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吃醋

“蟜儿!”

成蟜见嬴政相信自己,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当即开始昏迷装死,免得嬴政反应过来会继续问。

“医士!!”嬴政大喝:“医士在何处?!”

公子琮带着黑甲虎贲军将刺客全部抓住,大部分刺客眼看事情落败,逃跑无望,便直接自尽,但也有来不及自尽的,悉数被公子琮抓住。

公子琮听到喊声大步跑来,道:“王上,队伍中并没有医官跟随。”

公子文治焦急的拉着他的袖袍:“哥!你不是也会一些医术么?你快替成蟜看看!快啊!”

公子琮立刻单膝跪下,道:“王上,臣略懂医术。”

嬴政立刻将怀中的成蟜给公子琮医看,公子琮看着他后背的伤势,沉吟了一下。

公子文治喃喃的道:“不会是……不会是没得救了罢?!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公子琮打断了公子文治的悲伤,道:“王上不必担心,只是一些……皮外伤。”

“皮外伤?!”公子文治使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皮外伤呢?他都昏死过去了,冷箭是不是有毒?”

公子琮平静的道:“血液鲜红,箭镞并未有淬毒,当真只是皮外伤,擦破了一点皮,血流的确多了一些,不过眼下已然要止住了。”

成蟜:“……”拆台哪家强,还要看昌平君!

成蟜兢兢业业的挺尸装死,已然要装不下去了。

嬴政:【万幸,蟜儿无事便好。】

成蟜一听,哥哥的心声还是“良好”的,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装死,就是不睁开眼睛,反正大家都知晓自己身子骨弱,流了这么多血稍微昏厥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

嬴政狠狠松了一口气,将浑身是血的成蟜打横抱起来,道:“快马加鞭回营,让医士到寡人的御营大帐准备。”

“敬诺,王上。”公子琮没有废话,拽了一把公子文治,道:“跟哥哥回去。”

“可是……”公子文治担心成蟜,不愿意离开,但是公子琮态度很强硬,拽着公子文治上了马,带着一部分黑甲军,押解着刺客,快马加鞭的赶回营地。

嬴政将成蟜抱上马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颠簸到了成蟜,牵扯到了他的伤口,一路往营地而去。

成蟜不过是装死,但流血是真的,小小的伤口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做甚么数,但偏偏对于五感敏锐的成蟜来说,几乎是致命伤。

方才受伤之时,成蟜的玉佩跌落出去,伤口一下子难以控制,流了许多的血,幸而现在整块的大傩伥子玉佩都在成蟜手中,抑制住了血流的情况。

不过成蟜因着失血的缘故,还是有些疲惫,浑身无力,加之日前又是落水,又是“整夜操劳”,身子难免透支,靠在嬴政宽阔的怀中,枕着便宜哥哥“伟大的”胸肌,总觉得异常安心,不由自主便沉睡了过去。

成蟜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轻轻的抚摸自己的面颊,那种轻柔的抚摸温柔又舒服,让成蟜异常的依恋。

“蟜儿……”

“快醒醒……”

“醒醒……”

“唔……?”成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目,一瞬间眼神还没有焦距,便看到一张俊美的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和往日里一般无二,那是嬴政。

“哥哥……”成蟜无意识的呢喃。

他唤完之后,这才彻底醒过梦来,睁大了眼目,眼眸转的飞快,看了看四周,不是在墓地,怕是已然回到了营地,这里是秦王下榻的御营大帐。

成蟜的眼睛转得飞快,仔细的打量着嬴政的面容,伸手抓了抓,想要抓住大傩伥子玉佩,偷听嬴政此时此刻的心声。

啪!

