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菖蒲石上死

兰奕欢走后, 齐贵妃也恍恍惚惚地回到了临华宫。

她本来以为那些幻觉很快就会消失,却没想到看不见兰奕欢了,想起的事情反而越来越多。

一路上, 前世与今生的诸多画面不断交叠混淆, 难以分清。

齐贵妃看见在兰奕欢还是皇子的时候,她一次次不经意的偏心而不自知, 单独留给五皇子的瓜果、补汤, 面对齐埘时的温柔和耐心, 转头看见兰奕欢时, 瞬间带上不耐烦的神情。

如此种种, 别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再正常不过,兰奕欢像是也习惯了,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不急不恼,像是丝毫也察觉不到。

直到他登上皇位, 所有的矛盾终于爆发出来。

齐贵妃看见她的厌恶与冷漠, 兰奕欢由亲近到逐渐沉默疏远的转变,五皇子不甘与不忍之间的犹豫动摇,还有齐埘, 频繁的进宫与挑拨……

有的清晰, 有的模糊, 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梦。

就这样一路到了临华宫中。

齐贵妃好不容易稍稍觉得缓过劲来了, 就看见有个人正在宫门外不断转圈, 看上去十分焦急的样子。

看到齐贵妃回来, 顿时眼睛一亮, 连忙跑过来行礼道:“娘娘!”

齐贵妃定了定神,将自己从那些乱糟糟的回忆中拉扯出来, 好一会才认出,眼前这人是五皇子的随从。

她心中猛然间就有些发慌,生怕另一个宝贝儿子也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有急事找本宫吗?”

好在对方并没有再说出什么让她两眼一黑的话来,而是说道:“娘娘,您可回来了。是殿下还在忙着,这会过不来,让小的给您报个信,说清楚这回齐公子被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免……”

五皇子当时的原话是,“让母妃知道知道原委,免得被齐埘一哄,又昏了头。”

此刻他那手下说顺了嘴,差点把这句话也给说出来,好在总算是给及时忍住了。

他双手将一封信件递给了齐贵妃,转而道:“小人送完了信,就得立即赶回去了。”

齐贵妃拿出来一看,发现信封里装的是京兆尹调查这次事件之后出来的誊抄版公文,想必就是方才五皇子想办法弄到的,第一时间送来给她看。

侍从送信过后就走了,齐贵妃将那一摞厚厚的纸展开,看了一会。

上面将一切的经过缘委都写得清清楚楚,齐贵妃看着,起初神情震惊,到了后面,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她确实有所猜测,觉得得仙楼的事不像齐埘说的那么简单。

齐埘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不可能单纯是因为误会,齐贵妃想着,肯定还是他不小心闯了什么祸了,毕竟这孩子一向顽皮。

但也只是顽皮。

齐贵妃怎么也没有想过,调查出来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他是目标明确地要陷害兰奕欢,盼着兰奕欢倒霉,甚至获罪。

齐贵妃再一次去了齐埘目前所藏身的偏殿——这里本来是兰奕欢住的地方。

她到了外面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齐贵妃不禁站住了。

只听一个少年的声音愤愤地说道:“我倒不为别的,就是替你委屈,兰奕欢他实在是太过分了,仗着自己的身份,总是这样欺负人,这次更是拿这么严重的事情给你栽赃,你是好脾气能忍,我可是真都想揍他了!”

接着就是齐埘开了口:“谁让人家的身份高于我呢,我从小就得处处容让他,到如今也都习惯了。小时候,他打碎了八皇子的砚台都往我身上赖。”

齐贵妃在外面听见了他这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生生打了个寒颤。

第一位少年还在安慰齐埘:“他那是嫉妒你,瞧瞧贵妃娘娘和五殿下对你多好?这次的事情你也别担心,他们一定也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的。”

齐埘听了这话,虽然满腔愁绪,也不免有几分得意,道:“这倒是,我打小他们就喜欢我……”

他后面说了什么,齐贵妃已经无心听下去了。

她原本以为,她待兰奕欢好不好,只是她自己的事,更何况吃喝上都没亏待,所谓的不好也就是态度冷淡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没想到,连这些不相干的人,都知道兰奕欢是个不被宠爱的孩子,背后拿这件事来议论嘲笑。

