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臻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认真地跟兰奕欢一起思考:“这样啊……那这路又该修在何处?”
兰奕欢道:“我看过地图,如果全部修成陆路成本太高了,其实两地之间水域颇多, 架桥和开河是最合算的。这样, 只需要把那边的山地在平整一番,能让百姓们出村子的路顺利一点就够了。”
兰奕欢说到这里, 见兰奕臻面带微笑, 便停了下来, 问道:“怎么了,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兰奕臻道:“对, 这些为百姓谋生计的事上你也是行家, 我觉得说的非常好。我刚才也回想了秦州城四周的地势,觉得是可行的。回了京城,就可以安排人去做了。”
兰奕欢看了他一眼,确定兰奕臻没什么别的意思, 便道:“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他说完话, 就觉得自己的腿上被撞了一下,低头看去,发现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手里还拖着个花篮子。
兰奕欢扶了她一把, 道:“小心点。”
小女孩被他扶稳, 眨着眼睛看看兰奕欢, 又看看兰奕臻, 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哥哥, 给你娘子买束花吧!”
兰奕欢道:“哈?”
他一看, 发现这小丫头的话居然还不是跟他说的,而是跟兰奕臻说的, 忍不住又“啊?”了一声。
他说:“你说我是娘子吗?你看清楚了,我可是男的!”
小女孩疑惑地说:“姐姐,你长这么漂亮,怎么是男的呀?”
——这丫头不会是小熊变得吧!莫非今天扮演的角色是卖花小熊吗?
兰奕欢气急败坏地说:“这叫英俊!”
小女孩指着兰奕臻道:“姐姐的相公英俊,个子高才叫英俊!姐姐是漂亮!”
兰奕欢:“……”
这小女孩的话一下子就扎心了。
其实兰奕欢的个子也不算矮,在男性中应该属于中等个还偏高一些。
但无奈兰家的人都是高个子,他身边的大臣们也不乏个头高挑,身材壮硕者,这就导致了兰奕欢每次站在一群人中间,都显得格外娇小,一点威严都没有。
这对于兰奕欢来说,一直是个遗憾。
他重生之后还很期待来着,以为这辈子把身体养好了,能够长高一点,结果前世该多高,这回还多高。
旁人都知道他不乐意听,不会在他面前提这件事,这小女孩不知道他是谁,却是童言无忌的。
兰奕欢一时词穷,被气坏了。
尤其是感觉到兰奕臻站在一边,还疑似憋笑,兰奕欢就更郁闷了,猛地伸手,拽了下兰奕臻的袖子,差点把他半边肩头的衣服都给拽下来。
兰奕臻收到指令,立即敛了笑意,正色对小女孩澄清说:“他不是我娘子,他确实是男的。”
兰奕臻这张冷脸,说一句话比兰奕欢说十句话都管用,小女孩看了看他,有点害怕,也意识到好像奶奶的花是卖不出去了,嘴一扁就想哭。
兰奕欢道:“哎哎哎,别哭呀!”
“但是……”
兰奕臻弯下腰,把小女孩的花篮拿过去了:“虽然这个哥哥是男子,也不妨碍我给他买花。”
他把银子递过去,小女孩顿时破涕为笑,拿着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兰奕臻拿着花束,递到兰奕欢的跟前,说道:“娘子,给你。”
兰奕欢先顺手接过了花,才听到兰奕臻那句“娘子”出口,短短的两个字,被他低沉的声音念得格外缱绻,叫人的心脏猛然一顿。
兰奕欢抬起眼,对上兰奕臻凝望的目光,只觉得其中情意无限,似有星芒点点,那一瞬,仿佛这一束花中,也盛开出了某种誓言。
他心里有一点慌,为了掩饰这种慌张,就装作不在意似的撇撇嘴,哼了一声:“你也学那个小孩说话气我。你不就个高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兰奕臻弯了弯眼睛:“当然了!个高有什么好的?那个小女孩刚刚把你当成女子,分明是因为觉得你长得更加好看,小孩子不知道怎么讲,才说你漂亮的。”
他轻轻摸了下兰奕欢的脸,低声道:“我觉得她很有眼光,我也这么想。”
自从重逢之后,将一切都说明白了,兰奕臻是越来越直白没有顾忌了。
兰奕欢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哥,对、对了,这花要是一直这样,会枯死的,咱们找个地方把它们种下吧!”
兰奕臻并不强求,笑着问:“好啊,去哪里呢?”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以往和兰奕欢出去,很多人都是一眼就认出来,他们两人是兄弟,更过分的,小时候甚至还有人把他认成了兰奕欢的爹。
这小女孩却一下子就觉得他们两个是一对,这还不是绝顶的好眼光吗?
