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济亲自出马, 却依旧没让秦翼回心转意，旭日卫视这边只能继续扩大选择面，把年龄符合要求的男演员给林济过了一遍。
可惜, 依然没找到。
旭日卫视对林济的剧本很有信心——前二十集已经远超一般卫视剧的水准, 而当林济把后十集交出来时, 制片人只幽幽吐出两个字：“神作。”
不管是谁, 只要对影视行业稍有了解, 都会给出同样的评价。
林济去找秦翼那会，最后十集还没写完, 他只把前二十集给对方看了, 制片人忍不住想, 如果秦翼看了后十集剧本，他就会意识到，拒绝林济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
当然，这是因为后十集是连贯剧情，越往后越刺激惊心, 不看完全部是体会不到的。
剧本筹备好了, 就差演员了。
林济的想法是，先把娄知的演员定了, 再去找和娄知适配的其他演员，主角人选没定下, 就好像这部剧少了灵魂人物似的, 剧给观众的整体印象没法塑造。
“咱们要不办个试镜会试试？”制片人问道。
“也行。”
林济打开邮箱，开始看这段时间投给他的简历。
试镜会也是一种选择, 不过林济觉得, 试镜会更适合用来挑选年轻演员，能从中挑到几块未被发掘的璞玉, 而30多岁这个年龄段的演员，没混出名堂的大多都退了，还在坚持的极少极少。
林济之前就知道不少人给他投了简历，可看着邮箱里密密麻麻的邮件，他还是觉得一阵头大。
好在邮件多，林济筛得更快。
不得不说，投简历的演员质量比经纪公司推荐的要差不少，各大经纪公司毕竟是联系演员和剧组的渠道，很了解业内需要什么样的演员，在选人上也更贴合观众的口味。
“咦。”林济的目光在一份简历前停住了。
他手撑着下巴，静静注视了一会。
“杨哥，来瞧瞧这份简历。”
制片人踱步到了林济旁边，导演也跟着过来，几人凑在屏幕前指指点点：“长相倒是挺合适。”
“年纪小了点。”
几人对娄知演员的年龄定位是34、5岁，但面前这份简历的演员却只有29岁。
“这履历够丰富的。”
对方参加过男团选秀，名次排在60名开外，也在各个剧组跑过龙套，什么类型的剧都参演过，可惜到现在还没混出名堂。
但简历上的照片和林济理想中的娄知最为接近。
——对方不红其实是有道理的，五官不是那种有棱有角的类型，第一眼给人留下的印象并不深，但认真多看两眼的话，又觉得这张脸有很多故事可讲。
“我去找找他的表演。”
林济把对方的名字放进搜索框，却没搜出来对方演过什么戏，列表第一栏是对方前几年参加选秀的唱跳表演，一组人服装和妆容都一模一样，林济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好在还能搜到一点演戏的片段，林济已经做好了对方的演技和唱跳功底一样糟糕的准备，结果……
林济把视频片段放大了点，好让制片人和导演都能看清楚：“是不是演得挺好的？”
倒不是林济故意把期待值放低了，而是对方确实演得不错。
能看出来，对方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却有科班出身不具备的自然流畅感，林济合作过不少科班出身的演员，客观来说，他们的表演都在平均值以上，下限很高，但不少人的演技用力过猛，有种学院派的刻意感，反而不如野生派的演员真挚动人。
“把他叫来试试看？”制片人看向林济，“你觉得呢？”
林济点了点头。
导演朝两人看了看，犹豫道：“找个跑龙套的当主演，会不会太冒险了？”
跑龙套就意味着零知名度零号召力，剧播了恐怕都没人关心。
旭日卫视虽然没被秦翼瞧上，好歹也是二线卫视，台里对林济这个新剧本也挺重视，主角没有号召力怎么行？
制片人却拍拍他的肩膀：“咱先看看演员合不合适再说。”
他在台里地位不低，因而清楚，旭日卫视走的并不是流量路线，一是没钱，再怎么砸流量也砸不过那些一线卫视，一线卫视一年的片单被多少人关注着，谁会关心旭日卫视接下来上什么剧？
其实卫视高层一直想走精品路线，靠剧本质量取胜，但从某种程度上说，质量同样和钱挂钩，一线卫视通常会和水平高的编剧合作，再邀请知名度、口碑兼具的演员。
这次高层和他这个制片人之所以处处尊重林济的意见，也是打算在这部剧完成之后和林济继续合作。
剧本是一部剧的根本，有演技的演员多了去了，不少人在烂片里打转多年，遇上好剧本才有翻身的机会。
……
“程渊，电话响好几声了，记得接。”
程渊刚下楼扔了垃圾，室友在客厅吃着泡面，满屋子的泡面味，他先把窗户打开透透风，才回卧室接电话。
程渊是南方人，通风是他骨子里的习惯。
他在北方漂泊了好几年，大学毕业之后就来这边了，参加过选秀，也参加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比赛，只是到现在还没能出人头地，只能在各个片场混个眼熟。
他现在和另外两个室友合租一间房，日常工作是在片场跑龙套，从这个剧组辗转到那个剧组。