而齐埘,也以此踩在兰奕欢的头上来炫耀。

他也确实有可以炫耀的东西,从小到大,他虽然不是皇子,却受尽了宠爱,无论何时,都被父母姑姑和兄长围绕着,想进宫就进宫,想住下就住下。

而兰奕欢,却连自己的家都没有了,只能寄住在太子那里。

齐贵妃本是要来问齐埘为什么要那样做的,但现在,她突然觉得不用问了。

因为齐埘吃准了有人给他兜底,兰奕欢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找兰奕欢的麻烦,砸兰奕欢的铺子,毁了宝华会陷害他。

因为他从小到大都耳濡目染,受了齐贵妃的影响,把兰奕欢当成一个可以随意践踏的人。

当兰奕欢超过他,过得比他好时,他也会觉得不应该,不服气,所以就要使手段让一切回到他所认知的“秩序”中去。

以前也不能说是不明白,而是齐贵妃根本就没想过这些。

她的心里好像被一根小刺轻轻扎了进去,突然再也不想听里面那两个少年继续说话了。

齐贵妃一下子推开了门。

房中,齐埘坐在兰奕欢的床上,另一个面朝门口靠窗站着的是平阳伯之子赵腾,也是齐埘的远房表哥。

他是齐埘的死党,上回在齐家因为冒犯兰奕欢被扔到水里的就是这个赵腾,这一回,他本是进宫办其他事,就被齐埘派人给悄悄叫过来说话解闷了。

赵腾没想到齐贵妃会突然进来,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齐贵妃并没有叫他起来,而是冷冷问道:“谁让你来本宫这里的?”

赵腾一怔,齐埘便道:“姑姑,是我在这里太无聊了,找他跟我说说话解闷。”

齐贵妃道:“你闯了祸还不老老实实地待着,生怕别人找不到你吗?你怎么也不知道替我和胜儿,替你爹娘想一想?更何况,这里还是欢儿的宫殿,谁许你带人来的?”

齐贵妃这一番话,不禁将齐埘惊呆了,就连跪在地下的赵腾也是极为惊讶。

他们虽是亲戚,但赵腾是齐夫人娘家那边的人,实际上跟齐贵妃不熟。

他不明白,不是说好了齐贵妃对齐埘宠爱有加,甚至连兰奕欢都远远不及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却跟齐埘说的不大一样啊!

齐埘有些埋怨齐贵妃不给他面子,脾气也上来了:“姑姑,你怎么这样说,不是说好去给我求情的吗?”

齐贵妃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求情?”

她慢慢地说:“你先告诉本宫,你们之前是不是很多次都去欢儿名下的产业中找过麻烦?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样做?”

她的声音不高,语气却极为严厉。

这位皇上的宠妃打从入宫以来就极为受宠,除了对皇后有所忌惮之外,这么多年坐着贵妃之位长盛不衰,自然是手腕非凡的。

如今她露出了这样的一面,齐埘还好一些,赵腾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娘娘,我、我……”

他很想说是齐埘指使的,但也知道总不能这时出卖自己的朋友,只好咬牙硬扛着,只是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齐贵妃对齐埘的态度,根本不是齐埘说的那样。

这时,却听齐埘的声音带着几分茫然响起:“姑姑,您在说什么?我只有一次在七殿下的店里喝醉了酒,是不小心打碎了几个杯子,后来也都赔了,别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啊。”

他转头看向赵腾,低声问道:“是不是你背着我干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为我打抱不平,去找七殿下的麻烦!”

赵腾猛然抬起头来,半张着嘴看着齐埘,整个人都被齐埘的变脸速度之快给震住了。

他想到,之前他们好几次去兰奕欢的店里找事,齐埘确实都没进去也没动手,当时他说了,怕被姑姑知道了不好,别人也没当回事。

他们都以为,兰奕欢看在齐家的面子上,没有办法计较这些,也都觉得,齐埘那么受宠,跟着他混总没错,却没想到这个人的话都是吹出来的,遇事先出卖朋友。

赵腾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齐埘,齐埘心虚地把头转到了一边去。

但他以为自己机智地推卸了责任,实际上齐贵妃阅人无数,又如何看不出来两人神情间的猫腻?

纵使一向护短,看自己的孩子哪里都好,齐贵妃此时心中也不免失望。

她挥了挥手,示意人将赵腾即刻送出宫去:“以后不准你再踏足临华宫半步。若是再让本宫知道你敢跟七殿下为难,本宫就宣你娘进来问话!”

房中只剩下齐贵妃和齐埘了,齐埘使劲埋着头。

齐贵妃看了他一会,缓缓地说道:“埘儿,从你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错的事要勇于承担,是不是?”

