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 千里救援 第一章

青葱郁郁的山林里,不和谐地冒出连绵不断的嘀咕咒骂!

「可恶的混蛋!」

「卑鄙的恶棍!」

「西雷人的耻辱!」

「下流的家伙!」

身为蛇毒的受害者,苏锦超懒洋洋地趴在绵涯背上,语气已经接近有气无力,却依然执着地抗议。这只能称之为精神上的不屈而已,至于身体上……

呃,他已经被半强迫地套上了这家伙味道怪怪的旧衣服,还不得不接受被他背在背上的事实,因为──自己实在走不动了。

真奇怪,这高大没脑的家伙身体还真是值得表扬,趴在上面感觉又厚实又舒服。而且体力也不错,背着一个大男人翻山越岭,竟然还平稳得如履平地。

本来已经骂累了,想休息一会的,没想到这个绑架犯居然还敢还嘴。

「小兔崽子,你骂够了没有老子什么时候下流了」

「你咬我的屁股,还不下流」说起这个,苏锦超就一肚子火。

他这辈子受到的羞辱全部加在一起,再翻个七、八倍,也不如他和绵涯相处这几天所受的羞辱多。这色狼竟然……咬他至高无上纯洁无比的屁股!

绵涯冷笑一声,调侃他道:「苏家小兔子,你知道什么叫『忘恩负义』吗这个词是鸣王教我们的,就专指你这种不识趣的小混蛋。不帮你吸毒,你早死了。你的白屁股很了不起吗不就是两块软绵绵的白肉摸起来一点弹性都没有,还臭臭的……」

苏锦超鼻子都快气歪了。「你!你说什么你这个贱民!啊!」被绵涯反手一巴掌打在遭过舌吻的屁股上,立即带动痛处,惨叫一声。

「歹毒!卑鄙!你竟然故意打本少爷未愈的伤口!」

「哦,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做。」

「哼!」,

「应该剥裤子打才对。」

「什……什么!」

绵涯从容道:「我说过,如果你再敢说那两个最令我火大的字,就剥了你的裤子打屁股。对,大男人说话要算数,应该剥裤子再打。我们按照正确步骤再打一次。」

他作势要把苏锦超放下来。苏锦超怪叫一声,浑身冒着冷汗,拚命抱住绵涯的脖子不肯下来。「下流!你你你混帐!啊呀呀!好啦好啦!我再也不说了!」

绵涯故意晃动身体,让苏锦超在自己背上好像遇到龙卷风的小船一样颠簸摇动,惊叫连连。

「真的不说了?」

「不说了……」

「再说怎么样?」

「都说了不说,你还想怎样啊!」

听见苏锦超委屈兼郁闷,悲愤地回答,绵涯唇角才逸出一丝坏心眼的微笑,背着他继续步行。

这座山峦很长很广,延绵跨越西雷同国两国国境,从最东面下山后,两人已经深入同国境内,往前再走七十里,就能到达勉强可以称之为同泽郊区的地带。只要把苏锦超交给鸣王后,这次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苏锦超虽然刁蛮自大,不过还没有什么残忍的恶行,以鸣王的善良,应该不会伤害他。

「喂、喂,叫你啊,听见没有」背后的苏锦超拍拍他的脑袋。」

「我的名字叫绵涯,再乱拍就打断你的兔爪子。」绵涯不满地警告,隔了一会儿,冷冷地问:「干嘛?」

「我累了。」

「你会比我累我还背着你呢。」

「我饿了。」

「不会做事,就只知道吃。再等一会儿,前面不远有一个村子,到那里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有村子哪里在哪里啊,有村子!太好了!」苏锦超欣喜若狂。]

天神啊,总算盼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别的先不管,进村后,首先要他们弄两条新鲜的烤羊腿来,那干巴巴的肉干吃得他快吐了

然后再洗个暖水澡。要是村里有几个模样不错,体贴温柔的年轻村姑,那就更妙了,可以买过来当临时侍女。啊,那些从吃饭到洗漱全部被侍女小心翼翼伺候的日子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都怪这该死的绑架犯绵涯!

