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 十面埋伏 第一章(二)

容虎立即喝命:「松开她!」

众人将吓得魂不附体的裳衣放下来,凤鸣不放心,还特意上去审视一番,松了一口气,安慰道:「还好,手指脚趾一根也没少。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快点写供词吧。坦白从宽,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会对你好点的,绝不会再让容虎折磨你。」还不忘目光怪异的啾了容虎一眼。

容虎哭笑不得,摊开双手道:「并非属下对女人毫无怜惜之心,其实,属下根本还没有正式开始,她现在最多是手腕拉得有点疼而已。」

长柳长长吐出一口气,平静地道:「正事要紧,还是快点让她写下供词吧。

对裳衣的审讯,很快告一段落。

经过这么一次,凤鸣对容虎的厉害又有了更上一个台阶的认识,并且在心底严重提醒自己——日后千万不要惹火容虎。

容恬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把容虎留在自己身边监视加吓唬的。

自己明明就很听话啊,最近也没怎么惹事……

「鸣王,供词已经写好了。」

容虎的声音鬼魅般从身后传来,把正托着腮帮想东西的凤鸣吓了一跳。

「哦、哦……写好了啊。」凤鸣有点心虚地接过来接过来,假装认真的低头审视,「嗯,写的和我们猜想的差不多。庆彰命令她潜入同安院,迷惑庆离,挑唆庆离杀我。这个东西,长柳公主已经看过了吧?对了,公主的身体好点了吗?」

审讯过后,长柳公主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大吐一顿后,又说头晕,脑袋涨痛得难以忍受,身体实在撑不住。

不得已之下,向凤鸣告了一下罪,让师敏陪着到内室休息去了。

「应该没什么大碍。」容虎耸肩道:「她肚子里面那个,说不定就是同国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同安院里面就常驻着宫廷派来的御医。现在已经在内室为她诊断了。女人嘛,怀着孩子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头晕呕吐都是寻常事。」

「容虎,你有没有假设……嗯,我是说假设。」

凤鸣小心地问:「长柳公主是被你残酷的审讯场面给吓的?」

容虎露出一个非常头疼的表情,无辜地道:「禀告鸣王,属下已经尽力了。不要说残酷,属下觉得,这连一场正式的刑讯都算不上。最多只是吓唬了那女人一下罢了。」

「先说好,以后你不可以用这种法子来吓唬我。」

容虎异常聪明,微笑道:「没有必要的时候,属下当然不会这样做。」

「这种回答简直就是敷衍逃避打太极!」

两人正说话,师敏从内室出来,禀告道:「公主要我来问,那女人的供词写好了没?要是写好了,公主想看看。」

凤鸣赶紧把手上的密密麻麻写满的供词交给师敏,问:「公主身体怎样?」

师敏神色一黯,有些担忧地道:「最近糟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直忧愁,又怀着孩子,怎么能不病呢?不过御医说,小心休养几月,应该不会有大碍。」拿了裳衣供词,转身回了内室。

过了一会,师敏又转了回来,向凤鸣道:「鸣王,公主有请。」

凤鸣把大部分侍卫留在客厅,领了容虎进去。

长柳公主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稍厚的毯子,脸色虚弱地苍白,见了凤鸣,要师敏把她扶起来,上身靠在床头,对凤鸣低声道:「鸣王请过来说话。」

凤鸣靠了过去。

「裳衣的供词,我已经看过了。看来,她说了实话。鸣王刚才在审讯时说过,如果裳衣坦白招供,写下供词,就饶了她。」长柳公主歇了一口气,抬眼啾了凤鸣一眼,幽幽地问:「这是鸣王为了让她坦白的权宜之计,还是鸣王心底真的打算呢?」

凤鸣有些吃惊,「公主为什么这样问?她虽然有罪,但并不是主使者,况且坦白从宽……」

「鸣王不要着急。」长柳公主浅浅笑了一下,低声道:「我不过是个身体虚弱的妇人,只盼着家人平安就好。如今大事都由鸣王做主,如何处置裳衣,自然也是听鸣王的。」

容虎道:「我们鸣王也并不是心肠软弱,不敢杀人之辈,不过鸣王想的比较周到,有供词还不够,必须有人证,才能一举把庆彰定罪。留着活口,总比一具尸体有用。」

凤鸣想到别的,「对了,说到这个,不知去庆彰王府埋头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容虎计算了一下时间,「洛云应该早就和船队联系上了,他说过办好就立即回来禀报的,恐怕也快到了。」