“我再问你一遍,得仙楼会坍塌,是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为的就是陷害欢儿?”

——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方才兰奕欢说的?难道她相信兰奕欢不相信自己了?

齐埘吓得脸色惨白,脱口说道:“姑姑,我没——”

齐贵妃截断他,厉声说道:“不许说谎!”

齐埘一个激灵,猛然顿住,张口结舌。

“你五哥已经将京兆尹那边调查出来的结果送到我这里来了。”

齐贵妃一字字地说道:“毁坏圣物,嫁祸皇子,齐埘,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过,躲到我这里来,竟然还不如实说明,难道你想把你五哥也给连累进去吗?欢儿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屡屡找他的麻烦?”

她已经不想再看齐埘那副支支吾吾没有担当的样子了,干脆自己把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齐埘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齐贵妃跟前,哀求地说:“姑姑,你听我说,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我就是嫉妒兰奕欢,一时鬼迷心窍,想给他找点小麻烦,我没想到……没想到得仙楼会塌的那么严重啊!”

齐贵妃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看着齐埘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突然觉得他好像无比的陌生和遥远。

明明,他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那一个。

齐贵妃道:“不管你想没想到,你都有了害人之心。你是故意要做这件事的,这就够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痛苦和失望:“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有些调皮。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这种语气让齐埘的心里猛然生出一股怒火,他霍然抬起头来,质问道:“好吧,那你要把我怎么办?难道我就是这么做了,你还要把我交出去不成?”

齐贵妃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你犯了这么大的罪,不把你交出去又能怎样!我也就罢了,你就不怕连累胜儿,就不为你的表哥着想一下吗?!”

她不说这话则已,一说之下,齐埘更加激动,竟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同样怒吼道:“我凭什么为他想?他是你的儿子,我也是你的儿子,凭什么处境天差地别,我就要事事为他铺路?你太偏心了!”

齐贵妃猛然一震,也一下子站起身来。

她颤声道:“你说什么?”

齐埘不再开口,但依旧梗着脖子看着齐贵妃,眼中带着怒火。

齐贵妃明白了,自己并没有听错,齐埘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可是比起这件事,更加让她没想到的是齐埘对她的指责。

接触到对方眼中真真切切的恨意,齐贵妃只觉得遍体生寒,僵在原地。

正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门被一下重重推开,竟是五皇子大步而入。

他面色肃杀,反手将门掩上,同时另一只手如行云流水一般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接架在了齐埘的脖子上。

齐埘“啊”了一声,猛地往后一退,脊背撞上墙面,剑锋随之逼至颈前。

齐贵妃脱口道:“胜儿!”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就能容忍你的一切。”

五皇子对齐贵妃的惊呼声充耳不闻,冷声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知足,那倒不如我彻底了结了你,也免得你心中有那么多的怨恨,觉得你生错了地方!”

他语气中带着森森杀意,齐埘先是被吓住了,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五皇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

好啊!这么多年来,自己苦苦怀揣着这个秘密,但其实所有的人都在骗他!

齐埘猛然将脖子一挺,冲着五皇子吼道:“你少在这里吓唬我!你杀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咱们都是皇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动手,等我恢复了身份,我一定会报复你的,我一定会报复你们所有人!我要把这一切事情都告诉父皇,你们等着,等着!”

齐埘双目通红,状若疯魔,这幅样子实在是过于骇人,就像真的失去神志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心里的这个念头,从他六岁那年起就已经深深地扎下了根去,而“恢复皇子身份”这件事,对于齐埘来说,已经是他生命中一道无法可解的执念。

他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心里描摹着,自己的地位原本应该如何崇高,身份应该多么的显赫,并为之沉醉不已。

如今他行至绝路,又已点破真相,齐埘哪里还能按捺的住呢?

他恨恨地看着五皇子,五皇子也厌恶地回视于他。

齐贵妃在旁边,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反目,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忽然间,她眼前又闪过了一副画面,还是她身穿着太后的服色,一抬手打翻了皇上送来的节礼。

五皇子扶住她,低声道:“母后,你不要这样。皇上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弟,你的儿子,不要再争了,我认了,真的,我心甘情愿!”

她却疯狂如此时的齐埘,对五皇子冷声道:“他没有资格!你才是兄长,你根本不懂,这皇位明明应该是你来坐的!你顾念什么兄弟之情?一旦他坐稳了那个位置,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你!”

