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你朋友家的餐厅到底什么时候开啊?”
秦灿心不在焉地抬起眼:“……你说什么?”
茶水间内,郝七月直勾勾地盯着秦灿的便当盒,一边疯狂吞咽口水一边问道:“就是……给你做午餐便当的这个朋友到底什么时候开店啊?天天见你这么吃豪华而且不重样的便当,我们真的是馋得要死。”
“……”秦灿没办法告诉两人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餐厅,只能敷衍道,“估计还要再等一阵子。”
今日便当盒里的食物依然丰盛至极且营养均衡,是谢以津给他留在茶水间冰箱里的,但是今天的秦灿却毫无胃口。
——因为那天,谢以津拒绝了那个见秦灿父母的提议。
其实当时在开口之前,秦灿自己的心里也没什么底。
虽然他们身体上的进展相比于其他情侣的进度要快很多,但那是因为有他们之前在雨天亲密相处的经验来作铺垫。
这并不意味着,谢以津已经准备到了去见他的父母,并和他一起考虑两人未来的这一步。
只是当时的秦灿没想到,谢以津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在他期冀地将话问出口后,却看到谢以津的身子蓦然一僵,像是逃避什么般地直接移开了视线。
半晌后,秦灿听到谢以津轻轻地说:“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答应你。”
太蠢了。秦灿心不在焉地想。
他那天确实是心血来潮。毕竟是第一次真正恋爱,过于理想化地想一出是一出,没过脑子就直接问了出来。
这一次……竟然是他没有拿捏好边界感。
出神时,满脸愁容的洛嘉嘉走进了茶水间。
洛嘉嘉平时是个卷发妆容香水一个不落还能天天准时来实验室的都市丽人,今天却是直接扎了个鸡窝头马尾,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了茶水间的门口。
“嘉嘉姐?”
郝七月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子?”
洛嘉嘉摆了摆手,虚弱道:“别问,现在请把我当成一具尸体。”
科研人的一周内总有那么六天是不太想活的,原因也无非就那么几个——
郝五周:“盘子染菌了?”
郝七月:“细胞养嘎了?”
秦灿看洛嘉嘉一幅“本人已死”的表情,也忍不住跟着猜了一波:“离心完后把需要用的上清液给倒掉了?”
“都不是。”洛嘉嘉游魂一般地喃喃道。“还记得几天后马上就要从S大过来交换做毕设的那个大四男生吗?我昨天晚上和他第二次视频沟通了一下,现在的感觉就是不妙,很不妙,非常不妙。”
郝五周:“怎么说?”
洛嘉嘉:“这孩子有种……清澈的愚蠢感。”
“我手头刚好有个抗生素和线虫咽喉部感染的课题,不大不小,还挺适合给他当毕设做的。昨天是想着帮他简单梳理一篇相关的文献,这样他进实验室后就能直接上手。”
洛嘉嘉说:“我怕他听不懂,全程一直跟进,我问他听懂了吗?他说懂了,全程一直嗯嗯在那儿点头呢。”
“视频快结束的时候,我说你既然消化得这么快,那我就给你两张图你来看看,告诉我哪条线虫的喉部肿得比较严重好了。”
“——然后他问了我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问题。”洛嘉嘉幽幽道:“他问我哪边是线虫的头,哪边是尾巴——是的,他根本连喉部在哪儿都不知道。”
郝七月:“噗。”
“两个小时,我对牛弹琴了整整两个小时啊。”洛嘉嘉茫然道:“头尾分不清也就算了,我又委婉地问了他一些其他线虫相关的器官和部位,结果这小兄弟指着肠道说是肿瘤,指着肿瘤说是生殖腺,指着说生殖腺说是肠道。”
郝七月听得嘎嘎直乐:“属于哪哪儿都没对上,竟然还能说闭环了。”
“然后挂断视频之前,他说他想问我一个问题。我当时寻思笨就笨点吧,孩子好学一点的话勤能补拙,问题也不算大。”
洛嘉嘉叹气:“结果他问我,伦敦最火爆的酒吧在市里的哪个地段。”
秦灿听到这也忍不住了:“……确实够勇。”
洛嘉嘉揉了揉太阳穴:“总之现在就是感觉不妙,非常不妙。”
秦灿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谢以津发过来的消息
【前辈】:“我现在还在L大,暂时抽不出身。不知道你下班之后,能不能中超去帮我买一瓶酱油?”
谢以津今天受邀去隔壁的L大参加一个研讨会性质的小讲座,下午就离开了实验室。
【can】:“酱油?”
