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希望娱乐公园

祝弃霜扫了眼周围,没看到别的身影,便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这么重,玻璃居然没塌吗?”祝弃霜有些无语。

霸王龙张开嘴,露出尖齿密布的口腔,居然口吐人言。

“只是外形,重量没变。”

三十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精神错乱地看着眼前的霸王龙发出了熟悉的讨人厌的声音。

也是,既然是玻璃栈道上的buff,自然不大可能与它本身的规则背道而驰。

玻璃再一次刷新,buff也失效,霸王龙里逐渐显现出了阎都的身形。

阎都抱手:“我被针对了。”

三十三嘘了一声,才想起来声讨班儒:“我看他就一脸贼眉鼠眼鬼头鬼脑不安好心的样子,怎么会有他这种人啊。”

阎都倒不意外,一如既往地刻薄:“把我和祝弃霜干掉就是第一了,他想得还挺美,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消失的玻璃越来越多了,快走。”

祝弃霜没理他,眉头紧锁着开口。

这一次消失了接近三分之二的玻璃,路程还有一半,再这样下去总有一轮玻璃会全部消失,那他们该怎么办?

祝弃霜看了下自己已经愈合的手臂。

时间不多了,三人都紧绷着精神往前走。

祝弃霜也吃了几个和阎都差不多的buff,变成了两头身的小猫,轻松地跳跃了几个玻璃地砖。

但只要没有像祝弃霜之前那样倒霉地碰见增加重力的buff,忍一忍还是不影响前进的。

祝弃霜和阎都速度差不多,几乎并肩,三十三稍落一步。

祝弃霜一边往前走,一边盯着前方计算路程。

还有几步,很快了。

离玻璃消失还有五秒钟。

五。

四。

三。

二。

祝弃霜索性放弃谨慎的步伐,破釜沉舟在脚下的玻璃板上一踏,借力直接向终点冲过去。

他脚下的玻璃尽碎。

祝弃霜蜷起身子,低空跃过。

一。

祝弃霜在最后一秒,滚进了终点,摔在了地上。

阎都和他同时落在终点,与此同时,身后玻璃栈道的所有玻璃都消失殆尽。

三十三短促地啊了一声,就差一步,她往前扑了一下,手堪堪从终点的石壁上划过,手指无力地划拉了两下,在石壁上留下浅浅的两道痕。

祝弃霜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紧紧抓住三十三的手腕。

三十三愣愣地睁开紧闭的双眼——没有意料之中的坠落感。

他拉住了三十三的手。

祝弃霜身子一沉,左臂紧绷,单手把她拉了上来。

阎都吹了声口哨:“厉害。”

“小霜,你、你太man了。”三十三被他拉上来,全身都在发抖,还不忘哭着给他吹彩虹屁:“那些能公主抱的都排不上号了,等我出去要跟所有人说你能单手拎起一个我!”

“……不必了。”

祝弃霜手都有点颤抖,跪在地上轻喘了一口气,片刻没动,半晌才小声开口:“可以结束了吗?”

“当当——恭喜三位嘉宾成功游览玻璃栈道,我是你们亲爱的主持人奈良!”

奈良站在终点的高台上,无神的玻璃眼珠对着他们三个,上下搓动着自己的羊蹄子:“终于迎来了我们这季的最后、也是最精彩的时刻,大家是不是也很期待!到现在为止存活人数已经创造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真是精彩的一季。”

“让我们为所有奉献精彩表演的嘉宾鼓掌吧!”

“这一季的最佳cp会是哪对呢?”

“——但是,在最终轮投票之前,亲爱的嘉宾们,你们还有一项刺激的项目需要挑战。”

祝弃霜勉力站起身,心下一沉,这个节目只剩下三个人了,还有什么项目需要挑战?

“是……什么项目?”

一股强烈浓厚的恶意卷袭上他的脊骨。

奈良笑得诡异;“下面,我来介绍最后一个景点——高山蹦极。”

他挥了挥手,指向他们刚刚通过玻璃栈道穿越过的山谷。

幽幽的峡谷、凝固沉淀的黑色血河、不时裸露出的皑皑白骨。

空气静止了几秒。

所以说,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避开玻璃栈道的随机消失到达终点,现在又要跳下去?

祝弃霜抿唇。

三十三咬牙,只好接受现实:“所以我们怎么下去,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蹦极她不是不知道,至少得有个固定的绳子绑在身上然后才能跳吧?这终点光秃秃的,只有个高台,怎么下去?

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奈良仰头,乖巧地回答:“我们这是无绳蹦极。”

三十三嘴唇颤抖,猛扑过去抓住奈良的身子,把奈良的棉花身体都挤变形了。

三十三薅住奈良的耳朵,崩溃地尖叫:“我滴你滴滴个滴滴东西,什么滴滴无绳蹦极,滴滴滴,你知道什么叫蹦极吗?没绳子?没绳子叫什么蹦极?没绳子我滴滴的跳下去找死啊?”

三十三叫骂的话里混着各种屏蔽的电音,奈良不甘示弱地回以尖叫,两只毛绒羊蹄拽住三十三的头发。

“怎么啦!不许袭击主持人!不许袭击主持人!”

两人厮打在一起,手脚并用,在山上打滚扭成一团,咒骂声从拳打脚踢中传来,其他人根本无从插手,连奈良脖子上的黑蛇都被三十三扯了下来。

黑蛇无声地爬走,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奈良的死活。

一人一玩偶彼此推搡,打着打着往终点边缘滚去,全部掉了下去看不见踪影了。

祝弃霜怔愣:“……掉下去了?!”