正巧说到这,就有侍卫在帘外说有事需要禀报。

凤鸣忙问:「是洛云回来了吗?快点叫他进来。」

「禀鸣王,洛云还没消息。不过隔壁厢房里面的庆离王子已经醒了,他情绪激动,正在大吼大叫,问我们裳衣在哪,还几次要用头撞墙,疯了似的。属下过来请示一下,是否要带他过来?」

「把他带到客厅吧,」凤鸣想起要见一个吃迷药吃上瘾的庆离,就苦恼得想挠头,站起来道:「公主就不要去了,听侍卫说的模样,他大概药瘾上来了。等他清醒一点,我们把情况给他解释清楚了,再夫妻见面吧。」

「不,我和鸣王一道见他。」长柳公主露出刚强的一面,吩咐师敏把自己搀扶下床,毅然道:「既是夫妻,有的事逃也逃不过。裳衣的事情已经审得清楚明白,我要亲自告诉他,他看上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货色。」

一侠色中,洛云一身里一衣的影子像风一样,向福气门所在的大街赶去。

秋月平日去福气门学艺时,他常常主动承担起护送的责任,对福气门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

漆黑的道路对他灵动的身形毫无影响。

从快捷方式小路拐角转到可以正对福气门侧楼时,洛云猛然刹住脚步。

一丝只有杀手才能察觉到的危险感,让他的神经顿时绷紧。

福气门大门紧闭,低矮的围墙内,小楼中隐约有灯光闪烁。

洛云从腰中把剑轻轻拔出来,潜到福气门的外墙,灵猫一样翻墙而过,顺着墙边迅速移向楼门。

往常熟悉的一切在星光黯淡的夜色下显得有些陌生,前庭阶下的大片空地,放置着一堆接一堆的海螺壳。

秋月曾说,帝紫那种美得惊心动魄的颜色,就是从这些海螺的分泌物中提取出来的。因为海盗肆虐,海螺越来越难得到,只剩下这些用空了的,干枯却依然美丽的海螺壳,成了福气门的一道风景。

「一切无恙?」楼前现出黑影,压着嗓子说话。

洛云骤然往后一靠,贴墙藏起身子。

对方人物大约有五、六个,都穿着晚上行事的紧身衣,用布蒙脸,观其行动,都是身手高明之辈。

「办妥了,」其中一人打个手势,「火线已经点燃,只要火起,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妈的,没想到那娘们竟然会使剑,害老子差点吃了大亏。」

另一人沉声骂道:「蠢材,王叔说了,最要紧的是办得干净,若不是你……」

话音未落,低头听命的下属忽然身子一歪,如一堆斓泥般倒在地上。那人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散发着寒气的身影。

