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澜的唇和他的怀抱一样滚烫,呼出来的热气也是烫的。
唇贴着唇的感觉很奇妙,夏衾第一次体验。
大脑里像在放烟花,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谢星澜很克制的在他唇上贴了一下,一触即分。
干燥又火热,仿佛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不怂。
只是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理智就能控制得住的,在谢星澜松开他的那一秒,夏衾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又回吻了一下。
贴着他双唇,也是一触即分。
他:“……”
谢星澜:“……?”
他:眼睫颤啊颤。
说实话,谢星澜的脑子也没能比夏衾冷静多少。
冲动过后,心跳声跟打雷一样响,火烧过胸膛,理智在夏衾主动之后,被烧的一干二净。
雪地里没人说话,怕打破这一刻汹涌的暧昧。
夏衾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陷进了绵软的雪地里。
保护脑袋的兔子头盔被扔在一边,乌黑的发也散在雪地上。谢星澜的滑雪服被他抓的乱七八糟,除了急促的呼吸声,耳旁就只剩下了唇齿交换的水声。
青涩的吻,毫无章法。
脑海中只有拼命贴近对方这一个念头,心跳在发狂,爱意在疯狂滋长。
他不知道,谢星澜竟然还有这么……欲的一面。
像一头年轻又在成长的凶猛动物,几乎把他拆之入腹。
……
……
林思则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发现,他爹和他衾哥似乎消失了。
摘下护目镜,小林发出疑问:“谢哥呢?”
说曹操,曹操出现。
谢星澜扶着夏衾从中级赛道那儿走了过来。
正好大家滑雪滑腻了——主要是滑累了。
这会儿一群人正在商量接下来准备去哪里玩。
“谢哥!”林思则挥手打招呼,看到夏衾,诧异:“衾总怎么了?”
“人菜瘾还大,初级赛道都没滑好就去中级赛道玩儿,摔了一跤。”谢星澜解释。
“人菜瘾大”戳中了夏老师的某根神经。
他终于从刚才那场缠绵火热的初吻中回过神,并开始反思自己。
我脑子有病吗。
刚才为什么要回吻一下他?
原来跟谢星澜接吻是这种感觉?
整个人都快融化在雪地里了。
到现在,舌头和嘴巴都是麻的,脑袋也还在嗡嗡嗡,血液依然集中在指尖,酥酥麻麻。
被谢星澜抓住的手臂那一块,也是烫的。
“我草!”林思则凑过来关心:“没事儿吧?摔的严重吗?”
“还好。”夏衾惜字如金。
“真的没事儿吗?”王冬看起来很担忧:“衾总,你嘴巴都摔破了。”
……那是狗咬的。
“而且看着挺严重。”林思则补充:“你看看,路都走不了了,是不是摔到腿软了?”
……这是被亲软的。
操。
夏衾抓了把头发。
看起来就要恼羞成怒。
谢星澜连忙道,音色散漫却有点儿危险:“真没事儿。别问了啊。”
再问下去等下有事的就是自己了。
他们俩一副都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众人也不在意。
男生嘛,从小到大都是摔过来的。
没那么矫情,话题很快就被转移。
“对了谢哥,你来的正好,我们等下打算去坐缆车,然后晚上去山顶的温泉山庄泡温泉,你还有其他想玩儿的没有……”
林思则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规划好游玩路线了。
谢星澜没什么要补充的,其他人也一样。
于是众人脱了笨重的滑雪板和雪靴,朝着山顶的温泉山庄出发。
后来他们又一起坐了缆车看雾凇,去山上的寺庙一人求了个保佑自己学业的灵签。
林思则看到好多个妹子都求了姻缘签,而且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的把谢星澜名字的缩写写上去,他忍不住劝:“朋友们,各位美女们,你们这样是会犯重婚罪的好吗,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难道我不帅吗?当不了谢老板的女朋友,当他儿媳妇不行吗?!”
逗得一帮妹子笑得花枝乱颤。
其实她们也不是真的对校草有多么情根深种,只是秉承着既然写了就要写个最帅的上去的朴实念头。
给月老一个参考,以后发男朋友就要照着这个颜值这种性格发。
夏衾也跟风求了个灵签,谢星澜凑过来看:“你写谁?”
“写你个头。”夏衾拿着笔写下自己名字:“我他妈求的是考试的签。”
好有事业心一男的。
“啊,好伤心啊。”谢星澜幽怨道:“我买了一沓,每张都写了夏老师的名字。”
“你有病啊?买一沓干什么?”夏衾露出一个离谱的表情:“你钱多的没处花?”