嬴政的大手一压,按住成蟜的手掌,不让他去摸大傩伥子玉佩。

成蟜:“……”

嬴政幽幽的开口:“蟜儿,你能个儿了。”

成蟜:“……”

嬴政又道:“七年不见,长大了,也本事了不少,知晓瞒着为兄。”

成蟜张口道:“我……”

还没辩解成功,嬴政第三次开口:“还懂得装死骗哥哥。”

成蟜:“……”

成蟜挤出一抹干笑,他此时无法读心,但看着便宜哥哥的面容,合该不是真的生气动怒,再者说了,自己刚才还救了他一命,热乎乎的呢。

成蟜立刻拿出自己的撒手锏道:“哥哥,我知道错了。”

“错?”嬴政道:“错在何处?”

成蟜:“……”送命题会迟到,但决计不会不到!

成蟜硬着头皮道:“不该……不该瞒着哥哥。”

嬴政沉声道:“为何瞒着为兄?”

成蟜沉默了一阵子,轻声道:“其实是因着蟜害怕。”

“害怕?”嬴政反诘。

成蟜轻笑了一声:“七年了,兄长已为秦王,而蟜却为楚人,秦楚这几年激化的厉害,不断冲突,再者……兄长之所以顺利即位,便是因着除秦王之外,再无名正言顺,若是蟜突然蹦出来,便是我没有叛乱犯上的心思,也难保旁人没有,蟜……本不想给兄长惹事儿。”

嬴政沉默的凝视着成蟜,突然道:“你好生歇息罢。”

说罢,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成蟜虽然没有读心,但是敏锐的感觉到,嬴政一定生气了,而且相当生气,以至于不愿意搭理自己。

“哥哥!”成蟜赶紧拉开锦被从榻上下来,想要去追嬴政。

嬴政身材高大,腿又长,步伐很广,两步走到御营大帐门口,便要出门。

成蟜完全追不上他,心中又着急,好不容易认亲,可不能把便宜哥哥惹急了,“啊嘶……”他一个不注意,膝盖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嬴政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顿住脚步,大步冲过来,一把将成蟜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榻上,蹙眉道:“如何这么不小心,当心扯裂了伤口,你自己的身子不清楚么,还这般的不仔细。”

成蟜一听,嬴政口中虽然都是责备之言,但其实字字句句都在关心自己,是怕自己又伤了身子。

于是成蟜趁机拉住嬴政的袖口,仿佛回到了七年之前一般,晃荡着嬴政的袖子,撒娇似的道:“哥哥!哥哥,蟜知道错了。”

嬴政没说话,想要撇开他的手,成蟜就是不放手,使劲抓住,嘴里还“嘶嘶”的道:“疼、疼……后背疼,伤口好疼,定然是裂开了,哥哥给看看。”

嬴政听他说的似真非真的,八成是假的,但还是道:“背过去,寡人看看你的伤口。”

成蟜听他松口,立刻转过身去,趴在榻上。

嬴政解开他的衣裳,轻轻退到肩膀以下,伤口并不太严重,包扎的很好,也没有阴血,已经凝固止血。

嬴政松了一口气,目光盯着鲜红的伤口、白皙的肌肤,不由眯了眯眼睛,也不知怎么的,一时间便想到那天夜里,成蟜主动纠缠自己的模样。

嬴政其实早就知晓,成蟜并非自己的亲弟弟,毕竟当时的成蟜和上辈子一点子也不一样,如今成蟜变成了楚国若敖成氏,便更是与自己的弟亲毫无干系。

只是这层干系夹在中间,嬴政也觉得心窍之中稍微有些别扭,说不出来的感觉。

嬴政的目光深沉,吐息也变得微微低沉起来,慢慢伸出手来,轻轻的摩挲着伤口之畔的肩头。

“唔!”成蟜微微哆嗦了起来,食髓知味的感觉让他发出一个羞耻的单音,身子仿佛已经记住了嬴政的触碰,下意识的泛起阵阵涟漪,直冲头顶。

成蟜吓了一跳,青涩的身子瞬间有了反应,猛地回过头去,便撞见了嬴政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和那天晚上看到的眸子一模一样,仿佛是会吃人的野狼!

成蟜张了张嘴,嗓音有些干涩,莫名又软的一塌糊涂:“哥哥?”