还有床!天知道山上硬梆梆冷冰冰的泥地,睡得他的腰都快断了。

这种破旧小村大概不会有多豪华的大床,睡觉时点的熏香大概也没有,不过如果村长把村里最牢固的床给他,再换上全新的床单和被子,还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他苏锦超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这么艰苦的山路他都熬过来了,还被毒蛇咬了一口,几乎丧命,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对了,怎么处置绵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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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等睡饱了再说吧,反正只要自己亮出西雷副文书使的身分,天下谁敢不毕恭毕敬的礼送他回西雷到时候绵涯就倒霉了!.

绑架贵族可是要处死的,这个贱民……啊不,平民,如果落到官府手里,最好的下场也是绞刑。

呃,这么强壮的男人,弄死了好像太不划算了,要不要干脆买过来当自己的仆役呢

苏锦超脑子里晕晕然,憧憬着进村后的一切,毫无耐性地拍着绵涯的脑袋和肩膀,兴奋地督促:「快点、快点,快点到村子。」-

似乎被苏锦超的兴奋感染,同时也因为背着苏锦超走了大半天的山路,绵涯自己也累了,不由加快脚步。

到达村口时,绵涯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快进去啊!」苏锦超焦急地趴在他背上。

绵涯的目光,却牢牢钉在村口石墙的潦草通告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西雷鸣王谋杀我同国王族,证据确凿,罪大恶极。西雷乃我同国大敌。武谦大人颁令,为防奸细潜入,所有同国臣民发现居地有西雷人踪迹,必须立即向官府举报,隐瞒不报,庇护西雷人者,以叛国罪论处。

苏锦超伸长脖子,也一字一句把通告看完,忿忿不平道:「这叫武谦脑子生病了吗?西雷鸣王杀人,和我们西雷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大王最恨的就是西雷鸣王,恨不得把他呜呜呜呜……」

话未说完,已经被绵涯一把拽下背,大手捂着他的嘴,拖到村外树林里-

绵涯瞪着眼,威胁地说:「再乱嚷嚷,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这才松开手,拔出腰间短匕。

苏锦超看见眼前利器寒光霍然,浑身一震。

这混蛋不会真要割舌头吧还是干脆杀人灭口。

刚想开口叫救命,绵涯握着匕首已经转身,刷刷几下,割了几段柔韧难以扯断的细藤,麻利地把苏锦超手脚捆起来。

苏锦超却不禁松了一口气。

既然捆人,那就不会是打算杀他了。

不过……

「绵涯你到底想对我干什呜呜……」还没有问完,绵涯趁着他张口,一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破布条塞进苏锦超嘴里。

苏锦超差点被他给噎死,气愤地瞪大眼睛发出很可能是脏话的抗议,「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鸣王出事了,我要立即赶到同泽。你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妄图逃走,就算你逃走,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第一个发现你的同国人就会把你送到官府去领赏钱,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屁股被人打两下这么简单了。」绵涯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把被捆得像个粽子,嘴还被堵住的苏锦超抱起来,找到一个临时的山洞,将苏锦超放进山洞里,忽然低声道:「没有那张讨厌的嘴巴碍事,你倒还是个挺有趣的人,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盯着苏锦超轻轻看了一眼,取过附近的石头和枯草把洞口挡住,大步流星地朝同泽方向赶去。

西雷。

熟悉的古老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容恬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投向依旧飘扬在城墙上的西雷旗帜。

他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曾经无数次进出过这古老威严的城门,大量亲卫在他身后追随,策马挥鞭,擎着王旗招展,数不清的百姓夹道欢呼,声响震天。

一切都像昨天才发生,连老旧的城门也令他倍感亲切。

凝视着自己的都城,容恬深不可测的眸子覆上一层层浅浅的暖意。

西琴,容恬回来了!