「哪个女人?」洛云把剑从那人背上抽回来,盯着面前的男人,「王叔庆彰的人,为何夜闯福气门?」

他并没有蒙上面目,近距之下,对方还是把他的脸看清楚了。

领头者是庆彰心腹,当然认得他是何人,心底大凛,一挥手朝左右低喝,「动手!」自己却往楼内疾退。

洛云冷哼一声,身形骤动,闪出包围圈,贴至他面前。

那领头看见剑光一亮,举剑就挡,嘈!一声,虎口剧痛,没想到洛云就势便削,顺着往右一挑。

「啊!」惨叫声凄惨划过夜空。

洛云一剑挑断对方手筋,只不过瞬息之间,一脚把惨叫的敌人踢飞到阶下,藉此把围攻过来的众人挡得脚步一滞,抢占先机,一剑划过侧面袭来的敌人喉咙。

鲜血飞溅。

萧家杀手团名闻天下,洛云身为其年轻一代最厉害的高手,早不知经历过多少被人围攻的场面。

血战中练就的功夫发挥到极致,一剑封喉后,洛云眼都不眨,踢得尸体打横飞去,回身又一剑刺中攻来的一人。

转眼之间,围攻过来的五人已经被他解决了三个。剩下两人骇然胆震,忽然狂叫一声,丢下剑发疯般地向大门外逃去。

洛云不理会其它,跃下台阶,一脚踩在被削断了手筋的男人背上,沉着脸问,「福气门的人呢?」

「都……都在里面……」那人心惊胆颤地拚命朝着楼内指,「火……火要起了。」

洛云一脚踢在他脑侧,把他踢晕过去。

进入小楼,一股刺鼻的火油味扑鼻而来,一根火印正缓缓闪着红星,即将沿及撒满火油的地板上。

洛云抢前把火头踩灭,心里担忧不已,顾不上别的,直冲二楼福气门老掌柜的卧房。进到房中,入目都是东歪西倒的福气门中众人,管家和卖布的伙计们都在。老掌柜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唯独不见秋月。

洛云脸色乌黑,去到床头,伸手探一下鼻息,心中稍安。

幸好,那班人只是用了迷药,估计是打算伪装成火灾意外。

他无暇他顾,看见桌上留着一碗已经冷却的药汤,端起来泼在老掌柜福通脸上,又在他人中处用力一谄,见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赶紧问道:「秋月呢?秋月人在哪里?」

「嗯……」福通醒过来,左右看看,睁着昏话老眼,口齿不清地道:「秋月?那孩子……刚才还在这的……秋月、秋月。」还轻轻唤了两声。

洛云心中大急。

但他受过各种训练,知道越关键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此时必须头脑冷静。

知道问不出什么,放开福通,在房中再打量一圈,确定秋月不可能藏在房中哪个角落,便走出房门。

刚才躲在暗处窥探那班人,他们出来时并没有挟持任何人,可见秋月应该还在楼中。

干这种潜入杀人的事,洛云可以称得上是个中高手,走到楼下,首先从小楼中储存布料的地窖中搜起。

提起地窖的木板,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入鼻尖。

洛云陡然一震,扑下窖中。

「秋月!」

一个熟悉的身影,软软伏在一卷布料上。

洛云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从伏卧转为仰躺之时,他看见了秋月熟悉美一丽的脸庞。

还有她下腹处,正潺潺流血的伤口。

大片的鲜血弄湿了她新做的翠绿长裙。

「洛云……」

「别说话。」洛云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牙咬开秋月衣裳的扣结,掀开已经被血染透的布料,轻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我要先帮你止血。」

他怀中常备有止血药粉,此刻已经全洒在秋月伤口上。

但瓶子都空了,血却仍然像永不干涸般流淌,白色的粉末,都染成血色,被一点点冲离伤口。

「洛云,」秋月朝他虚弱地笑道:「我用了你教我的剑法。」

「我知道,别说话。」

「我学得不到家,反而中了一剑……」

洛云听得心头一颤。他平素很少笑,现在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秋月,强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只能声音干哑地道:「是我教得不好,等你好了,我就用心的教。」

「我刚才……一直在想,」秋月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平生难忘的微笑,「要是我有洛云一半的本事,恐怕就不会怕那些坏人了。」

洛云看见她的微笑,浑身泛起毛骨悚然的不祥之感,连拿惯剑的手都抖得无法抑制了。他不忍再听秋月说话,努力用一贯的冷硬表情,沉声道:「你闭上眼休息一会,我带你去船上,罗总管治这种刀剑伤很有一手。」要把秋月从地上打横抱起来。

秋月被他一抱,轻轻倒抽了一口气,忽然用全身的力气,伸出双臂抱住洛云的脖子,撑起上身,半靠在洛云身上,央道:「我哪也不去。洛云,我不行了,你陪我说说话。日后……日后我死了,也好有个念记。」

洛云听得心如刀绞。

他见惯生死,从不觉得死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此时,却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连双膝也软得吓人,要不是秋月还在怀里,他简直跪都跪不稳。

「你没受过伤,所以才以为这伤口厉害。其实、其实一点也不重,只是看得吓人。听我说,秋月,不要闭上眼睛,坚持住。罗总管他医术不错,就算他不行,还有我们萧家杀手团的大夫,他专为我们看这种外伤,不知治好过多少弟兄……」洛云急切说着,不知不觉中,眼泪已夺眶而下。