他喜欢这个意外的误会,也在心头慢慢地咀嚼着这个词。
娘子、媳妇、爱人……
真好听啊。
他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光明正大的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喜欢的人。
兰奕欢带着兰奕臻一路到了郊外,那里有一片刚建好不久的宅子。
兰奕臻看了看,说道:“这里的景色倒是很不错,宅子的布局也很好。”
兰奕欢笑道:“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处?”
兰奕臻想了想,说道:“我看东侧靠湖的那处庭院位置最是幽静。”
兰奕欢哈哈一笑,说道:“来来来,去看看。”
他把兰奕臻给拽了进去。
里面还没有人住的痕迹,不过房屋打扫的非常干净。
兰奕欢问道:“哥,你看这里如何?咱们就把花种在院子里吧,正好花园还空着呢!”
兰奕臻这才意识到,这就是兰奕欢的房子。
他不禁笑了,说道:“很好啊,你来过秦州吗?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兰奕欢道:“我托人帮我买的。”
兰奕臻奇道:“你在这里买宅子干什么?你不是要去江南吗?”
兰奕欢干咳一声,说道:“狡兔三窟嘛,这样到处都有去处跑掉了不容易让人找到了。”
兰奕臻:“……”
听听这话多气人啊!
兰奕欢笑道:“二哥,你不要又是一副那样的表情,也别觉得弟弟没惦记你。其实呀,我还给你留了住处呢。”
他给兰奕臻展示了特意留给他的院子,居然还真不是骗人。
然后兰奕臻半蹲在地上研究着种花,兰奕欢就在他旁边游手好闲地话痨:“不过,我留出那个院子的时候,也不是要让你就一直住在这的。就是当时琢磨着,以后有机会,说不定你会来看我,那我就给你留个地方好了。到那时,你织布来你耕田,你打水来你砍柴,一切都方便……”
兰奕臻用小铲子挖出坑来,把花的根部埋在里面,听到这里,手一抖停了下来,回头失笑道:“那你干什么?”
“我当然是待着了!”
兰奕欢理所当然地说:“我待着等人伺候我呀。怎么样?不错吧?”
兰奕臻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作势拍了两下巴掌,说道:“不错,不错,七殿下这个想法真是好极了。”
当时两人这样开了一通玩笑,种好了花就重新回到官衙,兰奕欢也本来以为说完了事情就过去了。
结果在秦州城住了几天之后,底下的人来找他,苦着脸说最近老是找不到太子殿下。
兰奕欢去兰奕臻的卧室和书房转了转,也没找到人,想想二哥这几天确实总是出门,在秦州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是往哪里跑了。
兰奕欢想着想着,突然心念一动,就想到了自己的那处宅子。
他找了过去。
兰奕欢本来不确定兰奕臻是不是在,结果瞧见大门上的锁果然没了,推门一进去,兰奕欢就被惊呆了。
他看到,这处从来都没人住过的新宅子,变了样。
庭院里种满了花,池塘中多了些游来游去的小黄鸭子,水底还有鱼,草地上多了几块形状独特的假山石,一黑一白两只小猫趴在石头上,好奇地看着他。
甚至院子门口还整整齐齐地码了两垛柴。
兰奕欢:“……”
他揉了揉眼睛,开始到处找兰奕臻。
终于,在充满灰烟的后厨里,他发现了尊贵的太子殿下。
兰奕欢找到兰奕臻的时候,他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灶前加柴,听到身后有推门的声音,兰奕臻加柴的动作停了停,随即头也不回地说道:“来,从旁边舀一瓢水递给我。”
这样的太子,也未免太有人间烟火气了。
兰奕欢有点恍惚,盯着兄长的背影,不禁想,我是还在这个世界上没错吧,我不是又换了一个世界活了吧。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舀了瓢水,递给兰奕臻。
兰奕臻接过来,冲着兰奕欢微微一笑,那笑容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将水加在锅里。
兰奕欢往旁边的灶台上一张望,发现那里有好几只碗,碗中还有点面糊糊似的东西,形态非常诡异。
他不禁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兰奕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在学过普通人的日子,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样,我挑水来我种地,我耕田来我织布。”
兰奕欢根本没当真,说道:“别开玩笑了!你是来帮我布置这宅子的吗?不用啊,我一年半载的也不可能在这里住,你又不熟练,还是让底下能干的人来干吧!”
兰奕臻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还得尽快自立,毕竟以后就没有底下的人了。”
他想了想,又说:“等再过一阵子,我找点合适的生意做,攒下钱也可以买一些丫鬟小厮。不过没有的话,也不很要紧。”
他举着手中焦了一头的烧火棍,微微一笑:“这些活计做的熟了,也颇有意趣。”
兰奕欢傻眼了。
他扑到兰奕臻的身边,推着他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晃的兰奕臻东倒西歪。
“停停停!哥,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兰奕欢崩溃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满口说胡话呢,不会是发烧了吧?你弄得我怪害怕!”