容恬扮成一个满身风尘的赶路商人走近城门。

说来奇怪,往日这个时候,城门口早挤满了要进城的百姓,排的队伍犹如一条长龙,喧哗吵闹不绝于耳。

今日却相当安静,人潮涌动的景象不再,只有三、四个人等着进城。容恬站在这三、四人后面,很快就利用早准备好的证明文件,骗过把守城门的士兵,轻易混了进去。

西琴城里的冷清使他感到惊讶。

路上行人明显减少,就算有人经过,脚步也是匆勿忙忙,所有人都把头低低垂着赶路,彷佛被极大的不安驱赶着。

从前人声鼎沸的市集空了八九成,只有几个卖蔬菜杂物的小摊分立着,买东西的人很少,小贩们无精打采地依在脏兮兮的石墙上,连谈笑的心情都没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令人难受的木然。

容恬正想走过去向小贩询问两句,一群士兵模样的人忽然从市集的另一个入口闯进来。

为首者一现身就大声吆喝道:「起来!起来!大王有令搜查奸细,一个个站好把户籍纸拿出来!」

顿时打破市集的平静。

所有小贩受到惊吓似地站起来,个个面白如雪,有的下意识伸出双手想护住自己的瓜果小摊。"

「叫你们站好!聋了吗」蛮横的一脚踹飞了小摊-

哗啦!-

瓜果被连着篮子踢到半空后掉下,纷纷散了一地。

那小贩心疼货物,还想蹲下去捡,立即遭到对方拔剑大声威吓,「站好!」

小贩们被迫站成一排,拿出户籍纸让这些嚣张恶霸检查身分。

看着自己用来贩卖餬口的货物,被这群人以检查是否私藏夹带为名,用剑胡乱戳刺糟蹋。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既怕又怒的表情。

「真是一群贱民,蠢死了!」

容恬在他们出现之际,极机敏的一个闪身站到墙后,目光迥然地观察着。

这群人的穿著服饰和西雷士兵只是非常相似,却并非完全一样,颜色比寻常军服略微鲜艳,而衣服的质料更是相差甚远,应该是较为昂贵的布料。

每个人都有佩剑,肩上则挂着不同形状的铜质配件,看起来似乎还分了上下级别。

容恬暗忖,这难道是瞳儿为了对付他而重新建立的一支新军

但如此跋扈嚣张,毫无军纪的新军,除了惊扰百姓,又能有什么用处

孤身在城中,容恬不能莽撞行事,虽然很不屑这群人的举动,却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欺凌无辜百姓。

他忍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转身进到没有人迹的小巷里。

凭着冠隆留给自己的消息,容恬很快就找到佑安巷尾那间小屋,在木门上依暗号敲了几下,木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谁」一个人谨慎地从门缝里观望。

容恬听声音就认出对方,含着笑低声问:「云泽,连本王都不认得了」

云泽猛地抽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敞开木门,「大王,你总算回来了!」

看着归来的西雷王,这高大壮硕的汉子眼圈都红了,把木门关上,转身就要在小院里给容恬下跪行礼。

容恬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现在不是行礼的时候,太后呢」

「在、在。太后在后面,我领大王过去。」

这巷子里的民居从外面看毫不起眼,里面倒是不小,除了前院一片空地,还有几间厢房和天井。

云泽把容恬领到房里,一跨进门,容恬就瞧见穿着一身青灰色布衣的太后。

她正背对着门,坐在窗前木椅上,拿着一张信笺细读。

云泽刚要开口,容恬轻轻摆手,要他噤声,轻轻走到母亲身后,低头在她耳边道:「太后,我回来了。」

太后蓦然一震。

「大王!」太后转过头,看见儿子俊美温柔的笑容,惊喜交加,猛然站起来:「哀家接到消息,说你正从同泽赶来,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到了。」

和所有母亲一样,看见远游归家的儿子,她忍不住拉着容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一番,眼神慈爱地轻声道:「大王瘦了,也变黑了。」

容恬大方地站着任由太后看个够,有些内疚的沉声说:「太后也清减了。」

太后脸上逸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为了大王和西雷,哀家清减一点又算什么?现在大王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容恬心中感动,不欲用言语表达,只用厚实的手掌抓住母亲的手,紧紧一握,心里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母亲后半生尊荣安逸。

「大王刚刚回来,对西琴的现况还不清楚吧。」两人毕竟不是寻常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后,太后很快恢复冷静。

「正要请教太后,目前局势如何」

太后摆个手势,让容恬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转头吩咐:「云泽,你也过来。」

云泽答应一声,走过来。

太后眼睛微微一闭,作出一个思索的神情,很快又睁开眼睛,「这段时间,西雷朝局急遽变化,事情千头万绪……」

原来容恬有人马驻扎在越重城的消息走漏后,瞳儿大为震惊,立即要求瞳剑悯带兵攻打越重,却被瞳剑悯以消息还未证实,而且越重在永殷境内为由拒绝.