“希望神灵保佑我快点追到夏老师。”
夏衾:“……”
夏衾:“你醒醒吧。”
夏衾忍不住提醒他:“恋爱脑晚期神仙来了都治不了。”
等到谢星澜走远了,夏衾才买了一个保佑爱情的灵签。
龙飞凤舞的写下“谢星澜大傻×”六个字之后。
猫猫祟祟的夹在自己手机壳后面。
从寺庙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
温泉山庄在山顶,由十几套别墅组成。
每一套别墅相当于一个民宿,林思则定了一晚上的轰趴别墅,视野还是整个平山最好的。
听说站在院子里面就能看道日出。
泡完温泉回来,疲惫了一天的身体都舒缓了。
吃饱喝足,林思则提议到客厅玩真心话大冒险。
王冬在别墅门口的便利店里面买了几箱酒拎着回来,年轻的少男少女顿时沸腾起来。
有酒,有朋友,有大把悠闲的时光。
没房没车没贷款。
尽管学业的压力依然在头顶,但让人看了也忍不住感慨——
或许这就是青春最好的样子。
一箱酒很快就下去了一半,他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玩的热火朝天,没一会儿林思则又提议看恐怖电影。
放下遮光窗帘,打开投影仪,大屏幕显示出电影的名字——《午夜凶铃之贞子大战伽椰子》。
一群人挤在沙发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儿酒,所以大脑都有点迟钝。
以至于没发现,五分钟之前,沙发上就少了两个人。
别墅背面的小阳台,一个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半圆形。
栏杆是铁艺雕花,缠着已经枯萎的爬山虎,两个少年靠着栏杆,吻的难分难舍。
接吻这东西就跟有瘾一样。
夏衾忘记自己是怎么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到谢星澜起身之后,他莫名奇妙觉得应该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
默契的走到偏远的阳台,没等夏衾站稳,就被对方握住手腕,拽进怀里。
他没有继续,似乎在等他的同意,垂眸盯着他,带着欲望的目光落在他唇上。
夏衾秀气的喉结动了一下,像是一个默许的预兆。
谢星澜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比起雪地里那个狂热的初吻,这次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和探索对方。
唇齿安静的交缠,交换着彼此,夏衾的四肢百骸酥酥麻麻,鼻腔里全都是对方身上那股清淡的无花果的草木香。
不知道亲了多久。
可能有个六七分钟。
从深吻变成啄吻,夏衾感觉喘不过气了,才松开他。
别墅客厅里热闹的声音才渐渐传入耳朵。
有笑声、歌声、嬉闹声,衬的这个小阳台愈发隐秘安静。
避开所有人,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他整个人都被亲的发红,眼神靡丽泛着水光。
仰着脸,神情青涩。
夏衾其实长得很乖,所以现在流露出地不经人事的情态更引人遐想。
两人略略分开一点,炙热的呼吸还缠在一起。
谢星澜盯着他一会儿,低下头舔掉了他嘴角的晶莹,借着混乱的暧昧问了句:“夏衾,我们现在算什么?”
-
“接吻搭子”。
这个词,是开学一周后,谢星澜自己在网上搜出来的。
百度百科解释:不谈恋爱,但是想接吻的一种症状。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找个男人来玩玩,兄弟,你被你女神当狗玩儿了。
啊。
谢星澜回味了一下,感觉自己被渣了一下。
起因是他发了个帖子询问:暧昧对象只跟我亲嘴不确认关系是什么意思?
比起“接吻搭子”更多的是其他的回复。
网友1:你是不是被他骗感情了啊?
XXL:我这么聪明还能被他给骗了?
网友2:呃,看看他对你主不主动吧,不主动就是钓你
XXL:我查了,他这个星座就是不爱主动
网友3:有戏,真的有戏,今晚马戏团有你的戏
XXL:你不懂,他跟别的男的不一样
网友4:听哥们一句劝,继续吧,自己舔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拥抱)
XXL:(拥抱)(点赞)(点赞)(点赞)
……
“互联网真是越来越不好玩儿了,这届网友的水平太低了。”谢星澜摇头,关掉了手机。
“手机玩好了?”夏衾忽然开口,从桌面上抽出了一刀厚厚的试卷:“玩好了就把试卷刷了。”
“看看你开学测验考的那点分,北京哪个大学你能上?”
……同桌也越来越不好玩了。
“夏老师。”谢星澜把试卷拖到自己桌上,提问:“今天能不能请个假,晚上估计不能送你回家了。”
夏衾:“你要去干什么?”
“有点事儿。”谢星澜道。
“什么事啊?”
“家里的。”
更多的,谢星澜就没说了。
每次提到他家里的事情,男生总是会不着痕迹的岔开。
次数多了,夏衾也能感受到,他不太喜欢提及家事。
夏衾“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刷题。
刚才写到一半的解题思路被打断,这会儿看着这道答题,仿佛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
夏衾又做了会儿题,发现写不进去了,扔了笔问道:“你晚上去哪里?”