秋月见了,嘴角又如当初般轻抿起来,淘气之中,却又比往常温婉动人,轻声道:「你还骗人,自己都哭了呢。」

伤口传来一阵几乎麻痹般的剧痛,她蹙眉沉默一会,又笑着问:「还记得那次,你拿剑指着我吓唬我吗?你还骂我,说我刁蛮、无理取闹……」

「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了。」洛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赌咒发誓道:「是洛云当初错了,以后你要怎么报复都成。你不刁蛮,一点也不无理取闹。谁要这样说你,我就宰了他。」

他生性不喜多言,惜字如金。

此刻一口气说了许多,抱着怀里心爱的女人,一字一泪,无比认真。

「秋月,等你好起来,不管做什么都行,你要我教你什么,就教你什么,一身剑术都教给你,让那些坏人……让他们,再也不敢碰你一根头发……秋月?秋月?」

察觉怀中有异,他愣了一下,停下杂乱无章的自言自语,低头轻轻唤着怀里人的名字。

不知何时,秋月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唇角之上犹带笑意,宛如入睡之前,听到了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洛云深吸一口气。

他流着泪,将秋月抱在两臂之间,仿佛要把她永远护在自己胸前。

纤细的身子温驯地依在他怀里。

秋月好像从未这样对他温顺过。

洛云却恨不得她永远都如当日般,高傲刁钻,昂着头,和秋星一边说话,偶尔转过头来,凶蛮又不屑地横自己一眼。

那令人酸涩异样的眼神,他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秋月。」他徒劳地低唤她的名字,却不能像昨日般,得到她一个鲜活的回眸。

一切都刺骨地凝结。

时间残忍的,从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旁默默走过。

当秋月最后一丝余温消逝时,一直僵若石头般的洛云终于有所动作。

他找到仓库中珍存的最后一匹帝紫,扯开来铺在地上,珍借万分地,让秋月仰面平躺在她心爱的帝紫锦缎上。

大片炫目的紫色,被血染透的翠绿长裙。

洛云知道,他终此一生,也不会忘记秋月这个宛如睡去的安详微笑。

最后凝望了秋月一眼后,他从地上找到自己掉落的剑,出了地窖,回到小楼外面,把被踢晕的那个头领弄醒过来。

「这是庆彰的命令?」

醒来后,那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浮现在洛云眼中,令人肝胆俱裂的恨意,和无情。

没人胆敢件逆这样的洛云。

「是……是王叔……」那头领打着冷颤答了一句,又哀求道:「小的也是……也是奉命行事,伤那女人并非我们原意,只是没想到她忽然拔剑,我们也是迫……迫不得已才伤……」颤抖的声音忽然中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洛云一剑划断了他的喉咙,看着他的尸身,冷冷道:「自己向她赔罪去吧。」

伏下身,在那人身上搜寻片刻,掏出一块可在庆彰王府出入的特制令牌。

他冷笑一声,将令牌放入怀中,又把地上这些人的兵器都捡起来,统统束在背上,找到门外那群人留下的马匹,挑了最好的一匹骏马,向庆彰的王府奔去。

这个连月亮和星星都避之不及的夜晚,非一般的漫长。

庆彰王府内外,前所未有的杀机重重。

从庆彰口里知道令人震撼的「实情」后,一向老成持重的庄濮立即下了决定。

根据庆彰所言,庄濮已经派出心复查过鸣王目前下落。

「报将军,小院内果然大部分房子都是空着的,只有外面留着几个无足轻重的看门人。」

「你看清楚了?」

「确实看清楚了。」

「同安院中的情况呢?」

「今晚同安院守卫异常森严,潜入不易,暂时未能探得内情。」何晏把刚刚送回来的消息向庄濮禀报,「不过在同安院院墙里,可以窥看到拴了大批骏马,可见里面有不少外人。」

何晏是庄濮心腹爱将,实际上掌管着庄濮专门的情报网。

庄濮叹了一声,「看来庆离殿下真的和鸣王有私下碰面之举了。」

光这一点可疑的事实,就已证明西雷鸣王暗中有所动作,否则何须半夜把自己的人马全部撒走?