他说着,又伸手去摸兰奕臻的脑门。
兰奕臻还挺享受,笑着任他又扑又摸,问道:“怎么样?”
兰奕欢犹豫着说:“温度好像正常,就是人还不怎么正常。”
兰奕臻被他逗笑了,说道:“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要在外面过这种日子吗?所以我才想着学一学,左右你在哪,我在哪,要是什么都不会,我怎么照顾好你呢,对不对?”
兰奕欢大声说:“我说我在这里过,又没说让你在这里过!你是太子,你得当皇帝呢,再说了,这日子你爱过吗?”
兰奕臻道:“上辈子我也没当皇帝,守在你身边,我觉得挺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你那个时候很防备我,也不怎么和我说话。现在已经比上辈子好的多了,我知足了。”
“人贵在知足,知足常乐。”
他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抽了一些柴禾出来,让灶下的火小一点。
汤在上面慢慢地熬着,香味一点一点溢出来,居然让人很有食欲。
兰奕臻给兰奕欢介绍:“这是我近来刚学到的鸡汤面,得把鸡汤多熬一阵子,把里面的鲜味都熬出来面才好吃。这回总算是没做坏。眼下还差点火候,等着就行了。”
兰奕欢目瞪口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无言以对。
兰奕臻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搂住兰奕欢的肩膀,把他从后厨带了出去,笑着说道:“来歇一歇吧,别在这里瞪着眼睛看我了——我带你去看看卧房。”
他带着兰奕欢去了卧室,兰奕欢发现,除了各种用品没有那么名贵以外,里面的格局布置的跟东宫很像,都是他向来习惯和喜欢的样子,甚至连床都是足够两人休息的大床。
兰奕臻也不知道这几天是下了多大的功夫,估计半夜都没睡。
兰奕欢沉默良久,终于叹气道:“你来真的。”
兰奕臻道:“你哥哥像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兰奕欢,自己在床上坐下来,等着他看。
兰奕欢展开之后,发现是一份手谕,里面写的是各种各样的调令,将东宫的门客尽数安排进了朝堂之中。
这份安排,等于将兰奕臻自己的核心势力全部分化了,绝对不可能是几天之内写出来的。
兰奕欢这才意识到,系统中兰奕臻的排名会滑落的那么快,那么彻底,根本就不是他仅仅动了动心思的结果,他确确实实打算放弃皇位。
为了自己,第二次放弃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兰奕臻道:“记得吗?之前你跟我说过一回,说以后不想在这宫中了,想离开这里,当一名普通的百姓。我当时就想,好啊,你去哪我去哪,所以,提前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就是怕你走的时候不带我。”
“小七啊。”兰奕臻轻轻地叹息道,“傻瓜。”
兰奕欢心中有些慌,将手谕一折,气道:“我看你才是傻瓜呢!行了,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快回去吧!”
他双手拖着兰奕臻的手臂,想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结果和小时候一样,还是拽不动,反倒被兰奕臻反手一握,按在床上。
“小七,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这样了悟了,只有你快乐,我才会觉得快乐,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那算不得什么牺牲。失去你一次之后……”
兰奕臻停了停:“失去你一次之后更是如此,所以你不用想我会不会觉得遗憾,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才是真的遗憾。”
“但是你问我的话,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兰奕臻注视着兰奕欢的眼睛,低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只当一个普通人,不闻天下事,独善其身的生活吗?”
“我——”
兰奕欢侧过了头,避开兰奕臻的目光。
日影斑驳,洒了满床,他的睫毛在影中轻颤,带着几许琉璃光色,惹人怜惜又扣人心弦。
“你根本就不喜欢。”兰奕臻握住兰奕欢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上,一针见血地说,“我能够看出来,你的理想抱负,始终在心,从未改变。”
“只是你总是忍着,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你认为只要你还想建功立业,还想一展抱负,就会失去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情谊。就像在你前世的时候,觉得只要自己登上皇位,就能获得亲人的关爱一样执拗……”
“好了,你别说了!”
那一瞬间,心脏好像被人猛地戳了一下,兰奕欢又急又怒,一把甩开了兰奕臻的手,勃然作色:“根本没有!你瞎猜什么!”
“小七!”兰奕臻按住兰奕欢的肩膀,说道,“一切都过去了!永远永远都不会像上辈子一样了!你就是你,别人恨也罢,爱也罢,为的都是你这个人,不为其他!你怕什么?你不要怕!”
