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吃惊的道:“大司行,你知道鞠武在何处?”
成蟜点点头,从软榻上出溜下来,道:“走,不然来不及了。”
嬴政没有法子,合着自己的意思,便是让成蟜立刻开始养伤,无奈成蟜一定要亲自去抓鞠武。
灾区,秦王落脚的府署之内。
今日嬴政亲自带兵突袭燕国驻军的营地,大军出动,府署之内安安静静,几乎没有人声。
燕丹被安排到了府署的柴房去住,连软禁都谈不上,柴房的大门上了锁,严格限制燕丹的自由。
天还未大亮,燕丹便听到了秦军出动的声音,他心急如焚,可是根本无法离开此地,只能在站在户牖边上侧耳倾听。
很快,秦军离开了府署,似乎还是秦王亲自带兵,燕丹焦虑的在柴房中踱步,走来走去,一刻也闲不住,也不知师傅此时如何了,燕国的驻军有没有防备。
燕丹也不知踱步了第几圈,突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人在动柴房的大门,燕丹奇怪的靠过去,这个时辰,也不是发饭的时间,合该没人会来柴房才对。
咔嚓……
又是一声。
紧跟着哐啷一响,门上的大锁掉落下去。
吱呀——
光亮伴随着柴房打开的大门涌入,燕丹下意识用手背遮挡了一下眼目,这才看清楚走进来之人。
“师傅?”
竟然是鞠武!
鞠武从外面匆匆而入,抓住燕丹的手道:“丹儿,快随为师离开此地。”
燕丹震惊的道:“师傅,您怎么在此?”
鞠武蹙眉道:“驻军营地被秦人发现了,为师与驻军的将军不和,他听不进去为师的劝告,此时怕是已经被秦军端了老窝,为师如今能做的,便是将你带离此地。”
鞠武一大早便不在营中,其实他早有准备,鞠武知晓,驻军营地很快就会被秦王发现,而驻军将领一意孤行,又不听自己的调遣,鞠武能做的,便是在秦军偷袭驻军营地之时,反过来偷袭秦军的府署,趁着府署空虚,将燕丹救走。
燕丹迟疑道:“可是……丹若是走了,秦王定不会放过我燕国。”
“丹儿,你糊涂!”鞠武道:“你以为有你在秦国做人质,秦王便会放过燕国了么?秦王并吞赵国的心思何其明显,连赵国他们都想吞下,难道他们不想吞下燕国么?”
燕丹心中咯噔一声,他明白,全都明白,只是燕丹觉得,自己乃是燕国的公子,有自己留在秦国做人质,或许对燕国还是一层保障,虽然这保障说破旧破。
鞠武拉住燕丹的手,道:“丹儿,随为师走,不要犹豫了。”
燕丹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点点头道:“好,丹听师傅的。”
鞠武带着燕丹离开柴房,二人刚走出来,便听到一抹低声沙哑的笑声:“阿丹,柴房不好住么?这是要去何处?”
是嬴政!
鞠武大吃一惊,嬴政竟回来了,按照他的谋算,此时此刻,嬴政应该在燕国的驻军营地才对,怎么会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黑甲大军冲入府署,直接将燕丹与鞠武二人包围在内,一辆辒辌车哒哒哒的驶入府署,缓缓停靠下来,嬴政回身亲自打起车帘子,伸出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从辒辌车中伸出来,搭在嬴政宽大的掌心中。
是成蟜。
嬴政小心翼翼的扶着成蟜,缓缓的从辒辌车上走下来。
嬴政担心的道:“疼不疼,还是让哥哥抱着你罢?”
成蟜赶紧摇头,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可是秦国的大司行,上卿大夫,怎么能被秦王抱来抱去呢,实在太丢面子了。
成蟜昂首挺胸的走下辒辌车,一脸高深莫测的道:“武君子,咱们又见面了。”
鞠武眯着眼目,凝视着成蟜,道:“成小君子的动作很快。”
“当然,”成蟜笑道:“动作不快,武君子可不就要跑了?”
成蟜之前说过,他知道鞠武会去哪里。鞠武此番这般大的动作,其实目的就是为了分裂秦军,用成蟜作为人质,换取燕丹的自由罢了。
鞠武十分在意燕丹这个弟子,自然会趁着秦军府署空虚的时候,来偷袭秦军的老家,把燕丹救出去。
成蟜笑眯眯的道:“武君子是个狠人呐,虑事周全,心思又细腻,几乎无懈可击,不过可惜,太可惜了,武君子这么一个狠人,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一心想要将你的好徒儿救出去,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便能抓住武君子这只大肥兔子了!”
鞠武眼眸微转,似乎在考虑甚么,成蟜压根儿不给他考虑的机会,道:“武君子,不要再想旁的法子了,不奏效的。”
他说着,挥了挥手,蒙武便押解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
燕丹焦急的道:“次非!”
蒙武押解而来之人,正是荆轲!