庆彰巴不得御前将立即领兵开往同安院,把同安院中的庆离和鸣王逮个正着。

不过他遇到的,却是同国立场最中立,而且深深忌惮同国王族骨肉相残的庄濮。

此事牵涉到大王子庆离,没有绝对消除对王叔庆彰的怀疑前,庄濮只会按兵不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为了弄清楚谁是谁非,西雷鸣王到底是否心怀歹意,他必须留在庆彰这里,亲眼看着事态如何发展。

庆彰对此求之不得。

「庄将军愿意留下,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将军就可以亲眼看见,西雷鸣王在庆离的要求下,是如何加害于我这个亲叔叔的。」

在庄濮到达之前,庆彰已经把全府的人手安排妥当,偌大王府看似警戒普通,但每一个可以进入王府的地方,尤其是围墙和密道,已被严密监视。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庆彰还严令,发现侵入者,不得阻拦。

唱戏要唱全出才精彩。

务必让庄濮这个执掌军权的大将,亲眼看见鸣王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洛宁前来告密时,还曾经说过鸣王指定了派来的人,是烈中石和烈斗。这消息也让庆彰一乐,太妙了,这两个又笨又吵的家伙,他和庄濮都曾经在陪同凤鸣来同泽的路上见过。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被侍女们赶到另一艘船上去了。

但如此特殊的外形,想必庄濮也不会忘记,得活抓到他们,不用庆彰挑唆,庄濮自己也能认出这是鸣王手下。

「人手已经都埋伏好了,人只要进了王府,就如鱼儿进了网,休想逃出我们包围。」

「好,记住,务必生擒。」

「启禀王叔,地牢中诸般刑具已经准备齐全。」

「嗯?」和庆彰一同屏息等待着异常动静的庄濮,闻言回过头来,「怎么?要动刑吗?」

「呵呵,庄将军放心,本王叔岂是胡乱逼供之人,更不会利用这个机会陷害庆离,」庆彰当然明白庄濮心里担心什么,挑明了道:「等抓到活口,由将军对其审讯拷问,我不插手。」

反正,那些人迟早会招供出他们是鸣王派来的。

这根本就是实情,庆彰连诱哄误导的工作都省了。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那两个带着大王人头的倒霉蛋,翻墙进入王府,在众目睽睽下做天下最最大逆不道的事了。

漆黑一片的王府中,无数人影潜伏着。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个黑影在高墙边一闪。

「有人!」埋伏的人中猛地一声低呼,惹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早搭在弓上的,黏有麻药的箭差点直射出去,被在旁的庄偿手急眼快一把夺过,压低了声音喝骂道:「有那么小的人吗?」

他一说,众人才回过神来。

「蠢材!是猫!」庆彰看着那黑影在墙上轻灵地闪没,转身时分明还有一条尾巴,不禁气得嘴巴都歪了。要不是唯恐惊动很快会投入罗网的栽赃小贼,他真想给那差点坏了大事的笨手下一个耳光,黑着脸骂道:「要是把他们给吓回去了,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一切都寂静下来,继续在绷紧的黑暗中等待。

