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哥哥双标

别看王翦年轻,但身材高大,成蟜与公子文治二人一起合力抬着王翦,这才费尽全力的将王翦抬到屋舍,放在软榻上。

“吃甚么长大的!”公子文治呼呼喘着气:“沉死我了!”

成蟜立刻让寺人去请医士,蹙着眉担心的道:“他受伤如此严重,不会落下甚么病根罢?”

毕竟对方是王翦啊!

王翦是何许人也?秦始皇灭六国,王翦便干掉了五个,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最重要的是,王翦为人通透,在最辉煌的时候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最后得以善终。

成蟜以前抱过形形色色的大腿,如今变成了若敖成蟜,那就更是要抱大腿,王翦这根大腿又粗又壮,看起来就不错,如今他晕倒在成蟜面前,岂不是一个抱大腿的好时机?

公子文治见他如此担心,道:“不过是一个守门的小兵,你为何如此担心?莫不是……”

公子文治一拍手掌,成蟜还以为他又明白了甚么,那也太聪明了一些?

哪知道公子文治笑嘻嘻的道:“你不会是觉得这个小兵长得太好看,看上他的美色了罢!”

成蟜:“……”

成蟜无奈的道:“小舅舅,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呢?”

公子文治不屑的道:“我怎么了?我这是真性情!我问你好不好看?”

成蟜点点头,道:“的确生得挺好看的。”

“是罢?”公子文治笑眯眯的又道:“身材也很好!”

成蟜眼皮狂跳,不得不说,公子文治的眼光是挺不错的,无论是王翦的长相,还是身材,那都是极好的,只是比便宜哥哥还是差着一些。

成蟜想到这里,突然一愣,等等,自己为何要想到嬴政?还觉得嬴政的容貌与身材无人能及,难道……

“成蟜?”公子文治奇怪的道:“你的脸怎么如此红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对这个小兵见色起意?看上人家了?”

“别瞎说。”成蟜道。

公子文治神神秘秘的道:“你放心,我不会与王上说的。”

说话间医士可算是赶到了,立刻给王翦查看伤势,道:“回禀楚公子,回禀成小君子,请二位不必挂心,这位小兄弟是皮外伤,只是因着有些劳累,这才昏睡了过去。”

成蟜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医士留下了一些伤药,开了方子便离开了。

医士离开不久,王翦便转醒了过来,成蟜连忙道:“你感觉怎么样,不要起身,快躺好。”

王翦拱手道:“谢过公子与小君子,卑将还需要去值岗……”

“诶你别动!”公子文治制止道:“你看看这一身的伤,还怎么值岗?你放心罢,樊将军一定会找其他人值岗,你便安安心心的养伤。”

成蟜想要抱这根大腿,道:“你身上虽然只是外伤,但不可不重视,看你的模样,往后是想要上战场,不甘心屈居于守门之人罢?若是不将养好身子,还如何上战场,是也不是?”

王翦吃了一惊,看向成蟜道:“小君子如何得知,卑将想要上战场?”

成蟜一笑,如何得知?当然是因着自己会“未卜先知”了,王翦可是秦朝最著名的将领之一,秦始皇灭六国的得力干将,怎么能不上战场呢?

成蟜道:“哪一个战士不想要上战场?便犹如文臣想要辅佐君主一般无二。”

王翦点点头,颇有些感叹,道:“的确如此……”

能在章台宫做守卫,其实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章台宫的守卫,基本都是贵胄之后,那些子卿大夫们削尖了脑袋,将自己的儿子侄子亲戚塞入章台宫做守卫,就是为了让他们接近秦王一些,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也算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谁知哪天便会被机缘巧合的相中?

只是王翦的心思并不在于此,相对比被秦王相中,他更想去军营中建功立业。

成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足的温和,笑眯眯的仿佛一个要吃小红帽的狼外婆,道:“你伤得不轻,医士方才来过,留了一些伤药,我来替你上药罢?”

“使不得!”王翦拱手道:“小君子贵为君子,卑将何德何能,可以劳烦小君子为卑将上药?”

成蟜还是一副亲和好相与的模样:“小君子也是人,守卫也是人,有何不同?再者说了,你的伤处在背上,自己又看不到,蟜便算是将药给你,你自己又不得涂抹,岂不是浪费了这名贵的药材?”