嬴政瞬间回了神,将他的衣裳轻轻披上,仔细系好里袍的衣带,再给他盖好被子。

成蟜尴尬的眼眸乱瞟,连忙生硬的打岔道:“对了,有一件十足重要的事情,蟜必须告知兄长。”

“何事?”嬴政道。

成蟜压低了声音道:“哥哥,长公子扶苏好像……不是你儿子。”

成蟜已然非常委婉的表达,毕竟戴绿帽子的事情不太光彩。

嬴政的反应却令成蟜惊讶,平静如水的道:“为兄知晓。”

成蟜:“……”果然,便宜哥哥是知道的。

而且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嬴政淡淡的道:“为兄从未碰过楚女,又如何能得这么大一个儿子,扶苏的身世,为兄一早便知道。”

成蟜挑了挑眉,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嬴政继位之后雷厉风行的打压楚派,为了防止物极必反,也为了安抚华阳老太后,正需要一个楚女做妾夫人,谁知道这么巧呢,芈夫人在嬴政面前耍心机,于是嬴政将计就计,立芈夫人为妾夫人。

芈夫人出身高贵,在楚国便是贵女,加之与华阳太后沾亲带故的,华阳太后自然欢心,这些年来,老太太上了年纪,又失去了最宠爱的孙子,于是也不想争抢甚么了,凡事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朝廷中和平了不少,楚派还会与赵姬的外戚势力作对,这都是嬴政最想看到的局面。

后来芈夫人突然说怀有身孕,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怀的是一个男孩,嬴政那时候正需要一个长子来稳固朝廷之心,便没有戳破芈夫人的诡计,于是长公子扶苏便诞生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嬴政都不可能让楚国的血脉成为秦国的储君,因此长公子扶苏一出生,便是与储君无缘之人,绝不可能继承秦国的王位。

成蟜有些许的感叹,怪不得嬴政对自己的大儿子如此绝情,公子在雨中跪了一晚上,当爹的只是看了一眼,都没有关切的一句话。

成蟜又道:“这次行刺的死士,便是芈夫人和楚国大行人派来的,芈夫人和大行人想要除掉兄长,令公子扶苏即位,成为他们的提倡傀儡。”

嬴政冷笑一声:“意料之中。”

他看了一眼成蟜的面容,面庞过于白皙剔透,嘴唇的颜色也过于浅淡了一些,都是失血引起的,便道:“蟜儿不必操心,你好生歇息,芈家人的事情交给寡人来处置。”

成蟜点点头,便宜哥哥可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这点子小事儿自己当然不担心了。

嬴政给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御营大帐。

他走出去,直接往芈夫人的营帐而去。

芈夫人正在营帐中踱步,她听说了一些风声,有人行刺秦王,但是行刺失败了!

芈夫人焦急万分,一刻也不能安心,不知那些刺客是否都已经自绝,若是留下了活口,说不定会牵累到自己。

哗啦——

帐帘子突然被打起来,芈夫人犹如惊弓之鸟,吓得一个哆嗦,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王上,您……您怎么突然有空过来了呢?”

嬴政闲庭信步入内,负手而立,语气十足的平静,甚至是冷漠:“其实寡人一直都知晓,当年你是如何谋算寡人的。”

“王上?”芈夫人吓得一个哆嗦,震惊的道:“您说甚么,妾、妾听不懂啊!”

嬴政仿佛自说自话,继续道:“还有扶苏,寡人也一直都知晓,他并非寡人的血脉,甚至……他都不是秦国的血脉,而是你令楚国大行人偷偷从你们芈家抱养而来的侄儿。”

“王、王上……”芈夫人哆哆嗦嗦,想要辩解。

嬴政轻笑一声:“你以为寡人糊涂,其实这七年间,你的一举一动,寡人都看在眼中。”

咕咚!!

芈夫人一个颤抖,直接跪在地上,她不想跪的,却没来由害怕,膝盖没来由发软。

嬴政第三次开口:“今日行刺的死士,也是你派来的,你觉得寡人待你刻薄,还要遣送楚国大行人回国,断送他未来的前程,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成为新的秦王,对么?”