庆彰王府外,对面大街的一裸百年老树上,烈中石和烈斗正兴致勃勃地远远观察着死寂一片的庆彰王府。

包裹着同国大王人头的布包袱,好像是一包无关紧要的东西,被他们很轻松地挂在旁边一条横向岔出的树枝上。

风声骤起。

一个小小的黑影忽然不知从哪窜出来,准确地落入烈中石怀里。

正是那只可爱罕见的聪明飞貂——小秋。

「回来啦,」烈中石把在他怀里撒娇乱赠的小东西抱起来,笑道:「小秋,你在王府里面玩得高兴吗?」

小秋「啾」地叫了一声,便开始拚命大摇尾巴。

烈斗在一旁看了,露出奇怪的神色,「小秋很高兴呢。咦?王府里面很多人陪它玩?」

他显然说对了,小秋又兴奋地「啾啾」叫了一阵。

「王府里面的人还都藏着?」烈斗摸了摸小秋的头,「他们是不是藏起来,打算要抓我们啊?」

「没道理,他们不知道我们要来,又怎么知道要藏起来抓我们?」

烈斗不满道:「那你就是不相信小秋了?」

「也不是不相信,可是如果有人藏在里面,我们怎么进去埋人头呢?」

「小秋说不要进去。」

要不是因为正在潜伏,烈中石差点叫唤起来,「要进去!一定要进去!我们难得有机会办要紧事。」

「不行!小秋说王府里面藏着很多人要抓我们。

「小秋看错了。」

「啾!」

小秋愤怒地叫了一声,立场坚定地从烈中石怀里蹦出来,钻进烈斗怀里,对烈中石瞪起两颗小黑眼珠,怒目相视。

烈斗顿时得意起来,「怎样?我说得没错吧,小秋说不可以进去,就不可以进去。」

「不行,一定要进去。」烈中石也倔起来了,挺起胸膛道:「我是少爷,你是侍从,侍从要听少爷的!」

他这一手对烈斗没用。烈斗胸膛挺得比他还高,小秋趴在他怀里,要用爪子勾着他的衣裳才没滑下去,「我是侍卫,你是少爷,应该是少爷听侍从的!」

烈中石气得瞪眼,「我问你,大哥临走前,吩咐我们要听鸣王的话,是不是?鸣王叫我们去埋大头,对不对?」

「大少爷临走前,吩咐我们要听鸣王的。」

「那就得了。」

「但大少爷还说,鸣王不在时,我们要听小秋的。」

烈中石愣住。

烈斗嘿嘿两声,「现在鸣王不在,就听小秋的。小秋说不进去,我们就不进去。」

小秋及时捧场,探出小脑袋来,立即得意地「啾啾啾啾」唱了一段。

烈中石愣了半天,郁闷地拚命挠树,忽然对小秋道:「给你五把糖,你让我也进王府去玩一会,可以吗?」

烈斗急了,不管自己正站在树上,跺脚道:「可恶!可恶!你怎么可以贿赂小秋?不然这样,你不听小秋的,我们去找鸣王,听他的话好了。」

小秋是罕见灵异的飞貂。

凡是灵异通性之兽,通常自尊心极强。

开始被烈中石怀疑,小秋已经极度不爽,现在听烈斗说,烈中石「不听小秋的」,顿时大为不满。

它和烈中石从小相处,当然知道怎样令烈中石听话,黑溜溜的眼睛一转,「啾」地就从烈斗怀里跳出来,蹦到烈中石怀里。

烈斗脸色大变,忙叫:「小秋不……」

最后的「要」字还没有出口,小秋已经实施了对烈中石的「教训」——朝着烈中石手臂闪电般的一口咬下去。

力道计算得丝毫不差,咬破点皮,刚刚好出血。

「小秋你又咬我……」烈中石一句话都没说完,看见鲜血,立即两眼一翻,软了下去。

烈斗吓得立即把他抱住,免得他一头栽到树下去。

「小秋,你你你……你……」他抱着和自己一般高大强壮,却不省人事的烈中石,焦急担忧地抱怨道:「说了多少次,不可以咬他、不可以咬他,我上次喂了你那么多糖,你不是答应了不咬吗?你……小秋你……」

他和烈中石吵架时,一定火花四溅。

但烈中石不能和他吵时,比什么都让他难受。

烈斗抱着烈中石,眼中泪水直滚,心疼得咬牙切齿。小秋想挨他怀里磨赠,被他责备地瞪了一眼,不许它过来,「谁叫你咬他?你咬我不行吗?你咬他!」

「啾」。

小秋发出一声无辜的叫声,蹲在树干上,伤心地竖着尾巴。

烈斗抱着昏过去的烈中石,看看远处的庆彰王府,又看看挂在树枝上的包袱。

本来埋人头是挺好玩的,不过小秋已经说了不可以去,现在烈中石又晕了……

他虽然四肢发达,但并不等于头脑迟钝,否则也不可能善于轻功潜伏,想了一下,才对小秋无奈道:「算了,现在骂你也没用,现在城门关着,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醒了再说吧。」

向小秋打个招呼,抱着烈中石跃下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