王翦一时语塞,成蟜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不必推脱,上药也只是举手之劳,不妨事儿的。”

王翦再三思量,最后道:“多谢成小君子,那……便有劳小君子了。”

“不妨事。”成蟜道:“你把衣裳退下来,蟜替你上药。”

王翦坐起身来,将染血的里袍退下来一些,光裸着满是伤痕的后背,一时间流畅的肌肉线条毕露,在柔和的烛火之下简直“熠熠生辉!”

公子文治碰了碰成蟜的胳膊,低声道:“行啊你,我说你怎么今日对一个不相识的小兵如此殷勤备至,原来……你是想看人家的身子啊!”

成蟜:“……”我只是想要抱大腿,没想看大腿的身子!

成蟜生怕王翦听到,毕竟对方是习武之人,若是认为自己对他居心叵测便糟糕了,低声道:“小舅舅你别瞎说。”

“好好好,”公子文治笑眯眯的道:“我懂!小舅舅都懂的!”

成蟜:“……”我看你不懂!

别看王翦年纪轻轻,二十出头的模样,但身材真的是没话说,小麦色的皮肤,肌肉线条极其流畅,血痕在他的背上错综,愣是生出一种野性的美感,说不出来的狂野。

成蟜小心翼翼的给王翦上药,或许是药膏冰凉,他触碰到王翦的一瞬间,王翦的肌肉猛地绷紧,成蟜也不知怎么的,一瞬间便想到了嬴政,自己与嬴政发生了两次“意外”,不是中药便是醉酒,都没有好好儿的看一看嬴政的肌肉,真是暴殄天物。

“成蟜成蟜。”公子文治拢着手咬耳朵:“还说你不想看人家身子,你都脸红了!”

成蟜使劲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全都赶出去。

公子文治大咧咧的道:“哇!小兄弟,你好壮实啊!平时没少习武罢?你的手臂好厉害,我能摸摸么?”

王翦被公子文治的热情“吓到了”,有些许的不知所措,成蟜连忙扒拉公子文治:“小舅舅你去一边儿去,别捣乱。”

公子文治不满的道:“就许你对人家小兄弟摸来摸去,不许我摸摸看么?”

嬴政听着寺人的回禀,脸色瞬间黑下来。

昨日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成蟜的“亲哥哥”突然出现,齐国特使坠水溺亡,齐国使团连夜离开咸阳,嬴政又突然对成蟜表白,事情全都赶在一起,所以嬴政生怕成蟜接受不来,需要一段时间考虑,便没有追得太紧,让成蟜昨日里独自休息在太室。

嬴政哪知道自己没有追得太紧,结果这一大清早的,成蟜反而弄了个男人进自己的屋舍,也不知忙着做甚么。

嬴政心里头登时酸溜溜的,黑着脸放下手头的事情,道:“忙?那很好,寡人亲自去看看你到底忙些甚么。”

嬴政离开路寝太室,立刻往成蟜下榻的屋舍而去,便见到大门紧闭,也不知里面在做甚么,距离近了,便听到里面公子文治的大嗓门儿喊着甚么“摸来摸去”。

唰——

嬴政的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嘭一声直接将舍门推开。

便见到屋舍中一共三个人,一个年轻男子袒露着后背,成蟜与公子文治一左一右围着那男子,不止如此,成蟜的手指还轻轻触碰着那男子背后的皮肤,嬴政心里头的酸涩立刻滋生,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嗓子眼儿。

踏踏踏!嬴政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成蟜的手臂,不让他继续触碰那年轻男子,成蟜大吃一惊,惊讶的道:“王上?”

王翦与公子文治也回过头来,连忙拜见:“拜见王上。”

嬴政刚要吃味儿发作,定眼一看那转过身来的年轻士兵,不由得沉声道:“王翦?”

王翦奇怪,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嬴政:“卑将王翦,拜见王上。”

王翦:【不知王上是如何得知我的姓名?我入宫值岗以来,合该从未见过王上才是。】

嬴政是如何得知王翦的姓名?自是因着嬴政乃是重生而来之人,他经历过一辈子,自然识得自己未来的得力干将王翦。

嬴政看了一眼王翦,又看了一眼成蟜,蹙眉道:“先把衣裳穿起来。”

王翦恭敬的道:“敬诺,王上。”

成蟜阻止道:“等一下,药还没……”上完呢。

不等他阻止,嬴政拉着成蟜走到一边儿,道:“一大清早的,便从路寝跑了,还在屋舍里藏个男子?”