在旁人眼里程渊是个异类，因为他一有空就在看书看剧本，就算一场戏他不过三两句台词，他依旧愿意好好琢磨
和他一样干群演的都打趣他，说他有红的野心。
程渊在群演里确实挺有名，因为他参加过一档男团选秀节目，只差一点就能入行了，只是程渊当时的经纪公司早早倒闭了，他也就从男团这行失业了。
程渊心里清楚，红是不可能的。
参加那档选秀的选手里，他这种经纪公司没了，也没人签的选手是最惨的，但经纪公司还在的选手也不比他好多少，和程渊关系不错的就有几个去当了编舞，算是半退圈了。
程渊倒没有退圈，他对表演感兴趣，就跑来影视城当了群演。
成名这件事他早就不敢想了，虽然娱乐圈每隔几年就会有某位演员翻红的消息，但那和程渊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性格比较认真，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事情花时间花精力罢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租着老破小，每天被剧组工作人员吆喝来吆喝去，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年纪也快30了……像他一样还在坚持的人确实有，但实在太少太少，程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程渊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估计又是自己认识的哪个副导演在找演员，他手机上存着不少号码，接活儿也勤快，不少剧组都爱找他。
这次打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还是外地的号。
程渊丢垃圾的功夫，对方打过来两回，他一边猜会不会是诈骗，一边接了起来。
卧室门开着，室友透过泡面的热气模模糊糊看见，此刻程渊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要哭，又像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程渊这人平时生活简单，又勤快，属于不爱说话闷声把事做了的那种人，他和对方合租几年，都没见对方情绪这么激动过。
室友正要问，就见程渊涨红着一张脸跑出来，这么冷的天，对方连羽绒服都没穿，就在楼下“嗷”地吼了一嗓子，又跑上来了。
“有什么好事吗？”室友透过窗户问程渊。
“我有戏拍了！”
“你不是天天有戏拍吗？”室友道，“我刚还看见你了，《血染霜城》里，男主师兄后面那小弟是不是你？”
程渊点了点头：“这次不一样。”
虽然旭日卫视那边不保证一定给他角色，但程渊混迹片场多年，有分量的制片人和没分量的副导演的语气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何况这是一个男主。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程渊真以为这是诈骗，直到他回想起来，他确实给林济投过简历——他是广撒网式的，只要听说哪里有剧组选角，他就去投简历争取机会，只是这些投递大多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剧组联系他。
程渊去网上搜过，旭日卫视确实有一位姓杨的制片人，而且他特意问了对方能不能包路费和食宿，对方答应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加程渊的微信，给他转了机票和酒店钱。
程渊在影视城附近租的房子，跑去旭日卫视那边试镜对他来说太贵了，去一趟他得在剧组干半个多月，他也担心他这么要求对方会不给机会，但打钱的那个账号格外干脆，一口气给他转了五位数。
“用不着那么多，这太多了。”程渊查了酒店和机票的价格，他做事一向板板正正的，不会占人家便宜。
对方却没和他谈钱，反而要他发一些之前表演的片段过去。
程渊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微信名陷入了沉思。
给钱这么干脆……不要报账的吗？
程渊和电视台打过交道，按他的经验，电视台不是不给钱，但是给钱特别慢，能让人从年中等到年末，就是一个字——熬。
程渊发了几个视频过去，对方只回了他一句“不够”，等程渊把自己的库存全部掏空，对方直接发了个压缩包给他：“角色原型的资料我发给你，你看看剧本，先适应适应角色。”
接收完文件，看到第一份资料的那一瞬，程渊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和他聊天的这个“云淡风轻”，会不会是林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