,此刻却仿佛配合了多年,无比默契。
球场旁,顾明哲看得热血沸腾,暗自感叹:“贺初秋水平确实不赖,竟然能和老寒打得有来有回。”
他撞了撞蒋奕肩膀:“蒋医生,你觉得他们谁输谁赢?”
蒋奕:“贺初秋。”
“你胳膊肘往外拐啊,”顾明哲不赞同,“那我赌老寒,他当年可打过美国大学生网球联赛,都是职业水平了。”
蒋奕目光落在寒曜年骨折过的那条腿上,没有说话。
中场休息时,寒曜年以微弱的优势拿下一局。
球童进场捡球,寒曜年握着球拍返回休息处。此时室外气温只有几度,他后背和胸膛却已被汗水打湿,饱满的胸膛随着粗重的喘息声起伏。
在场的都是男人,哪里能听不出来不对劲?
顾明哲斜睨了他一眼,纳闷儿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禁欲的寒总怎么突然开始喘了?”
寒曜年拿起毛巾擦脸,淡定道:“你和贺初秋打一局试试,你喘得更凶。”
顾明哲不服气:“我当时虽然累,可没你喘得这么骚。”
寒曜年:“正常运动,无不良引导。”
说完,他拉开了衣服侧领拉链,露出下面饱满圆润的胸肌。
顾明哲:“……”
这还不骚?
蒋奕指了指左边,顾明哲转头一看,发现十米开外就是贺初秋,他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有个美女给他送水,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
顾明哲:“……”
突然又有些可怜老寒了呢。
“我在这边打球没事吗?会不会耽误工作?”贺初秋放下水瓶,问一旁的周清雅。
“没事,”周清雅摇头,“总编说合作基本谈妥了,甲方两位总裁也想和寒曜年加深关系,等会儿会安排葛轻舟过来和你一起打。”
葛轻舟和寒曜年?
贺初秋皱了皱眉,但以他的立场,没有拒绝的资格。
后半局葛轻舟也加入了战局,寒曜年那边出了个蒋奕,比赛开始前,四人站在网前一一握手,态度都很客气。
贺初秋和寒曜年握手,一触即离,寒曜年问:“这局加个赌注如何?”
葛轻舟抬眸看了眼贺初秋。
“可以,”贺初秋平静道,“寒总你想赌什么?”
“如果我赢了,”寒曜年目光落在他左手,缓缓道,“我要你的护腕。”
贺初秋今天没有戴手表,取而代之是一个黑色护腕。
贺初秋呼吸急促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冷静,说:“可以。”
寒曜年:“你的要求呢?”
葛轻舟是甲方,贺初秋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葛轻舟想了想,说:“如果我们赢了,那就请寒总做东请我顿饭吧。”
他发言一向稳妥。
寒曜年皱了皱眉:“只请你?”
葛轻舟笑了笑:“寒总不敢?”
寒曜年看向默不作声的贺初秋,说可以。
这一局是贺初秋他们的发球权,贺初秋站在网前,斜对面是蒋奕,寒曜年在他正对面防守。
哨声响起,贺初秋左手背在身后,对葛轻舟做手势——发外球。
“嘭”的一声响,网球越过球网,落在寒曜年防守区域外侧。
寒曜年右跨步打回,然后贺初秋和蒋奕开始接球,球场迅速热闹了起来。
四人水平都很高,且铆足了劲儿,这次双打观赏性极强。
林静恩却皱起了眉:“我怎么觉得轻舟有点儿不开心?”
“有吗?”唐家瑞和每一个中年男人一样糊涂,“他不是打得很认真?”
“就是太认真了,”林静恩摇头,神情担忧,“他很少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这个贺初秋对他来说不一般。”
“那你撮合他们呗,”唐家瑞建议,“反正咱们儿子条件这么好,贺记者没道理不答应。”
“到时候再说吧,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林静恩摇头。
葛轻舟是她唯一的儿子,小时候还是个乖宝宝,只是后来越长大越神秘,有时候,连她也看不透他的想法了。
球场战况逐渐焦灼,双方比分咬得很紧,经常是对方拿到一个球,另一方又迅速追了回来。
贺初秋连续打了几场,体力消耗很大,但依旧握着球拍,集中注意力盯着对面。
他抛起网球,打出了一个内发球。
这是蒋奕的正手球,但是蒋奕防守失误,寒曜年左跨步把球打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贺初秋看到他左腿闪了一下。
接下来几次抽球,寒曜年偶尔接一个反手球,动作都比正手球要慢。
应该是腿伤留下的后遗症,每次他迈开左腿时都有些迟疑,在左后方形成了破绽。
接下来打球时,贺初秋都尽量避开了他左侧。
葛轻舟却完全相反,他发现寒曜年这个破绽后,开始大肆进攻,频频得分。
明明是好现象,贺初秋却变得有些心浮气躁。
最新一球结束,贺初秋叫了暂停,和葛轻舟换了个站位。之前葛轻舟和寒曜年是对角线,非常方便发起进攻。
位置调换,葛轻舟回眸看了他一眼,但终究没说什么。
后半局对方比分再次追了上来,只剩下微弱差距。
最后一球,葛轻舟打在寒曜年反手位置。比赛结束,他们以轻微的优势险胜。
贺初秋打了一下午的球,放下球拍时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双手撑着膝盖,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汗水顺着眉心滴进眼睛,贺初秋抓起衣服擦了把汗,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寒曜年。
走路还算正常,肉眼看不出有没有问题。
“你心疼他了?”耳边突然钻进一道声音。
贺初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葛轻舟又问:“你们之前谈过?”
贺初秋:“……”
太直白了,甚至有些冒昧,不太像葛轻舟会说的话。
贺初秋收回视线,冷静道:“葛总,这是我的私事。”
“我知道了,”葛轻舟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又恢复到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这场球我打得很过瘾,合作愉快。”
寒曜年站在球网对面,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贺初秋他们离开,蒋奕这才走过来,面露担忧:“老寒,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寒曜年瞥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和贺初秋早分手了,他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
蒋奕欲言又止:“我是问你的腿。”
寒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