成蟜眼皮狂跳:“甚么藏男子,没有藏,完全是光明正大的。”

嬴政语气酸溜溜的道:“是了,光明正大的看旁的男人身子。”

成蟜:“……”便宜哥哥不会是吃醋了罢?

成蟜道:“正如王上所见,那可是王翦,蟜也是为了哥哥着想,看到王翦受伤,赶紧便把他带回来找医士医看,生怕他落下了甚么病根儿,往后不能给哥哥带兵打仗呢。”

嬴政知晓成蟜是在说好听的糊弄自己,但是这好听的话从成蟜口中说出来,便是如此的中听受用。

嬴政道:“即使如此,也不能拉拉扯扯。”

成蟜:“……”没有拉拉扯扯。

成蟜想要反驳,但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巴,便宜哥哥是绝对听不进去的。

嬴政转过身来,对王翦道:“寡人尝听蟜儿提起你,说你青年才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翦吃了一惊,连忙拜谢道:“谢王上与成小君子赏识。”

嬴政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痕,道:“你是因何故受伤?”

说起这个,便不得不提起章台宫卫尉樊於期了。

樊於期曾经乃是一线将军,但如今被调入章台宫做卫尉,正如之前王翦所说,哪个士兵不想去前线打仗,建功立业?章台宫虽然在王上的眼皮子底下,近水楼台,但前程也就这么大了,完全没有甚么奔头,更别说甚么马革裹尸这类的豪言壮语。

樊於期本是前途大好的将领,也不知为何突然受到调令,便从前线回到了咸阳,他在咸阳足足待了七年,做了七年的章台宫卫尉。

其实原因无他,自然是因着嬴政。

嬴政是经历过一辈子之人,因此这次他重生而来,自然会早作打算,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扼杀。例如与赵姬私通的嫪毐,成蟜成为若敖氏来到咸阳之后,便没有听说过嫪毐这个人,因着嫪毐早就被嬴政随便找了一个由头除掉。

而樊於期,同理。樊於期身为秦国将领,十足看不上吕不韦的集团,觉得吕不韦有窃国的意图,吕不韦与赵姬纠葛不清,立挺嬴政即位,于是樊於期连带着嬴政一同不看在眼中。

最后的结果便是,樊於期在秦国攻赵的战役之中,撺掇嬴政的幼弟公子成蟜谋反,公子成蟜反叛很快被镇压,樊於期逃离秦国。

这还不算完,樊於期离开秦国之后,仍然对秦王嬴政耿耿于怀,正逢燕国太子合纵攻秦,燕太子结识荆轲,苦于无法刺秦,樊於期便献计自刎,让荆轲带着自己的项上人头进献秦王,伺机刺秦。

嬴政是识得樊於期的,自然不可能叫他谋反,因此早做了准备,将樊於期从阵前调离,调入了章台宫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明升暗调,名正言顺的夺走了他所有的兵权。

如今的樊於期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明面上是一个风光无限的章台宫卫尉,实则他没有丝毫兵权,章台宫所有的兵权都握在晋良的手中,而晋良则是直达王命,只受嬴政调派。

樊於期素来看不惯吕不韦,连带着吕不韦的门客,身边的人自然都看不起。

王翦并非是吕不韦的门客,也不是吕不韦的亲信,只是因着打抱不平,才被樊於期责罚。樊於期为了针对吕不韦,将吕不韦塞进章台宫的几个侍卫挑选出来,区别对待,连轴转的排班值岗,王翦曾经提出过几次值岗的建议,但都被樊於期驳回,无奈之下,这才顶撞了樊於期。

嬴政挑眉道:“王翦,寡人问你,你如此为吕不韦的门人打抱不平,是想要投入吕公门下不成?”

王翦一板一眼的道:“卑将不想投入任何人门下。”

“哦?”嬴政笑道:“那为何要因着一些不相干的人,顶撞你的掌官?”

“回王上的话,”王翦道:“王上此言差矣,那些士兵并非与卑将不想干,正相反,他们都是卑将的同袍,都是王上您的士兵子弟,身为同袍,共为秦人,卑将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嬴政挑唇一笑,点点头道:“好,你说得极好。”

王翦拱手道:“谢王上夸赞。”

嬴政饶有兴致的看着王翦,又瞥斜了一眼成蟜。

嬴政:【如今王翦就在跟前,不如直接收到寡人的身边,也好过让他与蟜儿摸来摸去的强。】

成蟜:“……”便宜哥哥一定是故意的,他分明知道自己能读心!