此事令瞳儿大为不悦,虽然没有和手握兵权的瞳剑悯直接翻脸,但叔侄关系已经大为紧张,导致朝内新旧两派斗争趋向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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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西琴城内的事,」太后扼要说了一阵,微笑着往站着的云泽一指,语气中不乏欣赏,「大半都是云泽办的,他比哀家所知更为详细。云泽,你来向大王解说。」

「是,太后。」云泽鞠躬领命,直起身子,双眸中带着因为大王归来而泛起的一丝兴奋,有条不紊地道:「属下接到大王散发谣言的命令后,连夜写了几十幅字──『大王在越重,吾西雷忠诚子民誓死追随』,贴在西琴大街小巷的墙壁上。这一招正中要害。第二天,整个西琴都轰动了,百姓纷纷私下传递,谣言越传越盛,有人甚至还说大王带来一支大军,以越重为驻地,不日就会攻打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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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儿有什么反应」'

提起他,云泽目光中泄露一丝鄙夷,「这篡位小贼一定吓坏了,据宫内眼线报来的消息,他当天就紧急把他叔叔召到宫内,再次要求他叔叔领二十万兵马攻打越重,务必将越重杀得片甲不留。但瞳剑悯还是不肯发兵,理由是以大王的精明,绝不会冒险长留在一个容易被围攻的地方,反而劝小贼用心治理都城,善待百姓,避免谣言再起。」

太后唇角不禁逸出一点微笑,感叹道:「瞳剑悯毕竟是先王栽培的,虽然有罪,但还并非毫无善恶之分。冲着他这一句『善待百姓』,哀家想请大王日后处置他时,稍念一点情分,行吗」

容恬态度宽容,「太后放心,本王若要杀他,上次就不会放他了。」-

太后含笑颔首。

容恬朝云泽温和道:「说下去。瞳剑悯两次不肯出兵,公然违抗王令,令瞳儿颜面扫地。他绝不会像上次一样,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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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看向容恬的目光中充满钦佩,「大王果然很了解那个小贼。小贼见瞳剑悯不肯领兵,当着瞳剑悯的面就下了一道王令,要瞳剑悯立即交出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由小贼选择的将领指挥,即日出发攻打越重城。」

容恬冷笑一声,「瞳儿真是气昏头了,将军最忌讳的,就是被剥夺兵权,他大王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就想一次把瞳剑悯手上二十万大军的军权夺过来。交出军队这句话一说出来,这叔侄两人势必反目。」

云泽惊欢道:「大王身在同泽,居然犹如亲眼看见事情经过一样。他们两个当时就翻脸了,据说吵架声大得整个王宫都能听见,更传闻小贼对他叔叔甚至拔剑相指,可惜没敢当真刺下去,否则西雷军队非立即哗变不可。后来瞳剑悯一肚子恼火地出宫,把自己关在府邸里,连朝都不上。」

「瞳剑悯这样不给瞳儿面子」'

云泽哼了一声,「这小贼本来就是他叔叔捧上去的,有什么面子可给他拿不到大军指挥权,气恼之下,下令调动宫中侍卫和西琴各分系守城军,甚至把仓库的守兵也调来了,反正就是把他这个假大王可以召集到的一丁点人马全部召集,接着匆匆忙忙封苏锦盛为征越将军,领兵进攻越重。」

「苏锦盛」苏锦超的亲哥哥,这个纨袴子弟外强中干的脸在容恬脑中一闪而过,不禁摇头,「愚蠢。散兵弱将,无战心血气,这一仗不打就已经输了。」

想到这一仗不管谁赢谁输,死的都是他西雷子民,心头微沉,脸上带出一丝黯然,沉声问:「这一场仗,不用问也是千林赢了。苏锦盛所率人马,死伤多少」

云泽一愣,愕然地问:「大王还没有得到千林的奏报」-

容恬摇头,「本王将绵涯派去办别的事,独自赶路,行踪又保密,就算千林发出信笺,也未必能及时送到本王手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王会问死伤数目。」.

