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济会选咱们吗？”
“以林济和咱们学校的关系……这事还真说不准。”
“我只希望能在林济剧里演个角色, 不管大角色小角色，能露把脸就行。”
大礼堂外，排着长队的国影学子们议论纷纷。
林济和国影的关系圈里圈外都知道, 虽说在少部分国影老师口中, 林济是傲慢得忘了自己是谁, 可在年轻学生眼里, 林济这么干一点错处都没有。
国影好歹是林济的母校, 不求它对林济像对肖诚那样尽心尽力，人家落难的时候别落井下石也成啊。
肖诚红就捧着肖诚, 把林济往地上踩, 林济红了又嫌林济对母校不真诚,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咱们学校这风气也不是一年两年，就看老师们，对待他们红的和咱们这些不红的，态度差太多了。”
林济难得来国影选人，学生们唯一担心的是, 林济会因为和国影的矛盾迁怒到他们身上。
“据我所知……林济好像不是那种人？”
“先试镜再说呗, 换成其他剧组过来，试镜的机会未必能轮到咱们。”
国影家大业大, 在娱乐圈里崭露头角的毕业生有不少，这群毕业生每年都能为本校学生提供试镜的机会, 但遗憾的是, 好角色通常轮不到他们这些名声平平的普通学生。
在校期间就签了经纪公司的有经纪公司帮忙运作，本身就有知名度的学生又受老师偏爱, 被推荐去试戏的通常是这一批人。
而林济和国影本身有矛盾, 《我欲成仙》剧组这次来国影挑角色，据说老师们各自有中意的演员推荐给剧组, 却被林济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难怪大礼堂有这么多人排队。”
杭琪和何以然是一对校园情侣，两人高中时一起参加艺考，又一起考上了国影，分在了同一个班，只是和旁人想象中进了国影就是大明星不同，他俩都已经大四了，依然没签上合适的经纪公司。
在帅哥美女如云的国影校园，两人的长相并不是最出众的，和其他同学相比，两人最大的优点是基本功扎实。
杭琪和何以然倒不担心毕业后没有出路，报考家乡的话剧院也是一条出路，不过既然报考了国影，大家自然都有当大明星的念头。
哪怕被剧组挑中的机会十分渺茫，不管什么机会，他们都要努力争取。
因而，两人把《我欲成仙》剧组发下来的剧本背得滚瓜烂熟，论天赋，他俩不比同一届的其他同学差，只是当明星这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同届那么多学生，为什么红的就那么一两个？
国影在影视圈的地位已经够高了，可一届也不过只有一两个毕业生能走红，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连几届颗粒无收的情况。
客观来说，林济这样的名编剧是国影出身，应该能给国影毕业生提供不少机会，可惜林济和学校关系太差，他出名之后，国影不仅没从中获益，名声反倒坏了不少。
杭琪先进去试镜，何以然替她拿着包，顺便握拳给她鼓励。
杭琪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试镜的角色白弃炎是仙界白风城城主之女，一夜之间家族被灭，她掉落凡间与余令微相识，白弃炎惦记着余令微手中那块子母石，欲借子母石炼成仙法为家族复仇。
可和余令微相处的过程中，白弃炎看到人间生灵涂炭，逐渐抛弃了仙人高高在上的身份，开始从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
这是一个天性温柔活泼、却因家族血仇而刻意变得冰冷的角色。
进入礼堂中央那一瞬，杭琪的紧张达到了顶峰，她在班里演戏演得算不错的，可看到礼堂下齐齐坐着一排人时，她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连背好的台词都快忘光了。
林济和蔡云野在小声说着话：“形象挺合适。”
蔡云野轻轻点点头。
杭琪外表并不是那种有侵略性的漂亮，在今天参加试镜的演员里，她也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但有些演员长相未必多么惊艳，但自身却有令人难忘的特色。
“你不用紧张。”蔡云野道，“平时是怎么演的，现在还怎么演。”
杭琪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看向林济。
林济低着头不说话，待杭琪开始试戏后，他才将目光转向对方。
国影是《我欲成仙》剧组的第三站，原本考虑到林济和国影的关系，楚天舟问过他，要不要取消国影这一站的试镜，林济没有吱声。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恶耽误了剧组找演员，也不想因此影响学生们试上合适的角色。
白弃炎这个角色，众艺和京戏那边都有两个备选演员，但客观来说，杭琪的长相气质和白弃炎更贴近，对方把角色片段演绎过一遍后，林济发现，对方的基本功也要比众艺和京戏那边的演员扎实一些。
这次剧组简单带了几套服装过来，杭琪穿上后，和白弃炎这个角色的契合度更高了。
林济默默在她名字后方打了个勾。
“基本功确实很扎实。”蔡云野看向林济，“不对比看不出来，一对比就很明显了。”
林济轻轻点着头。
片刻之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往外走了两步，从一个角落里捡起了一个文件袋。
蔡云野看了一眼：“……这边推荐给你的名单？”
林济又点了点头。
同样的名单蔡云野手头也有一份，只见林济从前看到尾，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