嬴政亲和的一笑道:“王翦,寡人的身边正好空缺了一名虎贲,你可愿意跟随寡人?”

王翦惊喜的抬起头来:“卑将愿意!卑将愿为王上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甚好。”嬴政亲自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从今往后,你便跟随着寡人。”

“敬诺,王上。”

成蟜撇了撇嘴巴,自己的大腿还没抱稳呢,就被嬴政给抢走了。

嬴政又道:“是了,你受伤严重,寡人自会找医士来给你看诊,往后里便不要麻烦成小君子了,可知晓了?”

“是,”王翦心头里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可不知嬴政是在吃味儿,诚恳的道:“卑将知晓了。”

嬴政欣慰的点点头,王翦这人懂得规矩,知道进退,还有些子认死理儿,果然是好相与的,摆摆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寡人有话与成小君子说。”

公子文治对成蟜挤眉弄眼,低声道:“成蟜,答应王上,我若是你,先答应了再说,王上生得好,身材也好,你不吃亏的!”

成蟜:“……”

成蟜白了他一眼:“小舅舅你快走罢!”

其他人退出屋舍,屋舍中只剩下成蟜与嬴政二人。

成蟜有些许的紧张,还以为嬴政要自己给他一个回答,哪知嬴政正色的道:“蟜儿,你今日又见到樊於期了?”

成蟜一愣,道:“见到了。”

嬴政冷着脸道:“往后离他远一些。”

樊於期撺掇嬴政的幼弟公子成蟜谋反,虽公子成蟜早在七年前便溺水而亡,但眼前的成蟜,便是当年的公子成蟜,嬴政自然会多考虑一些。

成蟜恍然大悟,立刻表达忠心:“哥哥放一百二十个心,蟜绝对不与樊将军来往,蟜躲得远远儿的!哥哥这般宠着我,我才不做那样没谱儿又劳累的事情呢。”

嬴政叹气道:“你知晓便好。”

到目前为止,樊於期并没有犯错,他又是个有军功的老人,且一直与吕不韦作对,嬴政还需要他,将他放在章台宫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天去,这便是目前最好的处置方式。

嬴政再次叮嘱:“绝对不要与樊於期来往。”

“是是,”成蟜点头如捣蒜:“蟜记下了,记下了。”

“怎么?”嬴政道:“都是为了你好,还嫌弃哥哥唠叨了?”

“没有,怎么会呢?”成蟜笑得那叫一个甜蜜:“哥哥不唠叨,一点儿也不唠叨。”

成蟜兢兢业业的“抱大腿”,哪知嬴政突然轻笑一声,在成蟜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快极的在成蟜的唇角一吻。

“唔!”成蟜震惊的睁大眼睛,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嬴政便是喜欢成蟜如此青涩的反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大,完全不见往日里的装乖,真正的秉性袒露无疑。

嬴政挑眉笑道:“蟜儿,昨日寡人说的话你定要仔仔细细的考虑,寡人不逼你立刻作答,慢慢的想,缓缓的想,要想多久便想多久,哥哥等得。”

“哦是了,”嬴政果然还有后话:“从今日开始王翦便是寡人的虎贲护卫,你若是想要见王翦,与王翦打好干系,便来寡人的路寝宫。”

说罢,施施然推开舍门,扬长而去了。

成蟜:“……”

成蟜还保持着捂着嘴巴的动作,嬴政把王翦调走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能更好的重用王翦,另外一方面,成蟜若是想要抱王翦的大腿,便不得不跑到路寝宫去,简直“自投罗网”。

成蟜忙活了一上午,结果王翦这个大腿,跟着更粗壮的大腿跑了,成蟜耽误了不少时辰,他如今是大行人,楚国使团还在咸阳,自然需要忙碌,便赶紧前往政事堂。

成蟜踏入政事堂,一眼便看到了斗甯,两个人对视一眼,成蟜登时感觉到了一股尴尬弥漫在空气之中。

是了,昨天晚上,便宜哥哥当着亲哥哥的面,一言不合对自己表白来着。

斗甯主动站起身走过来,道:“蟜儿,你来了?来政事堂这般晚,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可是被甚么事情绊住了脚步?”