她不甘地拽着五皇子,切切道:“你必须记住,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你的弟弟,他是你的敌人!”

“娘永远是向着你的,你要听娘的话,知道吗?知道吗?!”

终于,五皇子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好”字。

场景消失,齐贵妃不寒而栗。

她明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那些话真实的又像是每一句都是从她的口中说出的。

如果兰奕欢真的登上皇位,她应该就是会这样想吧,不甘、不平、憋闷、愤恨……怎么可以容忍一个随便找来充数的养子,挡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路,拿走最好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前世?

难道眼前的一切,就是前世的报应?

齐贵妃猝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停手吧,全都是我的错。”

她疲惫地说:“齐埘,谁说过你是皇子了?你清醒一点吧!”

齐贵妃这话一说,齐埘和五皇子都怔住了,其中齐埘的震惊犹甚。

他猛然推开五皇子的剑,冲到齐贵妃面前,厉声问道:“什么意思?!”

齐埘双手按住齐贵妃的肩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是皇上的儿子?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你刚才不是默认了吗?!”

齐贵妃怔怔地看着他扭曲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低声道:“你是我生的,难道就一定是陛下之子吗?”

五皇子也是一怔,脱口问道:“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没有任何人愿意这样去想自己的母亲,所以,那种怀疑的苗头刚刚上来,就被五皇子给狠狠按下去了。

毕竟,曾经,他的母妃那样深爱着他的父皇……

齐贵妃抬起眼睛看着他,轻轻地说:“你是陛下亲子,但齐埘,是我与一位宫中乐师私通所生。”

齐埘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放开了齐贵妃的双肩,踉踉跄跄地向后连退几步,不敢置信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齐贵妃木然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孩子送出宫去,让他在别人的膝下长大呢?那名乐师乃是达剌族的人,双眼眼珠均是淡琥珀色。孩子出世之后,一直没睁眼,我怕他像他的父亲,被人看出端倪,就先把孩子换了。那个换进来的,就是欢儿。”

房间里一时静的吓人。

下面的事情不用她再说,大家也都知道了,等到过了几天,齐埘能够睁开眼睛之后,齐贵妃才发现,他的双眼乌黑,随了母亲,并不会暴露他的血统。

可这个时候再想把孩子换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兰奕欢和齐埘就这样生活了下去,过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齐埘完全不能置信,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飞速上涌,直到全部聚集在头上,憋得满脸通红,双耳嗡嗡作响。

他心心念念盼了这么多年的皇子身份,怎么会在齐贵妃的几句话之间就变成了孽种?

他不相信,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

五皇子道:“齐埘!”

“不可能……”

齐埘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喃喃地说:“不可能,你骗我,你一个贵妃怎么会干那种荡妇的勾当,你——”

五皇子大步走在齐埘面前,直接抬起手来,给了他两个重重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两声,齐埘的话戛然而止。

五皇子冷冷地说:“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疯,这话我只说一次,今天这个秘密,如果有半点泄露出去,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你。”

他一把将齐埘甩开:“你要是想尝一尝被活生生剐死的滋味,你就继续吵闹下去吧!”

是啊,五皇子是正经的皇家血脉,齐贵妃跟皇上之间多多少少还有情分在,唯有他,皇上是可以随时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把他弄死的。

他没有任何的资本,可以和这些人叫嚣。

幻灭之后是极端的恐惧,还有说不出的懊恼,其实就差一点,如果他当时早点睁开了眼睛,兰奕欢现在的位置照样还是他的。

齐埘被五皇子打醒了,猛然间悲从心来,伏地大哭。

“那我怎么办?得仙楼、得仙楼的事怎么办?”

齐埘哭了一会,越想越害怕,突然又起来,抱住齐贵妃的腿:“娘,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求你,我求你了!”

齐贵妃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你……”

五皇子道:“娘,必须把他送回齐家,他躲在这里,难道父皇就会找不到吗?这么大的事,根本不是逃避能解决的。”

他半蹲下来,盯着齐埘,沉声道:“听着,你回了齐家,不要说你进过宫,乖乖跟着侍卫走,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会尽力保你不死。”

不死,不死算什么?流放也是不死,受刑也是不死。

齐埘惊恐万状,嚎啕大哭,却被五皇子命人堵住了嘴,将他绑起来,暗中送回到齐家去。

齐贵妃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看看齐埘,又看看五皇子,终究偏开了脸,闭上眼睛,不禁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