【前辈】:“嗯。”
【can】:“好啊。”
【can】:“哦对了,我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今天的小雨大概晚上七点多下,我买完酱油之后……大概六点半到你家怎么样?”
【前辈】:“好。”
在他们刚刚签订雨天互助约定的那段时间,每次雨天前,谢以津都会对秦灿进行严谨的天气提醒,叮嘱他遵守两人之间的约定。
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像是对调了一般——秦灿甚至会先谢以津一步检查天气预报,来主动提醒谢以津什么时候会下多大的雨,并让他做好准备。
晚上六点半,秦灿拎着酱油气喘吁吁地敲开谢以津家门的时候,小雨已经下了差不多有十分钟。
他以为谢以津会裹个毯子,病恹恹地给自己开门。
没想到门拉开之后,谢以津却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地站在门口。他的脸颊和眼皮透着些粉意,身上还穿着一条米色的围裙。
围裙的系带勾勒出他漂亮的腰部曲线,衬得整个人清瘦而挺拔。
秦灿拎着那一瓶酱油傻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谢以津便抬起手,往他的嘴里塞进了一口热乎乎的秋葵鸡蛋羹。
谢以津问:“好吃吗?”
秦灿咀嚼片刻道:“好吃。”
谢以津收回手,举着勺子,追问道:“怎么个好吃法?”
秦灿:“呃……秋葵脆爽中带着点黏糯,蛋羹软软弹弹的,口感层次很丰富?”
他看到谢以津点了点头:“如果再加一点酱油,会更鲜一些。”
“已经给你买来了。”秦灿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犹豫道,“但现在下着雨呢,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现在的雨还很小。”谢以津接过酱油,转过身子,“我目前只是感到有点困倦,并没有特别的难受。”
谢以津在料理台上忙碌着,半晌后转过身,又往秦灿的嘴里塞了一勺不明的糊状:“你再尝尝这个。”
猝不及防地又是一波投喂,秦灿只能硬着头皮咽下:“肉汁土豆泥吗…… 嗯,也好吃,口感很绵密。”
秦灿走了两步上前,凑到料理台前一看,又是一愣:“今天怎么一口气做了这么多菜?咱们吃的完吗?而且还是中西式结合的——”
话音未落,身旁的谢以津突然微微歪了一下头,将脸凑过来,亲了一下秦灿的嘴巴。
一个缱绻温柔、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此刻的谢以津已经有些低烧,呼吸微热,两人的皮肤不过是短暂接触一瞬,却烧得秦灿的唇瓣也跟着变得滚烫起来。
秦灿的喉结滑动,半晌后盯着谢以津的双眼,沙哑开口道:“现在这道菜…… 也挺好吃的。”
谢以津静静地回视:“但是我感觉,你好像还在不高兴。”
秦灿的身子一顿。
谢以津这人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他有的时候可以迟钝得让人血压飙升,有的时候却可以敏锐到连他人极小的情绪变化都能捕捉到。
秦灿深吸了一口气。
“我……这两天想了想。”秦灿干涩地开口道,“那天问你愿不愿意见我的父母,实在是我太唐突了。”
“我当时就是随口一提,恋爱本来就是咱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见不见……真的无所谓的。”
他干巴巴地越说越多,也不知道讲给谢以津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你也不需要想太多,我没有给你任何压力的意思——”
“今天做这些菜,是因为我想提前试试口味。”
下一刻,谢以津轻轻地打断了他:“因为我不知道这些菜式会不会合你父母的胃口。”
秦灿嘴边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当天也许还会有一个小小的蛋糕。”谢以津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不是很会烘焙,奶油打发的手法也掌握得不是很好,所以你先不要抱有任何的期待。”
秦灿的呼吸控制不住地变得急促起来。
“当然……当然合胃口了,有没有蛋糕也无所谓。”
他压抑自己声线之中的颤抖:“我爸妈都是炸厨房的高手,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菜,他们都会喜欢吃的。”
谢以津望着秦灿的双眼,说:“好。”
“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谢以津轻声补充道,“可以先不和他们挑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因为那是你的生日,而且你和你的父母又很久没见,我不想让我们的——”
谢以津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高个青年便一下子就将他抱在了怀里。
周身被青年身上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谢以津察觉到秦灿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手指描摹着他围裙后腰处松松散散系着的那个蝴蝶结。
自我猜忌了整整一天,秦灿心中的所有不确定都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他只要一想到谢以津方才是如何一个人猜测研究着自己父母的口味,一道又一道菜地在这里尝试着,就感觉胸腔里满当当的热意快要在下一秒全部溢出来。
“好。”秦灿沙哑道,“我们只吃一顿简单的饭,其他的慢慢来。”
谢以津安静片刻:“刚刚不是还说,见不见都无所谓的吗?”