斗甯:【昨日蟜儿被秦王带走,难不成……秦王又强迫了蟜儿?】

斗甯:【蟜儿面色如此憔悴,难道彻夜未眠?】

成蟜连忙打断斗甯的脑补,道:“刚才的确有点事儿,本来起身之后便想来政事堂的,不巧,路上正好看到樊将军在责罚一个小兵,实在看不过眼,便上前劝阻来着,因此耽搁了一些时辰。”

斗甯:【如此说来……蟜儿是从自己的屋舍而来,昨夜没有宿在路寝宫?】

成蟜心说,我昨夜的确宿在路寝宫,但甚么事情也没发生,千万不能让斗甯知晓,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斗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他思来想去,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拉住成蟜的手道:“蟜儿,你随为兄来。”

政事堂虽然大,屋舍也多,但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耳朵,斗甯便拉着成蟜离开了政事堂,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斗甯压低了声音,正色道:“蟜儿你实话告诉为兄,你……是不是被秦王强迫的,若你是被强迫的,哥哥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

成蟜不等斗甯说完,连忙道:“哥哥,你别瞎想了,没有人强迫于蟜。”

成蟜的本意是让斗甯放心,不论嬴政对自己是甚么心思,但是看的出来,嬴政对自己真的十足得好,十足得用心。

成蟜说到这里,斗甯一脸震惊,甚至还有些许的大受打击,轻声道:“不是强迫?那你……蟜儿你是……自愿的?”

成蟜:“……”也不能说自愿罢,第一次是中药,第二次是喝醉。

成蟜其实还没想明白,自己对嬴政到底是个甚么心思,毕竟他上辈子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对感□□经验为零,成蟜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一个君王。

斗甯见成蟜沉默不语,着急的道:“蟜儿,你怎么如此糊涂?难道你当真心仪于秦王?”

成蟜:“……”我还没想明白,亲哥哥下场按头了!

斗甯焦急的道:“蟜儿你心仪于谁不好,为何偏偏看上了那个秦王?绕是秦王俊美年轻,此时此刻对你也不错,但这样的宠爱又能持续多久呢?他可是秦国之主啊,如今秦国只有一个长公子,楚女又被退了回去,秦国的后宫空而悬,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到时候秦主为了平衡朝廷,平和诸国,必然会立一个又一个的夫人,不只是夫人,还会有妾夫人,还会有无数的侍女,你要和这般多的人争宠么?蟜儿,为兄的宝贝弟弟是让人心疼的,绝不能去做这种事情!”

成蟜听着斗甯的话,脑海中登时变成了浆糊,不得不说,斗甯说的都是对的,嬴政终究是一个古代人,思想便与现代人不一样,在他们的思想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甚么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斗甯直言说罢,突然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语气说的太重了,轻声安慰道:“蟜儿,是哥哥太心急了,哥哥不该说如此的重话。”

成蟜摇摇头:“没有,哥哥说的我都知晓了。”

斗甯微笑道:“罢了,先不说这些了。蟜儿,特使希望明日能够游览一番咸阳的景致,身为大行人,蟜儿是不是也要陪同?”

“那是自然。”成蟜点头道:“不知楚国特使想要去何处游览?”

斗甯道:“父亲想要游湖。”

游湖?

大冬日里的游湖?

成蟜干笑,但既然是楚国特使的要求,自己作为大行人岂有不完成的道理?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被人误解自己怠慢。

成蟜道:“好,那我去安排。”

成蟜立刻安排了游湖的示意,虽然是大冬日里的,但想要找一条画舫还不容易么?

第二日,成蟜准时来到画舫,不过并没有看到若敖斗氏,只有斗甯并着几个楚国使者正在等候。

“大哥?”成蟜奇怪的道:“不知特使在何处?”

斗甯微笑:“实在对不住,父亲今日身子抱恙,便没有前来。”

“无妨。”成蟜没有多想:“那便请各位楚国使者尽兴游览罢。”

众人上了画舫,讴者舞女鱼贯而入,开始翩翩起舞,丝竹之音袅袅,若不是天气寒冷,的确有几分惬意。

斗甯瞥斜了一眼成蟜,道:“这画舫精美,歌舞精巧,秦国大行人如此用心,外臣们也准备了一些歌舞尽兴。”

啪啪!