阎都忍笑:“嗯。”

终点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黑蛇支起身子,金色的瞳孔冷漠地祝弃霜和阎都。

还有另一个主持人。

它嘶嘶说道:“最后一次投票会在下面举行,你们必须下去。”

它冷声说完,也消失在终点台。

祝弃霜跪在边缘往下看,只能看到血河白骨,连三十三和奈良的身影都不见了。

但他看到了血河中央,一幅巨大的、再熟悉不过的画从中逐渐浮现——酒店大堂中心那幅镶着LED电子屏幕的油画。

不知从何处坠下的白色飞鸟,落入血河,血肉像泡沫一般消失殆尽,只剩白骨。

祝弃霜的手指掐入手心,打开商城,没有什么东西能保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

更重要的是——这血河有蹊跷,他要是坠进里面,即使穿着涅墨亚之袍也没有什么用。

他要怎么才能活着下去?

不下去的话就没办法离开这里。

——该怎么办?

难道最后的结局,就是他们都要死在这里吗?

手心似乎掐出血了,祝弃霜也没有直觉,脊背都冒出冷汗。

阎都弯下身子,歪了下头,贴上他鼻尖;“哭了?”

祝弃霜猝不及防,阎都的脸在他眼前放大,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阎都扶住他的肩膀又贴近,对他眨眨眼,凤眼挑起,底下的泪痣格外刺眼:“还相信我吗?”

祝弃霜抬手隔在他们俩之间,淡淡叹了口气:“我应该相信你吗?”

“你可以……”

阎都握住祝弃霜的手,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一拉,顿了一下说道:“试试。”

阎都拍了拍他的头发,祝弃霜的头发很松软,和他冷淡的性格不一样,到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完全相信他,像只警惕的小动物。

可无端的,就是这点冷淡又生动的神情,让阎都心没由来地变得柔软起来。

祝弃霜抓着他的手腕,警惕他的一举一动,但看着阎都黑得像深渊的,要把他吞噬的眼睛,从指尖从蹿起一股冷气,直直渗入他每个毛孔。眼前的这个人,突然又不似原来的样子了。

阎都回握住他的手,姿容靡丽,像诱人心神的妖兽,又像伊甸园的蛇,声音却平静而冷淡:“你想活吗?”

峡底的血水似乎沸腾出声音,祝弃霜却对着他的问题沉默了许久:“我想回去。”

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有牵挂他的家人,他必须要回去。

阎都贴在他耳廓边,热气拂过,声音像某种来着很远的地方的梵音,警示着他:“听我的话,记住我们的约定,从现在开始,到回到现实,不能提起,不能透露,不能被他人所知。”

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阎都说出的每句话都像针一样刺进他大脑里,祝弃霜下意识地想捂住自己的头,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意识理干净。

“记住了。”

阎都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也不在意他是否理解,紧锢着他的后背,越搂越紧,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扣着他两人齐齐往下倒去。

祝弃霜头微微后倾,嶙峋的山石在他眼中颠倒,身体所有的血液都冲向头顶,身体逐渐失温,眼前混乱的色彩、鼓噪的心跳,不断下坠。

他的脉搏在控制不住地跳动,阎都温热的手在他脖子后面耐心地摩挲了一下,似乎在安抚他。

破空的风声似乎要把他撕碎。

祝弃霜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阎都的胸膛,咬着牙闭上眼睛。

左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而已。

“哗啦——”

两人齐齐坠入河流,祝弃霜没有感受到刺骨的冰冷,反而有什么灼烫的液体舔上了他的全身。

比火焰还烫的液体渗透了他身上的衣服,腐蚀着他的皮肤,带来的刺痛远比刚刚被班儒打穿手臂来得疼。

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而这次,A1却没有帮他屏蔽疼痛。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一只手探进了水中,把他从水中捞起来。

水声哗啦,身上的灼痛减轻,祝弃霜终于能睁开眼,是阎都把他抱起来。

阎都把他捞上来,像是抱小孩那样把他举起,看上去并不雅观,不过他们俩没工夫去关注现在是什么姿势。

阎都把他抱得高了一点,让他两条腿搭在自己肩膀上,完全脱离了那条血河。

两人身上全是黏稠的黑红色血水。

祝弃霜努力睁开眼去看阎都,河水差不多到阎都胸膛,阎都抱着他的那只胳膊已经被腐蚀许多,能看见里头的肌肉,甚至白骨。

原本皮肤上的文身,委屈地游动到尚且还完好的皮肤上。

露在河面上的上肢尚且腐蚀如此,还在河水里的地方不言而喻。

祝弃霜深呼吸一口气,手颤抖着去解自己身上的罩袍。

他几乎有点慌乱。

阎都为什么要这样救他?

阎都好像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似的,空着的另一只手止住他的动作,无声对他摇头:“没用的,任何道具在这里都是无效的。”

巨大的油画完全从河中浮现竖起,矗立在他们面前,刚刚和三十三斗殴掉下来的奈良完好无损地站在油画最上面,而三十三却杳无踪迹。

奈良手里死死地掐着黑蛇的脖子,大声说道:“欢迎来到本季最后一个观光景点——四大冥河之一的火河分支,不错,在这里任何道具都没有用。”

“因为死亡是平等的,哈哈!”奈良自以为说了一个很俏皮的笑话,得意地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