谢星澜没想到这个话题还能继续,有点诧异的看向他。
夏衾以前从来不会多问。
他心里似乎有一道很明显的分割线,自己在里面,世界在外面。
这条线如今似乎在一点点往外扩张。
夏衾说:“我跟你一起。”
周四下午,夏老师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课,也算是一种体验。
谢星澜翻过墙先跳下去,伸出手等着接着夏衾,后者也是很熟练的跳下来,正正好落在他怀里。
谢星澜搂着他的腰,确保他站稳,感慨道:“老赵要是知道我带你逃课,一定会拿刀追着我砍十米的路。”
夏衾嘀咕:“没那么夸张。”
心里却是想。
你不更过分?
你他妈还想带着我早恋!
这个念头冒出来,夏衾心里就荡过一丝微漾的涟漪。
这段时间他其实一直在思考自己跟谢星澜的关系,不上不下的,暧昧的太过,名分是一个没有。
他不是真的想钓着谢星澜,那也太不做人了。
夏衾只是忍不住想。
想谢星澜是不是一时兴起喜欢他?
亦或者是,现在觉得自己喜欢男生,万一以后又觉得自己喜欢女生了呢?
万一那时候,觉得自己和男的谈过,觉得这段感情很恶心呢?
夏衾可以在他那里留下前男友的印象。
但这个印象绝对不能是“恶心的同性恋”。
同性恋又不是什么很时髦的人设,当着好玩儿吗。
夏衾有时候在深夜里还自暴自弃的想过。
干脆就保持这个恶劣的暧昧关系吧。
直到他觉得腻了为止,反正谁也不会有损失。
胡思乱想了一路,目的地似乎到了。
夏衾以为可能会是什么网吧游戏厅,或者轰趴馆之类的。
谢星澜爱玩儿也会玩儿,逃课出来的目的地也就这么几个地方。
可是看到眼前的南山公墓,夏衾说不出话了。
谢星澜也没说话,一路上格外的沉默。
去南山公墓要爬一会儿山,谢星澜伸出手牵他。
夏衾犹豫了一下,顺从的被他牵着走。过了会儿,他捏了捏谢星澜的掌心,后者看了他一眼,夏衾耳根发红。
好吧,他的安慰方式是有点儿拙劣。
意外的是,谢星澜对他低声笑:“没伤心。都过去很多年了。”
夏衾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可是真看到墓碑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墓碑上是个年轻的女人,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
桃花眼,鹅蛋脸,气质多情温柔,谢星澜的长相完全随了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概是她太年轻了,夏衾留意了一下谢星澜母亲去世的时间。
二零零四年三月……夏衾瞳孔骤缩。
“你看到啦?”谢星澜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毕竟人去世的时间就写在那儿:“我妈三月五号去世的。”
夏衾过了好久才说:“可是今天是你生日。”
“是吧。”谢星澜道:“很奇妙。如果我是一个出生就会开口说话的天才婴儿,我还挺想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今天自杀。”
夏衾不再说话。
他想起之前钱非凡说见过谢星澜的父母,这样看起来,那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后妈之类的。
也没听谢星澜提起过家里的情况,一般这种……多半代表着和家里相处的不愉快。
母亲早逝。
想也知道留下来的这个孩子在新组建的家庭里,多么的多余和累赘。
在这一秒,他觉得自己跟谢星澜颇有几分同病相怜。
谢星澜除了一下墓碑周围的野草,看情况似乎挺久没有人来看过她。
拔完了野草之后,谢星澜又把刚才在路边摘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编织成花圈,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手艺。
花圈被放在墓碑上。
谢星澜温声说:“花店的花太俗气,野花衬你。”
“祝你自由,祝我生日快乐。”
-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谢星澜就像他说的那样,似乎真的没有太伤心。
其实夏衾也摸不住他这个人的情绪。
他有时候觉得谢星澜心思很简单,像水一样干净清澈。
有时候又觉得他这人根本看不透,清澈的湖底是暗流和万丈深渊。
明知道他有点儿危险。
夏衾心里却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像故意踩在刀尖上走路。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段路,夏衾忽然开口:“谢星澜,喝不喝酒?”
谢星澜脚步一顿,慢悠悠道:“你再这样,老赵真要打死我了。”
“晚上还有晚自习,你不回去上了?”
“不去了,逃课。”夏衾道:“我有更重要的事儿。”
谢星澜顿时很感慨。
原来在他同桌的心里,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吗?
没等谢星澜说话,夏衾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走了两步到他前面,转过身看着他。
“你就跟老赵说,我定了个蛋糕。”
“晚上要给男朋友过生日。”
谢星澜的表情定格,呼吸变得很轻。
“谢星澜,我没跟你说过吧。”夏衾开口:“我也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