“是无所谓啊。”
秦灿下意识地开口解释道:“但是我肯定还是想让你们见一见对方的啊,毕竟他们是我爸妈,你也是我未来的家人啊。”
谢以津的身子无声地一僵。
“这次你们先简单地认识一下,以后我们还有圣诞节、复活节,很多节日都可以再见面,我们可以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再说咱们——”
秦灿话说到一半,盯着谢以津脸上惊诧的神情,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又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惊醒过来,在心中骂自己糊涂。
别再胡说八道了,什么家人不家人的,你们现在才在一起多久?说这样的话……又算什么样子?
于是秦灿的喉结微微滑动,极为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你现在还有力气吃饭吗?虽然只是小雨,但是要是不舒服的话——”
秦灿后半句未说完的话又一次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此刻正在拥抱,身体紧密相贴,其中一方的身体上发生了哪怕一点的变化,另一方都可以在瞬间察觉到。
——然而这次产生变化的人不是秦灿的,而是谢以津。
秦灿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了一眼。
谢以津身子眼睫翕动,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上的改变。
他的呼吸声愈发不稳,片刻后微哑地对秦灿说:“你…… 贴太近了。”
须臾后秦灿抬起了头,脸上的笑意难以收敛。
他凑在谢以津的耳边,惊奇道,“近吗?但是我们刚刚只是接了个吻啊?你今天甚至还没上手摸我呢,怎么就突然……”
谢以津别过脸,难得口不对心地打断了他:“因为现在还下雨了。”
秦灿很少见到这样的谢以津。
他心中惊喜,但脸上不显,只是抬起自己大腿,缓慢磨蹭了一下谢以津胯部下方,满意地听到了对方逐渐丢了节奏的喘息声。
“那今天下的应该不只是小雨吧。”秦灿用调侃的语气轻声问道,“这种程度的话,那一定是特——别特别大的雨吧?”
男人的下面能产生这样的动静,无非就那么几种原因—— 物理摩擦、亲密接触、心中动情。
秦灿感觉谢以津现在的这种情况并不属于前两者,更像是在刚刚听到他说有关“家人”的那些胡话时,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被无声无息地触动到,身体从而给出来的最直接的反应。
秦灿这边还在胡乱琢磨着,谢以津的手却已经不请自来地探入秦灿卫衣的下摆,指尖顺着上滑,轻车熟路地往他的胸口上窜。
指尖下一秒就要触摸到他最渴望的胸肌,下一瞬,手腕却被秦灿钳制着停下,被迫离开了他马上就要抵达的天堂。
小雨天症状的后劲终于在这一刻涌了上来。谢以津蹙起眉头,盯着秦灿的脸,难耐地喘息着要求道:“……我要摸。”
秦灿叹息:“没说不给你摸啊,这不是衣服还没脱呢?”
在谢以津迫切的注视下,秦灿脱下了卫衣,抛到了餐桌旁边的椅子背上。
“我肯定是能满足你的双手。”
青年光裸着上身,手继续紧扣着谢以津的手腕,膝盖却又缓缓地蹭了一下谢以津的身下,问:“那前辈你的这里……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谢以津的腰部骤然变得紧绷起来。
他盯着秦灿的脸,胸膛无声起伏,片刻后声音微弱,却理直气壮地开口道:“……你都要帮我。”
“我当然会帮你,不过你得告诉我怎么帮,毕竟你有很多种选择。”
秦灿说:“比如,你是想让我用我的手帮你——”
青年的尾音拉长了一些,并没有将话说完,而是双手撑在厨房的大理石料理台的边缘,蹲下身,缓慢地弯下了腰,贴近谢以津的身体。
他此刻正光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胸部的肌肉因为双臂使力而被连带着变得紧绷,两边肌肉同时结实漂亮地隆起,留出了中间一条微微凹陷下去、极其立体的沟壑。
秦灿微弯着腰,用自己胸口肌肉之间那条凹陷下去的沟,轻轻地、十分恶劣地蹭了一下谢以津裆部的正中间。
谢以津的瞳孔一缩,喉咙深处溢出了难以抑制的、近乎破碎的一声呻吟。
“——还是用这里呢?”他听到秦灿这样问。