容恬眉头一皱,「难道全军覆没」,'

「不,恰恰相反。」"-

「哦」容恬不可思议地挑起眉头。:{

「千林那小子真是太有长进了,这一仗打得实在有趣!」说起越重城之战,云泽连语气都变得轻松生动起来,即使在尊贵的大王面前,也难以完全按捺住那股兴奋,侃侃说起来。

「苏锦盛一到越重城附近,就挨了不少千林预先布置在树林的埋伏,都是沙土洞、竹网这些活抓人的把戏,把苏锦盛这支兵马捉弄得疲惫不堪。」

「等苏锦盛到了越重城外,千林一边用计,一把火烧了苏锦盛的粮草,一边派少许兵力绕到苏锦盛军后方,装出大军已经截断他们后路的样子。」-

「苏锦盛一点领军经验都没有,又是个胆小鬼,一看后路被截,派出求援的人都被赶回来,吓得都快趴下了,城也不敢攻,竟然下令全军移到越重城西南侧,想倚仗那边的地形暂时自保,也不知道千林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派人潜入敌人帅帐,把苏锦盛给活捉到越重城里了。」

「第二天一早,士兵们发现自己的主帅被绑在越重城头,一个个惊慌失措。千林从城头射下书信,言明大王仁慈,不愿子民互相残杀,只要他们留下武器、盔甲、战马,就会撤开截断后路的大军,让他们安全离开。」.

容恬听到这里,大为高兴,抚掌笑道:「千林果然有大将风度,丞相眼力极好。嗯,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集体投降。其实西雷士兵,谁愿意和大王为敌呢千林遵守承诺,不但让他们离开,连苏锦盛也大方的放了。」

「好。」容恬抿唇微笑,「好将军才懂得攻心,千林这次打的不是越重之战,而是西琴之战,这群人活着回去,足以令西琴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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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毕竟在大王面前,不敢太随性,点头道:「大王想的一丝不差。他们连越重城的城砖都没敲下一块,反而丢光了粮草兵器,把小贼的面子都丢尽了。小贼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他和苏家关系一定极好,不杀苏锦盛这个没用的将军,反而要把所有在越重城外放下兵器的士兵以叛国罪论处,通通斩首。」

「什么」容恬脸色微沉,「愚蠢也就罢了,他竟然这样不在乎子民性命」:

云泽对瞳儿绝无好感,咬牙道:「大王不知道这贼子有多可恨,自己没有本事,却在没有反抗力的侍女身上发泄,任意打骂折辱,听说每天都有侍女的尸首从宫里抬出来丢到河里。不过这次小贼要杀的人太多,而且士兵们都是无辜的,王令一下,满朝震动,所有老臣极力反对,瞳剑悯原本一直把自己关在府邸里的,得到消息立即赶到王宫,凭着手上的军权拚死阻拦,总算震住小贼,把这道王令给废了。事情传开,人人都知道小贼残忍,没有人不为大王的气魄折服,士兵和百姓们都知道大王才是真正的仁君,盼着大王早日回来。」

唇微微一掀,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一丝身为容恬下属的骄傲笑容。

容恬想起刚才在市集上看见的一幕,问云泽:「西琴城中出了什么事本王发现进城的人远不及从前,城中人口似乎也减少了。」

「这是那小贼干的好事,」云泽叹气,「他斩首的王令虽被老臣派拦住,却仍不肯放过那些投降的士兵,执意改王令为驱逐,将数千士兵连城中家眷通通赶出西琴。接着,又大肆搜查奸细,下令百姓必须随时带着可以证明身分的户籍纸,若在街上截住查问时拿不出证明身分的东西,就当奸细论处。另外,士兵随时截查百姓,还可以搜查身上和带着的包裹物品等,这道王令一下,西琴立即乱了套。现在谁没有要紧事,都不会往上街去,免得被截在半路上又审又查,饱受惊吓。」

「怪不得本王在市集上见到一群士兵模样的人呼喝小贩,还说要看户籍纸。暴政虐民,瞳儿真是……嗯这群士兵跋扈嚣张,毫无军纪,不像正式的西雷军,都是什么来头」

云泽顿时说:「大王看见的一定是那小贼新成立的什么勤王军,他八成是想要军权想疯了,从瞳剑悯那里要不到,就自行下令召集一支新军,衣食供给都是国家提供,花了国库大量金钱。这支勤王军最可恶,全部是由小贼提拔自己的酒肉朋友,然后再由他那群酒肉朋友从本地的富家子弟里,挑选出来的流氓恶霸,仗着有王令撑腰,以搜查奸细为名,在西琴横行霸道,寻常人稍有微词,就被他们指作奸细,投入牢中,所以无人敢惹,百姓对他们恨到了骨子里了。」