蔡云野问：“没有？”
林济叹了口气。
剧组这一上午试了不少演员，客观来说，国影学子的水平参差不齐，有像杭琪这样基本功扎实，虽说表演青涩了些，但仔细分析过角色的，也有演得特别差的，瞪眼肌肉抽搐加情绪激动一条龙，林济都不知道对方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可他和蔡云野觉得演得不错的几个学生，没有一个出现在国影教师的推荐名单里。
林济是念头一闪才想起去查看那份名单的，可那些被老师们着重推荐的学生，居然没有几个让他觉得满意的。
林济看向蔡云野：“是我眼光太高了吗？”
“眼光高是正常的。”蔡云野笑道，“我倒觉得你要求并不高。”
蔡云野这种老牌导演反而会对演技更挑剔一些。
何况他们这次试镜的就是学生，这群人连校门都没出，表演经验也少，林济几人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找一个演技多么出众的演员。
要演技出众的，简单，直接去找那些视帝视后就好了，《我欲成仙》剧组又不是请不动。
林济轻轻叹气：“咱们继续吧。”
到这里，白弃炎这个角色的试镜就已经结束了，林济对杭琪挺满意，觉得对方驾驭这个角色毫无问题。
下一个试镜的是余令微的演员。
说实话，《我欲成仙》剧组走了三站，其他角色多少都找到了备选演员，剧组到时候直接挑就行，可余令微不知怎么回事，在众艺和京戏都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有些学生长相不错，但不知为什么，举手投足间有些油里油气的，哪怕对方台词背得挺熟练，林济却觉得，对方就和孔雀似的，随时随地在跳着“我真帅”舞。
还有些学生形象和气质还有点符合，可演起戏来一点也不放松，端在那里，林济看对方演戏觉得特别累。
只是试镜都让他觉得累，对方如果真演上余令微这个角色，到时候累的就是观众了。
“我以前没觉得演员那么难选啊。”林济感慨道，“看看简历，再试试戏，人就被挑中了。”
蔡云野：“……也没那么简单吧？”
选角要是真有那么容易，秦翼和程渊的故事不会满娱乐圈皆知，如果不是实在挑不到合适的角色，林济也不会在无意之中选中跑龙套的程渊。
只是《代号11》过去太久了，林济恐怕已经忘了曾经的艰辛。
不过余令微这个角色确实难选。
又要纯挚，又要满腔热血心系天下苍生，又要胸怀坦荡潇洒不羁——当年武侠题材火热的时候，圈内尚能找到这样的男演员，而到了现在，武侠式微，古装小生也成了古装霸总的代名词，再也找不到那种又仙又潇洒的男演员了。
何以然进来的时候，林济和蔡云野同时眼前一亮。
蔡云野笔帽叩了叩桌面，林济示意自己知道了。
何以然身上确实有那种古典小生的气质，只是对方确实不是时下流行的帅哥长相，在国影的毕业生中只能算是平平。
何以然念了余令微的一段台词，林济皱眉看了会，忽然和蔡云野耳语了两句。
何以然虽沉浸在表演之中，却也察觉到了他和蔡云野的互动，神色立刻就有些紧绷了，他原先记得好好的一段台词也说漏了一个。
“何同学，你先等一下。”
试戏结束后，何以然觉得这次没戏了，却没想，他忽然被林济叫住了。
“介不介意我们先给你改个眉毛？”
何以然愣住了，半晌才道：“可以，但……”
这是要做什么？
“等会我们还要再请一位同学和你对戏，有一场加戏，你可以先看看剧本。”
何以然不清楚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被《我欲成仙》剧组选中了，但从林济几人的表现来看，加一场戏的话，他被选中的几率显然会高一些。
眉毛修完之后，何以然等待的演对手戏的同学也到了，杭琪推开门的瞬间，他有些愣住了。
杭琪也愣住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愕然。
不过两人从高中就认识了，彼此一直是对方的试戏搭档，何以然可以发誓，他和杭琪对戏的话，表现比一开始好了一倍不止。
对杭琪来说同样是如此。
剧组方面究竟怎么想的，两人并不清楚，不过杭琪觉得，何以然被剧组挑中的几率恐怕不低。
“你不也被叫回来了吗？对自己有信心点。”
“那是因为你缺一个试镜搭子。”杭琪道。
何以然却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容易被选中，那可是林济的男主角。”
林济的剧本拍一部爆一部，现在圈里给演过他剧的男女演员安上了“林男郎”、“林女郎”的名号，程渊和纪宁槐、夏瑞寻算“林男郎”，陈橙、李蔚然和李姝则是“林女郎”，男郎女郎们名声响亮，何以然真不敢想象自己成为“林男郎”的场景。
可就在小情侣闲聊的时候，何以然的电话忽然响了，杭琪听着他应了一声“我是”，看着他眉宇在一瞬间舒展了开来。
杭琪正要说一声恭喜，心里却莫名有些酸酸的，她和何以然约好了要去话剧院，男友被选中的话，两人必然就要分开了。
这么难得的机会，她不可能劝何以然放弃。
何以然挂断了电话，杭琪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忽然不知该怎么说了，就在这时候，她的电话也响了。
杭琪手忙脚乱地接起来，脸上的笑意却止都止不住：“我也被选中了，演白弃炎。”
这个大学四年，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幸运眷顾，却没想，幸运竟来得如此之快。
从高中到大学，两人一起努力、一起鼓励、一起扶持着走到现在，原以为《我欲成仙》会让两人分开，然而，运气那么巧合地降临在他们身上。
高中同班，大学同班，第一个角色来自同一个剧组，还一起演上了林济的角色。
“一起加油！”
“合作愉快！”
“一起留在C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