斗甯拍了拍手,又有一队人鱼贯而入,是楚国准备的讴者。

成蟜并未当回事儿,瞥了一眼,倒是有些许的奇怪,这些讴者怎么都是……男人?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讴者们入内之后,一部分上台献舞,另外一部分蜂拥而上,直接将成蟜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

“大行人好年轻呀!”

“是呢,没想到秦国的大行人如此年轻俊美!”

“真是年少有为,大行人,小人敬您一杯!”

成蟜:“……”

成蟜瞬间被包围,连忙看向斗甯,斗甯执着羽觞耳杯微笑不语,但成蟜清清楚楚的读到了他的心声。

斗甯:【蟜儿只是一时被秦王的美色所迷惑,若是见过了更多的世面,想来必不会深陷其中了。】

成蟜:“……”原来游湖就是一个陷阱!

斗甯道:“蟜儿你看看,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讴者,有没有蟜儿你看上眼的,若是看不上眼,尽管与哥哥说来,哥哥再给你换一些来,若是……都看得上眼,便一并自都收了去,也是好的。”

成蟜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发现了,亲大哥双标的厉害,怕嬴政身边莺莺燕燕,所以干脆给宝贝弟弟身边弄了一堆莺莺燕燕……

成蟜被挤得不行,他不喜欢旁人触碰,生怕过敏,连忙握紧玉佩。

“小君子,您幸酒呀——”

“小人喂您。”

“来,再饮一杯!”

“小君子好酒量呐——”

成蟜被喂了好几杯酒,推也推不掉,酒水下肚之后倒不觉得寒冷了,这般多人围着,反而燥热。

“哎呀!小君子出汗了!”

“是呢,小君子穿得如此厚重,可不是要出汗么?”

“小人替小君子宽衣——”

几个讴者七手八脚的便要替成蟜脱衣裳,成蟜吓了一跳,死死捂着自己的胸口,摇头道:“不热不热,我不热。”

“小君子,别害羞嘛——”

“就是……”

“啊呀!”

讴者们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一只大手伸过来,直接将讴者全都隔开,那些讴者下盘不稳,险些摔在席上。

成蟜迷茫的转头一看,因着饮酒的缘故,脑海中有些钝钝的,反应速度很慢,软绵绵的唤道:“哥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秦王黑袍,黑着脸站在成蟜身边,凉飕飕的扫视了一眼身边的讴者们,不是秦王嬴政还能是谁?

嬴政搂住成蟜,成蟜软绵绵的十足顺从的靠进嬴政怀中,还在傻笑:“我……我怕是饮醉了,好像看到了便宜哥哥?”

嬴政虽没有读心术,但眼看着这样的场面,自然明白是斗甯搞的鬼,道:“甯君子,真是好雅兴。”

斗甯微微一笑,拱起手来,让人挑不出刺儿,道:“秦王大驾,真是令外臣受宠若惊呐。”

嬴政干脆不再理会斗甯,而是看向那些莺莺燕燕,皮笑肉不笑的道:“上次文信侯吕公宴请成小君子,派遣了十名嬖宠来伺候成小君子,那十名嬖宠的下场如何,你们可知晓?”

讴者们面面相觑,嬴政已然自问自答道:“那十名嬖宠,有的掉了脑袋,有的被五马分尸,有的则是失足溺亡,总之……已然没有一个活在这世上,你们说巧不巧?”

讴者们登时脸色惨白,一个个吓得筛糠,赶紧站起来,不由分说做鸟兽散尽,一刻也不敢逗留。

嬴政见到那些讴者没骨气的模样,不屑的冷笑一声,直接将成蟜打横抱起来,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成蟜,成蟜的手腕、脖颈之间起了微微的红疹,一看便是方才人多,不服所致。

成蟜身子敏感至极,虽有玉佩镇压,但还是异于常人,因此不喜旁人触碰,这些红疹子起伏在成蟜白皙的肌肤之上,十足的扎眼。

嬴政不由冷下脸子来,森然的道:“甯君子若是为了蟜儿好,便合该多了解了解蟜儿。”

说罢吩咐身边的王翦道:“叫医士在路寝宫候着。”

“敬诺。”王翦抱拳。

斗甯见嬴政要带成蟜离开,站起身来道:“秦主,您这般将大行人带走,外臣初来咸阳,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多有不便。”