“王上……王上……妾……”

“你不必费尽心思的分辩,”嬴政道:“死士已然全部招认了。”

其实嬴政来之前,根本没见过死士,他也不需要去见死士,无论死士招不招认,事实嬴政早就清楚。

芈夫人吓坏了,使劲磕头道:“王上!妾知错了!妾知错!都是……都是楚国大行人,都是他撺掇妾,妾一时糊涂!妾已然是王上的人了,对王上忠心耿耿,求王上开恩啊!开恩啊!”

嬴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芈夫人,幽幽的道:“寡人本能容你,可惜,你太不知足了。”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出了营帐,吩咐道:“将芈夫人与死士遣送回楚国,令楚王给寡人一个交代。”

“敬诺。”

成蟜百无聊赖的躺在软榻上,便听到外面的高喊声:“王上——饶命啊——饶了妾这次罢!老太后!老太后!!救救妾啊!救妾啊……”

成蟜无奈的摇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成蟜!”有人轻手轻脚的打起帐帘子跑进来。

成蟜坐起身来一看:“小舅舅?”

是公子文治!

公子文治做贼一样跑过来,抓住成蟜的手,反复查看他的身子:“伤口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啊!我哥竟然说你是擦破皮,他是不是没见过擦破皮,破皮是你这样血流成河么?他真是的!”

成蟜干笑一声,公子琮没有说谎,真的是擦破皮,没有大碍,只是自己的体质特殊罢了。

成蟜笑道:“小舅舅你特意来看我的么?多谢你了。”

“不必谢。”公子文治仗义的摆摆手:“虽然,虽然这次我的行动有所纰漏,但结果还是好的,你们兄弟终于相认了罢?”

“是了,”成蟜道:“小舅舅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

“那是那是!”公子文治不禁夸,拍着自己胸口道:“往日里你对我有恩,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如今但凡你开口,我绝对不会推辞,皱一皱眉,我都不叫文治!”

“对了,”公子文治蹙起眉头:“你的伤口真的没事儿?方才流了那么多血,太吓人了,你转过去,我给你看看。”

“当真无事,”成蟜无奈:“已然止血了,不怎么疼。”

公子文治热情的道:“让我看看,看一下!”

他说着,一定要让成蟜转过去,扒下他的里袍。

唰——

成蟜的内袍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后肩的位置横着一条殷红的伤疤,果然已经结痂。

只是……

何止一道伤疤,那雪白的肌肤上,还错落着几个吻痕和齿痕,都新鲜着,十足的扎眼暧昧。

“你……你……”公子文治瞠目结舌。

“怎么了?”成蟜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不知公子文治为何目瞪口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

正巧,嬴政打起帐帘子走入,一眼便看到了衣衫半解的成蟜,还有面红耳赤的公子文治。

嬴政的脸色刷的沉下来,大步走过去,搂住成蟜 将衣衫仔细拢上,凉飕飕的道:“楚公子无事的话,便不要打扰蟜儿歇息了,蟜儿需要静养,退下罢。”

公子文治还想说甚么,跟进来的公子琮拉住他,拱手道:“王上,臣告退。”

公子文治跟着哥哥走出来,还沉浸在方才的迷茫之中,琢磨的道:“哥,你觉不觉得,刚才王上瞪了我一眼,看我的眼神特别的阴凉?”

公子琮无奈的摇摇头:“走罢,与为兄回去。”

御营大帐中只剩下成蟜与嬴政二人,成蟜还是一脸迷茫,自顾自将自己的衣衫系好。

嬴政看着他系带子的举动,想到他在“外人”面前,毫无戒备的袒露,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蟜儿,”嬴政道:“为兄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甚么?”成蟜抬起头来,对上嬴政“不善”的目光。

嬴政幽幽的道:“楚公子似乎早就知晓你的身份,为何蟜儿第一个不与为兄相认,反而让楚公子抢了先?”

成蟜:“……”便宜哥哥这是在吃飞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