容恬有些奇怪,「难道那些老臣也不过问吗」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少更是勋贵后人,他们只欺负一般百姓,很少惹有身分的人。既然没有犯到自己,那些老臣也就不怎么在意,有几个曾经给小贼提过不能太放纵勤王军,见小贼不肯听取,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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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恬暗叹。

瞳儿把事情弄到这个份上,难怪原本兴旺热闹的西琴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当年,他领着凤鸣出城,好奇的百姓们争相来看鸣王长得什么样子,那时他和凤鸣并乘,听着百姓山呼震天,多么快意畅然-

如果凤鸣知道西琴变得如此,一定会很难过-,

容恬心里一热。"

每次想到凤鸣,他就恨不得凤鸣下一刻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一定会用力抱住他,把他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胸膛里,深深地吻遍他每一寸肌肤。:]".

这小东西只要离开他,一定会抓紧机会调皮,也不知道他在同国是否已经快活得把自己给忘了

只等把瞳儿的事处理掉……:,-

「大王。」太后在对面轻轻唤了一声-

「嗯」容恬转过脸,对太后一笑,「事情太多,想得有点入神了。」

命令自己把对凤鸣的思念压抑到最深处,先将眼前大事办好,容恬沉吟片刻,向云泽问起苏锦超失踪后的局势发展。'

「小贼已经知道了,还是冠隆亲自回西琴向他禀报的。」云泽说:「按大王的吩咐,冠隆禀报的时候,不断挑唆西雷新旧两派臣子的关系,暗示苏锦超是遭到郝垣绛暗害。那小贼早就恨死了支持他叔叔的那一班老头子,对他来说,这是绝佳的报复机会。」

「郝垣绛回到西琴了」

云泽摇头,「还没有。他大概也知道回到西琴就会遭遇不测,所以想尽办法在路上磨蹭。冠隆说,小贼已经下了决定,只要郝垣绛一回都城,立即以谋杀副使的罪名处死郝垣绛,诛灭郝氏家族。小贼没有兵权,但他是名义上的大王,对大臣们仍有生杀大权,除非瞳剑悯谋他的反,否则按律法来说,瞳剑悯这个大将军也无法阻拦他处死郝垣绛。」

容恬笑了笑,「如果瞳儿真这样做,那他真的帮了本王一个大忙。一杀郝垣绛,所有老臣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一定会背叛瞳儿投靠本王,到那时候,连他亲叔叔都会对他彻底失望。只要瞳剑悯这个握有军权的大将离开瞳儿,本王就可以避免血流成河的惨战,用一场轻松简单的王宫奇袭结束瞳儿的大王梦。」

太后在旁边也是面露微笑,对容恬充满信心地道:「如果能不耗损国力的夺回王位,先王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无比欣慰。大王深谋远虑,一步步将棋下到这里,希望郝垣绛快点回来,那大王就可以进行布置好的计划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隐隐传来。:

三人警觉性都极高,立即停下说话,屏息静听。':-

云泽把有节奏的敲门声听了一会,释然道:「是冠隆来了,属下去开门。」走出房间.

"

太后看看窗外天色,有点奇怪,「冠隆通常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有什么消息」

容恬说:「也许如太后所愿,郝垣绛刚刚进了城门吧。」:

太后露出淡淡的笑容,「若是如此,那真是一个好消息。」-

话音未落,凌乱的脚步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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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恬和太后心中惊讶,四道视线一起投向房门,恰好看见一向冷静的冠隆脸色惨白地匆匆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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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太后,大事不好!」.

容恬不知为何,心忽然一紧,似乎察觉到不祥似地猛然站起来,沉声喝问:「出了什么事」.

冠隆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看着容恬,声音有些嘶哑地道:「同泽局势骤变,鸣王危急中率众杀出城门,同国追兵紧追不舍!」

「什么!」容恬浑身巨震。

高大的身躯,几乎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