“二哥,这些话,我都能信吗?”
兰奕欢终于望向兰奕臻,有些怔忡地问道:“万一你也说错了怎么办?我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那一刹,兰奕臻终于看清了他眼底隐隐的泪光,一刹那,心脏仿佛被重重扯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只要看见兰奕欢难过,他就也想流泪了。
“不会的。”兰奕臻柔和一笑,带着怜惜般的宠溺,“哥哥会有错吗?”
兰奕欢也极轻微地扯了扯唇角,低声说:“这会你又强调自己是哥哥了。”
兰奕臻说:“因为我之前也做过错事,后来常常悔恨。然后我就告诉自己啊,千万,千万不能再犯错了,不然,心会流血的。”
兰奕欢道:“你做过什么错事?”
兰奕臻说:“上辈子没有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没告诉你,你身边就有个人,一直一直不曾改变地爱着你。因为我也在害怕失去的更多……但今生才知道,如果那样的话,你会开心一点吧。”
沉重的吸了口气,全身都在微微颤栗,兰奕欢把双手交叠,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指,让情绪不要太过激动。
然后他看着兰奕臻,兰奕臻什么都没说,冲他张开手。
兰奕欢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抱住了兰奕臻的脖子,把头埋进他怀里,兰奕臻也用力地拥抱着他。
“小七,信我。”
兰奕欢“嗯”了一声,过了片刻,闷闷地说:“好香。”
在这样的时刻,房间里却逐渐传来不合时宜的肉香味。
兰奕臻一怔,这才想起了灶上的鸡汤,连忙慌张地起身过去查看。
兰奕欢情绪还没过去,抽了抽鼻子,乖乖跟在兰奕臻身后,边走边说:“你怎么还真要做鸡汤,你不就是为了说服我才用的这一招……”
兰奕臻头也不回地问道:“忘了?”
兰奕欢道:“忘什么?”
兰奕臻道:“今天不是我们小七的十八岁生辰吗?我想给你做碗长寿面,练了很久。练的时候,心里在想,你要是执意想在外面,那往后我就要年年这样给你庆生了,所以要做的好吃些。”
兰奕欢还真的忘了,原来一眨眼,他又已经十八岁了。
兰奕臻做什么事都稳妥,这回提前练了许久之后,他亲手做的长寿面非常成功,还特意给兰奕欢放了两个香喷喷的荷包蛋。
兰奕欢折腾一通之后,也觉得饿了,兄弟两人坐在桌边,一起吃了面,外面天色已黑。
兰奕臻又变魔术一样拿出烟花,放给他看,算作两个人热热闹闹地庆贺了这次生日。
他在外面的庭院里点燃烟花,兰奕欢有点懒了,就趴在床边的窗台上,隔着窗子往外看。
他看着兰奕臻弯下腰去,点燃了烟花,漫天的明亮将他的身形映得格外清晰。
然后兰奕臻转过身来,快步跑上台阶,身影在视线中消失,片刻之后,又走入房中,出现在了兰奕欢的身边,就像是命运的机缘巧合。
兰奕欢不禁笑了一下。
兰奕臻看他笑,也觉得高兴,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心情好点了没有?怪我,你过生日,还说了好多让你不开心的话。”
兰奕欢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兰奕臻只是微笑,过了片刻,他又慢慢地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寻找你的亲人。其实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兰奕欢转头看向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琉璃一样。
兰奕臻说:“我查到了当初那位把你抱出宫的奶娘是齐家找来的,姓郝,丈夫在衙门里当文书,祖籍宁东安阳,一共有三个孩子。他们是在十五年前举家离开京城的,一年前还在老家出现过,我已经派人沿着这些线索去找了。”
这确实是个意外的收获。
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兰奕欢也派人调查过,可是当年的当事人和知情者几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也怀疑是有人故意灭口,兰奕臻那边能有这样的发现,属实不易。
兰奕欢道:“这事没走漏风声吧。”
兰奕臻道:“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都是信得过的人。”
其实这件事已经有一段日子里,兰奕臻之前不想说,是怕查不到结果,反而让兰奕欢挂心惦记,但今天,他只是想让兰奕欢先安心一点。
兰奕臻坐到兰奕欢的身边,轻声地对他讲:“说不定,很快你就也能跟你的亲人见面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也和我一样,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会支持你的。”
我相信。
其实要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很难。
年少无畏的时候,总是天真地认为只要努力去争取,一切都会皆如所愿,但命运的洪流滔滔而过,将人冲撞的东倒西歪,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里想要握紧的一样样东西,终于脱离掌心,漂流渐远。
所以他不再相信。
他会去想,是不是所有太美好的东西,都不该归他所有。
但此时此刻,却又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