“这倒是容易。”嬴政抬了抬下巴:“王翦,寡人看这燕饮也差不多了,你送楚国副使回去,切忌务必要将甯君子全须全影的送回别馆。”

“是,”王翦道:“卑将领命。”

说罢,抬手道:“甯君子,请。”

斗甯没有法子,嬴政已经把话头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真的撕开脸皮,拱手道:“谢秦王,那外臣告退了。”

斗甯下了画舫,直接上了别馆的辎车,王翦跟上车来,跪坐在一边,伸手压着腰间的佩剑,动作规矩,眼神坚定,仿佛一尊石雕。

斗甯多看了一眼王翦,试探的道:“这位将军倒是眼生。”

“卑将并非甚么将军,”王翦道:“只是跟随王上的虎贲护卫。”

斗甯微笑:“将军自谦了,谁不知虎贲乃是护卫秦主安排的心腹干将?还不知将军高姓,是何氏族?”

王翦平板的道:“卑将姓王,并非高门大户,没有氏族。”

斗甯略微有些吃惊,在这个年代只有贵胄才会有氏,普通男子只有姓,因着姓是区分大宗族的,而氏去区分小宗族的,连自己的小宗族都没有,可见身份低微。

便是如此一个身份低微的年轻男子,竟然在嬴政身边供职,而且看得出来,嬴政很是信赖于他。

斗甯眼眸微微转动,暗自思量着甚么,便在此时,辎车猛烈的颠簸了一下。

“嗬……”斗甯没有坐稳,猛地向前一栽,王翦反应迅速,一把搂住斗甯腰身,刷的一下,斗甯温软的嘴唇扫在了王翦的面颊之畔。

王翦身上的肌肉明显一僵,一丝不苟的面容稍微露出一丝裂痕,甚至有些面红耳赤,连忙道:“车马颠簸,还请甯君子坐稳。”

斗甯将王翦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十足温柔亲和的道:“多谢王将军。”

成蟜头晕目眩,感觉自己在划船,漂在水上,浑身都轻飘飘暖洋洋的,在嬴政怀里不停的挣蹦着。

“老实一些。”嬴政无奈的抱他入殿,放在软榻上,让医士看着。

只是普通的过敏,若是不理会,最多一晚上也能消肿,医士开了一些清凉解痒的药膏,很快退了出去。

“别挠。”嬴政扒着成蟜不安分的手。

成蟜撇嘴道:“痒——”

嬴政无奈:“那也不能挠,哥哥给你吹吹,便不痒了。”

成蟜哈哈一笑,指着嬴政的鼻子尖儿道:“哥哥,你在哄小孩子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嬴政挑眉道:“那还要不要吹吹?”

“要!”成蟜一打叠的道:“要要要!”

说罢,还把自己的脖颈往上欠,主动送到嬴政面前。

嬴政凝视着那细白的脖颈,目光不由深沉起来,沙哑的道:“乖,别闹。”

嬴政压制下心中的火气,轻轻给成蟜吹着颈侧,道:“快睡罢,睡着了便不痒了,明日一早就好了。”

“唔……”成蟜侧躺在软榻上,眼神朦胧,醉醺醺的,直勾勾的盯着嬴政,蹙着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模样,喃喃的道:“我也不想啊……”

“嗯?”嬴政没听懂他在说甚么,道:“你这个醉鬼,没有酒量还偏偏要饮酒,说甚么呢?”

成蟜重复道:“我也不想。”

“不想甚么?”嬴政没当回事儿,还以为成蟜在撒酒疯,顺着他的话讲。

成蟜委屈的瘪着嘴巴:“我也不想喜欢便宜哥哥。”

轰隆——

嬴政死死盯着成蟜,正色的追问道:“蟜儿,你喜欢谁?你刚才说甚么,再说一遍?”

成蟜似乎没听到嬴政的追问,兀自醉醺醺的道:“可……可是便宜哥哥长得好好看!”

嬴政眼皮一跳,蟜儿方才是在夸自己的容貌?一时不知该欢心还是该发愁。

嬴政顾不得那么多,谆谆诱导的道:“蟜儿,告诉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欢哥哥?”

“不喜欢!”成蟜立刻否定。

不等嬴政再次谆谆诱导,成蟜已然自我攻略,又露出那种委屈的表情,可委屈可委屈,撇嘴道:“我也不想喜欢,可……可是他有大胸诶!”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