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把切剂子的任务交给白母,自己去添柴烧火,往锅里舀了一勺凝固的猪油,用小火慢慢融化。
接着另取了块砧板,把昨晚剩下的猪油渣倒在了上面。
用来做包子的内馅,要剁得细细的,不然吃起来就会硌嘴,尤其是过了夜的猪油渣,若是不好好处理,更是跟石子儿似的。
白景把其中一半剁得跟肉沫似的,把另一半剁得稍粗一些,然后分开装到盘子里备用。
又从坛子里取了一颗酸菜出来横着切成几毫米宽,又竖着切碎,把菜梗和菜叶分开放入盘中。
这时候锅里的猪油已经融化了,在热气中腾起丝丝荤香。白景起身添了柴,把灶烧得旺旺的,擦了把手先呛了几颗蒜,等又香又冲的味道扑面而来,立刻就往锅里加菜。
先倒进去的是更粗的那部分猪油渣,本来有些冷硬的油渣被热油一激又重新变得焦脆,白景眼疾手快地把酸菜梗下了,另一只手拿着锅铲快速翻炒,等酸味与焦香味混合了大半,就立刻把剩下的酸菜叶也倒入锅中。
酸菜叶脆嫩,熟得快,她只翻炒几下就把油渣沫也添了进去。
这时白母也分好了剂子,坐到灶台后拉起了风箱,火烧得更旺了。
白景就着这火不停地翻炒,最后沿着锅扫了一圈水,盖上盖子略闷了闷,就取大碗出锅了。
说实在的,这碗馅料整体呈现浅褐色,卖相并不出众,不过与之不同的是它浓郁而霸道的香气,丝毫不输昨天那道骨头汤,甚至还比骨头汤更多了些爆炒后的张扬。
“闻着酸辣酸辣的,还带着点焦味肉味,口水都要下来了。”白母顾不上烫手,忙不迭把包子馅捧到一旁的大桌子上,那里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把馅塞进小面团里了。
说起来,这还是白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做包子,距离她上次做包子已经过了起码四五年了。
要问她什么感受,那就是理论和实践有一定差距。
手生了。
凭借着丰富的理论经验和忘到不知哪儿的实践经验,好歹把馅都裹进去了,也没出现新手常见的破皮、流油等问题。但卖相就不敢恭维了,只能说幸好是自家人吃,能安慰自己进肚子都一样。
不过本来就会的技能捡起来比初学者快,第一个还只是勉强成型,第二个就圆圆乎乎了,再到第三个连褶子都做的有模有样。
包子做完了,十二个大包子,在大桌子上排了三排,从第一个勉强封口的一坨,到第三排扭成花朵样的褶子,对比十分明显。
白母见了直乐呵:“我们家小景真是个天才,学什么都快。”
白景本想剩着一半面团,晚上做生煎包,但想想还是作罢。生煎包要做得好吃,难度可比蒸包子大多了,她目前的手艺还得再练练。
反正用熟包子煎相差也没那么大……吧。
白景略有些心虚地想。
接着就是蒸包子,主要是火候和时间问题,这对有系统辅助记录的白景来说,反倒是最简单的了。
慢慢的,蒸笼里开始飘出香味,一丝丝一缕缕地往人的鼻子里钻。
“小心烫小心烫。”在白母连呼声中,白景从灶上捧下了蒸笼。
掀了盖子后直接拿扇子呼啦呼啦地一通扇,等最上头的热气吹开了,热包子也拿得起来了。
白景挑了几个好看些的单独装了:“阿娘,这几个拿给梅姐吧,这么多包子咱们三个人今天也吃不完。”
来这里三天,梅姐一家跟她们来往最多,跑前跑后地帮忙,连今天做包子的主料都是她送的,是该回馈一些。
白母拿了包子,又到井里提了一壶酸梅汤上来。留着自家吃的酸梅汤,没加冰,但一直浸在水里也是冰冰凉凉的。
隔壁店内,梅姐正烤好了烧饼,准备给丈夫送午饭,顺便再带些水过去。
他做活的东家黑心得很,干干硬硬的粗饼子加一壶茶沫子泡的粗茶都要收八文钱,一天拢共才赚多少钱?所以大家都不乐意在东家那儿吃。
离得近的,就家里人送一顿;离得远的,就自个儿带些饼子。
梅姐正点好东西,叮嘱两个小的呢,门外就传来动静。
转头一看,是个有些年纪的妇人。
她笑着走来:“梅娘子,我是隔壁‘闻香来’的,这两天多亏你照顾我们家白景。今日包子做多了些,给你送点来尝尝鲜。”
梅娘不成想刚送出去的面团,这么快就回了礼。
“这怎么好意思呢。”
白母把碗放下,看着她装了一篮子的烧饼:“给夫郎送午饭?可以给他带几个包子换换口味啊。这大热天的,吃点酸的开胃。”她又提了提手里的水壶,“刚从井里拿出来的酸梅汤,酸甜爽口,下饭正好。”
这一句句都说到心坎上了,梅姐想拒绝都不舍得,她语气中带了点不确定:“那就带去尝尝?”
白母见她接了过去,笑得更高兴了:“拿去,都拿去,要是不够,我去给两个小的再拿个过来。”
这次梅姐拒绝了。
这包子大得很,她吃一个就能饱,两个小孩一人小半个都尽够了。
隔壁大街一家商铺里,梅娘提着篮子熟门熟路地绕到巷内的小门,那里有五六个男人正就地坐着闲聊。
有人对着巷口,眼尖地看到梅娘,便叫起来:“梅娘,今天比之前晚了些,我肚子都唱完好几处戏了。”
梅娘啐了一口:“饿不死你,每回就你叫得响。”说着脚步一错,就跨过了几人,走到一旁在石阶上坐着的男人身旁,掏出帕子给他先擦了擦汗。
“当家的,喝口酸梅汤润润嗓子。”
这一幕顿时引来一片起哄声,
“哎哟~不得了不得了,这有婆娘疼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看到没,以后就得像老张这样,讨一个做饭好吃又会疼人的媳妇儿。”
梅娘的丈夫姓张,因多年卖烧饼,人称“烧饼张”,熟人大多老张小张地混着叫。
与泼辣热情的梅娘不同,烧饼张是个寡言腼腆的性子,听到这调侃也只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转头小声问梅娘:“今天怎么不是烧饼?我在这里活儿也不重,用烧饼对付一顿就能过去,这几个大包子加上酸梅汤得好几个钱了吧。”说到后来已经藏不住肉疼。
梅娘知道他节省,这一两年在给儿子攒束脩钱,更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凡事能省则省。
她一边给工友们分烧饼,一边给他解释:“是隔壁小娘子送过来的,今天来找我借老面,都快饭点了,又是揉面又是醒面的,等做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就干脆给了她一团面。”
烧饼张喝了几口酸梅汤,点头:“那小姑娘是个记恩的,昨晚又请咱吃了饭,是该给点方便。”
梅娘分完烧饼又一个个从工友手里收了烧饼钱,“那可不,我本也没想得什么。那小娘子做了包子还让人送了几个过来,我都看了,里头还加了肉呢。”
烧饼张忙了一早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成年男□□头大的包子,他一口就咬下小半个,第一口囫囵嚼了嚼就往肚子里吞,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一口,两口……
嗯?什么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