成蟜道:“武君子你只在乎自己的徒弟,可惜你的徒弟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燕公子还在乎他的友人,蟜若以此威胁,燕公子是决计不会独自离开的,对么?”
荆轲被五花大绑,使劲挣扎着:“公子,不用管我!快走、快走!!”
成蟜笑道:“轲轲,你还不了解你家公子么,你越是让他别管你,你家公子越是放不下你。”
鞠武闭了闭眼睛,长叹出一口气,道:“是我输了。”
嬴政根本不想废话,挥了挥手,示意将鞠武和燕丹押解起来。
“大丰收!”成蟜拍了拍手掌,道:“燕国的将军,燕国的太傅,燕国的公子,全都在咱们的手里,这下子王上可以和燕国谈判了。”
这种交涉谈判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成蟜这个大司行来完成的,毕竟大司行便是最高的外交官,但成蟜受了伤,嬴政怎么忍心让他忙碌,便交给了司行的其他部员来处理,移书一封告知燕国,务必让燕国给一个交代。
嬴政一行人在灾区逗留了一些时日,忙忙碌碌的赈灾,郑国勘探地形,规划水渠等等。
等灾情处理的差不多,前线那面传来了大捷的邸报,王翦与斗甯大败赵军,赵军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主将,简直一败涂地,不堪一击。
王翦和斗甯准备凯旋,不日便会抵达咸阳。
成蟜一听,坐不住了,正好灾情处理的差不多,他也想回咸阳,现在赶回去的话,说不定便可以见到斗甯了。
严格意义来说,斗甯也并非成蟜的亲哥哥,但斗甯对待成蟜十足的好,这么些日子不见,成蟜还是非常想念斗甯的。
成蟜想要回咸阳,嬴政便不大欢心,因着他看的出来,成蟜想要回去,完全是为了斗甯。灾情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咸阳还有许多大事等着嬴政处理,若是一直拖延不回去也不是法子。
于是扈行队伍还是往咸阳返回。
成蟜一路都很欢心,即将抵达咸阳的时候,更是满脸雀跃,喜悦的道:“马上就要到咸阳了,也不知大哥他们回来了没有,算一算时日,合该也到咸阳了罢?”
嬴政吃味儿,其实他接到了邸报,王翦和斗甯也会今日进城。
嬴政眯起眼睛,若是算起来,王翦和斗甯这会子应该已经入宫,准备在路寝宫谒见了,成蟜若是跟自己进宫,必然会遇到斗甯。
嬴政突然挑起一个微笑,温柔的道:“蟜儿,这一路车马劳顿的,你也累了,不如今日便不要入宫,哥哥直接送你回大司行的府邸歇息,如何?”
“啊?”成蟜迷茫。
成蟜三天两头住在章台宫中,甚至住在路寝宫的太室之中,他可是龙榻的常客了。成蟜也有自己的是大司行府邸,就是不经常居住罢了,没想到今日嬴政要送自己去府邸,而不是回宫。
嬴政振振有词的道:“蟜儿你的腿受伤了,行动不便,哥哥送你回府邸,你在府中修养几日不迟。”
成蟜狐疑的盯着嬴政,嬴政不给成蟜反驳的机会,道:“便这么定了。”
说罢,吩咐骑奴驾士进城之后立刻前往大司行府邸。
辒辌车停在大司行府邸门口,嬴政抱着成蟜下了车,熟门熟路的往府邸中的卧舍而去。
进了院落,嬴政便吩咐:“不需要伺候了,都去罢。”
“敬诺。”
寺人宫女全都退下,嬴政打横抱着成蟜继续往里走,将门轻轻踢开,径直进入屋舍,将成蟜放在软榻之上。
嬴政放下成蟜之后,并不直起身来,反而更是低下头,含住成蟜的嘴唇,温柔宠溺的亲吻。
成蟜笑眯眯的道:“哥哥,你不回宫去么?今日你入咸阳,定然有许多卿大夫排队等着谒见呢。”
嬴政一笑,沙哑的道:“嗯?那就让他们排队去罢,哥哥今日不回章台宫,留宿在这里,可好?”
成蟜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嬴政扑倒在软榻上,仿佛恶霸一样搓着掌心,道:“那蟜便不客气了!”
“如何不客气?”嬴政很是顺从的倒在榻上,因为后仰,他的鬓发瞬间散开,披散在软毯之上,俊美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温柔又宠溺,看得成蟜骨头都要酥了。
成蟜鼓起勇气,道:“别小看蟜,今日蟜便要对哥哥为、所、欲、为!”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从屋舍的角落响起,成蟜的勇气仿佛撒气儿的气球,一下子瘪了。
成蟜吓得差点从榻上跌下来,回头一看,刚才就顾着亲亲了,成蟜完全没注意,自己的屋舍中竟然有人!
那人坐在屋舍角落的案几边,好似早就到了,只是成蟜和嬴政太过专注,谁也没想到屋舍中竟然有人。
“大大大大、大哥?!”成蟜面红耳赤,羞耻的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是斗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